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市區的山，再高，也并不會高到哪裏去。
在差不多二十分鐘之後，所有人便走到了山頂的露營區。
這個時候已經差不多六點了，肖結便組織同學們開始搭帳篷。
“我們租的其實都是簡易帳篷，只要撐開了就可以用，大家都一起動手撐一下，男生幫一下女生，女生的帳篷往裏面搭，男生的在外面一點。晚上可能會有點冷，大家都盡量擠一下……”
肖結在那邊宣布任務的時候，大家便開始動手搭帳篷了。
孫歸意看向齊初啓，“你的帳篷……”
齊初啓舉了舉手裏的包，“這裏面。”
“那我幫你搭呀。”
“可以。”
于是，齊初啓跟孫歸意就開始在靠近路口的地方搭他們的帳篷。
畢竟是班級組織的露營，肖結租的都是簡易帳篷，加上大家都有相互幫忙，很快，露營地上一個個的小帳篷就搭好了。
太陽這會兒已經快從西邊掉下去了，那半邊的天被照的豔紅。
同學們都站在平臺邊上，一個個都拿出手機來朝着那片天。
孫歸意原本是不想湊這個熱鬧的，但是看着周圍的人一個個都跑過去了，他猶豫了一下，就也拿出了手機。但也沒往人群那邊湊，而是拽着齊初啓的衣服，拉着他跟自己一起往上走了一截，站在了他們背靠的山坡上。
齊初啓轉頭看着身邊正對着那片天找角度的孫歸意，突然覺得，這樣真挺好的。
曾經有一段時間，在面對孫歸意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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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他舍不得，可是靠得太近，他又怕傷害孫歸意。
現在想想，主動跟孫歸意切斷聯系的那兩天，齊初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的。
混沌，又迷茫。
現在每天跟孫歸意相處的時候，齊初啓都盡量收斂着自己的情緒，順着孫歸意的狀态來。
如果孫歸意願意跟齊初啓相處，那他就盡力配合，如果孫歸意想做自己的事情，那齊初啓就靜靜地守在一邊看着他。
至少這樣，孫歸意是開心的，自己也能随時了解孫歸意的狀況，這樣就夠了。
至于別的什麽……
齊初啓覺得，也許就像它莫名其妙的出現一樣，或許有一天，它又會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那他跟孫歸意的關系，至少不會在這莫名出現的感覺消散之後而受到影響，或許，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齊初啓這樣想着，又把視線投向不遠處只剩下一個尖的太陽。
孫歸意把拍完了他想要的照片之後，就把手機收了起來，“我們收拾一下帳篷裏面吧。我帶了兩個厚外套，待會兒我們一個鋪在下邊，一個蓋着，就不會冷了吧。”
齊初啓聞言點了點頭，“好。”
說着，他們兩個就回了自己的帳篷。
孫歸意先鑽進帳篷裏。
他看着這個略顯簡陋的小帳篷，擡頭看着正蹲在門口的齊初啓，“我還沒睡過帳篷，感覺還挺新鮮的。”
齊初啓聞言輕輕笑了笑，“我也沒睡過，也挺新鮮的。”
“那這算不算我們一起經歷了對方的‘第一次’？”
齊初啓愣了一下，随後笑着說，“自然是算的。”
“那挺好，這樣等很久很久以後，如果你再出去跟別人一起露營，聊天說到自己第一次露營的時候，肯定會說到我，”孫歸意學着齊初啓的語氣，“‘我第一次露營，是跟大學同學一起，當時有個朋友跟我睡一個帳篷’之類的。”
齊初啓聞言輕輕笑了笑，又認真地看着孫歸意，問他，“那到時候你在哪裏呢？”
孫歸意愣了一下，“我？”
孫歸意偏頭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也在那群人裏，或許不在，誰知道呢。畢竟，畢業之後的事，誰也不會知道。”說到這裏，孫歸意心裏突然覺得有些別扭。
齊初啓在他這句話出口之後，臉上的表情也不大好，他站起身，揉了揉蹲得略微有些發麻的腿，然後彎腰看着帳篷裏的孫歸意，“我去個廁所。”說完，他就站直身體，往旁邊去了。
園區裏畢竟總是有人來玩，所以在各處都有修一些公共廁所。
孫歸意記得他們上來的時候有路過一個公共廁所，離這邊不算遠，從他們旁邊這個路口下去，走幾分鐘就到了，所以齊初啓一個人去那邊上廁所，其實并沒有什麽問題。
只是孫歸意自己的情緒好像出了點問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明明說畢業後大家都不一定在什麽地方的人是他，可是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孫歸意卻突然覺得很難過。
他有些不願想象，畢業之後，他跟齊初啓各奔東西。
可是，自己又憑什麽一直跟着齊初啓。
孫歸意這麽想着，就開始有些走神。
齊初啓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仿佛入定了的孫歸意，“想什麽呢，這麽認真？”
