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夏旅思剛走, 段泠歌就有點撐不住了,站在桌旁身影搖晃了一下,小娥連忙上前扶住她:“公主您身子不舒服嗎?可是太疲乏了?”
“興許有些, 我沒事……”段泠歌閉眼努力抵禦那一陣頭疼和眩暈。
小娥皺眉跺腳:“嗨呀, 定是那夏癡不懂憐香惜玉,恁地會折騰公主, 都讓您難受成這樣了。”
段泠歌聽得腦子裏咯噔一下, 接着臉熱起來嬌聲輕斥:“一張嘴盡胡說。只是太久未進食了而已。”
段泠歌此言非虛,自昨日午後被請去姑母處就沒再進食了。喝了許多的酒,再加上晚上那整夜耗盡體力的歡懓,實在是讓人體力不支。
“那不能耽擱,小娥去給殿下準備朝食。”小娥福身。
段泠歌坐下休憩了一會,小娥端着些粥品點心回到寝殿來。之前因為夏旅思在, 段泠歌可不想再經歷一次小娥無意中闖進來的場景, 她吩咐藍陌把緋煙閣的宮娥仆役們全部揮退到偏僻處去了。
小娥回來伺候段泠歌吃早點, 順手就要把桌上散落的酒壺杯子收拾起來。段泠歌一看那嫁妝畫還背過來擱在漆盤上,哪裏還敢讓小娥再收拾, 她放下天青釉瓷碗和勺子, 淡聲說:“這裏放着我來吧。”
“是, 那小娥去把窗戶打開,外邊天氣很好呢。”小娥放下手裏的活,去把窗戶打開。
段泠歌暗松口氣, 順手把漆盤裏的東西拿起來,放進了角落裏的鬥櫃裏。可段泠歌沒想到的是, 她剛一轉身, 就聽到小娥泫然驚呼的聲音:“天啊!這!公主, 公主, 您要不要緊,嗚……您肯定傷着了——”
怎麽?段泠歌回身上前一看,心裏咯噔地,向來冷清素淨的臉龐一下子紅透了。只見那掀開了絲被的白色長絨棉斜紋精織船單上,一方暗紅色顯得尤為紮眼,又清晰,又暧昧。
原來小娥開窗回來,照例要垂挂好公主卧榻四周的紗帳錦緞簾幔,并且把公主的卧榻給整理整齊。但是小娥沒想到這輕軟的絲被一整理,竟然看見這樣的情形。
段泠歌羞窘得快要暈過去了,那處暗紅的痕跡看得人心裏突突地亂跳,偏偏小娥還在那叫喚,窘得段泠歌顧不得許多了,捂住小娥的嘴,直接就說了:“別叫,那不是我的……”
不……此話一出段泠歌窘得更厲害了,她說的這是什麽話……這比是她的還更讓人尴尬呢!要命!
“唔,唔。”小娥巴眨着眼睛,一下子也是羞紅了臉。公主說的是什麽意思,咱也不敢問,咱也不敢明白,小娥趕緊跪下去,小聲說:“那,那婢子把它換下來,拿去漿洗幹淨。”
“不要帶出去。”段泠歌努力做出矜持淡定的樣子。
“是。”小娥麻利地換上了一床新的寝具,再把換下來那些收了,抱進了公主寝殿附設的洗浴室。
段泠歌在房裏踱了幾步,閉眼一咬牙,“唉。”
她走到了洗浴室,把小娥遣了出去,努力維持着自己淡定優雅的儀容:“小娥先下去吧,我來洗。”
小娥睜大了眼,連手帕子都不曾自己清洗的一國公主,和你說這句話。然後小娥沒敢多說什麽,乖巧地退下了。
于是美麗高傲的長公主殿下,被折騰得累了一夜,粒米未進,還得認命地,任勞任怨地,在“事後”的第二日起床後親自整理一夜放縱的杯盤狼藉,然後再親自洗床單!
