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那年十六歲的任古飛勃然變色,起身一把推開那個詳細描述左青青腰窩的男孩兒。下流!他怒吼了一嗓子,臉皮漲紅。

喲呵,任古飛你丫今天吃錯藥了吧?被推搡的男孩兒甩了甩頭發,哼哼着瞪大眼。你丫不是向來看不上她嗎?再說了,你誰啊你,犯得着這麽維護她?

任古飛冷着臉一聲不吭,高大身子杵着,看起來當真惱了。

那男孩兒也怒,氣憤憤地撸起袖管揍他。你丫吼誰啊?這麽護着左青青,有本事你把她變成你女朋友啊!

周圍一片哄笑聲。

任古飛把外套扔在地上,書包一抛。從今以後不許你們再議論她!也不許再圍着她轉。她是老子罩的!

大概就是從那時候起,他對左青青有了野望。想鎖住她,讓她只能被他一個人看見的野望。

“那時候你總是很安靜的。”任古飛嘴角噙着點懷念的笑意,低聲道:“安靜的,讓人總忍不住……想要從外頭打破你。”

男人聲音啞而沉,醺醺然,浸在海邊夜風裏,總有些陳年酒味。

十年前的陳酒。

左青青勾住任古飛脖子,斜過臉,啪嗒一聲,兩排雪白牙齒咬掉手裏的酒瓶塞子,仰脖灌了一大口紅酒。然後她就那樣揚起臉,紅唇還沾染着殘餘的酒液,肆無忌憚地湊到任古飛唇邊,鼻尖輕輕地蹭他臉,似笑非笑。

頭頂星空清澈,能看得見北極星亮起的痕跡。廊內客廳燈火很明亮,遙遙地從他們兩個人身後打來,左青青視角是傾斜的。她能用眼角餘光看到任古飛喉間吞咽,看見他輕而小心地将舌探出來。

一口酒,兩人都抿了半盅。

星夜廊外,漸漸響起情侶間的呢喃細語,池塘內漣漪微瀾,伴随着時不時的魚兒蹀躞。

“青青,我真想現在就要了你。”

“嗯……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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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介意。”

“嗯?”

“我想,我想等咱們結婚那天……”

“呵!”

左青青揚起臉輕笑,眼波斜瞥,凝望任古飛在星光下顯得格外溫柔的黑眸。“那就,咱倆盡快商量個結婚日子?”

任古飛雙眼突然間亮了,長胳膊一撈,又把她牢牢摁死在懷裏。“丫頭,你說真的?”

“……嗯。”

綿長細吻如游魚小口小口地啜食,又在長廊下漸轉旖旎。

**

第二天,任古飛收拾東西去執勤,左青青留在庭院內收拾雜草。彎腰除草的時候,她想,這裏或許可以種些鮮花。火紅色玫瑰,或者是有着明豔黃色的郁金香。

這所日式庭院太過雅致,反倒顯得清冷。她耳邊永遠能聽見水聲潺潺,細流經過竹片,涓滴彙入鵝卵石修葺的池子。

池內,也該養些日本錦鯉。

左青青直起腰,長發輕垂。她在陽光下微眯起眼,環顧這座任古飛替她安置的“家”,勾起唇,無聲地笑笑。

午後時光格外地長,仿佛有只看不見的手,在利用封閉空間裏的長鏡頭,謹慎地推拉搖移,往事在春日中浮浮沉沉,随光點曳動。

左青青一直心情很好,直到她回屋後,刷網頁看見那個控訴嘉誠集團繼承人顧琛s.m的女孩子。

她長着一雙與左青青酷似的圓鹿眼,黑白分明,腰肢纖細而又柔軟,皮膚白得仿佛瓷娃娃。

她像極了左青青。

左青青臉色煞白,像是捧着條吐出紅信子的毒蛇般,猛地摔了手機。

啪嗒一聲,手機摔在地上,屏幕碎了。

**

半小時後,左青青終于冷靜了些,顫抖着手指不斷刷微.博,從熱搜相關話題裏她看到了顧琛賬戶,也成功找到那個女孩更多的信息。女孩用戶名是Lucika,源自斯拉夫語的變體詞,語義是“light”。

左青青動作一滞,突然間眼眶濕潤。

她看見了Lucika聲淚俱下的控訴,配圖在臉部及胳膊有多處傷痕,紅紫斑斓。與Lucika頭像框內那個瓷白皮膚氣質清冷的乖乖女相比,幾乎認不出是同一個人。

Lucika在微.博上實名舉報,并且在長圖後乞求,詢問是否有與她一般曾經遭遇顧琛淩.虐的女生,大家可不可以一起站出來,為她作證,與她并肩而戰。

微.博被置為熱搜後,謾罵質疑聲不絕于耳。回複上萬條,表示同情的條目卻屈指可數。

原因很簡單。顧琛財資雄厚,人脈也遠不是Lucika這個剛從澳洲留學回來的年輕女孩子能比拟的。最致命的是,顧琛列出了他與Lucika交往的聊天記錄。在所有的聊天記錄裏,顧琛都措辭優雅,甚至于堪稱文質彬彬。

在Lucika抱怨遭遇國內求職困難時,顧琛彬彬有禮地問她,是否需要求職幫助。Lucika開了個玩笑,問他,我可以去你旗下的公司直接應聘嗎?

