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的“動”。

是動力,也是活力。

活下去的動力。

任古飛就是她的陽光。

左青青低下頭,勾唇笑了。然後擡手抹掉臉頰上漸幹的淚,輕聲道:“任古飛,我今晚陪你。”

很.色.情的一句話,但是因為此刻兩人所處的地理環境,突然變得日常。

就像是三中死黨調侃她的,她提起任古飛的口吻,是老夫老妻。

人間煙火,不過如斯。

左青青像個賢惠至極的妻子,從角落裏吃力地挪動彈簧折疊床,然後拖到任古飛床邊,盡量小聲,免得驚動另外兩位病人。

她挪動的很慢,不時需要擡頭平複呼吸。等到終于把床安置好,任古飛眼眶已經徹底紅了,唇瓣微張,想對她說着什麽。

她忙彎腰湊近,卻聽見他說,“丫頭。”

只有兩個字,帶有明顯的燕城口音。甚至談不上親昵。

左青青紅着眼眶,假作俏皮地飛了他一個白眼,然後吭哧吭哧坐在折疊床,鼓足了勇氣,頭朝着任古飛的方向躺下。躺下後,她又極小心地,把臉朝向任古飛,偷窺他面罩後那張俊秀的臉。

兩個人隔着十公分的距離,頭挨着頭,床連着床,勉強算是第一次,共枕了。

在她躺下後,不知誰的手指先動了動,随後是互相尋找。在沒有任何眼睛窺視也沒有任何光源高亮的環境中,手指們自行爬動,摸索着彼此的存在。

也許十秒,也許很久,兩只互相尋找的手終于握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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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約而同的,兩個閉眼假寐的人都唇角微勾,無聲地笑了。

夜色很漫長,但是窗外已經逐漸透露出晨曦的光。

連綿了一夜的雨漸至終點。有鳥鳴在清晨,動聽的,仿佛陽春已至。

一切,總會好起來的。

左青青扣住任古飛的手,唇角又往上翹起三分。

眼角滲出透明的淚。

28、迷失(4)

◎“我自己都舍不得兇她”◎

說好了入睡,其實誰也睡不着。兩只手握在一處,從冰涼夜色裏滲出汗。

“任古飛,”左青青聲音極輕,長而翹的睫毛蝶翼般輕顫不休。“如果,我只是說如果……需要通知你家人嗎?”

吊瓶點滴聲靜谧到可怕。

任古飛呼吸聲略粗重了一瞬,然後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在她手心內寫了個【不】。

左青青仔細地辨別出掌心那個字,咬了咬唇。“聽說手術前是要家屬簽字的。”

而她并不是他的家屬。

在手術單上,簽字的要麽是夫妻,要麽是血緣親眷。

他和她兩者都不是,哪怕如今呼吸共存十指交握。

在這世上,他們都必須遵循規則。

左青青忍住眼眶內的酸澀意,又沉默了很久。掌心內傳來摩挲聲,任古飛又在她掌心內寫了幾個字,筆畫繁複,大概是很多個字。

她忙認真地辨別,字又寫了一遍,字跡淩亂。

左青青略帶茫然地開口。“你想說什麽?”

從呼吸面罩後傳來赫赫喘氣聲。任古飛艱難地張開口,卡殼很久,才說出那句完整的話。“你別怕。”

左青青将頭緊緊挨着他,聽清了那句話,又愧疚自己的不安。他如今病了,還得照顧她的情緒,是她做的不夠好。

她垂着眼,輕聲道:“我不怕,我只是害怕……”

說了不怕,但實際上怎麽能不怕呢?

她簽不了字。

她不能眼睜睜看着他陷入危局。

她把一切壞的可能性都翻來覆去想了個遍,滿心都是負罪感。

左青青甚至覺得,她是個不祥的人。他自從纏上她後,就始終過得不好。

他分明長得這樣好看,肯定有大把女孩子喜歡他,他始終犯不着耗死在她身上。何況十年生死兩茫茫,他沒道理,始終困在她的世界。

少年們的一個賭約而已!