就,都是些什麽事啊,夏旅思那人真是,後山的猴兒都沒有她那麽會折騰她,她是如何讓自己陷于這種尬死人的境地的?!
段泠歌皺着眉,把手裏柔軟的布料捏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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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陌護着夏旅思出了緋煙閣往融秋宮的方向走。夏旅思心裏老大不是滋味,想一想,她和她那冷冰冰的老婆見一次面多不容易,藍陌這個撲克臉倒是沒日沒夜地守在她老婆身邊。
就連她們初次親熱過後,都是這個撲克臉把她“押解”出來。夏旅思舍不得對老婆發脾氣,一股腦地用在藍陌身上了,“藍陌,賜教!”
夏旅思一回身,一個擒拿手直撲藍陌頸脖。藍陌“喝!”一聲,迅速推開,然後使出一招轉身劈掌劈開夏旅思的鉗制,然後再順勢一掌拍過來。
夏旅思也不示弱,雙手握拳,逮住藍陌掌劈時肋下的一處空虛,一拳打過去。
“嗨!”藍陌一彎腰,躲過了拳頭正面,卻不免被打了半拳。
藍陌眸光一利,以藍陌的武功不應被夏旅思三招之內就打中。可是這夏世子的武功招式實在太怪異,沒有任何招式,直接上來逮着空檔就出拳,打法十分辛辣。
夏旅思嘿嘿笑:“沒見過吧。”
她這個現代格鬥術,大部分的招式應用了馬伽術的格鬥技巧,馬伽術又叫色列格鬥術,是世界各地特種軍警喜歡修習的一種格鬥術。夏旅思常年練下來,根據實際工作中的格鬥做了改良,更适合反應更敏捷,速度更快,身材更嬌小纖細的女生。
沒有什麽花哨的招式,打起人來可是又準又狠哦。
“看招。”藍陌又使出一招青龍探爪,這次注意了防守,卻更讓人不容易防備,她想一招制服夏旅思。
夏旅思打得起勁了,兩人你來我往的纏鬥起來,不過都沒有占到便宜。直到最後,夏旅思一拳打藍陌的胸口,藍陌則逮到機會一掃夏旅思的腿。
“哎唷。”夏旅思也沒想到自己昨夜胡鬧了一場,真的腿軟了,給藍陌一掃,雖是點到為止,竟然把她踢得腳一軟差點站不住。
藍陌那總是沒表情的臉,難得笑了笑,走過來伸手拉夏旅思,稱贊:“夏世子好功夫。”
“哼。下次你就不一定打的贏我了,等我養好了——呃。”夏旅思摸摸鼻子,不說了。
藍陌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夏旅思繼續往前走,不過藍陌難得地多說了一句:“世子既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平日對公主要輕柔細膩些。”
夏旅思嘀嘀咕咕:“被欺負的是我耶……我都怕碰壞了哪敢不輕柔。公主還會打手。”
“咳,”藍陌臉紅了紅,這是她該聽的話嗎:“公主性子冷清,世子莫看公主喜怒不形于色,可卻是極柔弱嬌矜之人。”
哎呀這說的,本來她都警告自己不要像着魔似的總在想昨夜的場景,給藍陌說什麽柔弱嬌矜,害她又想起段泠歌那時的表情,她的氣息,還有她嬌美樣子。
本來被段泠歌冷淡且拒人千裏的态度弄得滿心不快的夏旅思,想到段泠歌的柔弱,她明明沒做到全套的地步,卻仍傷到了她,豆腐做的都沒那那麽容易受傷。夏旅思想到這就又心軟起來。
