第34章

祝柳聽到祝棠叫聲, 連忙推門而進,一眼便看見她蜷縮在床角。他立即上前将人攬在懷裏,陰沉着眸子看着站在一旁的小喜, 淡聲道:“怎回事?”

祝棠扯了扯他的袖子, 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低聲道:“不怪小喜,我不喜歡別人給我換衣裳, 讓她去歇着吧。”

小喜是知道她的習慣的,平日裏小姐沐浴從不讓自己近身伺候,就算是伺候穿衣起床, 也都是裹着衣裳, 不肯讓別人瞧的。小喜吸了吸鼻子,沒再多說,沉默地退了下去。

“可不換衣裳怎麽睡?”祝柳低頭, 摸了摸她發燙的額頭,語氣溫柔道。

“不換衣裳也睡得着。”祝棠軟了身子, 整個都靠在他身上。

一旁的祝林用手擋着眼, 扭過頭去, 實在是沒眼看了, 可偏偏祝棠人現在病着,他還沒法說,他心中直叫:三哥啊三哥,你糊塗啊。

祝枕倒是沒瞧出什麽來, 他走過去也探了探祝棠的額頭:“還好,不是很燙, 讓她先睡吧, 總比将人驚醒了好。”

祝柳點點頭, 将人擺弄好,輕輕蓋上被子。

“她傷在哪兒了?”祝枕問。

祝柳蹙了蹙眉,輕輕掀開被角,露出她猙獰的傷口,此時傷口雖然被縫合上了,卻是腫起來了,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

“怎傷得這般重?”祝枕微微将被子蓋好,有些頭疼,“若被你嫂子和祖母知曉了,那可不得了。你若想在此處守着便守吧,我看她現在也只想你陪着。至于祖母那邊,我先不與她說傷了多重,待棠棠好些了,再叫她來看。”

“好。”祝柳對他的安排并沒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只是...“叫六弟也先回去吧,他倆一湊一起便會吵鬧起來。”

祝枕想了會兒,覺得确是如此,走時便将祝林也帶上了。

房間裏又安靜了下,祝柳起身往火盆裏加了些,端來一盆溫水,輕輕擦拭着祝棠的胳膊。

他在馬車上便瞧見了她胳膊上的小傷口,此時瞧得更清楚了,他微斂着眉,輕輕挖了一坨藥膏,在傷口上緩緩抹開,抹完還不忘輕輕吹一吹。

他将自己可以看到的傷口都塗完藥,坐在一旁靜靜看着她。從前他怎麽沒發現,她這麽乖的呢?睡着了不吵也不鬧,只有小口微微張着。他垂下頭,看着自己與她相握的手,低低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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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祝柳都沒怎麽睡好過,他稍微眯一會兒,便又要起身看看祝棠有沒有在發熱。好在祝棠很是省心,只是低燒,一覺睡醒,也燒得差不多了。

清晨,祝棠睜了睜眼,感覺身上黏黏膩膩的,手也有些發麻,擡眼看去,祝柳趴在床沿,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她動了動手指,想抽出手,卻不慎将人驚醒了。

“三哥。”她抿了抿唇,看着他。

祝柳擡起頭,臉上被壓出許多紅印子,他看着祝棠清澈的眼睛,清醒過來,探了探她的額頭,松了口氣:“燒退了。”

“三哥,你守了我一夜嗎?”

“并未。”祝柳站起身,身上的衣裳被坐得有些皺皺巴巴,“中間也睡了會,你先躺着別動,我去叫大夫。”

祝棠躺在床上,望着頭頂的帳子,這時才覺得腿上的傷口有些痛,她擡起手,看見了手上傷口處的油光锃亮,她放在鼻子下聞了下,是一股藥味。

三哥給她塗的嗎?

她眨了眨聽見外頭的聲音,接着,瞧見大夫從外頭風風火火地進來,在她的傷口上看了幾眼,把了脈留下方子,又風風火火地離開。

“三哥。”她手肘撐着床想坐起來,被祝柳瞧見,連忙上前來扶。

祝柳将她扶起坐好,才拎來食盒,将裏頭的飯菜拿出來:“餓壞了吧?”

“好香啊,是什麽好吃的?”祝棠鼻子嗅了嗅,伸着脖子朝碗裏看去。

“小喜天還未亮時就做出來了,說是你最喜歡的粥。”祝柳端着碗,舀起一勺,輕輕吹了一口,送到祝棠唇邊。

祝棠垂了垂眼,抿了一小口,接過碗:“三哥,我自己喝吧。”

祝柳并未阻攔,在她跟前放了個小幾,将食盒裏的小菜全都端出來放好:“你身上有傷,只能吃些清淡的。”

“嗯。”祝棠一口喝完粥,“小喜也是一夜沒睡嗎?”

