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硝煙中的喪禮
她每次上網都會對郵箱進行一次清理，換了好幾個郵箱，還好密碼不變，從小到大都是那幾個數字。她的郵箱裏面除了幾個外國朋友的郵件還有就是廣告信息，掃了一眼直接點擊删除。删到中間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賬號，從來沒見過，看起來又不像廣告郵件。
她決定打開，對話框彈出來，只有一句小四號字呈現在她眼前。
爺爺生病了，你快點回來。
沒有落款，時間是上星期的。
她第一反應就是從梅珊手機裏面翻出號碼打回去證實事情的真假，想了想又忍住了，如果真的出了大事，梅珊不會不告訴自己，爺爺每年生病，住院調養很正常。給她發郵件那個人，或許也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如果現在就回去，沒有梅珊保駕護航，面對楊仁涵她還是要低頭。
過了一個星期，她告訴梅珊學校要開學了，她要提前去舞蹈室排舞。
peter反應最大，“妹妹不要走，就在這裏讀書吧。”
外婆一直想讓她留在香港陪自己，上次美容時候說讓她轉過來讀書，并且已經在聯系學校了。peter的話也是她的意思，兩人都極力挽留她，外婆又開出更好的條件，“你要是不願意跟舅舅住，我在中環給你買一幢樓自己住好不好？去港大選個喜歡的專業讀，畢業了想做什麽都可以，不願意呆香港去國外也可以，你不是想做主持？等畢業了外婆找個好的DJ帶你。”
“我有個朋友就是做主持的，阿紫喜歡現在就可以跟着她邊做邊學。”
外婆連連稱是，已經計劃着給她買哪個牌子的家具。梅珊說：“媽太心急了，阿紫遲早要過來，她現在讀到大三了，還有半年就開始實習，等她拿到學位證再去港大進修也不遲。”
從開始梅珊就一直坐在旁邊不說話，等到外婆把一切都安排好，才說出自己的想法：現在就過來讀書，至少要一年時間複習再參加聯考。若是等她把大學讀完再過來，只要考研就能進港大了，反正都要等一年，何不多拿一個文憑？
外婆點點頭，若有所思，決定先讓她回C大讀書，畢業以後再過來。如果她願意，現在就過來也可以。
楊紫宸心裏一百個不願意，還是勉強點頭答應。她怕不答應外婆根本不放她回去。
楊家的飯桌從來帶着嚴肅的味道，楊教授高居主位，楊仁涵楊仁熙兩兄弟帶着家屬分坐兩邊，若是将逝去多年的女主人位置補上，無疑又是一幅三代同堂的畫面。
人死不能複生，每年楊教授都對着對面空出來的位置嘆息。今年梅珊和楊紫宸不在
，讓餐桌上又多出兩個空位。好在有秦曉丹這樣的替補坐在楊仁涵身邊，既頂替了楊紫宸的位置，又讓楊仁涵不至于身後空空那樣難看。
Advertisement
楊教授象征性喝了幾口湯就坐到一邊休息，大家默默吃着飯，偶爾有一兩句交流也盡量壓低嗓子。楊仁涵看了眼桌上的菜肴，問劉嫂還有沒有其他菜。楊仁熙道：“爸爸才好一點，醫生吩咐菜肴必須清單。”
楊紫宸在除夕離家出走的事驚動了全家，所有人都被派出去找她，後來梅珊從香港打電話來說帶她去外公家裏過年，氣得老爺子舊病複發，半夜送到醫院。
楊仁涵道：“這也太清淡了，滿桌子菜就看不到一樣是可以吃的。”說着用筷子敲了敲碗表示不屑。
蔣晨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老爺子，笑而不語。
綠野先離席，去廚房看了看，把劉嫂炖好的燕窩端過來親自送到楊教授身邊。
“爺爺好歹吃點吧，妹妹一片心意呢。”
大年初三就有快遞從香港過來，拆開來看，一大盒頂級血燕附帶一張賀卡。卡片上楊紫宸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給老爺子拜年的話，還不忘向他讨要紅包。包裹蔣晨拆的，她知道這盒東西是梅珊的心意，楊紫宸最多就是寫了一張卡片，還是告訴老爺子是他的小孫女給他寄來的禮物。老爺子人在病中，正因為楊紫宸去香港過年的事發脾氣，看到賀卡脾氣立即減少了一半，蔣晨又在旁邊誇楊紫宸多乖多聽話，“這孩子平時多孝順啊，周末放假，有半天功夫都沒忘了來看您。這次去香港雖說事先沒招呼一聲，但也不全怪她，遇上那些個煩心的事，她年紀又小，還不是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哪裏有自己的主張。”
楊仁熙在旁邊聽着，生怕她又把秦曉丹的事翻出來。蔣晨知道分寸，見好就收，話鋒一轉把注意力轉到綠野身上。
“要我說爸爸真是好福氣，阿紫孝順，綠野也孝順。下午本來說要來的，還親自熬了雞湯，結果一通電話就出門了。”說着捂着嘴笑起來。
老爺子果然把重心放到綠野身上，“誰的電話？這孩子該交朋友了吧。”
蔣晨把雞湯盛在碗裏畢恭畢敬的送到老爺子手上，“可不是有朋友了？還是爸爸知道的。”
楊教授想了想，笑起來：“我就說去年過年的時候，龍心麗帶着兩個兒子來拜年，雨江這孩子怎麽一直跟我說話，原來是套近乎來了。要娶我的孫女可沒那麽容易。”
