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看得到茶樓的大門。卻沒想到,原來還能變高。現在可真是顯眼。”清渠淡淡“嗯”了一聲,走了幾步低頭彎了彎嘴角。

那茶樓的門面沒有過多裝飾,只是摒棄了之前花裏胡哨的木雕,反倒是多做了一圈白牆,又是黑瓦,門外立了兩個鎮宅石獅。乍一看,倒不像是人來人往的茶樓,恰似那大戶人家的宅院。

清渠輕叩大門銅環,門應聲而開。一個梳着雙髻丫鬟,笑吟吟恭敬道:“少爺回來了。”蘇墨染本來踏了一半的腳,快速收了回來,見清渠神色自如的往裏走,複回頭疑惑挑眉:“快點進來。”蘇墨染不明白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膏藥,腳一擡也踏了進去,就聽那丫鬟笑道:“給少爺請安。”“給小姐請安。”

“清先生,”蘇墨染剛剛想

說什麽,就見一個身穿一襲青色短打裝扮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微微欠身行禮道,“少爺來了。是讀書還是撫琴,還是小的筆墨伺候。”不對不對,蘇墨染疑慮的一拉清渠袖子,壓低聲音:“這是怎麽回事?”

清渠嘴角微翹,搖頭道:“李叔,你仔細說說。”那被稱呼為李叔的人,端起笑臉道:“小少爺是頭一次來。這兒就叫墨宅,是個茶樓。只是咱們的茶樓和平日的都不一樣。到了咱們墨宅的,就是咱們的少爺小姐,老爺太太。茶樓分三樓,一樓也是少爺們弄墨的地方。這個呀,随意坐。”

李叔頓了頓,笑吟吟的往前領着,蘇墨染走過大堂,就見大堂裏整整齊齊擺放着十來張圓桌。旁邊各配了側桌,上面放着筆紙。

“少爺,請請,”李叔領着蘇墨染上樓梯,“二樓是少爺老爺們讀書的地方。”蘇墨染擡眼一見,二樓的窗欄上裝着竹簾,桌子大約少了些,十張不到,可桌子更大了,椅子也換成了圓木扶手椅子。每個桌子邊都有屏風,倒是将這幾個桌子分割開來。

蘇墨染迫不及待的的上了三樓,就聽李叔在後跟着,笑道:“這兒就是墨宅最好的地方。”蘇墨染一見,倒是傳統的包廂。包廂上各有名牌,分別是“花見羞”“金玉緣”“夏雨雪”“只為汝”。回頭見清渠默默跟在其後,心不由漏跳半拍,裝作鎮靜自若的想随意推開哪間進去,就聽清渠低低說道:“只為汝。”蘇墨染一驚,還沒裝失聰,又聽清渠道:“那個景色最佳。”

既然清先生這麽明顯的推薦了,蘇墨染心道,自己要是不去,反倒顯得自己心虛。“呵呵,”她摸摸鼻子,幹笑兩聲,推開“只為汝”,進門就見一張貴妃榻放在牆邊,再看那門正對的一扇大窗,簾子拉起,能将河景一覽無遺。蘇墨染走近窗邊,探頭看了出去,忽直指河邊問:“清先生,那條船,也是咱們這,嗯,墨宅的東西?”

清渠點頭,揮手打發李叔出去:“李叔,給咱們上些飯菜。嗯,那些人若都來了,就讓他們去船上吧。就說東家要先瞧瞧。”

原本該伺候在側的白芍和小小居然被清渠給打發在二樓用飯,于是房間裏就剩了清渠和蘇墨染兩人獨處。

蘇墨染覺得自己手腳也不知該放在哪裏,坐在了貴妃榻上,只顧看着船上是否有什麽變化。而清渠則站在一側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清渠自嘲笑了一聲:“小姐怕是厭惡了在下了。”

蘇墨染瞪大眼睛看了過去,

就見清渠臉上凄楚之意不掩,口氣雖還是清清淡淡的,卻總有一絲揮不去的愁苦在其中。蘇墨染心先軟了,還沒開口解釋,清渠又說道:“在下想不起過往,又蒙小姐厚待,只是一門心思想為小姐做些什麽罷了。”頓了頓,“怕是小姐誤會了在下的為人。”