“我也不知,待會兒人來了,你自己問。”祝柳說着又給她添了一碗,“我昨夜叫她來給你換衣裳,被人趕走了。”

“啊?”祝棠擡眼看他,她怎麽不記得有這回事?

祝柳見她嘴角挂着粥,遞了個帕子過去:“你昨夜燒得迷迷糊糊,興許是忘了,你說不習慣別人給你換衣裳。好在今日醒了,柴房裏的水也好了,你既然不讓旁人伺候,恐怕只能自己來了。”

“行,總之我是不習慣有人在身邊看着我洗澡,感覺好奇怪。”她從小就沒跟別人一起洗過澡,即使關系再親密也不行,總覺得心裏不舒服。

祝柳彎起嘴角:“你這毛病倒是我一樣,我還怕有人議論,世家裏出來的,怎麽連人伺候都不習慣。”

“我才不管別人怎麽說呢。”祝棠嘟囔着,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我吃好了,麻煩三哥抱我去側室洗澡。三哥,你吃飯沒?”

“你沐浴時我便去用早膳。”祝柳上前收好東西,抱起她往側室裏去,将人放在了木椅上,“傷口千萬莫要沾水。”

祝棠點點頭:“知道了,三哥你快去吃飯吧。”她說完看着祝柳離開,門輕聲和上,才将自己上破爛的衣裳解下,拿着帕子沾濕水,慢慢清洗,一邊洗一邊哼唱着洗澡歌。

祝柳在門外聽着她的歌聲,覺得有些好笑,他突然覺得沒心沒肺也挺好,省得他擔心她對昨日的事耿耿于懷、郁結于心。

他站在門口,将祝棠剩下的粥喝完,放在一旁,等着人來收拾。

裏面的人還沒洗完,他怕她又出什麽事,一步都不敢離開,只是昨日實在沒休息好,吹着寒風都有些犯困。

“三哥,姐她怎麽樣了?”

他的睡意被打破,一擡眼,見祝林走了過來,微微直起身子,淡淡道:“燒退了,精神也好多了,現在正在裏頭沐浴呢。”

“那便好。”祝林嘆了口氣,“昨日大哥與祖母說了這事,他明明已經往輕了說,可祖母仍是擔心,我們一群人圍着,才将她老人家給按住,不過她今日肯定是要來看仙女整理的。”

“我知曉了,四妹已經好多了。”祝柳道,他剛說完便聽見裏頭的叫聲,轉身推門而入。

只見祝棠一身雪白的中衣,扶着椅背站在屋中,他連忙上前,将挂在屏風之上的披風裹在她身上,将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

“怎麽不早些叫我?”

“我想試試我還能不能站起來。”

祝柳摸了一下她的頭:“這有何不能的。”

“咳咳!”祝林不自在地掩唇咳嗽兩聲,從外頭走進來,“聽大哥說,你的傷是林家那個小四弄的?”

祝棠看他一眼:“怎麽,你還要幫我報仇?”

“唉。”祝林垂頭喪氣地坐去她床邊,“我倒是想去,可大哥不同意,還說什麽,我要是私自去找人麻煩,這事就不好解決了。”

“這不是廢話嗎?不過我覺得我沒吃什麽虧,我當時罵她了。”

祝林一臉好笑地看着她:“都這樣了,還沒吃什麽虧?我看你就是死鴨子嘴硬。”

祝棠朝他翻了個白眼,又溫順地看向祝柳:“三哥,你能給我洗頭嗎?”

“你怎麽光讓三哥幹活?他都守了一晚上了,你不心疼他,我都心疼了。”祝林急了。

這小子居然也能說出人話了?祝棠狐疑地看他一眼,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她看三哥眼裏都有紅血絲了。

她指着祝林道:“行,三哥去休息,你給我洗,要是洗不好,看不揍你。”她說着比了個揍人的手勢。

祝林非但不氣,反倒笑嘻嘻的:“得嘞,小的這就給您端水去!”

“還是我來吧。”祝柳的語氣不容人拒絕,立即起身拎了桶水來。他叫祝棠躺好,将她的長發垂下床,往盆裏倒滿了水,試了試水溫,才往她頭發上澆。

他的手極輕,帶着繭子的指腹輕輕在祝棠頭皮上輕輕輕觸碰,叫祝棠感覺十分舒爽。

“三哥對你還真是好啊。”

祝棠躺着,看到的祝林是倒着的,她輕哼一聲,擡起眼與上方的祝柳對視:“三哥就是對我好。”

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祝柳也望着她,眼裏都是笑意。她瞬間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嘴角驕傲地揚起。

祝林蹲下身,幫忙往她頭上澆水,嘆了口氣:“可惜,三哥總是要娶妻的,你也是要嫁人的,等你們各自成了家,三哥呢,要給他媳婦兒洗頭,你呢,也會有自己的夫君給洗。”

“那我就不成親了。”祝棠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祝柳手頓了下,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祝林則是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他這是又給她拓寬新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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