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一萬兩黃金,本王買了這女子。”

簡媽媽自然曉得樓上為何人,且不說這出戲本就是為了樓上某位大爺的兄長所排,就沖着那一萬兩黃金,她也沒理由拒絕。

“自然。”簡媽媽牽着驚蟄手朝着樓上李牧青方向虛空着遞了過去,笑得燦爛,“這丫頭就是您的了。”

本以為今天驚蟄姑娘的争奪會是明天長安城裏衆人議論的大談資,沒想到兩位貴胄的出價直接壓了在場所有人心中設定的價格。

再有錢的富甲,也不是誰都有能力為一個女子,一擲萬金。樓上樓下沒人再喊更高的價格。

持鑼小厮敲了自己手中銅鑼,“價定,驚蟄姑娘定身!”

音落,驚蟄才反應過來,朝着右邊閣樓擡頭,卻只看到一抹熟悉的玄色背影。她心中大叫了聲不好,這才扭頭朝着臺子後奏樂人群看,好似尋找着什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李牧青冷冷轉身。從頭到尾都沒有多看樓下兩眼,仿佛不是自己花了萬兩黃金買下女子,不過是這出戲的一個看客。

“暴殄天物。”

待玄衣青年離開自己視線,李安寧瞪圓了眼睛,氣地啐罵。

沒想到李牧陽還真派人來奪了,更沒想到竟然是派李牧青來。先皇早逝,但在位期間曾立下皇帝不準迎娶民間女子的規定,他知道現如今執政的李牧陽曾喜歡過一個胡族女人,所以今天特地來看看,想撿個漏。沒成想…

後槽牙咬得咯吱,“李牧陽,你要是敢為這個女子辜負了我姐姐,我定要你碎屍萬段。”

倒在地上的唐雲芽哪裏知道剛才的風起雲湧,愣是緊閉眼睛不睜眼。

現在她腦袋昏昏沉沉,什麽亂七八糟的念頭都往腦袋裏湧,怎麽想也想不明白為何胖公子一眨眼功夫竟然能成了個瘦子,突然一個念頭湧到了自己腦海裏,

—這胖公子該不會是個妖吧?!

身體狠勁打了個激冷,想起早上遇到的詭異事件,再聯系聯系今晚發生的事。唐雲芽覺得這長安城一點都不好,心裏面後悔水都快把自己個給淹沒了。

“喂,別裝死了。”腳尖踢了踢在地上和得了癔症一樣,一陣一陣抖的唐雲芽,李小侯爺滿心不爽,“你擱這裝死豬呢!”

“大仙大仙!大仙別吃我,我皮糙肉厚還黑,不好吃的不好吃的!”

“嘿!”被腳底下黑炭一番話氣得直笑,李安寧忽然覺得這麽一晚上自己也不是全沒收獲,他惡意兩邊生,腳尖又踢了踢地上的老鼠雲,“快起來,再不起來,小爺就命人把你皮扒了再吃!”

“別別!”聽到李安寧這麽一說,唐雲芽一骨碌從地上爬起,“我起我起!”

從地上起的急,而李安寧低頭瞧她還沒來得及退後,等雲芽挺直腰板擡起頭。鼻尖擦過鼻尖,隐隐還能聞到好聞的龍涎香香氣。

唐雲芽臉刷的通紅,忙踉跄着退後好幾步。

我的媽呀…剛剛…剛剛是…

李安寧也好不到哪去,他擡手摸摸自己鼻子,圓眼睛不安地轉了好幾圈。穩了穩心神,他故作鎮定地咳嗽了幾聲,“還…還不快跟着小爺走!”