楊仁熙道：“爸爸說得嚴重了，孩子們的事還是他們自己解決才好，做長輩的只參考不發表言論。”
楊教
授道：“雨江這孩子我看着好，比釋揚穩重多了。你們說兄弟兩個，怎麽性格大不一樣？小秦去得早也是被釋揚這孩子氣的。”
楊仁熙說：“小時候不懂事，長大了就好了，我看他這幾年穩重多了。”
蔣晨說：“釋揚雖然不懂事，做事情卻是有分寸的，對朋友也是極力照顧，上次阿紫把人撞了，還是他頂的禍事。”
蔣晨把事情說得有頭有尾，連秦如心想要乘機敲詐這件事都一并說了出來，楊仁熙聽得連連擺頭，他對秦如心了解不深，總體印象也還是溫婉可人，沒想到竟是這個樣子，可見知人知面不知心。
楊教授眼中的阿紫從來都是乖乖女，雖然有些古靈精怪，又有點小姐脾氣，總的來說還是讓自己滿意的。撞人的事他不知道，初聽只是詫異，阿紫居然瞞着自己做了這麽危險的事。及至聽完了，除了覺得好笑，再有就是對楊紫宸的憐惜。這孩子也不容易，一早就知道這些事卻一點不對自己說，說到底也還是怕自己聽了心煩，若不是楊仁涵把人帶到家裏來了，也不至于鬧出這麽多的事。歸根結底，都是楊仁涵的不是，要認祖歸宗也不急于一時，明知道阿紫最受不得委屈，偏要在她最出風頭的時候把人帶來，逼走了她自己就會接受秦曉丹了？異想天開。
楊教授原本對秦曉丹有幾許芥蒂，蔣晨的話讓又他對秦如心沒了好感，自然對秦曉丹也有幾分不滿。老年人是最小氣的，他認定了是秦曉丹逼走了自己的寶貝孫女，因此從以前的三分不悅到七分不滿，連楊仁涵都一并算了進去。每次楊仁涵帶着秦曉丹到醫院探病，他都裝作熟睡，等到回家休養，每次秦曉丹過來也沒給過好臉色。每年過年那一個月都是阿紫跟綠野陪着自己，今年多出一個秦曉丹讓他哪哪都不順暢，在飯桌上只覺得食不下咽。
好在還有綠野在身邊，只是看到她，立刻就會想到另一個孫女。
“阿紫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綠野不答，楊仁涵忍不住說：“她回來做什麽？在香港有外公外婆寵着，可比在這裏享福。”
楊教授咳嗽一聲，沙啞着嗓子說：“她不回來，你也別再來了。”說着拄着拐杖去書房。楊仁熙使了個眼色，楊仁涵趕緊跟過去賠不是，飯廳裏只剩下秦曉丹和楊仁熙一家人。
蔣晨夾給秦曉丹一個雞翅，說：“吃飯吧，他們有得聊了。”
秦曉丹受寵若驚，也給蔣晨夾了塊魚肉，“謝謝大媽。”
蔣晨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麽快就改口了？一點小恩小惠就能讓她把自己當成好人，這丫頭可以阿紫好對付多了。
楊仁涵進去沒多久就沖出來說老爺子又暈倒了讓他們快叫救護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醫院，看着楊教授被推進急救室，楊仁熙問他到底什麽回事，楊仁涵說：“我原本是去給爸爸賠罪的，誰知道說了沒多久，爸爸就暈倒了。”
蔣晨道：“爸爸心髒本來就不好，又被阿紫的事氣到了，上次暈倒已經很危險了，這回怎麽又暈了？”
楊仁熙道：“你到底跟爸爸說什麽了？”
楊教授雖然生氣阿紫過年不回來，還不至于再被這件事刺激一次。況且上次蔣晨幫她說了不少好話，氣都消得差不多了。
楊仁涵被他這樣逼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坐在椅子上對着急救室發呆。
急救一直到後半夜才結束，醫生很明确的告訴他們這次是爆血管，即使搶救過來也沒有多少時日了。
楊仁涵開車送秦曉丹回去，秦曉丹在醫院的椅子上勉強睡了一會兒，精神微弱的靠在靠墊上繼續睡。楊仁涵看着她，心裏也有點懷疑，為了這麽個人鬧得自己家無寧日到底是對是錯？阿紫算是恨上自己了，梅珊更不用說，她若是容得下秦如心當初也不會讓自己跟她斷一幹二淨。大哥是個和事老，凡事都朝着爸爸的意思來，而爸爸，被自己氣得再次住院。
楊教授上一次住院，與其說是被楊紫宸的離家出走氣的，倒不如說是他把秦曉丹帶回家逼走楊紫宸造成的後果。他很明白這點，因此在阿紫走後收斂了不少，楊教授說什麽就是什麽。但是這次，在書房裏，當楊教授明确告訴他不管他想要哪個女兒，沒阿紫就沒自己的時候，他完全崩潰了，爸爸居然幫着女兒來對付自己，多麽可笑的一件事？
楊教授到底是喜歡阿紫還是因為她有個有錢的媽？這點只有他本人才清楚。但在楊仁涵眼中，阿紫也好，梅珊也好，都是楊教授攀富貴的結果。當初自己對梅珊只有三分真心，就是因為楊教授的一句話才決定了婚事。說到底是錢在作祟，再有文化有學識的人在錢面前也會猶豫。
秦如心還坐在客廳等他們，秦曉丹直接回房間去睡了，他卻睡不着，喝着秦如心泡的茶，語無倫次的跟她說話。
“我是瘋了，我居然會對爸爸說那些話，明知道他不能激動不能受刺激，我還說那些話去氣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