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哥, 謝謝你...”祝棠靠在他頸邊,緊緊抓住他肩上的衣物。

他或許是在說謊,或許這些話只是空頭支票, 可卻給了她極大的安慰。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 她太格格不入,能有一個這樣願意站在她的角度說話的人,她早已滿足與淪陷。

而祝柳還在為那個突如其來的吻發怔, 他坐在原地,腦中有些空白,雙手緊扣住膝蓋, 指關節處已然泛白。

祝棠的這個吻, 到底是什麽含義,是兄妹之間的親情,還是...他在心中自嘲一笑, 即使是兄妹之情,已這般年紀哪兒還有用吻來表達的?

可他十分享受方才的感覺, 即使再來一次他也不會拒絕。他想, 只要他不将這件事挑明, 一切應當還會在原點。

她只是吻了一下他的臉, 應當或許不算是什麽太嚴重的事,只要他們各自成親了便好了。

祝柳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這個想法,閉了閉眼,口中吐出一口濁氣, 終于放下心來沉溺其中。

他罪惡的手伸到她的腰間,輕輕摩挲, 心中的欲望終于得到一絲釋放。

“莫多言謝。”他開口, 嗓音嘶啞萬分。

祝棠輕哼了一聲, 閉着眸子,靠在他的臉邊,唇幾乎要一直貼在他的臉上。

他感覺到那份若即若離的柔軟,呼吸聲不斷加重,将她的頭扣住,閉上眼,不許自己再多想,生怕自己還想要的更多。

往梅園的一路,為他此生最煎熬與折磨的時間又添上了一筆,可恨的是,這折磨是他自己選來的。

馬車停了,他垂着眸子,推門外出,門外的冷風将他吹得清醒了幾分,卻怎麽也吹不走他心底的欲望。

他轉身扶着人下來,又恢複了往日儒雅端方的模樣:“今日雪剛停,怕是都覺得天冷,沒人出來,也只有你我二人不懼寒冷了。”

擡眼看去,滿園的紅梅開得正好,前兩日的雪落在紅梅上,風一吹,顫顫巍巍地,撲簌簌地往下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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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棠忍不住哇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看着一片紅。

“把披風穿好,當心着涼。”祝柳将她厚厚的披風系好,給她戴上披風後的兜帽。

兜帽上有一圈毛茸茸的絨毛,雪白的絨毛簇擁着她的小臉,看起來格外可愛,祝柳将想擡起的手用力壓在了身後,緩步朝前去:“進去看看吧。”

“好。”她伸手自然地去拽他的袖子。

祝柳終于按捺不住,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中,牽着她朝前走。

“我還沒看過這麽多梅花呢。”梅花林中,祝棠伸手輕觸花瓣,指尖的白雪從她的指尖滑落。

祝柳拉過她的手,将她凍得有些發紅的手指攥在手心裏:“若是喜歡,可以剪幾支回去插在瓶裏。”他說罷轉頭看向遠遠跟在後頭的常樂。

常樂也是一臉懵,他出門沒事帶什麽剪刀?可看公子的眼神越來越冷,他心中有些發慌,正要将随身帶得匕首給拿出來,旁邊的小道上出現了一個穿着素淨的女子。

那女子上前道:“兩位可是想剪幾支梅花?”

“正是。”祝柳稍稍将祝棠藏在身後,微微颔首道。

女子點點頭,伸手請他們前行:“兩位請随我來,園主免費為來觀賞的公子小姐提供工具,還有一些茶水點心。”

“多謝。”祝柳回首看了祝棠一眼,牽着她跟在女子身後。

“今日雪才停,兩位便出門了,真是好雅興。”女子淡淡笑道。

祝棠從祝柳身後探出個頭來:“下了幾天的雪,在家裏悶壞了,才想着出來走走,沒想到這裏就我們兩人。”

“人少倒也清淨。”女子回眸與她對視一眼,“就在前方的草廬中了,家主在側屋中小憩,二位不要驚擾了他便好。”

祝柳皺了皺眉,牽着祝棠上前,叫祝棠在外等候,自己進屋去取剪刀。

祝棠自然沒有意見,她朝外看去,整片梅花包裹住了小屋,空氣中幾乎都能聞到梅香,她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

“哪裏來的小娘子?”

陌生的男音乍然出現,驚得她猛得睜開了眼,只見那人滿身的酒氣,一身衣裳松松垮垮,白皙的胸膛半露在外頭。

祝棠看着他還算不錯的身材,有些出神。

“小娘子,耍流氓啊。”男子勾唇一笑,風流無比。

祝棠微微撇開眼神,大大方方道:“你敢露在外面?不敢讓人看?”

男子笑出聲,笑得肩膀不停抖動:“你這小娘子,好生直白。”

“過獎過獎,你就是剛剛那個小姐姐說的家主吧?”祝棠有些好奇道,“你不怕冷嗎?”