說罷便擡腳,展開扇子扇着風,看着是一臉嚴肅,腳底下卻如同抹了油。

唐雲芽腦袋當機,竟然乖乖跟了上去。

她家中除了爺爺就只有她一個,不像村子裏的其他人家,雲芽是家裏的獨苗苗。所以最親近的同齡人,也無非是村長家的竹馬不苦。小孩子不懂事時候玩的親,長大了也就保持了距離。像她今年已經十六,剛剛那一次,便是她離男子最近的時候。

兩個人臉上都不大自然,李安寧前腳在前面走,唐雲芽後腳在後面跟。直到倆人走到簡老板面前,也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簡媽媽正忙着給替自己掙了萬兩黃金的驚蟄穿着披風,雖然春末,但是晚的涼氣還是入骨。要是把這金貴的人給凍壞了,她可擔不起罪責。

“不愧是青雲王萬金也要買下的美人,這麽近着一看,确實更似美的不可方物的天仙啊~”嘴巴甜得出蜜,李安寧轉着手中扇子笑彎了眼。

驚蟄轉回尋人的視線,扭頭才發現原來是樓上的公子。初見過于驚豔,再見那雙晶亮的眼睛,她心中有些驚慌,不敢再看趕緊低下了頭。

果然夠純真!

“哎呦~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安寧侯啊~”簡媽媽系好披風上的蝴蝶結,扭身掩嘴笑得谄媚,“侯爺來得可不巧,這美人啊剛被咱們青雲王給定下了~”

聞言,李安寧故作恍然看了幾眼低頭默不作聲的驚蟄,嘆惋了幾句“可惜可惜~”轉頭對着簡老板繼續道,“不過小爺這次找媽媽可不是為了這位美人~”

“哦?”

李安寧嘴角上揚,将躲在自己身後的小老鼠拽到自己旁邊,對着簡老板笑眯了眼睛,“小爺是為了她!”

“雲芽!”

簡媽媽心驚,擡頭有些不安的猜測道,“侯爺這是嫌棄這丫頭伺候的不夠好?”

“媽媽誤會了。”小侯爺笑容逐漸擴大,他一把摟過唐雲芽的腰,吓得唐雲芽背挺得筆直,整個人僵硬的宛如一根木頭。

只感覺到耳邊溫熱氣息一陣唐雲芽,聽見摟着自己的男人操着京音尾音上挑,“小爺要把這個小黑炭買回家,媽媽給開個價吧~”

此話一出,不僅簡老板眉頭上揚,就連驚蟄也側頭看了眼一副随時英勇救義表情的唐雲芽。

原來是給自己掙錢的好事。

簡媽媽又笑彎了眼,意料之外的一筆小收入。見小侯爺極為喜歡這個小黑炭,她也來個坐地起價,“不多不少,您給個一百兩就行~”

“沒問題,過會我叫人給你送過來。”他小侯爺今晚上打賞那些個姑娘的錢都比這多,也沒必要計較簡媽媽心裏那些貪財的小念頭。

覺得今晚上估計也沒什麽看頭了,李安寧打了個哈欠。他拉着僵硬的不能動彈,掌心冰涼的戰利品,“這一晚上小爺也累了。”喚來不遠處的侍衛,“給小爺備車,再備兩桶熱水,小爺要帶着新丫鬟回府。”

這麽說着,便擡腳就走,沒想到,自己的手卻被人甩了開。

低頭一臉訝異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他看向躲在簡老板身後的唐雲芽。心裏煩悶巨升,不禁斂起眉頭,臉上冰冷。

唐雲芽不看他,偏過頭,聲音雖小卻無比堅定,“不!我不去!”

金玉堂是伎館,但是館裏面的姑娘可選擇賣藝還是…自然也可以選擇跟不跟客人走。

簡媽媽偏頭看了眼自己身後和鑽進洞的小老鼠一般模樣的唐雲芽,只能對着前面的小侯爺抱歉道,“侯爺…您看這…”

李安寧發現自己這一晚上是真憋了一肚子氣,不理會簡老板,他想起來這黑炭剛把自己誤認為了妖怪,于是對着唐雲芽又特地介紹了自己身份,“小爺是大祈安寧小侯爺,至于你怕的事小爺日後再解釋給你聽,如此,小黑炭,你走不走?”

唐雲芽低頭不理,是不是妖和侯爺她都不會去的。

她來長安可是為了找自己的夫君,誤入煙花地已經夠讓她煩惱的了,要是再同這個男人回了家,還找什麽夫君…夫君還能要她嗎?

