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秋姨娘?她怎麽來了?祝棠應聲, 調了方向往偏廳裏去,剛進門,便見秋紅坐在小凳上, 像是等了她許久。
祝棠上前向秋紅問好, 她覺着,秋姨娘如今在祝府裏的位置也挺尴尬的,雖然大房裏只有她一個有名分的婦人, 但卻又不是正妻,更何況正妻的孩子們都這麽大了。要是她,她會愁死, 因而平日裏少與秋紅為難, 說話做事都是客客氣氣的。
她客氣,秋紅自然也是客氣。
秋紅上前扶起祝棠,牽着她坐下:“棠姐兒這是剛與三哥兒回來?”
“嗯。”祝棠乖巧點頭, 不知她到底要說什麽事,便直問, “姨娘, 不知您來尋我有何要事?”
“倒也沒甚要緊事, 不過是你瞧瞧你罷了。”秋紅微微笑着, “只還想與你提一嘴,你與三哥兒都大了,即便是親兄妹,也是要避着些的, 總不好叫外人說閑話。”
祝棠握着帕子的手一緊,面色卻不顯:“可是有人與姨娘說了什麽?”
“那倒是沒有, 我這人愛瞎操心, 總怕沒有關心到你們。”秋紅掃了一眼她脖子上的薄紗, 心中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不知如何開口,只好暫且按捺下去。
“姨娘言重了,您是長輩,提點是應當的,您放心,我會記在心中。”祝棠看着她,認真道。
秋紅點點頭:“你心中有數便好,那我便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您慢走。”祝棠起身送人,她心中有些慌亂,姨娘不會發現什麽了吧?她連忙轉身喊小喜進屋。她拉着小喜,叫小喜往自己脖子上看,“你瞧瞧,這樣能看得出來什麽嗎?”
小喜搖了搖頭:“只是覺得大夏天在脖子上戴個東西有點傻。”
祝棠松了口氣,解下脖子上的紗,露出點點痕跡,差點閃瞎小喜的眼:“小姐,您這!”
她說着,連忙拿過梳妝臺上的脂粉,往她脖子上蓋:“您與三少爺去湖中是幹那檔子事兒了?”
什麽那檔子事兒,說得祝棠怪不好意思的,但她沒辦法反駁,只能沉默不語。
小喜從她的沉默中得到了肯定,她皺着一張臉,氣道:“三少爺怎能如此,若傳了出去旁人會怎麽說小姐?枉他還是個讀書人呢,私下卻做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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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關他的事。”祝棠聽着自己喜歡的人被罵,心裏也不舒服,可也知小喜是好意,只能解釋道,“他不叫我這樣,是我非要這樣的...”
“您!”小喜跺了跺腳,“您這都是從哪兒學來的,要是被老太太知曉那還得了?”
祝棠心虛地低下頭,她看過不少這樣的小說和話本子,這是可以說的嗎?她小聲道:“你放心,三哥說了,與我成親之前都不會碰我。”
“男人說的話要是能行,那豬都能上樹!”
祝棠噗嗤一聲笑出了聲,贊嘆道:“小喜你好清醒!”
小喜瞅她一眼:“您可自己長點心吧,您這般上趕着,只怕到時候旁人會覺得是您不知檢點,才不會說三少爺什麽。”
“行,我知道了,小喜你放心,我心裏有數的。”祝棠拍拍她的肩,“這應該能遮住吧?”
“能是能遮住,只是脂粉味兒也太大了些,您最近還是好好待在屋子裏,不要出門了。”小喜皺着眉道。
不出門便不出門,三哥不在家,她出門能去哪兒?三哥就算在家,她也可以和三哥待在屋子裏一整天。她的腦子自然而然地想歪了,臉上露出嬌羞又狡黠的笑。
小喜一看便知她又在想些有的沒的,輕輕嘆息一聲,退出了房門。還是不勸了,勸了也不聽,這輩子就是要撞了那南牆也不肯回頭。
祝棠自是不曉得小喜的想法,她腦子裏全是那些不可描述的畫面,只是不知曉三哥下次什麽時候回來。
天氣越來越熱了,府中開了冰窖都用上冰了,也不知三哥在書院裏熱不熱,她看着抽屜裏那幾封嶄新的信,低低笑出聲。
說是嶄新,早已被她摸得有些褶皺,邊邊上都有起毛的跡象了。她放回那些信躺回竹榻上,輕搖羅扇。
前段日子她還常去祖母那兒走動,後來天氣熱了,她不想出門,祖母精神也不太好,便只能一個人待在屋裏,拿起三哥留下的書品讀。
或許是帶着對三哥的愛意,這些書本看着看着倒是品出了些樂趣來,她一日中能有小半日,安安靜靜地讀書,另一半便是與丫鬟們聊些八卦。
聽說大哥最後還是妥協了,搬了回來,他房中被大嫂塞進來的女子已經懷孕了,只是遲遲還沒有名分,她們猜測是要去母留子,等孩兒一生下來便抱去給大嫂養。
祝棠聽完只留長長的嘆息,這場鬧劇後不知是該說兩全其美,還是三敗俱傷,即便是以後将那懷孕的通房趕出去,只怕大哥與大嫂中間隔得那條鴻溝也無法彌補,兩人之外,那通房也确實可憐。
她輕搖着扇子,躺在樹下的竹椅上緩緩搖晃,只覺得事事恍若一場大夢,夢醒後或許便會像大哥大嫂那般,面目全非。
一旁的小喜見她面色憂慮,端了杯冰鎮過的梅子飲來:“這天氣是熱得叫人心裏發燥,剛冰過的梅子飲,小姐要不要嘗嘗?”
