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夏旅思只是心疼段泠歌, 沒想那麽多,低頭小心翼翼親了親,直接就問了:“身子感覺還好嗎?”
段泠歌沒回答。因為可憐在昨夜之前都單純未經人事的長公主殿下不像夏旅思這個現代人, 哪怕從沒真刀真槍實幹過, 也不妨礙她成為知識豐富的老司機。段泠歌一時沒明白夏旅思問的是哪種好不好。
直到夏旅思輕輕觸段泠歌肩頸交接處的一個紅印子,依稀有印象她當時生平第一次不是自己來而是在段泠歌的手中崩潰。她撒嬌嘤嘤叫着去了, 去了, 卻不禁又激動又緊張,沒忍住就咬了一口,沒想到就輕輕咬齧了那麽一下,就留下個印子了。
“我下次一定小心,回頭我去太醫局取藥膏來。還有別處,小複會覺得酸漲嗎?如果覺得難受, 我幫你揉揉。”夏旅思輕輕地将掌心熨帖在段泠歌的腹間, 只覺得柔軟細膩, 卻并不多暖熱。
蓋在厚絲被下也只是微微的溫,看來這冰冷的大美人身子骨也不怎麽強健呀。
心裏咯噔地跳一跳, 段泠歌聽了, 只覺得耳根發熱。有道是非禮勿視, 還有,非禮勿問!可是這人,盡看些不該問的, 盡問些不該問的。段泠歌順着她的視線一看,自然看到了身上那些點點紅痕。
段泠歌作為皇帝的長公主, 從小身嬌肉貴, 極盡萬千寵愛于一身, 長這麽大, 她身上連道淤傷劃痕都不曾有過。對此情此景,她只能無語以對,這人真的是猴兒嗎,不然為何咬人撓人……
“我無礙。你如何?會覺得倦嗎?”段泠歌只當沒聽到夏旅思問的話,不着痕跡撥開她熱得讓人心跳的掌心,別過眼淡聲問。
夏旅思這時才覺得害羞起來,“倦?不倦,人家身體很好的,我每天都在練體能,這點運動量不會讓我受不住的,公主娘子不要擔心。”
事後互相關心對方的身子好不好。這種相處,就好古典呀,害羞,夏旅思心裏戲多起來。雖然不知道昨晚為什麽突然就失控了,一下子就成了這個樣子,但是夏旅思心裏是很歡喜的,并且非常容易就接受了。
畢竟在她的認知中,她認定了段泠歌已經是她的妻子。何況她們在夢境中,就是如此的親密,甚至遠在見到段泠歌真人之前。下意識中,總覺得這不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然而就在夏旅思內心戲上演了一百八十場的時候,段泠歌俯身撿起了那襲紅色輕容紗袍,優雅地擡臂輕輕一旋,穿上了衣服。
“好美……”夏旅思看癡了。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着衣的樣子能那麽飄逸優雅,精致得迷人。段泠歌背對她,長發散落下來,其實并不暴露,只露出了纖細的肩頭和不盈一握的腰肢,随着她着衣的動作,好看的蝴蝶骨在她發絲下若隐若現。
比之一夜溫柔纏棉的熱烈激蕩,這種晨起時帶着某種隐匿的親昵感,更讓人心旌搖動,癡迷難自持。甚至段泠歌轉過身來,那在未來得及整理妥帖的對襟下若隐若現的鎖骨,都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這人的視線,也太過放肆了些,當真大膽……如果是平時她就要降罪了,但是現在面對的人是夏旅思……段泠歌無奈,只能在她灼灼的視線下,輕輕收攏襟口。
段泠歌聲音輕軟地說:“既已休憩好了,便早些起身回吧。”
咦?夏旅思睜大眼睛。事後一大早,沒有親親抱抱,沒有甜言蜜語,仍是這麽冷淡淡的,一大早就趕人回去是怎麽節奏。夏旅思有點委屈,扁嘴,不說話了。
那人平時聒噪,她說一句,夏旅思要說三句。以為會出現的接茬聲沒出現,段泠歌一回頭,看見的就是夏旅思默不吭聲的表情。