見唐雲芽拿定主意,寧死不從的樣子。小侯爺冷笑一聲,連說了好幾句好。不再理會身後的幾人,兀自朝着大門口走去。

一個小煤炭,他願意帶她回府已經是十足看得起她!還敢拒絕!簡直不識好歹,他又不是非她不可,不就一個丫鬟嗎?他又不缺!

氣得拂開過來攙扶自己的侍衛,就算是驚蟄被李牧青中途截胡他都沒這麽憋火!

簡媽媽見大客人氣的一路上踢凳又掀桌,使得在桌子上的客人只能躲的遠遠的敢怒不敢言,覺得自己過會免不了又要一個個道歉。

她恨恨對着唐雲芽念叨,“你個死腦筋!”

唐雲芽沒心機,早就給她交代了來長安的目的及一路上的經歷。她自然知道這傻妞拒絕安寧小侯爺是為了她那個一無所知的夫君。

點着唐雲芽的腦袋,簡媽媽又念了一句,“蠢丫頭!”

雲芽憋着淚,攥緊了手裏面爺爺留給自己的唢吶。她來就是為了爺爺臨終囑托,要是沒找到夫君,草草跟了人,她怕爺爺泉下有知會怨她不争氣。

李牧青的一萬兩黃金運到了,臺子後面有人招呼簡媽媽去清點。又戳了兩下唐雲芽的腦袋,對着立在臺子周邊的幾個壯漢使了個看住驚蟄的眼色,她這才朝着後臺走過去。

媽媽離開,靠在小臺上的唐雲芽袖子被人拉了拉,只聽到旁邊有個人操着不大熟練的中原話溫柔地問道,“你沒事吧?”

搖搖頭,唐雲芽擡手将眼淚水擦了擦,“沒事,沒…”

忽然,她莫名想起來早上那句,“誰?是誰在那?”心中一經比較,唐雲芽猛然擡頭,看着自己面前好奇看着自己的驚蟄,驚異道,“是你!”

驚蟄不知道面前姑娘怎麽一下子換了态度,她一臉莫名反問道,“什麽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趕上啦!今天的更新!明天第一個案子就要出來了!小侯爺一會胖一會瘦是有原因的!這也是一個案子。驚蟄真正喜歡的人還沒出來~會越來越精彩的!

☆、驚變

唐雲芽是被尖叫聲吓醒的。

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坐起,她拿着包袱裏的大勺警示地環視一圈。屋裏面除卻窗桕處被月光籠罩外,其餘地方還是一片黑暗。

不是發現她要逃跑的人,心裏面舒了口氣。

旁邊的鋪軟潮軟,看樣子小翠還沒回來。唐雲芽起身點亮桌上的油燈,屋外走廊上是人來人往碎亂的腳步聲,還夾着“死人了”“出人命”的話。

她聽得心裏面有些發怵,第一反應便轉過身去将自己的包袱收拾好。

方前不久,沒等她向驚蟄問清楚早上的事情,就來了一群勁衣侍衛将驚蟄帶出了金玉堂。李安寧不在,小翠也不在,媽媽更是忙的不可開交沒時間管她,她一個人在前堂呆着害怕,于是就拿着自己唢吶回了房間。

唐雲芽來長安是為了找她夫君,現在明白金玉堂幹的營生,她是萬萬不可再呆在這裏。所以乘着小翠沒回來,她将離開時來不及收拾的細軟收拾好,打算等着小翠回來睡着後,自己偷偷開溜。

沒想到,等着等着自己竟睡着了。

“咚咚咚。”有人敲着她房門,焦急喚道,“唐雲芽!唐雲芽!唐雲芽你在不在!”

趕忙把手中包袱放進被窩用被子蓋好,唐雲芽高聲應着,“在在!”把突起的地方拍平,她疾步走到門口,看着在門外站着的臉生小厮,心裏發虛,低垂着眼睛問道,“這位小哥可有什麽事嗎?”