祝棠眼睛一亮坐起身來,一把接過梅子飲就要往口中倒,卻被小喜給攔住了:“涼得很,用得快了當心傷了脾胃。”
每日就指着這冰飲續命呢,祝棠自是不敢不聽話,怕她們又不給她喝了,只能小口小口入肚,發出喟嘆聲。
小喜拿起一旁放着的羅扇,輕輕搖晃:“這也快一個多月了,想必三少爺也要回來了,您也莫太心急。”
“應當是要回來了。”祝棠喝完将杯子還給她,接過羅扇自己扇起來。
她心裏雖念着他,但卻不敢與他寄太多的信,怕擾了他讀書。如今已經七月了,明年二三月等他考完,他們想怎麽膩歪就怎麽膩歪,不必急在這一時。
小喜見她未說什麽旁的話,便也再未說話,另取了一柄扇,為她扇風。
又過兩日,果真來了信兒,祝柳要休沐了,還是休好幾天,祝棠高興得不得了,可想蹦卻蹦不動。天氣太熱,還要裹着好幾層衣裳,熱得她像是被暴曬過的茄子,蔫蔫搭搭的。
她在屋裏躺着,感覺冰格裏的涼風朝自己吹來,才覺得舒爽一些,一閉上眼便又睡了過去。
一覺直到傍晚,她感覺身側有風吹來,微微睜開眼,不知祝柳何時回來了,還坐在自己身旁,為自己扇涼。
“三哥!”祝棠一把抱住了他,眼淚說着就掉了下來,“三哥,你回來了怎麽不喊我。”
祝柳忙拿出帕子給她擦淚:“怎麽還哭上了?我回來時見你睡得正香,便沒忍心叫你。”
他微微推開她,拿起沾了水的濕帕子将她臉上的汗擦淨:“熱壞了吧?我進門沒坐下多久,便聽你呓語喊熱。”
“嗯,是有點熱。”祝棠等他擦好,又躺進他懷裏抱緊他。
祝柳親了親她的發頂:“三哥給你扇涼。”他微微靠在牆邊,一手輕摟着她,一手拿着扇輕輕扇動。
“三哥,你真好。”祝棠仰起頭嘻嘻傻笑。
“還困不困?”祝柳抹去她額上的汗,輕聲道。
她搖了搖頭:“原先還困的,看見三哥便不困了。”她閉着眼眯了會兒,想了想,還是将秋姨娘來找她的事兒與他說了。
祝柳聽罷沉默了會兒道:“應當無事,莫慌。”他說罷,見她還是攏着眉,便擡起她的下颚,左右看了兩眼,嚴肅道,“現在已經都消了。”
“早就消了,否則我都不敢出門。”
“那這一次我弄得隐秘一些。”他一把将人翻了過去,俯身而上,惹得身下之人一陣低呼,“聲音小些。”
他說罷,微微掀開她的上衫,在她腰間又留下相似的痕跡。
“三哥!”祝棠被親得有些腿軟,連兇人都是軟綿綿的。
祝柳低頭在仙女整理她臉上輕啄一下,将她的衣裳整理好,沉默地抱着她,給她扇風。
他找宋祁商量好了,或許可以想辦法給她落一個新的戶籍,不用太好,是正經人家出生的便好。如今叫祝府說出從前的真相已經不現實了,只能暫且如此。
可找一戶願意配合的正經人家也不是那般容易的,總要将對方的底細摸清楚,以後不要牽扯出什麽是非來。
事情還未定,他暫且不想與她說,免得之後弄不成又白白高興一場。他靠在她頭頂上,想起與宋祁的對話。
那日他告了假去找了宋祁,一進門便表明來意,問宋祁能不能弄來公檢。宋祁也聰明,當下明白了他的來意,調侃道:“你是真将你那小妹放在心裏了啊。”
祝柳斜視他一眼,淡聲道:“你只道你能不能辦,不能辦我再去尋旁人。”
“辦倒是能辦,不過是有些麻煩罷了。”宋祁笑道,“你那四妹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冒着這麽大的風險,也要明媒正娶她進門。”
“你不懂。”祝柳吔他一眼。
他卻不惱:“上次還與我說羨慕皇室子弟,我看啊,幸好你未生在皇室之中,否則只怕美人一鬧,你便要哄着美人做出些割地賠款之事來。”
祝柳想到此處,微微笑起來,他或許真會為棠棠做出這樣的事。
感覺到他胸腔的微震,祝棠掀眼看他:“三哥,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