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硝煙中的喪禮2

秦如心等他平複下來才說:“錯不在你,老爺子是被阿紫的事氣得住院的。上次住院算是對他病情敲響的警鐘,本來身體就不好,哪裏能受刺激?說起來怪我,不該讓曉丹跟你過去,沒她,你跟老爺子也不至于吵架。”

楊仁涵道:“爸爸若是醒不過來,我就是死也難以安心。”

秦如心抓着他的手說:“家裏現在已經一團亂,你如果再出事,曉丹怎麽辦?我們母女哪裏搶得過梅珊?”

楊仁涵搖搖頭,疲倦的閉上眼。他心裏面已經亂得沒空去考慮梅珊的事,經歷這些,梅珊早已是可有可無的一個人。富貴時陪着你的人不一定在患難時候還能跟你在一起,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現在陪着自己的人才是能永遠在一起的。

秦如心安慰他,“你不要心急,人各有命,這些事總要有個了斷。其實這樣也好,爸爸病一場說不定想明白了,到時候你就不為難了。”

楊仁涵在沙發上眯了一會兒,七點多去醫院,秦如心熬了雞湯也一并送去。楊仁熙竟在病房門口等着,見他們來了趕緊擺手,“阿紫在裏面。”

楊紫宸才下飛機就收到綠野的短信說楊教授再次入院了,連行李都沒放下就讓梅珊送她過來。

梅珊跟蔣晨聊了幾句把事情的大概了解清楚,病床上楊教授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楊紫宸在旁邊早就哭出來了。梅珊過去抱了抱她,蔣晨小聲說:“你要小心,這段日子老二沒少在爸爸面前說你們。”

梅珊笑了一下,無所謂了,她尊敬楊教授是因為他是長輩,是自己丈夫的爸爸。一個女人,當她愛你的時候,你的一切她都會接受,當她不愛你了,你周圍人的眼光對她而言也無所謂了。

蔣晨說:“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了?好好的哪裏又出來個秦曉丹?”

梅珊道:“那是人家的女兒,我有阿紫就夠了。”

蔣晨道:“阿紫也是可憐,爸爸最疼她了,若是去了,将來怎麽辦?”

楊紫宸哭得更厲害了,原本的垂淚成了低聲哽咽。梅珊拿紙巾幫她把臉擦幹淨,淚水始終止不住,擦掉了,又流下來。

秦如心挽着楊仁涵進來的時候梅珊正站在窗前,在她轉身的一瞬間,很多事就已經成為定局。

楊仁涵有點手足無措,拉着秦如心的手僵在那裏。進來之前楊仁熙就告訴他梅珊在裏面了,秦如心也提出來自己先離開,他不忍秦如心眼中的謙卑,既然所有的事一定要有個了斷,何不現在就了斷?

梅珊對着他們點頭一笑,像對朋友一樣客氣。楊仁涵更加不知道該怎麽辦,原本想好的話堵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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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紫宸冷笑着看着他們兩個,“真是天生一對,一個處心積慮破壞人家家庭,一個氣得自己

爸爸生病住院。居然還手挽手來探病,是在向別人炫耀你們兩個有多臭味相投?”

楊仁涵被她激怒,甩手一巴掌打在她臉上。楊紫宸頭一偏,感覺臉頰火辣辣的疼,摸摸嘴角,一片血痕。

“你有臉說別人?爺爺就是被你氣得住院的。離家出走,去香港,既然有你外公外婆了你還回來做什麽?你要是不回來爺爺還不會死。”

楊紫宸挨了一巴掌,淚水又流下來了。十八年來第一次挨打居然是因為爺爺,她最愛的爺爺!

“哭什麽,爺爺還沒死,用不着你哭。”

楊仁涵氣得口不擇言,恍然看到梅珊,下意識的讓自己閉嘴。

他居然當着梅珊的面打了阿紫?!

梅珊拿紙巾把她嘴角的血處理幹淨,冷笑:“打得好,是我我也會給她一巴掌。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都分不清楚,還把長輩氣得住進了醫院,我就不該把她帶回來。放在香港多省心?大家眼不見心不煩,也少了是非。”伸手摸着楊紫宸已近腫起來的臉,“我的女兒,我能教訓,別人碰一下都不可以。”

楊仁涵下意識把秦如心護在自己身後,梅珊越生氣就會越冷靜,這種情況都能保持鎮定,發作起來誰也抵擋不住。

出乎意料,梅珊居然帶着楊紫宸走了。

當天晚上,楊教授在重症監護室咽氣。

一夜間,所有的難題都解決了。

壽衣是一早準備好的,殡儀館那邊也準備好了,現在就剩下通知親戚。楊仁涵拿着電話單一個號碼一個號碼地按,重複說着同一句話,“去得突然,我們也沒想到,是的,三天後出殡。”等到把電話簿翻完,他的嗓子已經沙啞得說不出話。