“哎呀!可出大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那小厮臉急得煞白,說話還帶着氣喘,他叉着腰,朝着唐雲芽指着後院方向道,“你快去看看吧!小翠…小翠…”

走廊上人影匆匆,有着今日來金玉堂的客人也有着金玉堂做活的姐妹。唐雲芽看着人來人往,想起來自己前面聽到的“生啊死啊”的,也不由得焦急起來。

“好好。”她攥着衣角,沖着面生的小厮點點頭,“你別急,我現在就去看。”

跟着人流一路快步,唐雲芽總覺得這事和小翠有着莫名關系,雖然關系不好,但她也不希望小翠發生不好的事情。

明明是星月當空的夜晚,後院卻被火把照亮的燈火通明,宛如白日。

她走的急,天又黑,都沒發現自己走的這條路與她早上的大為不同,例如廊倆邊種的是梨花而不是桃花雲雲。

後院人裏三層外三層,唐雲芽來得算晚,前頭已經被人圍了個水洩不通,只能聽到一聲聲女生驚恐的尖叫從人圈內傳出來。

她擠開人群想往裏面鑽,不知道是誰叫了句,“就是她!就是她!今晚上就是她和小翠一起呆在客人的房間裏的!”

前面的人紛紛回過頭來尋找,雲芽個子不矮倒也容易看到。那喊話的人指着她大叫,“就是她!”在雲芽前方的男子發現了喊叫的人指得就是唐雲芽,伸手使勁将她的衣領一拽,便把唐雲芽活生生半拎半拉到了人圈內的最前面一排。

簡媽媽,何媽媽二人站在一旁,焦急的捏着自己手指頭不知道該怎麽辦。還有一個丫頭打扮模樣的女孩,跌倒在一旁捂着眼睛不停驚聲尖叫。

“啊!”

地面被散發女子身上的水打濕了大片,一身濕衣散落攤開,青白的酮體被火把照得發紅。唐雲芽視線觸及到地面上披頭散發,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蹬着地面上的泥土想要向後縮。

她半躺在地上,瑟瑟發抖看着眼前散亂頭發後面鐵青色的臉,指着女子的手指頭發顫,張嘴發出“呃呃”聲音但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那躺在地上已然沒了氣息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正是唐雲芽一個屋子裏面的姑娘,今日同她一起被選中伺候客人的小翠。

只不過白日裏對她嗤之以鼻,吆三喝四的小翠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穿着她最為得意的百花裙被人從金玉堂後院井裏面打撈出來。

空氣中散發着深夜冰冷的寒意,加上地面上本該如花似玉,大好前程的女孩屍體上的一顆顆滾下的水珠。

死亡離他們,是如此之近。

有看不下去的人開始吐了起來,小翠不知道在井裏泡了多久,現在拉上來不過半個時辰,泡得發白的皮脹的開始打皺,屍臭彌漫在後院當中,引的人不免一陣陣惡心。

簡媽媽簇眉頭,袖帕扇着鼻子前面難聞的氣味,氣的咒罵,“真晦氣,這麽好的日子竟然死了人。”她懶得再看地上女子一眼,對着站在她旁邊的何媽媽問道,“那桌子可走了?”

“您放心吧,早走了。”何媽媽點着頭回複道,“剛才也派人去叫大理寺的人來了。”她看了圈周圍堆着的人,湊到簡老板耳邊細碎念道,“這人放這也不好看,您放心,等大理寺的人來了,就說是晚上吃酒醉了,自己失足跌下去的就是了。耽誤不了咱們做生意。”

簡媽媽眉頭舒展,塗着大紅色豆蔻的指尖點點何媽媽肩膀,“有你我自然放心。”她眼睛瞟向跌坐在地上癱軟的唐雲芽,話鋒一轉,“那丫頭…”

“哎呦,您就放心吧。”何媽媽給了個沒問題的表情,“那丫頭好解決,那般癡傻,鬧不了什麽大事。”

“呼…那我就放心吧。”撚着袖帕點了點鼻子,簡老板對着何媽媽交代了一句,“那這裏就交給你了,叫他們都走。一群沒眼色的,死人這麽晦氣的事,還當驚蟄舞來看啊!”

