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着喊他的名字。“任古飛、任古飛……”
“嗯,我在,我在呢。”任古飛一邊小心地親吻她,一邊輕聲地應她。
從額頭親到眼睫,再到天光下她泛着微芒的淺金色汗毛,像是戀戀不舍,想要吻盡她的每一寸。
但是他始終也不敢吻她的唇。幾次擦過,都膽怯地避開。
他被她遺棄過。
他懼她。
左青青終于緩緩地擡起手,環抱住他,把頭埋在他懷裏,小聲地啜泣。
“任古飛……”
任古飛嘆了口氣,親了親她遮住大半臉頰的碎發。“傻丫頭!”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他沒機會表白。高一那年他只是纏着她,從沒來得及對她直白地說一聲,左青青我喜歡你,喜歡的都快要死了。
他那時候最大的勇氣,也就是為了她,努力去考燕城大學,然後在樓道口被拒絕的時候,笑着忍住悲傷。
左青青給了他所有的歡喜,也給過他所有的不可言說的悲傷。
沒有人相信他的喜歡。
在被遺棄的角落,他一個人獨自蜷縮在黑暗裏,舔舐傷口。
“青青,”任古飛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勇敢一點,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做我女朋友吧!”
Advertisement
左青青的抽泣聲停了一瞬,擡起頭,哭得通紅的眼睛望向任古飛。
也不過就是幾秒的時間,但是任古飛卻感覺,從她擡頭到凝視他,足足過了一個小時。或許不止。
他聽見胸口激烈的心跳聲,嗓子眼再次發幹。
任古飛喉結滾動,啞聲問她。“好不好?”
左青青抽了抽鼻子,忍住還在源源不斷往外奔流的熱淚,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任古飛急了,大手按住她肩頭。“你什麽意思?”
距離太近,她又嗅到他指尖淡淡的煙草味。
被他觸碰的知覺紮破雪白毛衣下每寸肌膚,刺入骨髓,溶進了她周身血脈。
左青青轟地一下臉紅了。兩頰下頭,連耳垂帶脖子都漲得通紅。她閉了閉眼,然後踮起腳尖,突然吻了任古飛的嘴唇。
吻很輕,也很快,蜻蜓點水一樣。
是她畢生孤勇。
左青青飛快地從任古飛懷抱中逃離,轉身就進了卧室。
啪嗒一聲,再次把房門反鎖。
她背靠着門,眼淚刷刷地往外奔湧,唇角卻高高翹起。
留下任古飛愣了愣,後知後覺地擡手摸了摸嘴唇。
太快了,他壓根沒感覺到什麽滋味。
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姑娘家親吻,這姑娘還是左青青。
他心心念念的左青青。
任古飛不甘心。
他拿指腹在嘴皮子上來回搓了搓,直搓到嘴唇發燙,然後又把手指放到鼻尖下輕嗅。
……好像有點姑娘家的甜香?
應該有吧。
不能一點痕跡都沒!不然他不是白讓她親了?
小時候任古飛看電視劇《西游記》,只記得唐僧師徒幾個偷吃人參果那節,豬八戒吞吃太快,吃完了咂摸着嘴,遺憾地說,太快了,沒嘗出啥滋味兒。
他現在也沒能嘗出啥滋味兒。
剛才左青青嘴角在笑的時候,眼睛卻在哭。所以她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她的親吻裏除了甜香,也有眼淚的酸澀。
他不知道別人家的初吻是不是也是這滋味,他和她,還有沒有下回?
任古飛想到他和她的下一個吻,心裏頭,就更癢癢了。
他大步流星沖到左青青房門口,啪.啪地拍門,聲音沙啞。“你開門,不是,你啥意思啊?開門咱倆說清楚!”
門後一點動靜都沒。
任古飛繼續拍門,又唠唠叨叨地碎碎念。“不是我真沒嘗出啥,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左青青,你開個門,咱倆說說呗!”
左青青在哭泣的間隙,聽見門外他這些瘋話,眼淚刷刷地,臉頰又轟地燃起火焰。她簡直羞都快羞死了!
天!她怎麽會吻了他?
她怎麽敢吻他?
完了,她完了。
左青青扶住額頭,然後又掩耳盜鈴一樣把手往下,牢牢地捂住發燙的耳朵。
她瘋了!
或者,是那夜的半打啤酒還沒醒。
……她醉了。
作者有話說:
飛哥:不是,這劇情發展的……老子措手不及啊!嘿嘿傻笑..jpg
18、封樓第二天(10)
◎“老子有單身狗證明。”◎
左青青幹了件她從小到大都沒做過的事,關起房門就後悔了。
任古飛會怎麽想她?
