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害怕陪你來醫院的那個男人。女醫生皺眉問她,他傷害了你嗎,是否需要我們幫你報警?
那時左媽媽給她的短信裏卻和她說,顧琛很喜歡她,已經和他們提了要與她結婚,讓她從此留在那裏定居。然後又質問她,為什麽私自離開,去了另外一個國家申請工作?
她的父母,站在顧琛那邊,指責她。
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他們并不了解,也不相信。她所經歷的黑暗,吞食藥片使腦垂體分泌多巴胺的絕望,他們從來不相信。
直到她拍下診斷書,發給他們看。
然而傷痕是她一個人的。
被傷害的人總是記得格外清晰,她記得歷歷過往,不能原諒。他們卻在與她“冰釋前嫌”後,再次故态複萌。
左青青垂着眼,望着視頻那頭的父母,偷吻任古飛帶來的歡喜變涼。在臉頰飛紅逐漸消失後,她鎮定下來。
“媽,等冀北封鎖結束了,”左青青不看屏幕那頭她媽期待的眼神,聲音很輕,語氣卻堅定極了。“我想帶個人回家。”
屏幕那頭突然安靜了。
嘩啦啦,屏幕晃動個不休。有人在争搶手機,然後是拖拽椅子的聲音,有腳步聲從旋轉樓梯狂奔而下,重物撞倒後他們在争吵。左父難得提高了大嗓門,吼了一聲。
“丫頭你談戀愛了?在冀北?”
左青青等屏幕不晃了,對着父母擠成一團肉餅的臉,勉力笑了笑。“對,我大概,是有男朋友了。”
左家父母愣了足足十秒。手機拿遠了些,依稀能看見他們剛抓着手機從二樓下來,站在空蕩蕩布置謹嚴的客廳內,大型盆景在牆角,數枝梅綻放。
左父背後是虬勁梅枝,臉色凜冽含霜。“是哪家的小子,為什麽從前沒聽你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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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同學。”左青青半垂着眼皮。“我就是和你們先說一聲。”
省得他們繼續給她安排相親,或者把她的聯系方式告訴那些陌生人。
被陌生人圍捕狩獵的恐懼,她再也不要記得。
她再也不願意見到那些陌生的臉。
“什麽叫先和我們說一聲?”左媽媽扯高了嗓門。 “你意思,不管我們同不同意,你都是鐵了心要跟着他?青青……”頓了頓,一臉狐疑。“你該不是故意騙媽媽的吧?你在冀北城哪來的同學,姓什麽叫什麽,家裏是做什麽的?”
左媽媽突然暴怒,連名帶姓地怒斥。“婚姻不是兒戲,這件事,左青青你不能一個人擅自決定!”
她為什麽,不能擅自決定?
這是她自己的幸福。
隔着屏幕,左青青看見她爸臉色霜雪遍布,手指間夾着的煙拖着長長一串皙白煙灰,将落不落。
“爸,你的煙。”她輕聲提醒,面膜後的臉每寸筋都抽着疼。
左父滿臉不耐煩,吼得很大聲。“什麽煙?那小子是你什麽時期的同學,姓什麽叫什麽,家裏是做什麽的?”
果然不愧是夫妻。
就連問題都和她媽問的一模一樣。
一個字都不改。
她是他們的禁.脔。
父母總拿她當個長不大的丫頭,只要有人找她,必定盤查祖宗上下三代。
可他們卻總把她壓根不認得的男人,接二連三地推送到她身邊,置她于深淵。
左青青想起任古飛說他找過她,結果被她父母給忽悠了,便閉了嘴。只冷眼瞅着屏幕,不吱聲。
左父見她沉默,單眼皮一撩,射出老骥伏枥的威武寒光。“怎麽不說話?是不是這小子……”
左父的質問還沒說完,那串夾在指間的細煙灰終于落地,噗地将三厘米厚的波斯地毯燙出個洞。
左媽媽立刻怒了。“老左你怎麽回事!你剛才撞倒的地方還沒收拾,又弄這麽亂!還有你這煙,哎呀你這煙燙的洞喲……”
左青青耳朵內都是父母日常瑣碎拌嘴,目光瞥見屏幕那頭她媽已經撲過去搶救地毯了。
這是個兵荒馬亂的電話。
她默默掐斷視頻。
想了想,她到底也沒來得及說出任古飛的名字,更沒辦法問一聲,任古飛行不行?
任古飛在門外等她,老實得可憐。
左青青揚起臉,面膜順便吸幹了她眼角流下的淚。她靜坐了幾分鐘,揭去面膜,打開門,站在門口,碎發遮住臉,聲音很輕也很甜。“謝謝你。”
任古飛一愣。“謝我什麽?”