他當初追她,也不過是為了想贏。

可是任古飛望着她微笑,不明顯地搖了搖頭。

也許是說話費了太多氣力,任古飛在搖頭後,面色明顯露出些疲憊。他這樣高大的人,半靠坐躺着其實很不舒服。左青青把他病床角度又調整了些,重新握住他的手,假意阖眼要休息。

“睡吧!”她輕聲輕語,用盡了二十六年來所有的溫柔。

任古飛把眼皮耷拉下來,微上挑的眼尾此刻看來極高傲。在他不說話也不笑的時候,他總是很傲氣的。

左青青又想起當年他那個壞小子模樣,笑了笑,漸漸地,伴着窗外雨聲數心跳。

怦怦怦,寂靜地響着,拍打在三中籃球場內。視線沿着那只籃球往上看,能看到一雙極漂亮的手,手指修長有力,是穿着黑色背心的任古飛。

心跳聲漸穩,左青青唇角微翹,不知不覺入了昏沉夢鄉。

**

暴雨中駛來一輛火紅色的卡宴,黑色雨刷不斷地在她眼前搖擺,車輪卷起沖天水浪。她摔倒在泥水中,滿身是汗。

嗒嗒!有腳步聲。

夜班護士進來換吊瓶。

左青青從噩夢中掙紮着驚醒,額頭碎發下全是冷汗。她轉頭看向病房內的燈光,與燈下的護士,定了定神,從彈簧床上坐起來。

“你是陪護的吧?”護士翻了下任古飛的鐵牌,隔着口罩囑咐她。“這瓶吊完了,記得去值班室說聲。”

“好。”左青青應了,想了想,又多問了句。“他現在很平穩,應該不是感染病毒吧?”

任古飛睡着了,面罩後的臉很平靜。俊秀眉眼舒展,高鼻下兩瓣完美的唇。皮膚是淺淡均勻的古銅色,在他醒來時,分明格外健康有活力。

左青青挪不開眼,又滿懷希冀地扭頭望向護士,那雙黑白分明的鹿眼中全是期許。

護士見多了這樣的眼神,只沉默地在單子上打了個勾,然後理了理輸液管,腳步走向鄰床。勉強地,回了她一句。“要等明天CT結果出來。”

左青青咬了咬下唇。冷汗從額頭滴落,在她瓷白臉頰如同蜘蛛長腳般地爬行。皮膚是濕的,後背很涼。

是無數個噩夢醒來後的,汗濕重衫。

她又把目光投向任古飛。

護士走之前又檢查了次數據,松了口氣,對左青青笑了。“他現在不需要輸氧了,對你來說算是好消息。”

任古飛手指動了動,随後睜開眼。去掉了輸氧裝備,他看起來整個人也多了些活力。他看向左青青,唇角微勾,眼底依然有些紅。

“沒事了。”左青青忙握住他的手,将頭伏在他胸口,輕聲道:“任古飛你沒事了。”

“嗯。”任古飛沉沉地應了,像是剛醒來,假裝沒聽見她與護士的對答,也假裝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他輕松地笑着,甚至與左青青開了個玩笑。“怎麽會有事呢?老子還得活着娶你。”

“滾!”左青青下意識啐他,随後反應過來,蒼白臉色泛起點紅暈。她咬着下唇輕笑。“那你盡快啊!”

言下之意,晚了她可能就不答應了。

任古飛頓時急了,捏着她的手,眉目兇狠地發誓。“老子說好就好!左青青,你等着!”

這次左青青沉默了一瞬,然後斜眼乜他。

明眸善睐,情意分外地妖嬈。

**

第二天依然暴雨如注。雨聲敲窗,從清晨直到午後,任古飛的報告已經出來了大半,彼此都心安理得。在左青青出門去取她自己的報告時,任古飛睡着了。

左青青輕手輕腳地挨着他坐在床邊,以手指輕撫他面頰,忍不住笑着念了句很久前讀到的句子。

“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

隔壁病床的家屬是個戴眼鏡斯斯文文的年輕人,看模樣是病人的兒子,聽到這句忍不住詫異地笑了。“張愛玲?”

左青青視線短暫地從任古飛臉上掉開,看了他一眼,禮節性地笑笑,點了個頭。

“咳咳,”病人吱嘎吱嘎搖床,吐了口濃痰,語帶不屑。“現在年輕人精力真好!老公都住院了,居然還有心情讀詩!”

這句話刺的左青青愣住。滿滿的惡意,以及對她這個所謂“老婆”身份的歧視。她抿了抿唇,到底覺得如鲠在喉,便怼了一句。“我喜歡讀詩,何況,看小說也不是什麽罪吧?”

鄰床病人的兒子略覺尴尬,小聲湊近床頭解釋。“爸,張愛玲這句是小說裏頭的。”

那病人梗直了脖子,右手捏拳,惡狠狠地捶床。“咳咳,我管她讀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左青青皺眉,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指突然被人握住。任古飛大概是被吵醒了,濃眉擰着,轉眼望向鄰床的眼神十分不悅。他唇邊勾着點冷笑,沉聲道:“她的音量遠沒有你大。”

鄰床病人愣了愣,正待要吵,就聽任古飛又漠然地瞪着他道:“你才吵!你把老子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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