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祝棠連忙又往被子躲, 卻被祝柳拽了出來,雙手被按着,雙眼被盯着, 她很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要罵就罵, 要打就打,這麽半天不說話,弄得她不上不下的, 心裏更難受了,她耷拉着眼皮,弱弱道:“三哥...”
“祝棠, 你每日都在看這些東西?”祝柳的聲音很冷。
祝棠很想回一句, 不然呢你不都看到了,可她不敢,只能繼續試着去解釋:“三哥, 你聽我說...”
“說什麽?”祝柳冷冷盯着她,心中又氣又燥, 她到底懂不懂, 這要是傳出了, 她名聲就毀了, 還有她看的這些東西,她到底明不明白是何意思?
他有些頭疼,松開她的手,坐在床邊:“這些東西從哪兒買來的?可還有旁人知曉?”
“在上次那個書局買的, 除了三哥,沒人知道。”祝棠爬過來, 湊去他跟前。
她等候他發落, 可他只是沉默着許久都沒說話, 她有些心慌了,小力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哽咽道:“三哥,我知道錯了...”
祝柳最怕她這一套,他強忍了幾秒,還是破了功,将她抱緊了懷中,捧着她的臉,對她對視:“以後不許去書局買了。”
祝棠點點頭,答應下來。
“即使以後成親了,也不許告訴你丈夫。”祝柳覺得這句話的每個字都很刺耳。他松開她的臉,繼續摟着她,看着遠處跳動的燈芯。
“為什麽?”祝棠不解。
祝柳摸了摸她的臉:“聽話就好,三哥不會害你。”男人的品性他最是清楚,情到深時,自然萬般都是好,一旦有了新歡,從前的好便會被拿出來诋毀。那些難聽的話,他不想讓祝棠聽見。
“知道了,三哥。”祝棠在他身上蹭了蹭。
“早些睡吧,這些東西我便沒收了。”祝柳拿起那沓書往外走。
“等等,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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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看見祝棠朝他遞過來那瓶藥膏:“三哥,別忘了抹護手膏。”接過瓷瓶,他笑了下,退出房門。
應天臺的能力還真不是吹出來的,說是有雪,一覺睡醒,外面果真已經銀白一片。
祝棠爬起身裹着被子往窗邊去,一推開窗,風夾着雪直往屋子裏灌,涼風侵入口鼻,讓她忍不住打了噴嚏。
她連忙将窗子關小了點,透過細縫細細品味滿地的大雪。
門忽然吱呀一聲響了,她轉頭望去,見小喜戴了個兜帽進來,臉上被凍得紅通通的。
“快進來烤烤。”她沖小喜招招手,又朝窗外看去。
“外頭有什麽好看的?小姐別吹風吹出病來了。”小喜搓着手,朝她身邊靠近。
祝棠眼睛一亮,語氣歡快道:“剛剛沒有什麽好看的,現在有了。”她說着從窗邊的羅漢椅上爬下來,往門外去。
門被打開,寒風朝屋裏吹,小喜連忙上前給她披上毛絨絨的披風。
“三哥!”她被積雪堵在門前,沖着外頭招手,幾乎要蹦起來。
遠遠看去,祝柳着一身竹青色的衣裳,撐着傘站在大雪之中。
冬日萬物凋零,天地灰暗,他就像是這昏沉死寂之中唯一一抹生機,帶着希望與期冀朝她走來。
“三哥!”祝棠忍不住想踏進雪裏去接他,卻被小喜給拽住了。
遠處祝柳見也她要出門,立即加快了腳步,朝走她近。
甫一進門,她便要來抱。
他讓開,不讓她抱:“小心受寒,先進去烤烤。”他雖撐着傘,但身上的披風還是沾了雪花,涼得很。
“好,我去給你挂披風。”她說着,伸手要接他的披風,卻被他随手一扔,落在了椅背上。
他搓了搓手,有了點熱意後,牽着她朝火盆前坐去:“這下不用你放了。”
“好。”她滿臉都是笑意,“三哥鞋子濕了沒?”
“今日穿得皮靴,一路過來倒還沒濕。”祝柳将她的手拉着一起放在火上烤,“怎麽不穿鞋襪。”
他低頭,瞥了一眼她裸露在外,白得有些反光的玉足,別開眼,催促道:“快去把鞋襪穿好,還有,衣裳也穿好。”
“知道了。”祝棠躲去屏風後,穿好鞋襪,再由小喜幫忙穿戴好有些複雜的小襖,整個人被包裹的圓滾滾的,看起來有些滑稽。
她挪着步子再次坐到祝柳身邊,幾乎要靠在他身上,“三哥,你起這麽早吃飯沒?”
