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走馬上任
倫敦的天氣本來就潮濕的厲害，三天兩頭都在下雨，偶爾天氣放晴，也難有熹微的陽光穿過重重霧氣給這塊濕地帶來些明朗。
今日的天氣又恰好屬于最惡劣的那幾天，雨無聲無息的下個不停，透心涼的水珠加上密集的霧氣，幾乎讓人寸步難行。
這樣的天氣讓整個倫敦市中心的節奏都慢了下來.
然而雨幕中一個修長的身影仍在街道上走的不徐不疾，撐着一把傘像是雨中漫步般走着，偶爾腳底翻起的水漬濺得他白色的西裝褲斑斑點點。
以至他每經過一個人，路人都投以微訝的眼光，盡管看到的只是模糊不清的黑影。
男人的漫步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他就在某處站定了。霧氣太重對于旁觀者來說只能依稀看出那裏有一棟龐大的建築，黑壓壓的隐藏在霧後面。
如果霧薄一點，會看到這是一座複合型的建築，總體像是巴比倫的通靈塔與發電廠的結合，這在工業革命時期的英國很具代表性。
其實，這棟樓跟工業瓜葛并不大，讓外界普遍接受的也是它‘政府電信局’的标樣。
“科斯塔上校，歡迎您的到來，請允許我們為您帶路。”男人剛站立沒多久，就有人迎了出來。
目測人數只有三個。
男人嘴角一直揚起的淡笑有逐步加深的趨勢，又随手從口袋裏摸出一樣東西很快的塞進了嘴裏，然後才邁着剛才那種漫步的姿态跟着他們走進建築。
實際上，建築內部也不比街道上亮堂多少，但是看清東西倒不成問題。這時候，才将男人塞進嘴裏的東西看清楚，那是一根未點燃的香煙。
“科斯塔上校，部內規定不能吸煙。”即使他是上校，來到情報局也是要遵守規定的。走在男人身旁的一名黑衣男子禁不住開口提醒他，但是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臉部就呈現出了一種呆滞狀态。
少了先前大霧的朦胧，男人無任何遮掩的側臉就那麽突兀的闖入他的眼簾，五官精美的過分，如果耳朵尖一點，他會以為自己看到了精靈。
實際上，那樣精美的五官如果光是擺在那，只是個人們會欣賞的花瓶罷了，但那雙流轉着笑意的棕色桃花眼，使整個人都活靈活現了起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那雙眼吸了進去。想到這，安德萊亞猛然清醒，他居然看一個男人看呆了！
在此之前，身為情報局一員的他甚至并不知道有一位陸軍上校長得如此出衆。
“親愛的先生，我可沒有點火。”男人側頭輕笑着說，語氣明顯上挑，使話語聽上去不那麽正經卻又稱不上是失禮。再者，如果按身份來說，一位上校或者是情報局副部長對下屬說話，也不存在失不失禮的說法吧。
但是安德萊亞卻又一次陷入了短暫的失神，只因為這個上校的聲音太特別。找不到任何一個記憶裏的男人的聲音可以拿出來與他做對比，柔柔的聲調在空中旋了幾個圈落進耳朵裏，是意外的舒适。他第一次覺得一個男人陰柔上挑的聲音好聽？！
不，他已經連續犯了兩次低級錯誤了。僅是兩秒，安德萊亞就馬上為自己方才的行為做深刻反省。
他這是在被色.誘？被一個男人色.誘？天啊真荒唐！
安德萊亞看了眼依舊叼着煙的男人，一時對他的那句話做不出反駁，畢竟他的确沒有點煙。再者，上校的身份也不允許他多說什麽，所以只能由着他去了。
所以，第一印象除了外貌一律差評。空降就算了，還一副沒有正經形的樣子，才剛進情報局大門就有耍大牌的傾向。
男人被帶領着穿過正門之後的一處圓形廳堂，徑直走向另一頭的樓梯。
說起來，政府電信局的內外部風格十分迥異，首先是讓人誤以為是工業基地的外形，接着又是類似議會布局的內室。
以中間的圓形廳堂為中心，向四周發散性的形成一個倒過來的圓臺。圓臺被分為多層，每一層都有很多小門，相隔十米左右。
當男人被帶到樓梯口的時候才發現這個樓梯還有向下延伸的，而安德萊亞和他的兩名夥伴已然站在低他一級的臺階上向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安德萊亞看到男人再度上揚的嘴角，似乎饒有興趣的提步下樓。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有點冷，可能是下雨天地下室太潮了吧。
“科斯塔上校，這是您的辦公室，請進。”依舊是安德萊亞走在前面率先打開了一扇門，然後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口維持着請的動作。
男人收回觀察這神秘且壯闊的地下一層的視線，不置可否的朝房門走去，随即入眼的便是一間普通的辦公室。真的是非常普通，一屋子連個擺設的花瓶都沒有，只是空蕩蕩的木質桌椅，沉悶的辦公室色彩。
他才剛把兩只腳都踏進去，安德萊亞便再次開口：“科斯塔上校，我是您的助理安德萊亞，上校交代的事我都會盡力去完成的。”
“哦？那麽他們兩個也是我的助理？”男人一邊環顧着這件簡陋的辦公室一邊說着，依舊是剛才那種上挑語氣。
“不是的上校，他們是随我迎接您的。”當然不是，加上他總共三個人只是讓迎賓隊伍看起來不那麽寒碜罷了。安德萊亞在心裏不屑道，連阿諾德先生都只有一位助理呢，情報局的人可不是專職當助理的。
“那就讓他們退下吧，或者換身活力點的衣服再過來？一身黑會讓我覺得恐懼的小安德萊亞~”這算是什麽要求？還有那個‘小安德萊亞’又算是什麽稱呼？安德萊亞微微抽搐嘴角。
只剩下兩人了，辦公室門口終于看起來不那麽擁擠。安德萊亞剛想問這位新上任的副部長還需要什麽，對方就先開口了。
“小安德萊亞~不帶我去見一下你們的部長大人麽？阿諾德先生？”對于這個要求，安德萊亞沒有什麽吃驚，因為上一任副部長也這樣要求過，只不過也就剛上任時要求的那一次...
