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和楓認識二十年,還是第一次知道她會生病。”
椋用發現新大陸的語氣和幾人聊天。
楓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到底身體素質在那,好好吃過藥,睡了一覺之後就康複了。
就是到現在她嘴裏還殘存着藥的苦味,吃飯時也沒什麽胃口。
“因為從來沒生病,所以沒怎麽吃過藥,”她對自己昨天對藥物的抵抗行為理直氣壯,“我哪能想到藥片會這麽苦。”
“噗,”景光笑出來,“沒想到楓也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呢。”
要說對楓恢複精神這件事最高興的,無疑就是懊惱沒能及時看出她生病的景光了。
晨練結束後,楓和藤往一起往教室走去。
“聽說你周末的時候救出了昏迷的司機?”
“……啊,當時還有松田他們呢,”楓撓頭,“我的機車還被弄壞了。”
“真可惜,”藤見過楓那輛帥氣的機車,一看就價值不菲,“能修好嗎?”
“我讓松田幫我試試了。”
楓攤手,沒辦法,杜卡迪的專項修理太貴了,她現在沒有工資,手頭也挺緊的。
“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藤倒是很信任松田的技術。
她們腳步生風,馬上就要抵達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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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對不起!”
楓及時停下腳步後拉着藤往後退了一段距離,才沒有被這個突然九十度大鞠躬的男生撞到。
他雙手握拳,緊緊貼在身側,整個人用力到幾乎顫抖,而且很快吸引了別人的目光。
“我聽說您即使在重病之中,依舊為了拯救他人的性命,拼上病體阻止了卡車出事。還有對藤同學口出不遜之事……我為我之前說過的話感到十分抱歉!”
男生像是被自己深深地感動,眼眶發紅,吸溜了一下鼻涕。
藤拉着楓又往後退了一步:“這家夥看起來腦子不太好的樣子。”
“當然,如果您不願意原諒我的話……”
“……停、停!”楓眼看馬上就要上課,還有一個人矗在面前不肯挪動,“你的意思我清楚了,但是……請問,你是誰?”
上課鈴響起,似乎震裂了石化的男生。
“咳,記不住的話,那就說明不是特別重要的人吧。”源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手推着一個女生往教室裏去,“還是上課比較重要!”
“是啊是啊,”山本路過,拉走了撲簌簌掉灰的男生,“不要影響到楓姐的心情懂嗎?”
他面色微沉,有些可怕:“馬上就是運動會了,山村桑可是我們班的王牌選手……她要是有什麽事,你擔得起嗎?”
身為摸魚大師,他的一條準則就是——時刻讓能做事的人處于良好的工作環境中。
比如運動會這種麻煩事——只有楓和降谷零他們多多參加,他這樣的鹹魚才能理所當然地空閑下來。
“這是我老家寄來的清喉糖,還請您笑納~”轉頭,他又把老家常備的藥拿出來,“山村桑的病還好嗎?”
“啊,沒什麽問題了,謝謝你,山本君。”
楓有些茫然地接過小罐子,打開一看,這糖黑漆漆的,還散發着奇怪的藥味。
……她什麽時候得罪山本了嗎?
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後,楓腦袋裏只有這一個想法,她一瞬間仿佛看到了三途川的河流。
定神,坐到位置上,她鎮靜地拍拍前座的松田:“你要不要嘗嘗這個糖?”
“啊,什麽……唔!”松田剛回頭,就被楓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塊糖到嘴裏,他瞪大了眼睛,眼珠泛白,好一會才舒氣“……呼!”
緩過勁來,他默默朝楓又要了一顆,轉頭對剛進門的萩原露出笑容。
“萩,來吃個東西嗎?”
“景光,你的味覺大有問題,”楓指着吃下糖後毫無異色的景光,“這種惡魔的味道居然也能接受!”
順帶一提,降谷零進教室後瞬間察覺了不對,但奈何雙拳難敵四手,被楓和松田聯手按在桌面上,被迫“品嘗”了山本君老家的特産,現在正在吐魂中。
倒是景光對這黑漆漆的糖丸頗感興趣的樣子,順手拿了一顆,吃完還給出了不錯的評價。
“你們在幹什麽?”
伊達班長的聲音從後面響起,剛幹過壞事的楓和松田下意識繃緊背部,心虛地露出了趴在桌面上的降谷零。
“嗯?!零你怎麽了?感覺哪裏不對嗎!”