“不不,清先生,你多慮了,”蘇墨染連連擺手解釋,見清渠垂着眼,越發覺得自己想太多,有點過分了。讨好笑了幾聲:“瞧,清先生,你把這兒弄的多好呀。換我就想不出。”清渠嗤笑一聲:“小姐不用安慰在下。等這兒事情結束了,在下就告辭吧。”

蘇墨染蹭的站起身:“別別,清先生,你可要多多包涵我。我這兒給你陪不是了。”清渠依舊不擡眉眼,低低問道:“那,你之後還會故意躲着我嗎?若是小姐不願意見在下,嗯,不用勉強。”“不!絕不!”蘇墨染谄媚笑道,“我哪裏有故意躲着你,不是巧嘛。無巧不成書,瞧,這句話我可說對了。”

清渠眼中閃過一絲可疑的笑意,扭過頭看向窗外:“嗯,既然如此,那在下信小姐的。”

說話間,就見本來冷清停在岸邊的船突然熱鬧起來,沒多久船開動起來,劃到河心。那船是仿龍舟的樣子,在船頭有個大大的平臺。就見一個姑娘扭捏的走了出來,擡頭看向蘇墨染的窗戶,微微欠身,揚聲唱起小曲。蘇墨染靠在窗邊,由河風送了一些聲音進來,略略皺眉問道:“這麽個聲音,裏面也聽不清楚啊。”

清渠點頭:“正是要這似有似無,才有趣。要是想仔細聽小曲,自有地方去聽,何必來咱們墨宅。”蘇墨染歪頭想想,忽笑道:“清先生的心思九曲十八彎,一般人可真揣摩不透呢。”

清渠贊同額首,卻在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還好你不是一般人,所以你都能懂。

作者有話要說:清渠默默心道,小姐,你一定忘記還有句話叫做以退為進。

☆、匪徒

蘇墨染和清渠兩人坐在窗邊,享用李叔送來的午飯,在靜默時,間或聽到窗外飄進似有若無的歌聲,蘇墨染放下手中碗筷,笑了笑說道:“清先生這麽弄是什麽名頭?”

清渠略略看向窗外,瞥了一眼蘇墨染:“雅。”蘇墨染一怔,歪頭想了想,倒委實擔當的起一個雅字。清渠指着窗外,淡淡笑道:“等到開張之後,讓她們架着小舟,做個漁女的打扮。撒網唱曲,豈不是有趣?”頓了頓,“咱們這墨宅雖然地段偏遠路口,可最靠近河邊。也就只有在這裏才能聽到河面上歌聲,其他店鋪,只能瞧個虛影。”

“妙,”蘇墨染擊掌,“如此恰好看得見聽不見,正是要讓那些人心癢難耐過來一探究竟呢。”清渠見蘇墨染贊賞,心頭得意之情難以言表。掩飾輕咳“小姐過贊了。”兩人正說的高興,卻聽門外傳來喧鬧聲,蘇墨染看向清渠笑道:“原來今兒個是開張的日子呀。”

清渠略略蹙眉,卻含着笑道:“想必是那些看到河面上有人唱曲,來瞧個熱鬧的。小姐就在房內,不要出來。我先去看看。”蘇墨染挑眉:“喂,我也算是東家,來客人,我當然要去招呼。”清渠呵呵淡笑幾聲,語氣不容拒絕:“我去看看,你別出來。”蘇墨染被清渠語氣吓了一跳,猛的意識到清渠在正經時,神情冷漠拒人于千裏之外。忍不住咬着下唇不再說話。

清渠眯了眯眼,小心翼翼打開房門,卻在開門一瞬間被人狠狠推了進來。不等蘇墨染回神,就見數個五大三粗的莽漢,陸續沖了進來,為首的一個嘿嘿冷笑幾聲:“喲,這個就是蘇大小姐吧。怎麽剛把咱們騰龍兄弟給害了,現在就在這裏逍遙了嗎?”

