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天一早，談葉聲正坐在小餐桌前吃早飯，程泛臨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準确點說，是程泛臨助理的電話。助理在電話那頭文質彬彬的轉達程泛臨本人的催促，又問現在來接談葉聲行不行。
“沒想到程老師還挺積極。”談葉聲說着看了眼面前的吐司片和現沖豆漿，然後對程泛臨的助理說，“現在過來可以，不過麻煩你順便幫我帶份早餐吧，我有點想吃糯米雞。”
程泛臨的助理愣了愣：“早餐，糯米雞嗎？”
“是的，麻煩了。”談葉聲非常有禮貌，在聽到對方應承下來後，才挂斷了電話。
然後繼續吃吐司喝豆漿……原主這個宿舍裏雖然有小冰箱，但冰箱裏什麽都沒有，談葉聲剛過來也還沒來得及顧上，今天早上起床後他翻箱倒櫃才在小廚房的櫃子裏找到了一包還沒過保質期的吐司片和豆漿粉，就将就着吃了。
公司這宿舍安全性高，但同時有時候也不是很方便，談葉聲懶得為了早餐下樓走一公裏去買。
但幹巴巴的吐司和甜膩的沖泡豆漿确實味道不怎麽樣，既然程泛臨這麽大方讓人來接他，那再多大方一點……應該也不妨礙，談葉聲啃着吐司片想着。
雖然嫌棄，但在生活習慣的約束下，談葉聲還是把面前的東西吃幹淨了。吃完後，他收拾了下小廚房，然後坐等程泛臨的助理和他的糯米雞到來。
又過了二十分鐘，程泛臨的助理再次打來電話表示已經開車到樓下了，談葉聲就出了門。然後讓他多少有點意外的是，程泛臨本人居然也在車裏。
看着談葉聲從助理手裏接過早餐袋子，程泛臨挑了下眉：“你看到我，好像還挺驚訝？”
“是啊，以程哥你對我看不慣的程度，我還以為你已經先一步走其他道過去了。”
糯米雞大概是剛出爐不久，有些燙，談葉聲一邊拆作為包裝的荷葉，一邊沒什麽誠意的問：“我在車裏吃點東西，程哥不介意吧？”
買都買了，總不可能放涼了再吃，腦回路又沒病。
不過程泛臨沒搭理談葉聲這個問題，而是語氣涼薄說：“我還以為你是忘了今天要跟誰結婚。”
談葉聲聞言眨了眨眼，然後一言難盡的偏過頭，看着程泛臨說：“程哥，你這語氣容易讓人誤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我情根深種強取豪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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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泛臨被噎了下，然後深覺談葉聲這臉皮果然夠厚。
糯米雞的香味在車裏散開，談葉聲安安靜靜開吃了。而程泛臨覺得自己吃了個癟，想找茬嘲諷回去，就上下打量了談葉聲一番，然後總算讓他抓住了“把柄”。
“你穿得這麽正式做什麽，真當是去結婚的了？”程泛臨開口說。
談葉聲聞言覺得奇怪，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後，他才偏過頭看程泛臨：“我穿白襯衫加牛仔褲就算正式的話，你這身打扮算什麽，要當葬禮的主角了嗎？”
其實，某種程度上，談葉聲倒也能理解程泛臨為什麽這麽說。畢竟以前的“談葉聲”穿衣打扮是個魔幻風格大混搭，和身上的衣服很搭配的也就是那張化了妝的臉了。今天他這打扮太規矩了，肯定就顯得特別了。
程泛臨又被怼了回來，臉色越發冷淡，不過也沒再開口。
直到談葉聲把糯米雞吃完了，程泛臨才冷幽幽的在邊上開口：“糯米雞，八塊錢，現金還是轉賬？”
還拿着吃剩的袋子的談葉聲：“……”
按理來說，這八塊錢不多，也該給。