“……我沒事,”降谷零推開了關切的伊達航,幽幽地看向兩個罪魁禍首,“就是覺得,有個好東西,我們不能獨享,應該讓班長也試試才對。”
這是金發黑心優等生的恩将仇報啊!
楓默默抱住了自己,總覺得身後涼飕飕的。
“景,你在看什麽?”
匆忙間想要熄滅電腦屏幕,但景光還是沒能攔住降谷零的視線。
“……東京殉職警察的報道?”下意識讀出标題,降谷零有些疑惑,“你為什麽突然調查這個。”
“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而已,”已經被看到,景光也只能重新點亮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白底黑字,象征着過去犧牲在崗位上的生命,“畢竟我們也快要入職了不是嗎。”
資料室裏光線昏暗,但降谷零那雙蒼藍色的眼卻依舊那麽明亮,像是能看透一切的放大鏡。
諸伏景光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是和楓有關系吧,”降谷零突然開口,“熟悉警界,但又沒有太多聯系,想來是因為,聯系警界的那條樞紐已經不見。”
“是她的長輩,對嗎?”
他坐到景光身旁的椅子上。
“當然,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猜測,如果你不同意的話,随便反駁就是了。”
景光只能回以苦笑,結果他們幾人都是不擅長撒謊的人。
“果然瞞不過你,零。”
得到肯定,降谷零稍稍勾起嘴角但又很快放平。
“其實我之前就查過了,”他悄無聲息地放出一個大雷,“……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名叫‘山村’的東京警察在過去十年裏殉職。”
“怎麽會?!”景光睜大了眼,他握緊了鼠标,忽然想到了什麽,“……Need not to know.”
警察間的暗語,意在隐藏警界中的秘密。
降谷零瞬間明白,他緊盯着景光,指節輕輕敲了一下桌面。
knock,noc——卧底。*
生前的功績無人知曉,死後也要籍籍無名,家屬無處吊唁的人群。
即使已經過了十年,他的女兒依舊不能公開談起、也不可公開承認父親的存在。
窄小的資料室裏,一時間陷入默哀似的沉默。
“景光,零!你們在……幹啥子?”
大門忽然被拉開,熱烈的正午陽光和楓的聲音一起照進了昏暗中,只是裏面的氣氛過于凝滞,吓得楓說話的末尾,都不自覺帶上了大阪口音。
不會是零為了上午的事耿耿于懷,準備報複她吧?
“我來得不是時候……?”
默默往後退一步,楓覺得裏面兩人的目光都透出一股詭異的恐怖……像是一年沒看到孫女的鄉下外婆,慈祥和藹又駭人。
“不,你來得正是時候,”降谷零清清嗓子,終于正常了點,大門打開後清新的風吹進來,裏面沉郁的氣息被一掃而光,讓人不由自主地心情愉快,“不過離上課還有段時間吧。”
“今天中午要讨論運動會的事,結果到處找不到你們兩個,我想景光應該在這裏……咳。”
楓探頭進去,只看到漆黑的電腦屏幕和站起來的景光,她撇嘴。
“快點啦,班長都等急了。”
“好的好的。”
兩個朋友的目光終于恢複正常,楓長舒一口氣。
零應該不是在讨論報複她的事。
長野縣警署。
“諸伏警部,屍檢報告出來了。”
帶着白手套的警員拿着新鮮出爐的報告往諸伏高明那走去。
“直接死因是在火災現場窒息致死,但在此之前,一個受害人身上有六處子彈貫穿傷,另一個……則是被砍了十八刀。”
新入職的警察神色凝重。
“兩人均有在東京當雅庫紮的經歷,目前初步定性為雅庫紮尋仇。”
“報告,槍支溯源已經出來,确實和東京犯罪組織【梵天】最近使用的□□口徑相同。”
又一個人匆匆忙忙地揣着報告跑來。
兩人在諸伏高明的桌前會和。
“咦?警部你怎麽知道是雙和會的,”拿着屍檢資料的警員看到了電腦屏幕,“兩個受害者是在五年前退出這個雅庫紮組織。”
“不愧是‘孔明先生’!”另一人驚喜地說,“這麽快就察覺真相了嗎!……但,這是十年前的報道?”
屏幕上的标題赫然顯示着十年前,雙和會曾經在東京大街上公然開火,還有一人重傷被送往醫院。
“天地無終極,人命若朝霞。*”面色淨白的警部熄滅屏幕,上挑的鳳目微阖,感嘆般說道,“看來大動作就在這幾年了。”
兩個警員面面相觑,雖然又聽不懂警部在說什麽了,但是……“諸伏警部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