蘇墨染一怔,下意識去見清渠,見他略略一愣,不過閃眼間,神情恢複清冷,淡淡笑道:“諸位到這裏是要為張公子尋個說法?”為首那人不知為何,對視清渠眼神不過一瞬,便不知為何躲閃開,神情雖仍然張狂,可言辭中卻隐隐透着恭謹:“這位公子,咱們也是得人錢財為人消災。”

話音落下,身後幾人互相看了一眼,快速揉身而上,三人對上了清渠,兩人則來抓蘇墨染。蘇墨染順手拿起桌上的瓷盤一個接一個扔過去,那兩人倒像是玩耍一般,別說傷到他們,就算房間狹小,他們躲閃迅捷,連衣角都沒擦到。蘇墨染見手邊已沒了武器,那兩人對視一眼,明明不過幾步的距離,卻走的無比緩慢。那抓蘇墨染的動作,倒像是故意吓唬一般。

可此時在戰場中的蘇墨染卻沒意識到,見那兩人逼近,忍不住高呼“救命”,雙手探後,随手抓起放在貴妃榻前的繡凳,也不扔了,拼命揮舞。

清渠本是

淡然自若的應付那三個人,卻在蘇墨染高呼“救命”後,心神俱亂。見蘇墨染頭發散落,雙手吃力的揮舞着凳子自保。一時不管那三人糾纏,就想拼着自己受傷去救蘇墨染,就在紛紛擾擾中,兩人眼神對視,也不知道蘇墨染怎麽想的,又高呼一聲:“清先生莫怕!我來救你!”

衆人一時靜默,那抓蘇墨染的兩人在失神間,被凳子揮舞到眼前,順勢兩人閃過一邊,堪堪留了一條看上去是被蘇墨染打出來的道。蘇墨染一手抓着繡凳,一手去抓清渠。清渠在蘇墨染急急忙忙來抓他手時,反手一握:“抓住我的手。”蘇墨染來不及多想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臭規矩,牢牢抓住清渠的手,站在他身邊。扭過去看他時,腦中卻突然閃過當時見到白芍和全福肩并肩站在屋檐下的情景。而此時手心中傳來清渠手心的溫度,一時間本是慌張煩亂的心緒,瞬時平複下來。

清渠手中牢牢握住蘇墨染,腦中剎那間閃過幾點疑慮,張騰龍不過是窮酸書生,被趕出蘇府後,哪裏有銀兩去雇這些打手,何況這些打手各個身手不錯;再是,那些身手不錯的打手,要抓住手無縛雞之力的蘇墨染,他不由自主看了眼咬着牙揮舞着凳子的蘇墨染,咳咳,要抓住不算很柔弱的蘇墨染只是舉手之間,又怎麽會和她纏鬥那麽許久。

這些念頭一出,清渠心裏暗暗冷笑,故意賣了個破綻,就見那為首的男人一掌就要揮到清渠眼前,卻堪堪半路換了掌風,蹭着清渠肩膀而過。

清渠心中疑慮越發肯定,剛想停手不再打鬥,就聽門外腳步聲紛紛,那些打手像是松了口氣般,為首那個,驚慌叫道:“走走,怕是驚動了別人!”衆人一齊收手,也不管面前清渠和蘇墨染,快步拉開房門,就直直沖了出去。蘇墨染乘勝追擊,沖到門口,就聽門外叫喊聲,碰撞聲,驚呼聲,此起彼伏,還不待一探究竟,那被握着的手,被人往後一拉,蘇墨染往後跌跌撞撞幾步,手上的凳子被清渠順手接過,不待說話,人卻被清渠往身後一掩。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蘇墨染将那叫好聲咽下,就聽門外有人自責不已:“哎呀,清公子,罪過罪過。嗯,來遲來遲。”清渠淡淡應道:“徐大人來的及時,在下多謝大人搭救。”徐大人走了幾步,眼神掃到縮在清渠身後的蘇墨染,仿若未見般的繼續和清渠寒暄:“恰好路過此地,就聽到有人呼喊。那些歹人沒傷着清公子吧。”