男子挑了挑眉:“你看我像怕冷的模樣嗎?”

祝棠剛要接話,便聽門吱呀一聲響,轉頭看去,便見祝柳從草廬裏走了出來,面色卻有些沉,祝棠忙上前解釋:“他就是這個草廬裏的主人。”

“這是你相好的?”男子問。

“不要瞎說,這是我三哥。”她剛說完,就被祝柳擋在了身後。

祝柳上前一步,拱手微微行禮:“宋公子。”

“唉喲,這不是人稱雲中白鶴的祝三公子嗎?快裏面請。”被稱作宋公子的男子整了整衣冠,請兩人進門。

祝棠提着裙擺進門左右打量了一眼,見這草廬真是名副其實,不僅外頭是用草蓋起來的,裏頭的裝飾也多是草做的,草編的墊子、簾子、席子,一股草木的清香萦繞于鼻尖,有一種返璞歸真的意味。

“祝小娘子,在瞧什麽呢?”

祝棠擡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被落在了後頭,而宋公子和祝柳已坐去了內室的窗邊。

她小跑了幾步,在祝柳身邊坐下:“我看這裏的房子好特別。”

“小娘子還真是頗具慧眼,你若喜歡,以後可常來這裏玩,這裏可不止梅花,春有棠梨,夏有芙蓉,秋有菊華。”宋公子說着,為兩人奉茶。

祝棠接過茶杯小聲說了句謝謝,她道:“可惜我不能時常出門。”

“我去接...”

“四妹不是想去剪梅花嗎?”祝柳打斷兩人的話,将手中的剪刀遞給她,“剪完便回來,莫要着涼了。”

祝棠爬起身來朝外跑去:“知道了三哥。”

兩人看着她的背影遠處,宋公子先開口道:“觊觎親妹,祝柳你還是真行啊。”

祝柳轉頭,一記眼刀飛過去,冷着聲道:“少胡說八道。”

“在我面前還需裝模作樣?”宋公子說着,從桌下拿出棋盤,“來手談一局?”

祝柳先拿過黑棋,往棋盤上落下一子:“到你了。”

“唉,你棋術本就好,居然還不讓我?”

“棋術好便該讓你?”祝柳嗤笑一聲,瞥了他一眼,“宋祁,你若不想下,便早些将棋盤收起來。”

“我下我下。”宋祁咬了咬手指,盯着棋盤思索了許久,才落下棋子,“你那四妹多大了?也該要嫁人了吧?”

祝柳沒有擡頭,随手落棋:“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

宋祁樂了:“那你還真是禽獸啊。”

“只可惜,我與她并沒有血親關系。”

“原來如此。”宋祁一向豁達善解,不該問的,他半分不會多問,“她這個年歲,應當早已定下親事了吧?你這時都不下手,還要等到何時?”

祝柳手中一頓,淡淡道:“你才是禽獸。”他看了一眼棋盤,胸有成竹地緊跟而上,“她不想成親。”

“為何?”宋祁脫口而出,又緩過神來,“不會是為你吧?”

“她覺得世家的婚姻如同牢籠,她不過是牢籠中的鳥雀,因而想要逃離。”

宋祁愣了下:“竟還有如此奇女子?”

“今日還與我說想離開祝家。”

“然後去哪兒?跟你在一塊兒?”宋祁忍不住笑出聲來,笑得怕打桌子,險些将棋盤上落下的棋子給拍翻。

接收到祝柳淡淡的目光,他才将将停了下來,又道:“那豈不是離了虎穴,再入狼窩,我看嫁人也總比跟你在一塊兒好。”

祝柳并不氣惱,勾着唇不看他:“可惜并不能如你所願。”

“你可真不是個東西。”宋祁嘆了口氣,勸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千萬別将前程給玩進去了,奸污親妹可不是什麽好事。”

“誰與你說我是在玩了。”

宋祁恍然:“也對,女人而已,祝家雖算不上什麽權貴,你想要,也不是弄不來幾個漂亮女人。不過,那你就是真喜歡你親妹了?

啧啧,怎麽聽起來挺禽獸,但又不那麽禽獸呢?那你要如何,總不能不做英雄要美人吧?我瞧你也不是那樣的大情種啊。”

祝柳落下最後一子,從容放下手中剩餘的棋子,淡淡道:“你輸了。”

他站起身朝窗邊走去,輕聲道:“以後要常借你這梅園用用了。”祝府裏的人太多了,不是那個看着,便是這個瞧着,着實是不能再待了。

說罷,他朝外招招手:“四妹,外面冷,剪好梅花便回來。”

大雪之中,身着一身紅衣裳的祝棠,像一只蝴蝶一樣向他跑來,祝柳上前一步,将人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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