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脫殼

是夜,城外山林裏,一塊鼓起的土包突然坍塌,細碎的泥土底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移動,然後,一只手猛地伸了出來。

景容渾身都是泥土,艱難的從自己的墳裏爬出來,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在旁邊坐了好一會兒才平緩下來。

雖然醒過來了,但是目前身上還沒什麽力氣,景容有些無奈,他要盡快去找沈寒流,因為沈寒流身邊的侍衛太少了,他很害怕夜裏會出事。

想他堂堂雲仙,什麽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沈寒流如他一樣覺得自己這一路上不會太平,但是他沒想到這些人來的這樣迅速,在第一個晚上就動手了,沈翊是有多迫不及待?

那時他還沒有進入城鎮,黑暗中的樹林本就陰森恐怖,他感覺背後吹過來絲絲涼風,再回頭時身邊的侍衛就已經倒下了兩個。

對面的黑衣人數量遠遠多于沈寒流的隊伍,這差距太明顯了,沈寒流坐在馬背上,身上只有兩件防身的東西。

一個是他挂在腰間的佩劍,另一個是他藏在靴子裏的一把匕首。

在他抽出佩劍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人到了他身前,劍光閃爍,沈寒流感覺肩上一涼,衣服已經被劃破了。

“殿下……”剩下的幾名侍衛裏,有一個人看到了這一幕,轉身就要過來,但他卻沒有看到自己身後有一個黑衣人,不過是一個轉身的時間,那人手起刀落,血濺了一地。

沈寒流抿着唇,目光沒有一點溫度,他握着劍柄以一種很詭異的速度穿梭到了人群之中,他的武功不弱,但敵不過對方人多。

到最後兩邊都殺紅了眼,沈寒流停下的時候,發現身邊再無一人。

他已經被包圍了。

“不好意思了,廢太子。”為首的黑衣人似乎笑了一聲,然後他舉起手中的劍,沈寒流已經受了重傷,他不可能躲過這一劍了。

要結束了嗎?沈寒流覺得自己的右手無比的沉重,甚至做不出一個抵擋的動作。

這時,遠處林子中有寒光一閃而過,站在沈寒流面前的黑衣人只覺得手掌一陣疼痛,随後佩劍便飛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景容一身夜行衣,頭上是熟悉的鬥笠與黑紗,此時他正握着一把匕首,殺氣騰騰的現在一根樹枝上。

“什麽人?”刺殺沈寒流的黑衣人忍不住問了一句,景容沒有回答,他的整張臉都被擋住,看不清表情,但他們能感覺到那冰冷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夜風吹過,衣袂翻飛,景容這個停頓并沒有持續太久,他在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之後立刻就施展輕功如同鬼魅一般飄了過去,所有人只看到寒芒一閃,為首的黑衣人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一聲,便已經軟倒在地。

幹脆利落,見血封喉。

沈寒流被這一幕震撼到了,雖然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明明這種場面已經見過無數次,但能讓他覺得極具美感的,還只有眼前這個人能做到。

“太子殿下豈是你們這些小喽啰可以碰的?”景容壓低嗓音,冷笑着發問。

為首的黑衣人已經死了,剩下的人沒有人敢回答他的問題,幾人互相看了一眼,竟然準備撤退了。

“站住!”景容擲出匕首,“今天,沒有人可以活着離開這裏。”

沈寒流圍觀了一場厮殺,不,不是厮殺,是景容單方面的屠殺。

他沒想過會有人來救自己,眼前這個戴着鬥笠的少年,他究竟是什麽目的?而自己應該怎麽做?

“太子殿下……”景容看着滿地的屍體,也有那麽一瞬間的茫然,“你安全了。”

沈寒流抿了抿唇,“我已經不是太子了,你大可不必這樣稱呼我。”

“對啊。”景容眨了眨眼睛,“我忘了。”

沈寒流:“……”

“幽篁……”他看着那張熟悉的臉,情不自禁喊出這兩個字。

明明是很陌生的兩個字,為什麽會有這樣怪異的感覺?沈寒流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強行壓下內心的悸動,“什麽?”

“沒什麽。”景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寒流,“我們現在都是只身一人,不如做個伴?你這是要去哪裏呢?”

“去邊塞,苦寒之地。”他說,“那不是什麽好地方,你我萍水相逢,何必跟我受苦?”

景容輕笑,“萍水相逢?你真的這樣認為嗎?”

“難道不是嗎?”

“那你就當我無處可去,捎上我吧。”景容說着,伸手扯住了沈寒流的衣袖。

這個動作給人一種很熟悉很親密的感覺,沈寒流還來不及思考熟悉感從何而來,就聽他在自己耳邊補充道:“我可是救了你兩次的人,你就這麽對待自己的恩人嗎?我說我要跟你走,你還不樂意了?”

沈寒流:“……”

他對這人的第一印象已經全面崩掉了,恍惚地看着景容不知道從哪裏牽來一匹馬。

“上來吧。”景容翻身上馬,然後拍了拍自己身後的位置。

沈寒流站着沒動,景容也沒說話,兩個人四目相對,就這麽看了好一會兒。

“就這麽離開京城,跌落塵泥,你甘心嗎?”

“我不甘心。”沈寒流說着,“但是我沒有辦法了。”

景容嗤笑一聲,“沒辦法?你怎麽會沒辦法?難道你放下了仇恨嗎?你母後當年究竟是怎麽死的……”

“你怎麽會知道?”沈寒流的臉色終于變了,他盯着景容,目光不善。

“我,神通廣大,只要我在你身邊,一切都不是問題。”景容一邊說一邊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心口的位置,“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景容。”

沈寒流微愣,為什麽,聽到景容兩個字時,身體裏的那種悸動和聽到之前的幽篁兩個字一模一樣。

“不要再考慮了。”景容在馬背上對着他伸出手,“上來。”

“……”沈寒流慢慢的把手放上去,他感覺到景容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然後一個用力,他穩穩的坐到了馬背上。

“太子殿下,我很喜歡這樣稱呼你,所以我一定會幫你,重登太子之位。”

這句話被馬蹄聲掩蓋,景容并不在意,他不需要承諾,他只需要用行動來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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