清渠搖頭:“不曾。徐大人怎麽這般客氣。”蘇墨染在清渠身後,想将手抽出來,卻發現清渠握着極牢,半絲都動不了,只能安分的聽這兩人對話。聽清渠這句話,也忍不住暗暗點頭,确實,這個徐大人也太

客氣了,就算是不在公門裏說話,可半點都沒有當官的跋扈,連自稱都沒有。

徐大人哈哈笑了幾聲:“清公子,你也不是一口一個大人的客氣。不如,咱們都退一步,我比你年長幾歲,就占了兄字,可如何,清賢弟。”蘇墨染聽徐大人這話,實在克制不住探頭張望,見徐大人殷勤誠懇,滿臉寫着兄弟,我終于找到你了!蘇墨染低低嗤笑一聲,就聽清渠“嗯?”了聲,不冷不熱淡淡帶過:“在下可不敢當。”

蘇墨染本以為清渠這麽不給徐大人面子,徐大人必然翻臉,卻不料,徐大人笑的越發谄媚:“是是。還是清公子考慮周全。”蘇墨染輕輕拉了拉清渠,清渠收到信號,低頭看了看四周:“徐大人,本打算茶樓開幕時請您賞臉,如今卻被人砸了這麽些。”徐大人連連憤憤不平:“放心,清先生,下官,咳咳,本官一定要狠狠查處!”

眼神兜轉間看着挂在三樓的繪畫走馬燈,一怔,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咦,這走馬燈真真有趣。可是在哪裏買的?”清渠眼神跟着看了過去:“是在下畫的。”說話間,低頭帶笑看了眼蘇墨染,“一些雜記裏的趣事。”

徐大人往前走了幾步:“本官能否得一個?”清渠一怔,微微皺眉,還沒等他拒絕,蘇墨染卻覺得不能讓清渠再得罪徐大人了。說起來,民不與官鬥嘛。插嘴低低說道:“清先生,就給徐大人一個吧。”清渠抿了抿嘴,卻嘗出蘇墨染是與他商量的口吻,心裏一樂:“在下不過胡亂塗的,承蒙大人看得起。”徐大人卻像是得了什麽寶貝似的,上前幾步,踮腳先取了一個下來,拿在手裏細細觀賞:“多謝清公子。本官回去必定好好賞玩。啊呀,”徐大人輕呼一聲,“本官府裏還有要事,先告辭了。”

說完,這個徐大人快速拿着走馬燈走了出去。他身後那幫衙役,也烏拉拉的跟着退了出去。一時間,房間裏又只剩下蘇墨染和清渠,而窗外仍然依稀傳來歌女的清唱。要不是地上瓷器碎片狼藉,蘇墨染怕都會覺得剛才遭遇是場白日夢般的。

不對,蘇墨染低頭看向自己還被清渠牢牢握緊的手,搖了搖:“清先生,現在都沒人了。”清渠心裏一顫,倒忘了此時自己還握着蘇墨染的手,只覺得手心柔柔軟軟的,實在不願意就此放開。板着一本正經的臉道:“嗯,請小姐勿怪。在下既然帶小姐出來了,就要保護小姐的安危。”

蘇墨染皺眉看向滿臉嚴肅的清渠,就算要保護自己的安全,也沒必要不放手吧。歪頭想了想:“清先生,剛才是我救了你。”清渠木然轉臉看向睜眼說瞎話的蘇墨染,倒也不好意思再故意拉着她的手,随口說了句:“多謝小姐

救命之恩。”伸手放了開來。蘇墨染見清渠松開她的手,放松一笑,倒也不是故意的,也就是順口問了聲:“那何以為報?”

清渠沉默不語,蘇墨染說完後便自忘了,拍拍身上灰塵:“今兒個可真是的。我們快些回家,我要和爹娘說說,讓他們出門也要小心一點。沒想到張騰龍那麽瘋,居然還雇人來欺負我。還好我和他沒了關系。”

說完也不見清渠搭話,歪頭笑了笑:“清先生,還想什麽呢。今天是我連累了你,下次給你賠罪。咱們快些走吧。”清渠點了點頭,卻擡頭看了眼挂在窗沿下的走馬燈,躊躇片刻才道:“小姐不喜歡這燈嗎?”