夏旅思動了一下,還以為自己沒有任何感覺呢,沒想到一使勁才發現腿發軟。
段泠歌忍不住開口:“當心。”
夏旅思索性倒回床上,躲在被子後面露出個眼睛,小小聲說:“要抱。”
“怎可如此不雅……”段泠歌本不想理她,可是終歸忍不住心軟了些。昨夜…弄傷她了,真有那麽難受嗎……
段泠歌輕嘆,擡手撫住她的肩背,從沒有做過擁抱人的動作,盡量地安撫着她,把她抱起來,“起來吧。”
夏旅思則笑了笑,這個冰美人,雖然面冷,但總歸是心軟的。她趁勢撒嬌,一顆腦袋蹭啊蹭,鑽到段泠歌腹間去了。
“老婆……”
“夏旅思你故意的吧。”一個抱着,一個安心被抱着。無語的場景,和諧中透着尴尬,尴尬中又夾雜些道不明情愫,兩人的心都有些跳得不規整了……
就在這時,屏風後面傳來了小娥的聲音,心思各異的兩人竟都沒發現她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公主殿下,小娥伺候您晨起——”
“小娥慢……”
“呀——”
段泠歌心裏一陣咯噔,來不及制止,小娥已經繞過屏風,赫然見到的就是公主只着單衣,和人親昵地摟在一塊,而她摟在懷裏的那個人,竟是,竟是什麽也沒穿的樣子……
小娥羞得頭發都要紅了,嗚嗚,公主床上有人,還讓她撞個正着,這是她能看的場面嗎?
段泠歌抱住夏旅思,傾身飛快地從一旁撿起被子把她背上大片镙露的春光給裹上,低聲道:“小娥,退下。”
“唔唔,”夏旅思還沒搞清狀況,一下就被大美人飽滿的香軟捂住了。老天爺,剛才偷偷看一看,還不讓看呢,現在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夏旅思索性一把抱住段泠歌的腰,埋在人家的身上猛吸氣。
“快起來。”段泠歌蹙眉一只手戳她的額頭,把她戳離自己。要不是這猴兒磨磨蹭蹭的,至于這樣在人前失禮麽。
“哦。”夏旅思扒拉了頭發,爬起來了。
段泠歌臉熱了熱,攏好了衣衫起身,翩然繞過屏風去了寝殿附設的衣飾間,把寝殿留給了夏旅思。“小娥,過來。”
“是公主。”
主仆倆的聲音隐在衣飾間門後,夏旅思爬起來了,把衣服穿上,走到梳妝臺前。段泠歌的寝殿是一間精致優雅的房間,黃花梨木做的梳妝臺,放着光亮的銅鏡,還有許多精致的小匣子放着各式首飾金銀玉器,還有許多的瓶瓶罐罐和胭脂唇蜜之類的用品。
夏旅思伸手揀了幾個打開來嗅一嗅,香香的,像段泠歌身上的味道。看來哪怕是在古代,嬌滴滴的公主姐姐在化妝保養方面也十分注重且有心得。她以前也會化淡妝,但是畢竟還是工作性質的以簡單大方為主,大多用些簡單的基礎款護膚品和化妝品,她一個現代人,桌上的瓶瓶罐罐,竟然還沒有段泠歌的多。
瞧瞧,光是畫眉的炭筆段泠歌就備了五支,粗的細的扁寬的,黑色的青黛色的,各有不同。天青色蓮花瓷盒裏胭脂的顏色也有五六種,紅的粉的,深一些淺一些的都有。唇蜜的顏色便更多了,漆盒一打開,小格子裏鮮豔的顏色讓人眼花缭亂,聞一聞,真就和段泠歌唇上的味道一樣,香香甜甜的!
從梳妝臺上這些段泠歌日常使用的用品,夏旅思察覺到了她真實的,可愛的一面,比如愛漂亮,比如又嬌氣又講究,之類的。這樣生活化的段泠歌,讓夏旅思覺得很可愛。
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只不過,在步入寝殿內的一主一仆的眼中看來就是——那癡兒似乎又在犯癡,捧着別人的唇蜜漆盒,像個癡漢似的嗅啊嗅,還傻笑……
小娥使勁憋着笑,揚聲叫:“夏驸馬。公主來了。”
“哦哦,”夏旅思趕緊七手八腳放下盒子,把梳妝臺上被她翻得七零八落的小抽屜全部乒乒砰砰地關上,然後大步迎過來:“公主娘子,你好漂亮!”