“還沒,想着來與你一同用早膳。”祝柳摸了摸她披散在身後的長發,任由她朝自己越靠越近,最後兩人又抱在了一起。
祝棠懶懶地靠在他懷中,轉頭想尋小喜,卻不知她什麽時候退出了房門,她朝外喊了聲,聽見有人應答,才道:“小喜,去弄點吃的來,還有要洗漱的。”
“才起嗎?”祝柳的下巴輕放在她的頭頂,語氣溫柔。
“剛醒,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就看到三哥來了。”她感嘆道,“要是以後每天醒來都能看見三哥就好了。”
祝柳摟抱她的手驀然一緊,眼神翻滾起來,閉着口,沒接話。
門外敲門聲響起,小喜垂着頭,微微彎着身子将熱水端上來,又彎着身子沉默地退下去。
祝棠扭了扭身子,起身去洗漱,祝柳跟在她身後,将她礙事的長發撩起。
“多謝三哥。”祝棠正在漱口,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她吐完口中的水,回過頭來看他,“三哥,你什麽時候長這麽高了?”
祝柳拿過挂在一旁帕子,細心地将她臉上的水珠擦幹淨:“早便高出你一個頭了,怎的今日才發現。”
“肯定是三哥不常回家,我才沒能注意。”她接過帕子随手挂好,上前抱住他,在他懷中撒嬌。
“等學業不忙了,我定每天都回來陪你。”祝柳微微松開她,牽着她去桌邊,“該用早膳了。”
房間裏只有他們兩人,沒有人來打擾,祝棠往祝柳碗裏添菜,祝柳也往祝棠往裏添菜,聊着平日裏的小事兒。
吃完飯兩人移步坐去羅漢椅上,躺靠在一起,就着外頭的雪光,看着手中的書冊。
祝棠手指上書本上那句又長又臭的句子,擡頭問道:“三哥,這是什麽意思。”
祝柳低頭含着笑與她對視,不徐不疾地将長長的句子分解成好幾段,用最通俗地語講給她聽。
她恍然大悟,手又指向下一行,祝柳還是耐着性子給她講解。
有時遇到太過複雜的,祝棠的聽不懂,他會換不同的方式講好幾遍,直至她明白了為止。
“三哥,你會不會嫌我煩?”祝棠嘆了口氣,她和三哥,像極了學渣和學霸的對照。
祝柳摸了摸她的頭:“不會,給你講的過程,我也溫習了一遍,更何況你聰明,我通常說一遍你便理解了,怎麽會嫌煩呢?”
祝棠驕傲的小尾巴都要翹起來了,從小到大,只有誇她調皮的,這是第一次有人說她聰明。
她嘴角瘋狂上揚,幾乎壓不下來,她又問:“三哥,你不覺得女子讀書是浪費嗎?”
“為何會是浪費?”他靠在她的背上,側臉蹭着她的頭,“夫子說,天下之人,無論男女老少、身份貴賤,皆有受教育的權利。你若想讀書,我可以教你。”
祝棠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轉過身去,跪坐在他跟前,雙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真摯道:“三哥,你真好。”
“這算哪門子好。”他摟着她的腰,帶着人靠得跟近了些。
“三哥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她笑着,眼裏盛滿了細碎的星光,歪倒在他肩上。
祝柳沒有推開她,甚至還想與她靠得再近些,就像夢裏的那樣。
但他還是按捺住了自己飛跳的心,勸誡着,這樣已經足夠了,甚至已經有些越界了,他不能再想要更多了。
手中的書冊不知何時被他随意扔在了椅子上,雙手一起攬住了懷中的細腰,他微微往後靠在軟墊上,讓懷中人能更舒服地靠着。
祝棠不說話,祝柳也不說話,只能聽見窗外細微的風雪聲,和室內柴火燃燒的聲音,以及眼前人輕微的呼吸聲。
滿屋的旖旎氛圍,恐怕只有當事兩人不識廬山真面目。
屋外,冰天雪地,祝林被小喜攔了下來,他打量地看了她一眼,覺得有些奇怪,便道:“我看門外有腳印,就猜到肯定是有人早就來了,你攔我做什麽?”
門嘭得一聲被打開,“我與四姐是親姐弟,進去又怎...”
他的話咔在了喉嚨裏,看着兩人并肩坐在羅漢椅上。
“小姐,奴婢敲了半天門,您沒聽見。”小喜鼓起勇氣說完,連忙逃了出去。
祝棠瞥了一眼慌亂的小喜,大大方方從羅漢椅下來,一臉坦蕩地看着祝林:“你怎麽來了。”
“下雪了,我來找你堆雪人玩。”祝林垂着眸子,臉色有些郁郁,他捏了捏拳,擡頭向祝柳笑,“三哥你怎麽來得這般早?”
他說完朝坐着的祝柳走去,拿起椅子上的書,随意翻看了兩眼,聳聳肩扯出一個笑:“原來是在讀書呢?三哥不介意再多教我一個吧?”
說罷,他沉這臉,猛然一拳朝祝柳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