蘇墨染暗暗擊掌,哎呀,這燈都是清渠畫的,肯定費了很多功夫和心思,自己怎麽能不表示表示呢。

“哪兒啊,喜歡的很。”蘇墨染不等走近這燈籠就誇贊道,“可惜現在是白天,要是晚上點起來,肯定好看的不得了。”清渠臉色轉好“嗯”了聲,“小姐想晚上瞧,也沒什麽不可以的。”蘇墨染點頭,心道,選一天晚上偷偷出來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雙十一,大家有沒有買些什麽呀

☆、或是情意上眉梢

清渠跟着蘇墨染身後,卻發現蘇墨染走路時一瘸一拐,急忙忙問:“你的腳?”蘇墨染無所謂搖頭:“哦,沒事。剛才我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片。回去尋林大夫來瞧瞧就行。”“這怎麽行,要是碎片入了太深,”清渠皺着眉頭,手也扶了上來,“就算林大夫醫術高明,只怕也根治不了吧。”

蘇墨染挑眉看上滿臉嚴肅,就像看待一個身懷絕症病人的清渠,忍不住提醒:“清先生,我只是踩到了碎片,其實......”其實沒什麽要緊,可這話不等說出口,清渠輕描淡寫伸手一拉,就将蘇墨染給橫抱了起來:“快些回府。”

這陣勢不僅讓蘇墨染啞口無言,也吓壞了聽到動靜,卻被徐大人攔在樓下的白芍和薛小小。她們兩人一見清渠一臉嚴肅抱着蘇墨染快步下樓,白芍先忍不住哭了出來:“小姐,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傷到哪兒了?”蘇墨染淡定的想說自己不過踩到碎片,清渠先說出口:“傷到腿了。”

這麽一來不僅白芍臉色劇變,連薛小小也不禁神情緊張起來。清渠将蘇墨染小心翼翼放進車廂,吩咐全福駕車回府。車廂裏白芍手足無措的看着蘇墨染:“傷到哪裏了,怎麽,怎麽都沒出血。難道,難道是骨頭斷了?”

蘇墨染嘿嘿幹笑兩聲:“沒,我就踩到了碎片,腳破皮了而已。”看到白芍瞬間冒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卻又換了自責連連搖頭:“小姐,是奴婢沒有照顧好您。您不用這麽說,一定,一定很疼吧。”清渠在旁捂嘴輕咳一聲:“嗯,我來看看。”

白芍連忙讓出位子,薛小小一見已大約了然,冷哼一聲,嗤笑道:“小小就在車外候着,若有什麽事,小姐招呼就是。”咦,蘇墨染瞪着眼睛想阻止小小出去,卻聽清渠冷冷點頭:“嗯。顧着點,只怕那些人會跟着我們。”薛小小眼神不掃清渠,只是帶着豔羨的看了眼蘇墨染,扭頭出去。

于是車廂裏剩下這三人,白芍焦急的想讓清渠看看蘇墨染的傷口,可偏偏這兩人不慌不忙的,蘇墨染臉頰早已飛紅,視線扭在一邊,雙腳縮起不去看清渠。而清渠只是帶笑看着蘇墨染,靜候片刻,就聽清渠淡淡說了句:“論起治療外傷,我和林大夫大約不相仲伯。”蘇墨染疑惑看向清渠:“你都想起來了?”