她是半分都不想在這裏呆,翻了個白眼,簡老板帶着自己貼身丫鬟,“走走走,記得叫人往我洗澡水裏多放點花瓣,這一身味,可把我熏死了。”

見着自家大老板越走越遠,何媽媽臉上恭維的表情立變,板着個臉拿出金玉堂掌教姑姑的威嚴對着衆人揮手,“大理寺的官爺馬上就來了,你們都該幹嘛幹嘛去,要是被大理寺帶去詢問,媽媽我可救不了你們!”

圍觀的人一聽确實是不敢再呆,進大理寺能完好無損出來的可沒幾個。誰不知當今執掌大理寺官印的是朝堂上只手遮天的安首輔。凡是在長安城呆過一陣的,沒人不知道這位安首輔的手段。

唐雲芽自然更是不願在這裏呆,她不理會被她拽着衣服對她咒罵的男子,整個人跌跌撞撞想随着人群一起離開。

“唐雲芽!你留下!”

何媽媽眼尖,見着唐雲芽想離開,忙開口叫住。

雲芽現在腦海裏都是小翠屍體眼睛緊緊盯着自己的畫面,那雙眼睛是她近日裏見的最多的一雙。她見過那雙眼睛對自己的不屑,對自己的厭惡,但是她從來沒想過,能有一天,那雙眼睛會死氣沉沉看着自己。

像是…像是看到她如出一轍的未來…

“唐雲芽!你耳朵聾了!我叫你呢!”

何媽媽三下五除二,追上前拉住楊雲芽胳膊,“我叫你呢。”

“啊…”

臂彎處的阻力讓她回過神來,唐雲芽腳下一軟直真挺着腰滑下去,何媽媽眼疾手快忙将她拖住,“你等一下,我有事要問你。”

“媽媽…媽媽…”唐雲芽反握住何媽媽的手,眼睛瞟向還躺在草坪地上的女子,張張嘴巴,“小…小翠…”

“我知道我知道。”何媽媽将她從地上拽起,看着她不似先前那麽惡狠,反而有些親近與歡喜。

此時後院的人在金玉堂打手小厮驅趕下,已經走了大半。發現小翠屍體的丫頭也被別的丫頭拿着毯子裹着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何媽媽警惕地看了下周圍,把依舊打着擺子,腳底下虛軟的唐雲芽拉到一旁,緊握住唐雲芽的手,話語裏亦是有些激動的顫意,“今天那曲永安調可是你吹的?”

耳朵裏什麽都聽不進去,等何媽媽音落唐雲芽才木納的回頭看向何媽媽,“您說什麽?”

“哎呀。”被唐雲芽的呆氣了個大底,使勁捏了下掌心裏的手,她又問了遍,“那唢吶是誰教你的?你是怎麽知道這個曲子的?”

手間疼痛讓唐雲芽回過了神,這下是聽清了,她不會騙人就對着何媽媽如實回答,“唢吶是我爺爺給我的,曲子是小時候奶奶教我吹的。”不明白何媽媽為何要這麽問自己,唐雲芽看着若有所思的中年婦人不解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沒事沒事。”何媽媽擡起頭打着哈哈,又把唐雲芽往旁邊拉了拉。

她偏頭看着不遠處在地上孤零零躺着的屍體,眯着眼睛回過頭對唐雲芽正色道,“今晚上小翠可是同你一起被小侯爺選中的?”

見媽媽又提起來小翠,雲芽整個人又恍如墜身谷底,她握住何媽媽的肩膀焦急解釋道,“媽媽你聽我說,小翠她早就被小侯爺給請走了,我…”

“哎!”

嘴唇上的指頭阻擋了唐雲芽接下去要說的話,何媽媽眼睛在後院火把的照耀下閃着詭秘的光芒,她接下來說的話讓唐雲芽背後驚出一身冷汗,“你就說,是李安寧命人把小翠扔到了金玉堂後院井裏。”

“媽媽…”

聽到何媽媽的話,唐雲芽整個人如墜冰窟,她上牙齒打着下牙齒話都哆哆嗦嗦說不清楚,“可是…可是…”

何媽媽捏住唐雲芽胳膊,眼神無比堅定,“他就是那個老妖婦的侄子!安雲沉和他本就隔閡頗深,今天這事是個扳倒他的好機會!你要是放棄,那咱們何時才能複仇!”

