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拳頭落下之前, 祝柳一掌接下,他淡淡看祝林一眼,似笑非笑道:“六弟這是作何?”
祝林不理會他, 空出的手又要一拳, 卻被身後的祝棠拽住:“老六,你吃火藥啦?”
“你要還是個男人,你就出來與我打一場。”祝林氣紅了眼, 後退兩步,指着祝柳道。
祝柳整理整理衣裳,從容不迫地站起身來, 嘴角勾起一抹笑, 淡聲道:“我為何要與你打?”
“你們方才在做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她可是你親妹妹, 你還是個人嗎?祝柳!”祝林扯着脖子怒吼,臉被氣得通紅。
“我和四妹...”
祝柳正要解釋, 祝棠連忙上前打斷, 她扯着祝林的袖子解釋:“我剛剛就是在和三哥看書, 能有什麽?你不信的話, 我可以給你講講。”
她說着,上前拿過方才那本書,湊到祝林跟前,“你看, 這句是這個意思...”
祝林一把将她掃開:“我剛剛分明看見你們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他手指被自己捏得咯咯作響,不承認是吧?那他也不會再給他們留面子了。
“我一起床就沒梳頭, 怎麽就衣衫不整了?況且我想抱抱我哥還犯法了?”祝棠也氣得不行, 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 她和三哥是光明正大的,“你要是願意的話,我抱你也行。”
眼見着祝棠要上前抱住祝林了,祝柳輕手拉開她,上前一步,将人護在身後:“六弟,有什麽事,我們可以去外頭說,不要打攪四妹休息。”
祝林橫了他一眼,朝門外走去,祝柳擡步跟了上去。
“三哥...”祝棠伸手去拉祝柳的袖子。
他對她安撫地笑了笑,風輕雲淡跟了出去,随手将門關上。
“六弟,有什麽話便直說吧。”祝柳站在院中的亭臺下,看着前方結冰的湖面。
“我說過了,你們剛剛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祝林瞅他一眼,氣得在大雪天裏直冒白氣。
Advertisement
祝柳輕笑一聲,笑中似有嘲諷之意:“我與四妹能做什麽,無非是她又哭了,我哄哄她罷了。”
“你說的你自己信便好。”祝林微微消了些氣,一屁股坐在亭臺下的石凳上。
“這有何不信的?她一向害怕婚事,總是哭哭啼啼的,此事你也不是不知曉。”
祝林見他面色坦然,語氣肯定,又消了幾分疑慮,他起身走到他跟前,盯着他看:“你說真的?”
祝柳淡淡笑道:“自然。”
“行,那我便信你一回。”祝林不信三哥不知道兄妹媾和的嚴重,三哥一向用功,總不能因此事摔在了半路上。他擺了擺手,“既如此,我為先前的事與三哥道歉。”
“不必。”
“只是我提醒三哥一句,四姐她心智未定,你認為沒什麽的事兒,放在她眼中便不一定了,你與她相處之時,還是要三思而後行。”祝林頓了頓,又道,“畢竟她也是要成親的人了,林二公子前幾日還上門來了。”
祝柳眼中一閃:“為何祖母非要給她選林公子。”
“這事也不能怨祖母。”祝林嘆了口氣,“上次那大夫說她腿上的傷以後可能會落下病根,能不能正常走路都不好說。”
祝柳微微颔首:“多謝六弟提醒,外頭冷,還是移步室內說話吧。”他伸手請祝林先行,随後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眼神冷了下來。
他若知道林四将祝棠害得這麽慘,不會叫她那麽容易就在冷水裏泡一會兒。
沉步剛至門口,他聽見裏頭祝棠的聲音:“三哥呢?”
他心中軟得不行,緩步上前,含笑看着她:“三哥不會丢的。”
“老六他沒發瘋吧?”祝棠上前在他跟前小聲道。她剛剛在屋裏都要着急死了,三哥那般瘦弱,要是打起來,肯定吃虧。
“沒,六弟他有分寸的。”祝柳将手背在身後,瞥了一眼坐在屋中的祝林,忍住想要摸她的頭沖動。
祝棠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圍上來看了一圈,見他果真沒事,心中才松了口氣,拽着人去一起坐下。
人多了,可以玩得也多了,幾人玩了一下午牌,臨近天黑,紛紛離去。
祝柳本想等祝林走了再來與祝棠待一會兒,可餘光瞟見祝林躲去一邊偷偷察看。他腳尖一轉,朝自己院子回去了。
屋裏又只剩祝棠一人了,她拿起祝柳今天教她的書,借着燭光,将原話抄在紙上,旁邊寫上注釋,一番忙完後,才起身去休息。
大雪連下了兩三日,天氣終于晴了,中間大夫來過一次,将她腿上的線給拆去了,留下一個歪歪扭扭的像蜈蚣一樣的傷疤。
祝柳也來過一次,也是那次拆線時來的,他也看見那條傷疤了。祝棠問他是不是很難看,他說不難看,像兩旁長着細長葉子的草,很漂亮。
祝棠高興得不得了,只有一點不好,不知道老六跟他說了什麽,他很少來自己院裏了,沒人陪她說話了。
于是天一晴,雪還沒化,她踩着小皮靴就朝他院裏去了。
院門口沒人,她徑直走了進去,敲了敲門,才聽見祝柳在書房窗邊喚她。
她連忙奔過去,撲進他懷裏,擡着頭委屈地看着他:“三哥,你怎麽都不來看我了?”