清渠眯了眯眼:“嗯,沒想起別的。只是這幾日倒是依稀重拾起或是往日的拳腳功夫,還會一些治療外傷的法子。”蘇墨染一怔:“啊,你難不成是江湖人士?”清渠條件反射般在心底嗤笑,

那些江湖術士?可卻不由自主在蘇墨染突然染上眼眸的崇拜之意下,點了點頭:“大約是吧。這麽說起來,當初小姐救我時,或許正是我遭仇家暗算。嗯,果然,這麽一來,就能說通了。”

見蘇墨染滿臉崇拜,忍下心中莫名的不爽快:“難道小姐心儀江湖?”蘇墨染幽幽嘆了口氣:“是啊。你們飛來飛去的,自由自在,沒有束縛,真是痛快。”清渠忍不住冷冷一笑:“只怕是得痛快一天是一天。”蘇墨染沒聽出清渠口中的嘲諷意思,反而擊掌道:“确是!有花堪折直須折!能痛快,就痛快一天。誰曉得将來會如何。”清渠微微一怔,雖是心中隐隐覺得自己還是喜歡長長久久穩穩妥妥的過,但此時蘇墨染給的話語,恰倒是給自己接近蘇墨染給了個借口。

白芍在旁邊看眼前這兩人聊天聊得渾然忘我,心裏着急啊,不是說受傷了嘛,還挺重的,現在這麽随意是怎樣啊,“清,清先生,麻煩你快給小姐看看吧。這到底是怎麽了?”

清渠“嗯”了聲,低低說了句:“得罪。”輕輕握住蘇墨染腳踝,就想解羅襪。蘇墨染害羞不過往後一縮,清渠居然厚着臉皮說了句:“醫者父母心,何況你還說我像你兄長。”蘇墨染低頭看向清渠指節分明的大手正握着自己腳踝,心跳已然加快,也沒聽清楚剛才清渠說了句什麽,讪笑道:“不如,不如回去還是讓林大夫瞧瞧。”

此話一落,就覺腳踝一緊,生生疼了記,蘇墨染忍不住呼了聲痛。白芍在旁連連道:“小姐,你還是讓清先生快瞧瞧,奴婢瞧您都冒冷汗了。”說着拿出帕子輕輕給蘇墨染擦汗,扭頭催促:“清先生,麻煩您快些瞧瞧。”

蘇墨染就這麽活生生給自己的貼身丫頭送入了清渠的魔掌中。不過片刻,清渠已經快速褪下她的鞋襪,皺着眉頭說道:“讓你逞強。還好,碎片沒有入皮肉過深。”蘇墨染幽幽嘆了口氣:“那是自然啊。我就踩了一下,覺得疼,就沒用力走路了嘛。”

這兩人渾然不覺,這對話中一個帶着霸道關心,一個卻含嬌羞微嗔。所以有句古話曰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那薛小小聽裏面動靜,耐不住掀開簾子往裏探看,就見清渠握着蘇墨染的天足,拿着一塊幹淨帕子仔細包了起來,而蘇墨染嘴裏雖埋怨着,可臉上羞澀不掩。心裏終是忍不住泛起一波波的酸意,卻低頭看了看自己塗了鮮麗豆蔻色的指甲,臉上揚起冷笑,自己是什麽東西,居然有膽子對他起念頭。就算此時他沒了之前的記性,可這萬般

柔情,也不曾也不會對自己露出一絲半點。

猛的就起了自暴自棄的念頭,既然自己也就是個破爛貨,幹嘛還在他面前裝什麽矜持,不如啊,能和他多待一日就是一日。

這種念頭一起,倒像是星火燎原般的,順着薛小小周身軀幹游走,将薛小小原本故意裝的冷然,燒的一幹二淨。“清公子,還是小小來吧。”薛小小本想擠進蘇墨染和清渠當中,可卻被清渠似笑非笑的神情給擋住了。“小小,”薛小小咬着嘴唇,話卻說不下去。蘇墨染只覺得眼前的小小和之前有些不一樣,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又見薛小小滿臉委屈,忙道:“小小,我沒什麽事,包紮好就行了。你別擔心我。”

薛小小一怔,看向正坦坦蕩蕩看着自己的蘇墨染,見她“哎呀呀”叫了幾聲,被白芍扶着靠在車廂邊:“快進來坐呗。今天也吓到你了吧。回去我跟爹娘說,咱們在自己院子裏擺上一桌,然後讓人來唱個堂會,熱鬧熱鬧,去去晦氣。”