春末寒氣倒吸入喉,混着小翠屍體的惡臭。這漫漫長夜沒有結束,剩下的還有未知的黑暗與長安夜色中暗藏的無數陰謀。

看着面前的何媽媽,只覺得面前人像一只吃人的怪獸,或者在無邊黑暗裏不止一雙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看着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本不是種田,不是平平淡淡的小言!而是美食探案文,第一個案子出來了!能在長安混下去的,都不是小人物!

☆、堂審

金玉堂出了命案的事情鬧得長安城是沸沸揚揚,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說命案發生的當晚,那慘死的女子曾惹怒了長安城禮部尚書家的孫子,當朝太後的寶貝侄子。

—安寧小侯爺。

兩件事情分開來說算不得什麽大事,但是合到一起,那便是有着不可言會的千絲萬縷的關系。

衆說紛纭,這件事越說越成了皇宮貴胄随意欺壓百姓的蜚語。

大理寺審訊間陰暗潮濕,細細聞來,空氣中還漂浮着令人作嘔的屍臭與血腥味,最濃郁的還屬肉燒焦的味道,在堂兩邊,各類沾着深深淺淺血跡的刑具隐匿在兩旁樹立着的火光後。

像是冥王手中的兵卒,一旦接觸上,哪一個都能把你帶到無間煉獄。

地面上的血水還未幹透,縫間石頭凸起的石間沒入了自己的膝骨處,心裏的恐懼早都把肉體的疼痛所吞并。

唐雲芽哪裏還顧得上被尖銳石尖劃爛了什麽地方,她手撐着地面,眼睛直看着地面汗如雨下,只想着下一個被安到那些刑具上的不要是自己。

小翠的屍體就擺在她的面前,不着寸縷只一層白布覆蓋在青白的屍體上,毫無生氣的臉朝大理寺玄墨色的屋頂,像是豬肉攤販上一塊任人宰割的死肉。

屍體已經被大理寺的仵作驗明,頭部遭到重擊,但鼻腔內外全是井水,所以說明小翠被人扔到井下後還有呼吸,而死亡的致命關鍵則是溺水。

但是頭部重創,顯然是他殺。一個沒權沒勢的青樓女子,為何會被人平白無故的被人擊暈還扔到井下…

“你們說說看…”安雲沉眯着鳳眼,前探着身體,手指頭有序地敲打着銅制的椅子邊緣,“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聲音一出,堂內卷起一股涼意。

他說話的聲音低沉沙啞,給人一種自帶威壓的窒息感。這聲音與李安寧的不同,李安寧就算是生氣,說話時也會有着富貴公子玩世不恭的腔調。

但眼前這個人。

他的聲音就宛如是一條豎着身體對你吐着信子的毒蛇,曲折婉轉,似乎在尋找着機會然後朝你發起致命的一擊。

唐雲芽伏在地面上不停地打着擺子,和她一模一樣的還有那日在雅間裏伺候的小丫頭,以及吊在黑鐵柱子上那日發現小翠屍體的丫鬟。

只不過那名挂在黑柱上的丫頭早就是奄奄一息,氣只出不進。

雲芽扭回微偏的腦袋,腹部一股尿意,堂內焦肉味仿佛更甚,逼的她胃裏湧起陣陣酸意。

火盆裏的火燒得極旺,烤着盆裏鐵勾通紅。綁在黑柱上的丫鬟身上密布傷口被鐵勾燙得已經不再流血,也因為如此,就證明新的一輪鞭笞即将開始。

“說謊話的下場你們已經見識到了,還是選擇跟我在這耗着嗎?”