她這個說的是實話。方才睡醒第一眼見到段泠歌,就在暗嘆大美女什麽時候都好美,現在段泠歌換了一身衣服,淺白色文繡水波紋連衣襦裙,腰間系着金色流蘇宮縧,手上戴着一條織絲編織黃玉手鏈,更顯出了優雅美麗的氣質。
“手。”段泠歌輕啓朱唇。
夏旅思低頭一看,段泠歌是在提醒她大喇喇抓住人家的手的動作。夏旅思沒有放開,反而握住她的手,爪子靈活萬分,在段泠歌來不及反應前,反而是與她十指交握,扣住了她手。
“我喜歡牽你的手。你既是我妻,自當如此親密些。”夏旅思說。
“你——”段泠歌說:“正好,我便和你說。昨晚,喝了酒,不免都放浪形骸了些。你便當做夢境一場罷。”
“什麽?你要我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啊?!”夏旅思瞪大眼睛。
段泠歌垂下眼不願看夏旅思的眼睛:“可以這麽說吧。自然,本宮不會不負責任,此事本宮自然會認下的,也不會虧待于你。只不過,就此打住便罷,日後一如往常,不會打擾你的日常起居。”
噗……夏旅思差點把漱口的茶水給噴出來了。好乖乖,你們當公主的小姐姐們,都是這麽吃完就不認賬的嗎?老婆這語氣聽起來就像是要不負責任,就像是要不不認,就是要虧待她的樣子啊!
夏旅思龇牙,不答應:“才不要!怎麽可以這樣。我們是對方的妻子,現在剛算是有名有實,怎麽又開倒車了咧?妻妻間必須要有名有實呀。公主姐姐你就像是欺負人——對,仗勢欺人,姐姐不負責任,吃完不認賬,你還說不會虧待我!”
使勁控訴你,看你羞愧不,看你內疚不。夏旅思吃準了,這保守又古板,老幹部似的正經美人,肯定受不了這種控訴。
“哎呀你——”果然段泠歌被指責得臉上一陣紅,羞煞人也。
小娥也掩面害羞地偷笑。有名有實是什麽東西……本來可能都不會留意的一個詞,因為看了早晨的那一幕,再聯想到昨個兒夜裏公主和夏驸馬之間……這“有名有實”變得竟是意味深長起來,好羞呀。
段泠歌被羞急了,回身伸手在書桌上的漆匣子裏拿出了一錠十兩的金元寶塞在夏旅思手裏。蹙眉說:“這個賞賜與你,下去我另有賞賜,定不會虧待于你。”
“啊這……”夏旅思看着手裏被大美人塞過來的一錠金元寶直接就愣住了。
古時候公主嫁與驸馬,公主是君,驸馬是臣。驸馬除了每月例行的俸祿,其他的錢財便依靠公主的賞賜。而公主的賞賜,自然是因為驸馬“出力”做事,“伺候”了公主殿下,所以得了賞賜。
所以她這是……昨夜裏獻身給公主,于是得了賞錢嗎?
故意逗段泠歌,說她不負責任,說她虧待她,結果逗老婆逗出火來了。好家夥,被吃了一場之後,老婆直接給她付錢了!
段泠歌說:“讓藍陌送你回去吧。今日好好歇息。”
“夏世子,請。”藍陌進來請她。
好事壞事都讓您做了,說不認賬,人家也沒不認賬,說不負責,人家是你正兒八經的娘子,吐槽人家虧待你,好了,給你賞一大元寶。
不帶這樣搞的吧,她要的是和段泠歌成為正常的伴侶,可是段泠歌并不這麽想……還是不行的對吧,沒有理所當然的事情,即便是兩人是名義上的妻子,即便有了肌膚的相親,也還是不能理所當然地得到她。
夏旅思被堵得啞口無言,最初的竊喜感覺和春風得意的愉悅感漸漸褪去了,夏旅思只剩下似有若無的惆悵。她無奈地擺擺手:“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