但程泛臨的語氣很不講道理，談葉聲也不是很想跟他講道理。
“加上我助理的跑腿費，我助理為了給你買早餐耽誤了我的時間，也就是我的誤工費，給你打折湊個整，一千塊。我的時薪可不便宜，這個折扣算是骨折了，你要知足。”程泛臨又慢悠悠的添補。
談葉聲這下樂了，很是好奇問他：“程老師，您覺着我像是冤大頭嗎？”
埋汰他可以，觊觎他的錢，不行。
程泛臨很平靜：“怎麽突然生分了，剛剛不還叫哥嗎，咱倆都要結婚的關系了，不用這麽生分，給了錢就行。”
“談錢傷感情，可不就生分了。”談葉聲把手裏的垃圾卷了卷丢到車內垃圾桶裏，然後抽了濕巾擦擦唇擦擦手，最後從口袋裏拿出十塊錢現金來遞給程泛臨，“糯米雞的錢，加上用了你車裏的濕巾，給你湊個整，十塊不用找零了。”
看到談葉聲居然真的拿出了現金，程泛臨還挺意外。不過意外歸意外，他先把十塊錢接了過來：“我都好久沒摸過現金了……你還欠我九百九十塊，下次還吧，我這人大度，不算你利息。”
“黃泉路上遇見了再扯那九百九吧。”談葉聲扯了扯嘴角。
他算是看明白了，程泛臨是看出來他在意錢，所以故意搞事情。
反正談葉聲是不花冤枉錢的。
“還沒結婚呢，就想着跟我同生共死了。”程泛臨輕啧了聲，搖了搖頭，“我黃泉路上不想遇見你，怕死了都要做噩夢。”
坐在前排的助理兼司機滿臉冷漠，心想他老板平時就話多，怎麽今天話更多了。
談葉聲懶得再跟程泛臨扯這些有的沒的，轉了個話題問關鍵的：“協議上說好要給我的那些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聽到談葉聲提起了這個，程泛臨頓時興致缺缺。
“放心，都備齊了，就等你簽了字就能陪你入土了。”
談葉聲聞言覺得甚好。
程泛臨作為一個作品頗豐的當紅頂流影帝，這身份過于顯眼，所以兩人的結婚手續都委托給了律師。談葉聲和程泛臨到了地方，按着流程簽了該簽的字，然後原地等了約摸半個小時，先前帶着文件離開的律師就回來了。
拿着結婚證明回來的，紅彤彤的兩個小本，談葉聲和程泛臨一人一個。結婚協議上寫的程泛臨要給到談葉聲的資産，也即時生效，這個月的五十萬轉賬很快到賬，至于需要轉戶的車房證件還在辦理，就這兩天辦下來後，會由律師直接寄給談葉聲。
可算遠離了幾乎沒有存款的貧困境地，談葉聲看着賬戶餘額心情很好。
看到談葉聲心情好，程泛臨的心情……就不怎麽好。本來他是不在意那點資産的，也知道談葉聲肯定會把那點東西當寶貝，但這會兒瞧着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就是不順眼得很，談葉聲這人眼裏怎麽全是錢，連裝個相虛僞一下都不知道。
于是程泛臨臭着臉說：“待會兒在奶奶面前，你說話注意點。”
談葉聲笑得很有禮貌：“好的。“
帶着新鮮出爐的結婚證，兩個完全沒有新婚燕爾氛圍的家夥就往程家去了。
程家情況有些複雜，或者說，是很糟心。
談葉聲根據回憶裏知道的情況整理了下，簡單來說就是，程泛臨的父親出.軌了，出.軌對象是程泛臨的親小姨，也就是程泛臨母親的親妹妹。發現丈夫和妹妹出.軌後，程泛臨的母親傷心欲絕的情況下出了車禍，當場身亡。
而就在程泛臨的母親離世三個月後，之前出.軌的兩個人反倒和和美美說要結婚。然後他們也确實結了婚，這麽多年還一直住在程家老宅裏，美名其曰陪在老人身邊盡孝。
母親去世後，程泛臨就只和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幾位老人家感情好些。但幾位老人家都不是很長壽，如今只剩下程家奶奶還在世。可即使是程家奶奶，如今也是重病垂危的狀态了。
……
車子在程家老宅門前停下，程泛臨讓助理先走了，然後突然對下車後站在身邊的談葉聲說：“我突然發現，你今天雖然還是很讨嫌，但某種程度上言行都變正常了點。”