他低頭摸了摸她的臉,摟抱着她坐在木椅上:“這兩日下雪,将好把夫子布置的課業完成了,想着後面幾天便能與你一同出去玩了。”
“真的?”祝棠眼睛亮晶晶的,“剛好我腿好了,能下地走路了,你看。”她從他腿上跳下去,在地上走了一圈。
天氣冷,她穿的衣裙很厚,可祝柳還是看出她的腿走時有些不大正常,他眼中閃過一道暗芒,朝她招招手:“過來。”
祝棠乖巧地站去他跟前:“怎麽了,三哥。”
“腿上還有不舒服嗎?”他伸手去輕輕按了按她傷口處。
“嘶,這樣按着還疼。”
見她疼得眉頭都皺起了,祝柳連忙松了手,扶她坐下:“那還是再養兩天吧,等好透了,再出去玩。”
“不要,我現在就要出去玩。”祝棠故作生氣的樣子,撐着腰扭頭不看他。
她現在已經有點分不清,她到底是為了任何想與他待在一處,還是真的想與他待在一處。她在心中不停地告訴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推動劇情發展完成任務。
祝柳笑着捏了下她的臉:“罷了,你想出去便出去吧,今日雪剛停也不好去打獵,我們便先去別處玩,盡量叫你不用動腿。”
她狠狠點頭,主動牽起他的手朝外走去。祝柳側頭看着她的笑容,回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
她感覺到了,嘴角偷偷露出笑容,也去捏他。
祝柳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小動作,抓緊了她的手,不許她動彈。
“公子,馬車...”常樂恰好進門,撞見兩人的手緊扣在一起,要說的話堵在了嗓子眼裏,頭低得要垂到地上去,額頭上冒了冷汗。
祝柳顯然看到了他的神情,他不願驚到身旁的人,淡淡問了句:“馬車怎麽了?”
常樂立即反應過來:“馬車套好了,就停在院外,可以出門了。”
祝柳沒再理會他,牽着人朝外走去,将人半抱着上了馬車。
常樂跟在兩人身後,将一切盡收眼底,那樣的動作那樣的眼神,絕不是兄妹之間該有的。
他打了個激靈,身後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連忙上前架馬出府。
馬車內,祝棠背靠在祝柳的懷裏,聽他講着一會兒要去的地方。
他說,那是一處梅園,昨日叫人去打探過了,一場大雪後,梅花盛開,此時正是去觀賞的好時候。
她聽着他如泉水一般的聲音,輕輕把玩着他修長的手指,突然問:“三哥,你可以給我講講外面的路嗎?我整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連京城裏的路都認不全。”
祝柳頓了下,細細跟她講起來,他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是京城中一條最大的主路,順着這條路前後兩側都可以出城門。
說至一半,他看着祝棠挑起車簾,眯着看着外面,好像是在記住什麽。
他從背後松松地環抱住她:“你想做什麽,不如與三哥直說。”
祝棠沉默了會兒,緩緩道:“三哥,你說我一個人能在這裏活下去嗎?”
“你若想離開...”
“沒有。”祝棠心中有些慌亂,不知他是怎麽看出來的。
祝柳捏了捏她的手,叫她放松下來:“若你想離開,尤其是離開京城,需要公檢,便是證明你戶籍所在的,若沒有此物你連城門都出不了。再說若你神通廣大能離開,恐怕也難以自我保全。”
她一個弱女子,若沒有家世與丈夫的庇護,出門在外如何自保?
只怕是不出兩日,要麽被賣身為奴,要麽被扔去了亂葬崗,反正她也沒有公檢,即便是死了,也無處申冤。
“答應三哥,無論多難,都不要随意往外跑。”祝柳閉了閉眼,心中有些害怕,卻接着道,
“若真遇到什麽過不去的坎,便來找三哥。你若真想出去獨立門戶,也等等三哥。等三哥能庇護你後,幫你離開,到時候給你開幾個鋪子,此生也算無...”
忽然,說話聲音戛然而止,他垂眸看去,祝棠的柔軟紅潤的唇貼在自己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