楊教授的喪禮辦得很熱鬧,C大派了代表來致哀,從前的老友也都有來。第二天,親戚們陸陸續續都來了,集中在休息室商量晚上的法事。楊仁涵的意思是要秦曉丹跟他們一起扶靈,這個提議立刻被楊仁熙否決,“你讓她站在旁邊,親戚們問起來怎麽解釋?還有爸爸的那些老朋友。爸爸活了一輩子,不能到最後還被人笑一場。”

楊仁熙的意思是打電話讓梅珊和楊紫宸過來,楊仁涵也不願意,“她們要來早來了,從爸爸死了到現在,連個電話都沒有。”

蔣晨跟着熬了幾天有點撐不住,頭腦卻很清晰,“人家倒是想來,可來了做什麽啊?好讓人家看看你命好享齊人之福,大小老婆相敬如賓是吧?”

楊仁涵被她一口一個小老婆罵得擡不起頭,明知道梅珊平時就跟蔣晨不錯,但事已至此,再改變心意也是不可能的。

“什麽大老婆小老婆,她來了也只能算前妻。要我說不來更好,免得将來我還去改墓碑上的名字。”

楊仁熙道:“真要離婚?你瘋了吧,這麽大把年

紀了還鬧這一出?聽我的,等喪事完了,好好跟她談談,一家人畢竟是一家人。秦曉丹可以帶回來,秦如心絕對不行。”

蔣晨道:“就是啊,為了阿紫你們也不能離了。想想爸爸,多疼阿紫啊,你就舍得讓她過單親家庭?”

楊仁涵道:“阿紫已經十八歲了,我跟她媽媽離婚對她沒有任何影響。當然,她如果要跟着我,我會再給她一個家。”

楊仁熙笑道:“你覺得她能跟秦如心和平共處?”

楊仁涵看了他一眼,把煙抽完,慢慢說:“那就跟着她媽媽吧。”

等他出去了,蔣晨才對楊仁熙說:“老二這是怎麽了?突然就下了這麽大的決心,過去十幾年不都是好好的?”

楊仁熙道:“有句話你聽過吧‘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他這是爆發了。”

蔣晨笑:“我不信,都沉默了這麽些年,再繼續也就這樣了。梅子雖然什麽都跟他擰着來,人前人後也總是維護着他,有什麽值得他再爆發的?秦如心麽?我看她沒那麽大的魅力。四十多歲的人了,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一雙手伸出來一看就是長期做事的,可沒梅子保養得好。”

楊仁熙道:“你怎麽就不明白?梅子再好,跟老二都是兩個境界的人。梅子追求的是生活,高品質。她能一擲千金給自己買包包買首飾,那是她有錢。老二要的是生存,踏踏實實過日子,能給他做做飯整整家務。你又不是不知道,從結婚起為家務的事他們就沒少吵架,最後還是梅子花錢請保姆才算了的。”

蔣晨道:“你的意思是他們過去十幾年都錯了?”

楊仁熙忙了幾天有點頭痛,不想再争論下去,只說:“老二這次是下定決心要離婚,我們都別攙和了,不然還說我們被梅子收買了。”

法事開始前,梅珊終于露面了,跟楊紫宸一前一後走進安樂堂,黑色套裝,胸前別着一枚鑲鑽的胸針,就像落在衣襟上的一滴淚。

楊紫宸散着頭發,右邊臉頰還有點腫着,先去楊教授靈前燒了些紙錢,又去蔣晨那裏拿了孝衣。綠野幫她把衣服穿上,姐妹倆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說話,綠野說:“我真怕你不來,爺爺最疼的就是你了,好歹送他一程,老人家面前,其他的先放下吧。”

楊紫宸說:“怎麽會呢?誰疼我我自己知道。”

綠野拉着她的手,感覺手心一片潮濕,再看她的臉上,隐隐又有些淚水。

“妹妹,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必須在爸爸和媽媽之間選一個,你會怎麽辦?”

楊紫宸笑起來:“我還小嗎?用得着你用這麽委婉的方式來告訴我他們要離婚了?”

綠野驚異的看着她,她平靜得超乎想象,仿佛早就知道自己

要說什麽。

“在醫院的時候,大媽跟媽咪說起秦曉丹,媽咪說那是別人的事,她有我就夠了。而我,只要有媽咪就可以了。”

綠野張張嘴還想說點什麽,蔣晨已經在那邊招手讓她們過去了。

法事是整個喪禮的□,孝子賢孫分立在冰棺兩側,穿了長袍的道士一邊念祭文一邊揮舞着長劍,整個靈堂都沉寂着聽老人家的生平,在這種安靜的氣氛下,偶爾的一兩聲哭泣就顯得格外刺耳了。

楊紫宸微笑着看秦曉丹淚如雨下,秦如心哭天搶地,除了好笑再找不到第二個好的方式來表現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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