她嘆了嘆氣,大步向前走,嘴裏哼哼唧唧地唱:“情難自禁 我卻其實屬于,極度容易受傷的女人,不要 不要 不要驟來驟去,請珍惜我的心。如明白我,繼續情願熱戀,這個容易受傷的女人,不要等這一刻請熱吻……”
“呃……”藍陌很無奈。這夏世子,真的是……想法舉止皆異于常人,怎麽一言不合,又唱起歌來了呢……唱的是啥呢這是……
夏旅思回到了融秋宮,當日狠狠睡了一整日。第二天起來,覺得肚子确實餓了,讓大廚子給她做了馄饨。本是随便說了一嘴,填飽肚子就可以了的早餐。可是馄饨端上來的時候,夏旅思驚喜了一下。
這馄饨皮擀得極薄,輕薄如紙卻柔滑如嫩豆腐。混沌像是一只只大肚大尾巴的金魚,鼓鼓囊囊的肉餡,帶一個飄逸柔滑的裙邊尾巴。浮在湯裏,撒上些翠生生的小香蔥花和香菜葉兒。恰似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
這碗混沌的湯也十分特別,湯色金黃,聞一聞鮮香四溢,竟是那老母雞在瓦罐裏慢慢炖煮,其間不斷撇去浮油,最終出來的湯色濃香鮮甜,不帶半點油星。
夏旅思用勺子舀起一個混沌,一口一個,肥瘦相宜的肉剁碎了,吃起來軟中帶彈,放了些蝦肉泥,又鮮又嫩。那軟滑的馄饨皮,給人的唇舌一種絲滑的感受,呲溜一下在嘴裏轉幾圈,入口即化了。湯汁随着馄饨一起入口,逗得每個味蕾都在品味老雞湯的鮮甜,再趁熱入了喉嚨,入了胃,全身發汗般的熱起來。
“嘩……”夏旅思摸摸肚子,笑眯眯的:“一碗紮紮實實的主食吃下去,太滿足了。”
夏旅思吃飽了馄饨,每日例行的事情,就是要去看她的菜地去了。夏旅思今日親自去了中番茄的大棚。大棚裏的番茄,一株株的用竹棍支棱起來,當時扡插的番茄苗大多活了,現在竟然每株都挂了些指頭大小的翠綠色果子了。
小竹子美滋滋地嘆:“這紅果子竟然真活了!當時咔嚓絞成兩段,我還心思活不成了,沒想到真的一株變兩株了,還長紅果子了,以後又有得吃了。嘿嘿!”
夏旅思撈起褲管和衣袖,忙碌地把一些細一些的枝條用精心和好的黑泥裹住,然後整齊地碼放在靠近熱火道的架子上:“要吃吃別的去,我這些寶貝誰都不許吃,我自己都不能吃。日日派人給我小心伺候我的菜,一棵菜少了一片葉子,我都要唯你是問。”
“嘶,種來不吃?真的純粹種來玩?”小竹子撓頭:“這感覺還不如養花呢。那您這是幹嘛,為啥剪了小枝裹在土裏?”
“番茄的量還是少,我這是育苗呢,多做些,以後就可以多種啦。”夏旅思笑。
小竹子支支吾吾說:“世子,我覺得,您還是別親自幹了,不然您叫幾個老農來。”
“我怎麽不能親自幹了?”
“因為我感覺,您身上今天特別的香。嗅到那香味,就感覺您不該一手一腳泥的幹菜地裏的活。”小竹子說。
“我身上特別的香?什麽香啊?”夏旅思莫名其妙。
“就是,就是……”小竹子突然還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您身上有長公主的香。”
“噗。”夏旅思差點栽倒在土裏。她昨個兒從緋煙閣回來就昏天暗地地睡了一天,今日晨起已經更衣沐浴過了,竟還有段泠歌身上的香味!
她從來也沒和人睡過呀,她哪能知道,香香的公主姐姐竟然能香成這樣,和她睡了一夜,到了第二日,還留着她的香味呀。
夏旅思的臉蹭地紅了,她裝模作樣正兒八經地說:“亂,亂說什麽,沒有的事兒!”
然而夏旅思這句話一說完,下一刻,打臉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