薛小小淡淡一笑,倒也不客氣,一下子就坐在了清渠身邊:“如此也好。不曉得清先生愛聽什麽曲目?”蘇墨染見薛小小和清渠肩并肩坐在一起,心裏咯噔一下,漏跳半拍,忙故作掩飾的笑道:“是啊,我喜歡熱鬧的打戲。清先生大約喜歡才子佳人的戲碼吧。”“不,我也喜歡打戲。”清渠不着痕跡的往蘇墨染方向移了一些,“沒想到小姐和我的喜好如此相同。”

蘇墨染覺得清渠現在油嘴滑舌的,自己非但不讨厭,反而總有種竊喜在心。可是她畢竟是經歷過張騰龍這個慘痛教訓,要是說能徹底放下心防重新接受一個人,那可能在短時期內是不大可能的,何況,清渠也沒明确表示什麽。白芍雖然敏感的覺察出,這三人有什麽變化發生,可依然狀況外。

等回了蘇府,清渠扶着蘇墨染去和蘇夫人蘇三兩彙報今日行程。不出意外的,蘇三兩和蘇夫人見自己寶貝女兒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連連驚呼。蘇三兩更是覺得這是天意促使,不等清渠和蘇墨染把話說清楚,歡欣鼓舞的讓趙叔去請林大夫。

蘇夫人倒是謹慎,見清渠扶着蘇墨染,心裏先是一驚,仔細打量這兩人神情,見蘇墨染眉目間并沒對清渠有過多情意,松了口氣。“夫人!女兒居然是被張騰龍那個狗東西派的人弄傷的!”蘇三兩站起,連連咆哮,“老子不發威,真當老子好欺負了!全財,全財!”

全財在旁略略聽了大概,同仇敵忾的走上前:“老爺吩咐。這張騰龍太不把咱們

蘇家放在眼裏,一而再的,簡直,簡直是欺人太甚。”

蘇夫人微微擺手:“咱們是做正經生意的,難不成老爺想落草。全財,拿那副青野竹山的筆墨去給徐大人,就說蘇家不想再看見張騰龍在興州府出現。”蘇三兩瞪圓了眼:“聽到沒有,快去!”

“青野竹山?”清渠淡淡嚼了一句,“前朝竹山寺挂單和尚的字號。”蘇墨染點頭笑道:“正是呢。前陣子,舉國鬧得沸沸揚揚,說是攝政王爺尋這和尚的筆墨去送佳人,本來咱們就想要呈上的,現在倒恰好派了這個用處。”

清渠微微一怔,不及多想,就聽趙叔氣喘籲籲拉着林大夫沖了進來:“老爺,林大夫來了。”蘇墨染頓時就覺得尴尬了,自己不過蹭破了皮,這麽個興師動衆是不是不大好啊,扭頭看向清渠,心裏默默問句:清先生,你怎麽看?

作者有話要說:蘇墨染哀怨的看向清渠:清先生,你搞的是哪出啊,我真的就只是破了點皮而已啊

☆、夜下巧會

清渠淡定的接到蘇墨染的眼神,低頭略略翹起嘴角,往前斜走了一步,正好擋住了林大夫的視線:“小姐受了點皮外傷,我已幫她包紮過了。勞煩林大夫走了一趟。”這話言下之意,就明顯的很了,就是,蘇墨染的傷我看過了,你呀,白跑了,來晚了一步,請回吧。

所有人都聽出了清渠的意思,蘇三兩暗自惱怒,卻被自己夫人給拉着坐在一邊,粗粗喘氣。可不曾料,林大夫非但沒有惱怒尴尬疑惑的神情,反而一如既往的溫和笑道:“嗯,在下聽趙叔說起,想必小姐應也只是擦破了皮。”蘇墨染見林大夫溫和依舊,松了口氣,可不等那口氣全部下去,林大夫話鋒一轉,“小姐不通醫術,只覺得小傷不用當心,可不知,很多傷症正是由小傷引起。”

蘇三兩坐在位子上暗暗擊掌,幹的好!頗有當初老子追夫人時那股狠勁。之前老子就看中了你,可惜染兒瞎了眼。現在可真是好時機,你快點和染兒白頭到老,給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出來。