他不敢做的事,她踮起腳尖就幹了。
他磨磨唧唧跑了八年的路,她一個吻就走完了全程。
……好像有點不合常理。
但她心裏是歡喜的。
對着手機前置攝像頭,她看見一個眉目溫柔的自己,笑起來兩頰飛紅,唇角一直往上翹,歡喜的怎麽都不能停。
任古飛當真找她,也當真喜歡他。
剛才靠近他胸口時,她聽見他的心跳聲如擂鼓。
真好。
從幼兒時受過的氣、錯過的委屈,以及八年前隔着紅旗車窗的遙望,如今都被歲月安慰了。
……真好啊!
左青青翻來覆去地發癡,對着手機屏幕中的自己癡笑。臉頰太燙了,腦子也太亂了,渾身充斥着高熱的荷爾蒙。
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伴随提示,她爸媽又再次撥來視頻通話請求。
左青青愣了一下。她需要冰袋,或者冰水,她慌亂得不能自已。
門外任古飛還在碎碎念。“青青,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在家屬大院……”
砰!
左青青沖到門邊,把門打開條細縫,露出小半張臉。“任古飛!”
“嗯?”任古飛顯然也沒比她好多少,嘴角也一直高高翹起,眼睛裏頭笑意欣然。“怎麽了?”
他俯身湊到細縫前,問那張緋紅的小臉。
湊得太近了。
幾乎唇貼着唇。
左青青舉起手機,擋住他不安分的兩片唇。也借機擋住自己哭腫的雙眼。“噓,我爸媽找我。”
“哦……”任古飛頓時又不得勁兒了,哼了一聲。“知道了,老子不說話就是。”
左青青啪地把門又阖上了。
手機裏的通話請求早已經結束。她定了定神,索性往臉上敷了張面膜,然後才重新回撥過去,安撫電話那頭焦慮的父母。
左媽媽這次明顯很慌。“青青啊,我聽人家說冀北開始有小區封鎖了。你沒事吧?怎麽辦,你一個人在那邊可怎麽辦啊!”
左青青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頭左媽媽突然哭了,抹着眼淚哽咽道:“你到底為什麽要一個人留在冀北,過年都不肯回家。你……你是不是因為顧琛的事兒,還在恨媽媽?”
再次聽見顧琛這頭衣冠禽獸的名字,左青青沉默片刻,譏諷地笑出聲。
她慶幸剛才敷了面膜。
雪白鬼面似的面膜,完美藏住了她在視頻中的臉。
她答的雲淡風輕。“媽你說什麽呢!怎麽就會談到恨呢,真的是工作耽擱了。”
左媽媽壓根沒聽她說什麽,繼續哽咽。“可爸媽從小就把你當明珠似的捧在掌心裏,當年你出國,也是一年百萬的費用,爸媽所有的積蓄都用在你身上了。就連工作都替你找好了,你非得回國,回來了,又不肯回燕城。燕城多好啊!你要實在不想給人打工,咱回家!回家爸媽養着你。”
“我挺喜歡現在工作的。”左青青淡淡地插話。“真的挺好的。”
“哎你不是喜歡畫畫嗎?或者彈琴什麽的。”左媽媽依然沒理她,思緒自顧自發散。“你要想做現在的專業,咱自己開個公司,給自己打工,想什麽時候休假就什麽時候休。”
左青青閉嘴,聽她媽媽一個人持續地規劃,替她規劃了繼續深造或是自立門戶,給了她無盡的可能性,甚至提出在燕城給她買所房子,讓她搬出去獨自生活。
或許,父母真的很愛她,把所有他們以為的好,都給了她。
可是二十多年,她依然過得不快樂。
況且她不能明白他們所以為的好。顧琛這頭畜生就是她媽媽以為的“很好的男孩子”,在約她幾次不遂後,他開始追蹤她、偷拍她,在異國他鄉,那種被狩獵者盯上的恐懼與黑暗,如今在視頻中一句輕描淡寫,就能釋然了嗎?
她不能原諒。
她甚至不能告訴他們,她需要的不是這些,錢財房子,她都可以自己掙。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粗茶淡飯供月供,她也覺得很幸福。
她不想再次躺回孤寂的死一樣沉靜的醫院,望着天花板,完全找不到活下去的欲望。
她想活,她也想活得有奔頭。
因為顧琛這個名字,她那顆剛被任古飛激活的心又緩緩沉寂下去。細針紮着她的血管經脈,鼻端再次充斥那年異鄉醫院內的消毒水味,空寂的眼睛望着她,她與那個陌生的女醫生遙遙相望。
女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