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時間還早，整個宿舍樓裏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除了偶爾有說話聲或是走路聲傳來，宿舍裏還是很安靜的。
而就在這場斷斷續續地安靜中，孫歸意一個人默默的蹲在地上，任由淚水從自己的眼角落下。
昨晚在帳篷裏躺下之後，孫歸意并沒有立刻睡着，所以也就借着透進來的月光，看到了齊初啓扯着衛衣露出的半個肩膀。
在那種場景下，孫歸意的心跳漏了一拍，似乎是完全可以理解與接受的。
但是随着時間一點點往後走，因為失眠，孫歸意夜裏并沒有睡着。
他清醒着趟到帳篷外一點聲音也沒有的時候，默默地睜開眼睛，又随意地翻了個身，在完全适應了周圍的光線之後，便在黑暗中，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齊初啓。
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心情，孫歸意就這麽一直盯着齊初啓看着。又不知看了多久，他又緩緩地把手從身上蓋着的厚衣服裏拿出來，然後緩緩地朝着齊初啓臉的方向去。等他意識回籠的時候，他的手距離齊初啓的臉頰只有幾毫米的距離。
孫歸意像是突然驚醒一般，立刻把自己的手收回來，然後翻了個身，背對着齊初啓，閉上了眼睛。
一晚上，他都在心裏不斷的告訴自己，剛剛只是走神了，他不是真的想要摸齊初啓的臉。
這樣過了一夜，一直到孫歸意被叫起來看日出，他都沒有睡着。
于是，後面的時間，他的腦袋就因為一頁未眠而昏昏沉沉地，整個人就好像夢游一樣的起床，看日出。
也因為整個人都不在狀态，所以早上看日出的時候，他便沒能控制住自己，在太陽升起的時候，投向齊初啓的目光。
到了這時，孫歸意才意識到，自己看到齊初啓的時候，心裏有多開心。
其實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齊初啓早就住進了自己的心裏。
剛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大概也是因為一夜沒有好好休息的混沌，孫歸意先是覺得茫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但從收拾東西開始，孫歸意的心情又開始變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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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回到宿舍，到周圍沒有一個人的時候，孫歸意的情緒才徹底崩盤。
他喜歡齊初啓。
可是，怎麽可以呢。
怎麽，可以呢……
……
齊初啓覺得孫歸意最近很奇怪。
他們還是一樣的，在兩個人都沒課的時候，要不去實驗室，要不就一起去自習室或是圖書館學習，如果各自又事的時候就單獨行動。
但是不一樣的事，齊初啓發現最近孫歸意總是寫着寫着作業開始發呆。
這次孫歸意又開始發呆了，齊初啓便推了孫歸意的胳膊一下，湊到他耳邊輕輕問他，“怎麽了？”
齊初啓推那一下的時候，孫歸意就回過神來，之後齊初啓靠在自己耳邊說話的時候，孫歸意的心再一次漏了一拍，他稍稍往旁邊躲了一下，說，“沒什麽，就是……突然走神了。可能因為快要放假了有些興奮吧。”
齊初啓看着孫歸意的表情，知道他說的不是實話，但是孫歸意不想說，齊初啓也不想強迫他說，于是便順着問道，“這次五一假，你上次不是說不回去的嗎，這麽又要回去了？”
孫歸意微垂了一下眼眸，然後緩緩道，“我媽……想讓我回去。”
他原本是不打算回去的，但是最近的事讓他心裏亂糟糟的，所以他想回家待一段時間，也讓自己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齊初啓聞言，也沒多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問他，“之前大家約着假期最後一天去游樂場，你還來嗎？”
孫歸意思考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來吧。之前就說好的，我也不能這個時候放大家鴿子。我到時候會早一天回來的。”
“确定嗎？”
孫歸意佯作輕松地笑了笑，“這有什麽好不确定的。”
齊初啓看着孫歸意的臉，最終也只是輕輕笑了笑，說，“是啊，那你回來的時候，我去車站接你。”
“你不光要接我，我回家你還得送我啊。跑不了的。”
齊初啓聞言，輕輕笑了笑，“好。放心，我不跑。”
之後的時間裏，孫歸意都表現的跟往常一樣，沒有再走神，也會在齊初啓跟他說話的時候，自在的回應他的問話。
可齊初啓就是覺得，孫歸意最近一定有什麽心事。
但這總歸只是他自己的想法，齊初啓也不能找誰去問，就只能接受孫歸意“要回家比較興奮”的說法，盼着他回來之後能夠正常一些。