蘇夫人心裏卻開始盤算起來,一個是來歷不明卻風度翩翩的俊俏公子,一個是知根知底鄰家大夫,這兩個人确實都是好人選。只是不知染兒會喜歡哪個,眼神先去瞥自己閨女,卻見蘇墨染尴尬的笑着,眼珠卻滴溜溜轉向清渠那邊,似怨似嗔。

蘇墨染不知座上兩位已經各自盤算起她的終身大事,那蘇三兩連生幾個孩子都心心念念想的清楚。她只覺得眼前清渠和林大夫這兩人眼神奇怪的很,氣氛也逐漸微妙起來。喃喃幾聲:“嗯,林大夫說的也有道理。要不,看看?”總不能白跑一次吧,蘇墨染暗自接口。清渠眯了眯眼,冷笑:“小姐還是要尋大夫來瞧才放心。”

本來蘇墨染也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擦傷而已,而此時卻被清渠渲染,林大夫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害的蘇墨染都覺得自己得了什麽重症。又聽到清渠冷言冷語的,抿抿嘴,微微仰頭冷哼,心裏暗道,還不都是你搞出來的。

蘇夫人端坐上座看着眼前三人神情互動,略略品出些端倪,雖然心中對女婿人選大約已經有了抉擇,但總是寵着蘇墨染還想多看看她的意思。既然蘇墨染開口讓林大夫再看看傷口,也不顧忌什麽,站起身:“既然如此,還是要有勞林大夫了。”

清渠冷冷一笑,抽出扇子輕搖慢扇。蘇墨染卻覺得身遭溫度突然驟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膽膽怯怯瞥向清渠。林大夫笑眯眯的插口拉回蘇墨染神智:“蘇小姐還能走動嗎?”能!蘇墨染恨

不得咬牙切齒的呼出,自己真的,真的,只是擦傷。

這場看病堪成熱鬧,一群人呼啦啦的沖回蘇墨染的院子,看熱鬧般的,圍觀林大夫小心翼翼給那個早就結疤的傷口做診治。唯獨清渠和薛小小沒去湊那個熱鬧,薛小小心裏有了打算,自然是要時刻把握機會,而清渠卻在和蘇三兩興奮的對視中,忽然醒悟蘇三兩的念頭,不由從心底裏生出一股危機感。

好不容易那診治才算完結,蘇三兩拍着林大夫的肩膀,豪爽笑道:“今兒多謝林大夫救了小女。不如,就在咱們家吃飯,陪我喝上幾杯。”林大夫溫柔看向蘇墨染:“小姐今日受了驚吓,在下不便打擾。不如等過幾天,小姐恢複了,在下一定要來叨擾幾杯。”蘇三兩心裏滿意啊,這才是女婿啊!多善解人意,多關心別人。而且還是個大夫,以後自家有人生病,這診金可就省下一大筆。嗯,說不準還能再開個蘇家藥鋪,讓林大夫坐診。

這麽盤算着,就覺得這簡直就是天定的姻緣,忙看向自家夫人,見自家夫人雖對林大夫客氣有禮,倒不像特別滿意的樣子。心急火燎就想把自己的想法和夫人分享,倒也不再客套:“清先生,麻煩你送林大夫出去。”

清渠聽蘇三兩這麽要求,心中冷哼。可卻聽蘇墨染柔柔加了聲:“嗯,我餓了,快些回來。”清渠頓時就生出一股得意之情,當家做主之情。一掃剛才略帶陰冷的神情,笑吟吟向前領路:“林大夫,請。”

蘇夫人見清渠和林大夫走遠,忙拉着蘇墨染的手問出了第一個問題:“那些人到底有沒有傷到你?”蘇墨染連連搖頭:“沒呢,雖然兇險,但多虧了清先生。何況,後來徐大人來了人來,那些歹徒沒占便宜。”蘇夫人見狀,也顧不得躊躇,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你爹爹看上了林大夫,你的意思?”蘇墨染一怔,忙驚呼:“爹爹,你搞什麽呢!何況,你看上了人家,人家能看上咱們嘛。娘,你也不攔着他,難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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