讓這位身份高貴的上校見見阿諾德先生也不是件壞事。不過他可不可以先請求上校換掉那個稱呼？
“請科斯塔上校随我來。”想歸想，安德萊亞始終沒有說出口，只是略微往前站了一步，再次屈身在男人面前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是男人今天第三次見到這個姿勢，并開始思量阿諾德部長的紳士風度。
“阿拉，上校什麽的光聽着就覺得肩膀要不負重任了，為了幫我減輕負擔，小安德萊亞還是叫我萊納特先生吧。”安德萊亞居然從男人慣有的上挑語氣中聽出了幾分孩子般的淘氣，并為這個稱呼的改變感到驚訝，鮮少有軍官不樂意讓別人叫他們的軍銜。
好吧，安德萊亞得承認，這位空降的副部長似乎不像他剛評價的那般惡劣了。
“是的，科斯塔上校。”
“……”
安德萊亞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忘記了改稱呼，擡頭看了眼副部長，對方叼着香煙的唇線依舊呈微笑的弧度，明明很痞卻不能否認笑的很好看。
什麽啊！他只是為了看自己的直屬上級有沒有生氣罷了，為什麽會關注到笑容啊！
“小安德萊亞下次再喊錯的話，我會親你的喲~”什…什麽啊…安德萊亞不可思議的瞪大眼，副部長你知不知道你到底說了什麽話啊！
看助理明顯石化的樣子，萊納特疑似愉悅的率先往前走。
有些時候，填鴨式教育是管用的，相信他，這是個不錯的開頭，認識自己上司的真性情的開始。
再一次認真觀察這個壯闊的地下一層，會發現很多有趣的東西，比如他們現在走着的路不同于地上的圓形廳堂而是一個長方形的寬闊走道，這裏的房間普遍比地上的三倍還大，而且房間的坐落呈交錯分布，兩兩交錯對望…
只有他們倆人走在一階又一階的樓梯上，皮鞋敲打木質地板的沉悶聲在空曠的樓梯間沉下又響起。
安德萊亞似乎被吓得不輕，一時不敢再開口說什麽，老老實實的走在萊納特身側兩步的位置帶路。所以一路都沉寂的只有腳步聲，一些細節就會很容易被放大。比如突然多出來的新的腳步聲...
萊納特很快的擡頭，因為這個動作，煙頭又有些松軟，香煙在空氣中稍稍上下搖擺了兩下，夾穩。
“阿諾德先生，科…萊納特先生說要見您，我便帶他過來了。”安德萊亞先是仰頭看清了來人，而後立馬深深的彎腰下去行禮，盡管很努力的掩飾，萊納特還是注意到了他的恐懼。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敬畏？
“嗯。”站在高幾層的男人又往下走了兩層，由嗓間發出一聲帶有明顯男性磁性的音節。
“萊納特·科斯塔，親愛的阿諾德先生，很高興見到你。”萊納特面帶微笑的微微仰頭看着臺階上的男人，嘴裏說着的話和行為舉止顯然不在一個頻道，話說的客氣，卻不見鞠躬也不見握手這些禮節。
不過阿諾德倒也不在意他的禮節怎樣，只是面無表情的微微颔首，然後便越過兩人徑直走了下去。好像沒有聽到安德萊亞方才報告的，萊納特是專程來拜訪他的話。
萊納特轉身看着穩步走下樓的男人的背影，笑意直達耳廓，這是上級也很不待見他的意思？不過相當有趣不是麽？
“小安德萊亞~你覺得你家部長大人如何？”萊納特雙手插在白色的褲袋裏，斜着身子靠在樓梯的扶手上，下巴朝阿諾德離去的方向奴了奴。
安德萊亞對這個問題一點準備都沒有，但說起自家部長還是有無盡的驕傲的。“阿諾德先生是個很穩重有能力的人，情報局有他當部長是我們的榮幸。”
話說的很官方，但是高度贊揚的也很明顯。安德萊亞在心裏暗暗得意，我們部長在情報局的地位可是不可撼動的呢。
“謝謝小安德萊亞告訴我這些，不過我只是想說你家部長大人長得可真是英俊呢。”萊納特的微側頭看着安德萊亞說道，那雙桃花眼裏明顯帶有笑意。
然後徑自下樓，看起來情報局這個地方比他預想的還要有趣。
安德萊亞楞了一下，随後緊跟着那個修長的背影，他剛剛又幻聽了麽？副部長之前說要親他，現在說阿諾德先生很英俊，雖然這是事實，但是還是讓人起疑，副部長你難道是同性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