談葉聲瞅了他一眼：“你有話就說完。”
程泛臨就難得的沖他笑了笑：“我琢磨了下你變化這麽大的原因，想來想去覺得應該是我揍你那一頓給你帶來的好處……要不見完了奶奶之後，我再揍你一頓，幫你醒醒腦子？”
談葉聲：“……有病的話就去治吧，雖然你這種精神病不大好治，但你這麽有錢，可以給自己建個專門的精神病院。”
“好心為你着想，你這人怎麽不識好呢。”程泛臨很是遺憾的搖了搖頭。
他們倆說着走進了程家，然後發現還挺熱鬧。
昨天程泛臨回來了一趟之後，程家上下很快都知道了他要結婚的事，而且老太太好像還挺高興……雲裏霧裏又心思各異的程家人，還有程泛臨外祖那邊的葉家人，這會兒都聚過來了，就想看看程泛臨怎麽突然就要結婚了，到底要跟誰結婚。
“哎呀，泛臨可算回來了。”最先開口說話的，是程泛臨生物學關系上的舅舅，也就是程泛臨母親的親弟弟，這些年他常往程家這邊跑。
喊了程泛臨一聲後，葉舅舅馬上又對身邊的年輕男孩說：“阿玉，不是一直急着想見你泛臨哥哥嘛，還說有話想問他，這還不趕緊？”
談葉聲：“……”泛臨哥哥，這個稱呼還挺吓人。
随着葉舅舅的話音落下，他身邊的那個叫阿玉的年輕男孩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兩眼紅彤彤要哭不哭的就朝談葉聲和程泛臨這邊走過來。目光落在程泛臨身上的時候，就期期艾艾加戚戚哀哀，目光落在談葉聲身上的時候，就毫不掩飾的厭惡和不滿。
談葉聲被看得莫名其妙，索性瞅了程泛臨一眼，發現程泛臨也正好在看他……程泛臨的眼裏居然還有點笑意，就是笑得不懷好意，看着像是在打他壞主意……
“泛臨哥哥，葉叔叔說你要結婚了，是真的嗎？一定不是吧，泛臨哥哥這麽好的人怎麽可能随便和人結婚呢，你是怕程奶奶擔心，所以說謊話安慰她吧？”封寒玉走近了些，然後可憐兮兮的問。
雖然目的不一樣，但想聽的回答是一樣的，所以封寒玉問的時候，其他在場的人也都目光灼灼的等着程泛臨的回答。
程泛臨卻是神态懶散得有些事不關己，他對談葉聲挑了下眉，再開口時語氣莫名親昵起來，和剛剛在門外說要再揍談葉聲一頓的仿佛是兩個人。
程泛臨親昵的對談葉聲說：“你看，我都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觊觎我的，你不是說會幫我應付嗎，現在是你發揮的時候了。”
談葉聲：“……”影帝你好，影帝你有病嗎？
談葉聲才不摻和。他本來想把話頭重新抛回給程泛臨自己解決，但奈何封寒玉聞言已經把矛頭轉向了他。
對着談葉聲說話，封寒玉的語氣還是可憐兮兮的：“你就是泛臨哥哥要帶回來見程奶奶的人嗎？你可不可以不要纏着泛臨哥哥，泛臨哥哥他人好，我們這些家人都很害怕他在外面受騙……”
談葉聲：“……”
剛穿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談葉聲覺得程泛臨是最煩人的。和沈微對峙的時候，談葉聲又覺得沈微才是惡心人得很。現在談葉聲發現自己錯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不好意思，有個問題想問下。”談葉聲眨巴眨巴眼睛，比封寒玉更加無辜，“你們都是在這裏等泛臨的結婚對象，也就是我的嗎？那……你們準備好的結婚禮物，現在可以拿出來了……”
其他人都是一愣，封寒玉更是差點沒挂住泫然欲泣的表情。
“沒準備嗎？”談葉聲一臉驚訝，又單看向封寒玉，“你給我們準備結婚禮物了嗎？”
封寒玉……封寒玉霎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