齊初啓這麽想着，轉眼間，就到了孫歸意要回家的日子。
齊初啓說了要送孫歸意回家，但到最後到底沒送成。
“沒關系，我自己走也行，誰能想到你們的實驗課竟然安排在這個時間。”
齊初啓有門課除了授課之外，還有幾個課時的實驗課，這堂實驗課從這周開始，就安排在了孫歸意回家的那天下午的時間。但是老師的安排其實并沒有任何問題，畢竟這天是周三。
所以，齊初啓只能在上課之前的這點兒時間，到孫歸意的宿舍，幫他收拾收拾行李。
“我馬上就要去上課了，要不然，我至少也要把你送去地鐵站的。”
“沒什麽，反正又不是不見了，你記得我回來那天到車站去接我就行。”
“肯定的，我一定早早地就在出站口等你。要不我做個接站牌吧，讓你成為整個高鐵站最亮的崽。”
“別，我要臉。”
齊初啓輕輕笑了笑，又看了眼時間，“行了，我要去教室了。你到了車站，記得告訴我一聲。”
孫歸意點了點頭，“快走吧。整得肉肉麻麻的。”
說完，齊初啓就往教室去了。
孫歸意看着齊初啓出了宿舍的門，他的嘴角才緩緩地落下去。
自從那天齊初啓問過自己“怎麽了”之後，這段時間，孫歸意都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一點。
現在茫然的是自己，出問題的是自己，在沒想清楚該怎麽辦之前，孫歸意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齊初啓，所以他盡量讓自己“正常”一點。
可是他的心裏揣着東西，所以即使面上裝得再正常，心裏得那些東西，也沒有消失。
對齊初啓的那點念想，就像是一塊石頭一樣墜在孫歸意的心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樣的情緒，一直随着孫歸意，回到了他的家裏。
齊初啓讓孫歸意到了車站之後，告訴他一聲。孫歸意就只是在車站的時候給齊初啓發了消息。
那會兒齊初啓應該還在上課，并沒有及時回複孫歸意消息。
而之後他的回複，孫歸意卻一直都沒有點開。
五一整個假期，孫歸意都沒有主動聯系齊初啓。
臨返校的前一天，顧寧走到孫歸意的房門口問他，“我能進來嗎？”
孫歸意這會兒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發呆，聽到顧寧的聲音，回頭看向她，揚了揚嘴角，“媽。”
顧寧于是就走進孫歸意的房間，在他旁邊坐下。她看了眼孫歸意面前的電腦畫面，“看什麽呢？”
“随便找點東西看看。”孫歸意順着看了一眼電腦屏幕，然後點了暫停。
“其實你回來的第一天，我就想問你，你之前說這次五一不回來了，怎麽突然又說回來了，是不是有什麽事？但是你回來那天，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很開心，所以就想着等你高興一點的時候再問你，結果，你明天都要返校了，我都沒有問出口。所以，這次回來，跟你這幾天不開心，是因為一件事吧。是怎麽了，能跟媽媽說說嗎？”
“我……”
“不要說沒有不開心，媽媽不傻。”
聽到顧寧的話，孫歸意原本勉強自己揚起的嘴角便又落回了它原來的位置，他微垂着眼眸，“媽，我……我好像，有點奇怪。”
顧寧聞言，微微皺着起眉頭，“這是什麽意思？”
孫歸意猶豫了一下，“我……我喜歡一個人。”
顧寧聞言，不覺笑出聲，“喜歡人而已，有什麽奇怪的。你之前不還交過女朋友嘛……”
“可是我這次喜歡的，”孫歸意擡起頭看向顧寧，“是個男生。”
顧寧聞言，驚得瞪大了眼睛，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孫歸意看着顧寧的表情，眉頭微微皺起，緩緩的低下了頭，整顆心都堵得難受。
“怎、怎麽會呢？”
“我也不知道。”
“你确定沒有搞錯嗎？”
聽到顧寧的話，孫歸意先是沉默。
沉默到，在顧寧以為孫歸意可能也才意識到可能是自己誤會了自己的內心的時候，孫歸意才緩緩開口，“我開始也以為是自己搞錯了。可是從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到我确定自己真的沒有弄錯，只用了一眼。媽，我其實很晚才發現自己好像喜歡那個人，等我發現的時候，我就意識到，我已經很喜歡了。”
喜歡到，甚至已經跳過了發現自己突然喜歡男生的震驚與糾結，開始因為自己的感情可能注定求而不得而難過。
聽到孫歸意的話，顧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半晌，她才開口道，“……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返校，早點睡吧。”說完，顧寧就站起身，準備離開孫歸意的房間。
在顧寧就要走出房間的時候，孫歸意突然又叫住了她，“媽，你……”
“歸意，你先睡吧。讓媽……好好想想。”
孫歸意看着顧寧的背影，輕輕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