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夏旅思上次出手教訓了這鄭三, 在外面和人打架的事情把段泠歌惹生氣了,夏旅思這次無意再挑事。既然鄭三談錢,她索性就出了這個頭吧,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至少還能想辦法, 如果不管,這金美院裏的人, 恐怕都要遭殃。
夏旅思畢竟是現代人, 在她的認知裏,不存在尊卑貴賤,如果有,那麽青樓裏的這些女子反而是弱勢群體,她當了那麽多年的警察,是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于是夏旅思态度認真:“你開價, 我買了。”
鄭三讪笑:“你想買啊?我還不賣給你, 怎麽着?”
“那我就會覺得你是故意在挑釁我。”夏旅思也皮笑肉不笑, “世人皆知我是癡兒,咱倆要是再打起來, 三公子您說夏家是護着您還是護着我?我家長公主殿下是護着您還是護着我?”
鄭三心一驚, 這個癡驸馬是真的會打人!這個夏遲身上武功路數怪異, 看不出是什麽招式,可是拳拳到肉,拳腳又硬, 力氣還奇大無比。上次他被夏遲打了一頓,十幾日都下不了床, 他這次雖帶了許多人, 可是萬一……
鄭三眼睛滴溜溜笑道:“既是驸馬想買, 我自然沒有不通融的道理。房翠嬌欠我的錢, 連本帶利,再加上這座金美院,七千兩白銀,就都是夏驸馬的了。”
“要死了,我哪裏有欠你那麽多錢?三公子,您不能這樣胡亂說呀,那麽多的錢,把我賣了也不夠。”房翠嬌急了。這個鄭三明擺是獅子大開口。
“七千兩?”夏旅思心裏一合計。這段時間為了修整園子真金白銀地往外花錢,在夏旅思的刻意了解下,她總算是大致搞清楚了南滇國的金錢關系。
在歷史上,歷朝歷代一個銅錢或一兩銀子的價值相差得很大。在史學界,歷史學家們用來衡量當時銀價的重要标準之一就是和米價換算。
夏旅思心算道:這幾年南滇國的米價算是穩定,一兩銀子可以換二石米。一石米約合66公斤,也就是在穿越來的這個朝代,南滇國一兩銀子可以買250斤左右的糧食。如果一斤質量還過得去的米以4元錢計算,一兩銀子大概值1000塊左右。
這鄭三要七千兩銀子,約合七百萬元,古代買房用的都是真金白銀一次付清,不存在貸款什麽的。要人一下拿出那麽大筆現金買下這棟樓,也算是貴得誇張了。但是夏旅思轉念一想想,在一國都城,買下這麽一棟樓,還兼清償了房翠嬌的債務,還救下茜茜這麽個半大的女孩子,怎麽算都是值得的。
夏旅思十分幹脆,半句話都不跟鄭三磨叽,直接朗聲開口:“就七千兩,馬上簽字畫押,銀子馬上送過來!”
“呃……”鄭三也呆了一下,債務和這金美院自然是沒那麽多的,他新仇加舊恨,就是想讓這個夏驸馬落面子,讓她灰溜溜地不敢說大話。沒想到夏驸馬還價都不還,一口應下,竟是豪橫成這樣了。
“畫押就畫押。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鄭三一屁股坐下,這麽大的凱子,他還怕夏驸馬反悔了呢。
小竹子倒是快哭了,悄悄拉夏旅思:“世子,拿啥買呀?”
夏旅思只好小聲說:“管不了那麽多了,只能先把公主今個兒給的五百兩金子拿出來,一兩金子十兩銀。另外衣局裏不是才得了兩千兩銀子嗎,都拿出來也就夠了。快去吧,回府給我取錢來。”
“這……”公主給的金子,公主的妻子用來買了一棟青樓,這有點……小竹子拱手:“小人這就去。”
當晚,夏旅思還真就用七千兩銀子把房翠嬌的債務和她的金美院一并買下來了。
直到第二天,這件事火速傳到了長公主的書房,藍陌收到眼線的報信,給段泠歌報告的時候,甚至有點不敢擡頭,因為長公主殿下招的驸馬,花巨資買了一個青樓!
段泠歌氣得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質問夏旅思。當夏旅思到緋煙閣來見她的時候,段泠歌只能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怒氣,冷冰冰地說:“昨日的交易不能作數,你去取消。”
“那怎麽行?得有契約精神,我已經簽字畫押了。”夏旅思搖搖頭。
“我給你的金子,你拿來幹這個?”段泠歌覺得自己氣得頭暈。前腳從她這出去,後腳就進了青樓,把整個青樓買了回來。
“诶……”提起這個,夏旅思有點心虛,畢竟是老婆給的錢,她拿走的時候還一身骨氣,覺得自己怎麽都不會花老婆大人給的愛心“家用”的。沒想到昨晚一時情急,計劃趕不上變化,花了個精光。
“這是個意外,但是這筆買賣不算虧。我會好好計劃一下,這筆錢我會想辦法盡快回本的——”
然而段泠歌不願聽她辯解,段泠歌拂袖冷然道:“你可知你是什麽身份?容不得你做這樣離經叛道的事情。身為身份貴重的女子你去那種地方,還買下來,你……可知羞?”