謝謝你來。
謝謝你……喜歡我。
見到站在門□□生生的任古飛,左青青滿心裏都是蜜。這顆糖遲來十年,歷經酸苦,只會比當年更甜。于是她抿了抿唇,止不住地笑,黑白分明的小鹿眼撲閃着。“不為什麽,就是謝謝你。”
頓了頓,又笑着拉起他的手。“你真沒女朋友?”
任古飛跟着她笑,笑得傻兮兮。“真沒。”
“真的?”
“真的,比蒸餾水還真。”
“假如你騙我呢?”
“我要是騙了你……”任古飛頓了片刻,琢磨怎麽着才能讓她信。“老子連戶口本都帶來了,還有單身狗……啊不是,單身證明。”
左青青怔住。“還有給單身開的證明?”
任古飛滿臉的一言難盡。“真的。”
“給我看看。”
“……不。”
左青青搖着他的手,歪着腦袋,小鹿眼眨啊眨的。“任古飛,我想要看。”
“……好吧。”
任古飛傻兮兮地對上她那雙笑起來雪亮的小鹿眼,三秒後,果然投降了。
作者有話說:
注:女主有心理陰影,飛哥于她而言就是陽光。
飛哥:老子是陽光牌單身狗,持證的那種!傲嬌臉.jpg
19、封樓第二天(11)
◎“我、我想想?”◎
左青青推着任古飛往客廳走。“拿出來,你那個什麽單身證明。”
任古飛人高馬大,叫她掀的不停撅蹄子,莫名委屈。“不是,我就那麽一說。那、那啥證,有啥好看的?”
又扭過頭,賤兮兮地沖她笑。“有沒有那個證,咱不都是單身嗎?”
他笑得擠眉弄眼,用肩頭來搗她。“班長,我還敢騙你不成?”
左青青揚起臉,嗤笑了聲。“算上幼兒園,咱倆勉強算認得十二年吧?”
“嗯,對,你說的都對!”任古飛點頭如小雞啄米。
“這十二年,你大大小小前前後後一共騙了我多少次?”左青青揚臉望着他,眼神明亮。“任古飛,你自己算的清嗎?”
任古飛支支吾吾。
左青青唇角往上翹了翹,涼涼地接着補刀。“又或者,你欺負過我多少回,你記得住?”
“……記不住、算不清。”任古飛誠懇地承認錯誤,身子叫她推着往前,頭扭過來拼命望着她,古銅色皮膚上嵌着對雪亮的招子,一雙眼珠子轉了轉。“那個,孔老夫子不是說過句話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咱也不是聖賢,有錯能改,多好!”
“任古飛你以後有時間呢,”左青青撥了撥碎發。“還是得多讀點書。”
任古飛茫然地望着她。
“這句話是《左傳》裏頭的,不是孔夫子說的。”
“哦,”任古飛撓頭。“那不是什麽,意思都一樣嘛!哈哈!”
左青青又來和他掉書袋子。
從小他就頂煩她這點。
現在也煩,但是現在的煩惱裏帶了絲絲縷縷的甜。
兩人剛互相表明了心意,正是熱乎勁兒上,他不想駁了左青青的興致。他最多,也就是把這個尴尬的單身證明給混過去。
他是單身,但是這事兒吧,真不值得炫耀,尤其他已經老大不小了,身邊戰友基本都已經有對象了,下手快的,早就當爹了。
他也想當爹啊!
“青青,”任古飛繼續和她嬉皮笑臉。“我現在算轉正了不?”
左青青臉頰飛起點薄紅,霞光一樣。她啐了任古飛,然後……不說話了。
任古飛心裏頭念叨着,她這算是害羞呢,還是害羞呢?
不成,他得把這塊鐵板釘上釘子,釘牢了。畢竟這丫頭是長翅膀的主兒,一扭頭,就能飛的無影無蹤。
“你咋不說話哩?我可是把戶口本都帶來了!”
“你帶戶口本幹啥?”左青青剛才心思一陣浮一陣飄,壓根沒仔細想,但是這句話剛說完她就想明白了。
他把戶口本帶來冀北,是打算和她結婚。
他在決定來冀北城找她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結婚的打算!
左青青真真正正地震驚了!
“不是,你那會兒還沒見到我,你怎麽就把戶口本帶來了?”
想了想,又困惑道:“你怎麽知道我會同意呢?”
她原本想問的是,任古飛你考慮的這麽周全,就沒想過我不喜歡你嗎?或者我不一定單身啊!
再或者,我甚至都可能不在冀北城。
不過這句話落在任古飛耳朵內,可就不是這意思了。
任古飛嘿嘿一笑。“你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