顧琛有沒有回複、如何回複的,無人得知真相。因為在聊天記錄裏,這個有關求職的問詢話題就到此為止,再也沒有任何文字化的後續。

下次兩人再聊天,卻已經談起新上市的某款奢侈品牌包包。Lucika說那款包不錯,挺好看。

——就是這兩條致命的消息,令Lucika百口莫辯。

拜金女、女表字樣被頻繁提及,更有說她是為了求職不遂故意誣陷顧琛。顧琛能自證清白,Lucika卻不能。

左青青看的全身發冷。在海邊潮熱的天氣,她坐在電腦前抱緊雙臂,冷到簌簌發抖。

這是顧琛慣來的公衆形象。

顧琛是商業巨擘之子,家産以億計算,個人名下産業多如牛毛,而且他剛新婚不久,不止一次被人拍到他和新婚太□□愛的模樣。在妻子上車前,他甚至會親自彎腰給妻子打開後排車廂的門,然後才微笑着坐入副駕駛座。

去年的情人節,顧琛正在給妻子安排一次浪漫的海島旅行。兩人手牽着手,十指緊扣,顧太太側顏絕美。

這張照片如今被顧琛置為微.博頭像,充滿了糖味。

沒人相信Lucika,她孤立無援。

44、秀色(1)

◎“他又找你,是嗎?”◎

在大腦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左青青手指已經敲下了滿滿兩行字,邊寫邊哭,眼淚成串地往下掉。她想說,別怕,我相信你。又想對那個名叫Lucika的女孩子說,你鬥不贏那頭畜生,快逃!

“逃”字敲到一半,左青青忽然驚懼地瞪大眼,黑白分明的鹿眼哭紅了,視線模糊,但她還是看見了自己的心。

她當年逃了。如今,她也正在勸那個名叫Lucika的女孩子逃跑。

她怎麽能這樣懦弱?!

左青青啪嗒扔掉手機,顫抖着抱緊雙臂。不,她不能原諒這樣懦弱的自己!顧琛傷害她,顧琛是頭作惡的畜生,可如果她也要縱容這頭畜生的惡,那麽……她和顧琛這樣的人又有什麽區別?

凝視深淵久了,就連她,也在逐漸變成深淵。

下午五點鐘,任古飛從執勤點回來,一進屋就直奔向左青青,古銅色臉皮上盛滿笑意。濃眉輕揚,那雙眼睛燦若夜星。

“青青……?”

任古飛遲疑地在玄關處脫鞋,棉襪踩在勃艮第紅色木地板,腳步聲放輕了些。然後凝望着左青青的背影,目露狐疑。

左青青抱膝坐在客廳朝向景觀陽臺的臺階處,微低着頭,雪白襯衫內肩胛骨支起,時不時輕輕聳動一兩下。

她在哭。

人只有在哭泣的時候,肩胛骨才會這樣輕微而又有規律地顫動。但是他并沒有聽見她的哭聲。

任古飛立在她身後,不知道心裏頭是什麽滋味。午後的陽光成片傾瀉在景觀陽臺外的水車卵石,斜斜地照亮左青青半邊身子。她低着頭,右半邊在陽光下,左半身卻像是極陰冷。

今天海邊陽光明豔。

光線很美。

蹲坐着抱膝哭泣的、他的左青青,動人得仿佛一副油畫。

“青青,”任古飛喃喃,雙手不自覺在褲縫處捏成拳頭。“左青青!”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音量,竭盡所能,只咬住了嘴角肌肉,沒猙獰着撲過去,擰緊她的肩頭,逼迫她轉身看他。

左青青終于被他的怒吼聲驚動,倉惶回頭,瓷白臉頰還挂着濕漉漉的淚。一縷碎發被眼淚黏在唇邊,唇瓣微張,呼吸聲斷續地從其中逸出來。

任古飛目光快速掃視完,往前迫近了一步,仍舊雙手捏着拳,竭力壓制揍人的欲望,低沉着嗓子開口。“你為什麽哭?”

如果可以知道名字,他不介意把惹哭她的那個人揍成肉泥。

左青青微微哽咽了一瞬,肩頭聳動,然後習慣性地垂下眼皮搖頭。

啪.啪!

任古飛踩着灰色棉襪,再次往前走了兩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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