段泠歌因為提到那煙花之地,不禁又氣又羞,語氣也更重了:“你違反法理,讓皇族蒙羞,可治殺頭之罪!這件事絕不可做,你與鄭三公子的交易,必須廢止。”
夏旅思不答應了。自作主張亂花了段泠歌給的金子,她是心虛;惹段泠歌生氣,她是心疼;可是她的态度堅決。她擡頭挺胸朗聲說:“泠歌你這話未免太武斷。為何知羞?金美院我已經買下來了,而且我買定了。”
“我買下的不只個地方,還包括人啊,那裏面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啊!那老板被鄭三逼得簽了賣身契抵債,她還帶了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我不出手,她們就都會被鄭三糟蹋了!我沒看到便罷了,我看到了,就不可能坐視不管!”夏旅思星眸朗目,态度十分堅決。
段泠歌心中略驚訝,這人平時嬉笑無害,看起來似乎癡愣愣的臉上,變得肅穆而正氣,身上自有中攝人的氣質,她的下颌微收,透出了她的堅毅。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夏旅思。
然而段泠歌沒來得及分辨這樣的夏旅思是怎麽回事,她霎時只覺得心中一窒,“你是為了人?!”
“人當然是最重要的。多少的錢財,都抵不過人啊!”小警察充滿正義感,拍着胸脯一身正氣。想她從讀警校開始一直到她為此獻出生命,警察不是白當的,她的思想覺悟很高的。
“你——夏旅思!”眼線回禀,夏旅思和金美院的老鸨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段泠歌當時聽了并沒有特別留意,現在一細思,段泠歌只覺得心被擰了似的絞痛,她重重地拍在書桌上:“你該死!”
在正廳裏伺候的宮娥仆役們早就吓得跪倒匍匐在地上不敢擡頭,小娥都有點緊張,悄悄地給夏旅思使眼色:別說了,快別說了!
段泠歌氣得握緊的拳頭都開始顫抖,也許是情緒過激她只覺得似乎眼前一道閃電,前額掠過劇痛,讓她猝不及防,身形不禁搖晃了一下。
“公主殿下,小娥扶您坐下。”小娥想上前。
可夏旅思眼明手快,她跨前一步,直接把段泠歌搖搖欲墜的翩翩身影納入了懷中,“泠歌?你不舒服。”
大寒天的,這大美人怎麽抱起來還是纖薄無骨的樣子,雖然抱起來是很舒服,可也太嬌弱了吧。夏旅思伸手一握段泠歌的手,一片冰涼。
段泠歌的疼痛一閃而過,迅速消退。她下意識地推開那不經人同意就抱過來的人,卻發現自己的手被握緊,整個人幾乎動彈不得。
夏旅思知道她又要八股地說什麽有失體統之類的了,明明不舒服,也要端着。夏旅思把段泠歌摟得更密實,忍不住抱怨:“啧,別動,你怎麽那麽倔。”
巧言令色,舉止輕浮,動辄這樣對她……又摟又抱,竟然還在外面……買人!段泠歌氣不打一處來,氣惱地推開她:“與你何幹,你走,給我出去!”
“泠歌……诶!”夏旅思被推得退開了一步,還沒站定,就看見那大美人又板着臉拿起戒尺來了。
“你走!”
“再待一會兒嘛,昨晚那事耽誤了,我都沒見到你,老婆你聽我說,你別生氣——”
“你走!”如果是往常,段泠歌只需要一個眼神,藍陌和這緋煙閣殿內外重兵把守的禁衛軍就能把人五花大綁擡出去。可是此刻段泠歌被氣得做了一件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做的有失禮儀的舉動舉動——拿着戒尺親自把人給趕出去。
“哎呀,生氣可以打嘛,別趕人走呀。才沒見到多久,又不和人家說話了。”夏旅思嘀嘀咕咕,倒不擔心那纖細的手拿着戒尺真打在身上,但是舍不得使力和段泠歌對抗,只能順着她被驅趕到殿外。
夏旅思一出殿門,自然有侍衛把她攔在外面,夏旅思無奈,只能等段泠歌氣消了再說了。小竹子站在遠遠的回廊下,幾乎是全程捂住眼睛不敢看,直到從手指縫裏看見他家世子被公主趕出緋煙閣的正殿外。
小竹子見夏旅思走近了,連忙迎過去:“世子,公主殿下天顏震怒,你要不要緊啊。她有沒有要殺你,有沒有要把你交去大理寺挨板子?”
“沒有啊,想什麽,她怎麽會做這種事。”夏旅思莫名其妙。
小竹子心裏苦笑,世子以前心智只有三歲也難怪不知道,公主當然會做這種事。實際上公主雖然美豔無雙,溫婉端儀,素來在天下間有寬以待人禮賢下士的美名。但是她對法度抓得很嚴也是有名的,實在有犯錯的人,她一定會秉公處理的,從不徇私。
虧得世子福大命大,三番四次惹公主發怒,還好沒被送去大理寺挨過板子。小竹子暗自慶幸這點,可是他又嘆:“那世子,這青樓是買了,咱府上可又沒錢了,剛賺的錢,還沒捂熱呢,又只剩下些零碎銀子了,咋辦。”
夏旅思撓頭,笑了笑:“我現在也沒頭緒,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說起來,我回來以後,還從來沒見過我那個——”
夏旅思對夏孟輔和夏家人印象并不深,源于她沒有穿越回來之前,一直是待機狀态成長,僅限于她曾經歷過這些人,并沒有太多的感情色彩。
夏旅思本來想說“我那個名義上的爹”,後來轉念一想,還是笑笑說:“我應當找個時候拜會我爹。”
“我這就給丞相捎信,讓他來見世子。”小竹子機靈地說。
然而,還沒等夏旅思見到那個權傾朝野的爹,段泠歌卻和夏孟輔來了一場正面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