“嗯？”孫歸意愣了一下，“沒，沒什麽。”孫歸意收回思緒，“可能是有點累了。”
齊初啓表示理解，“累就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看日出。”
孫歸意點了點頭，然後就盡力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後在帳篷的一邊躺下了。
孫歸意躺下之後，齊初啓并沒有立刻躺下。
他剛剛往廁所走的時候有點走神，所以肩膀不小心蹭到了拐角的一塊岩石。本來齊初啓覺得沒什麽，但是剛剛進帳篷的時候，齊初啓覺得肩膀這邊有點疼，所以他就把自己的衛衣扯下來，想看看自己的肩膀有沒有受傷。
他把衛衣從下面撩起來，把一邊的袖子脫下來，然後微側着頭朝肩膀上看了一眼，所幸只是稍微紅了一點，倒也沒什麽問題。齊初啓就又把衣服穿好，然後側着在孫歸意給自己留下的那一邊躺下。
其實第一次出來露營，大家都很興奮，但是為了第二天能起來看日出，所以大家就又早早地鑽進帳篷休息。有些同學決定今天就先通個宵，到了第二天回了學校再補覺。
肖結他們害怕大家都睡過了頭，所以決定大家輪流休息，這樣就能保證每個時間段都有人清醒着了。
就這樣，在大家紛紛決定好各自群體晚上的安排之後，露營地漸漸歸入了寧靜。
帳篷外漸漸有了點光亮，肖結他們也開始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把人叫醒。
孫歸意聽到帳篷外的說話聲，緩緩的醒過來，轉了個身，就對上旁邊正靠坐着的齊初啓的目光。
齊初啓應該也是剛被外面的動靜吵醒，多少還有些茫然。
他醒了醒神，然後看着孫歸意，“醒了？”
“嗯。”孫歸意點點頭。
“要去看日出嗎？”
孫歸意又點點頭，“要。”
“那趕快起來了。”
“好。”
于是，孫歸意跟齊初啓便各自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後從帳篷裏鑽了出來。
這會兒太陽應該正打算出來，周圍也不是什麽都看不見的黑。
孫歸意看了眼前面排排坐的同學們，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在了自己的老地方。
齊初啓就跟着孫歸意，在他之前拍照的地方站好，等着即将到來的日出。
孫歸意大概是還沒睡好，整個人顯得有些呆滞，連動作都好像開了半速。
齊初啓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狀态的孫歸意，一時有些新奇，便多盯了孫歸意一會兒。
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自己盯得太專注了，于是趕緊收回視線，望向靠東邊的天空，等着迎接初升的太陽。
好在孫歸意可能是困覺加專注地盯着天空，沒有注意到齊初啓一直盯着他。
随着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天越來越亮，可是等在露營地的這群人，始終沒有看到太陽。一直到天已大亮，太陽依然連個影子都沒有。
最後還是同學中某個比較“明智”的同學道：今天好像是陰天。
在山上駐紮了一晚上的這群人才接受了，“他們雖然在山上住了一晚，但是并沒有看到日出的這個事實。”
齊初啓擔心孫歸意會因此心情低落，所以便想安慰他幾句。但孫歸意自己卻搖了搖頭，說，“我看到日出了。在我的心裏。”
齊初啓愣了一下，随後笑着說，“看來你的心态還不錯。”
孫歸意點了點頭，“還好。”
雖然這個日出看着極其失敗，但是這次出游大家還是很開心的。在天完全大亮之後，同學們便紛紛動手收起帳篷。閑着的人就收拾他們所在區域的衛生。
等所有的事情都收拾好之後，材一的人，加上一個齊初啓便啓程下山了。
到了山下之後，班委們要去還帳篷，肖結就讓同學們自由解散了。
齊初啓也要去還帳篷，就轉頭看向身邊的孫歸意，“我要去還帳篷。你呢？”
“嗯？”
孫歸意從早上起床開始，整個人就昏昏沉沉的，聽到齊初啓的話，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齊初啓看着孫歸意的狀态，嘆了口氣，“算了，我去還帳篷，你趕緊會宿舍補個覺吧。”
孫歸意聞言，點了點頭，“好。”
齊初啓還帳篷的地方在學校的另一頭，所以他可以先把孫歸意送到南門口。
等到了南門外，齊初啓就看着孫歸意，“怎麽樣？還能走回去嗎？”
孫歸意愣愣地點點頭，“能。”
“好。那趕緊回去吧。到了宿舍記得跟我說一聲，然後就去睡覺。”
孫歸意又老實地點了點頭。
齊初啓看着孫歸意的樣子笑了笑，然後便招呼孫歸意趕緊進學校。
孫歸意進了校門之後，便徑直往宿舍走。
今天畢竟是周日，雖然同學們昨天都沒怎麽休息好，但是畢竟還有露營的興奮勁兒在，所以基本上沒人回宿舍。
孫歸意拿鑰匙打開宿舍門，然後推門進來的時候，門裏并沒有人。
他緩緩往前走了兩步，停在在自己的位置旁邊，他在原地靜靜地站了幾秒之後，又漸漸地蹲下身子，把腦袋埋在兩臂之間，随後肩膀開始不停的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