安首輔的話喚回了唐雲芽殘存的理智,記住是李安寧命人将小翠推到了井裏…

媽媽的話在她腦袋裏不停回響,但此時此刻,這句話恐怕是再也沒機會說出口。

見跪在地上的兩人不為所動,安雲沉的眉頭代表着他的耐心即将用盡。右眼下的花朵被火光照得越發豔麗,他厭棄的朝着椅子後面靠了靠,朝着身後站着的鐵面侍衛揮了揮手。

後面侍衛得令,拿着鎖鏈雙雙上前要将唐雲芽與那跪在地上的丫鬟一并壓到一旁的刑具上。

唐雲芽整個人都快抖成了篩糠,她的手緊緊攥着自己的衣擺,眼睛在瞳孔中慌亂的亂轉。

怎麽辦…怎麽辦…

忽然,她的鼻尖聳動,亂轉的瞳孔猛然定住。她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像是不敢相信般,又猛嗅了幾下。

果然沒錯,是…

鐵鏈拖動聲越來越近,唐雲芽緊攥着裙擺的指間顫抖,正鼓起勇氣準備擡手說“等一下。”

“啊!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跪在她後方的那名七八歲女孩早就被吓得失了神智,見那些侍衛拿着鎖鏈朝自己走來,她竟然吓得從地上爬起踉跄着就往外面跑,邊跑邊喊着,“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侍衛抽刀上前,打算将這名女孩就地正法。

“是媽媽叫我說的,是媽媽叫我說的。”

話傳到安雲沉耳朵裏,他手指頭在桌子角扣了扣,往女孩方向走的侍衛則将刀收回到鞘裏,退回到了陰影裏。

鳳眼盯着那名女孩,他殷紅的唇微微勾起,等着女孩接下來說的話能讓他不在這裏浪費這麽長時間。

可是那女孩卻像是瘋了般,快跑到門口時猛然往後蹒跚退了幾步。突然,她蹲在地上抱着頭大喊道,“啊!我再也不敢了!媽媽你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随之她又站起,旁若無人大笑起來,“爹爹,爹爹你給我買糖葫蘆好不好。”

安雲沉亮着的眼睛忽然被被暴戾遮蓋,他手一揮,桌子上精致的碟盤摔到地上發出“叮鈴”脆響。

這是安首輔發怒的前兆,侍衛不敢在耽擱,刀出鞘的光芒映照到了唐雲芽的臉上。那女孩的胡話還在繼續,唐雲芽額頭上的汗一滴一滴滴到了她的手背上。

得…得說了…得…

“等一下。”

刀已出鞘,離女孩只有半分的距離,卻因為唐雲芽的聲音頓住了前行的軌跡。

“等…等一下…”

唐雲芽依舊低垂着腦袋,她覺得嘴巴仿佛有吞不完的口水,喉嚨裏的津液怎麽也咽不完。她現在嘴巴有多難張,就有多後悔開口。

安雲沉眼角流光,饒有興趣的看着終于說話的女子,指尖扣着椅子邊緣,等着唐雲芽的下文。

“大…大人…”她說與不說,拼的都是自己和那倆名女孩的最後一線生機。但事已至此,她若不說,大家一定都要玩完。

握了握手腕間的鈴铛,唐雲芽終于下定決心,“回…回大人…方才草民聞到了,聞到了花香…”

“那又怎樣?”安雲沉點着額頭,如看蝼蟻般看着跪在自己座下的女子,沒等到他想要的答案,自然是極為不滿開口。

“大…大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雲芽繼續道,“大人不知,金玉堂姑娘喜歡花粉,像樓裏面的姑娘幾乎人手都有一袋。”她擡起了腦袋,指了指面前的小翠的屍體,又立刻低下了頭,顫着聲音解釋道,“草民…草民方前…就聞到了鈴蘭,鈴蘭花香。”

聽到她這一番言論,安雲沉靠坐在椅子,低垂着眼睛不置可否。

這話說的是真是假,誰都不知道,一個臨死丫頭說的話,萬一是為了自己活命胡亂找理由弄個替死鬼…

“大人。”一旁穿着白衣的仵作卻上前拱手,“大人,方前下官曾給死者驗過。鈴蘭是有劇毒,但是死者腹部皆完好,且色澤正常,萬沒有中毒的跡象。”

“哦?”聽到了仵作反駁,安雲沉眉頭挑高,盯着沒有絲毫慌亂的唐雲芽,懶洋洋說了一句,“你敢騙我?”

本該一句話吓得屁滾尿流的唐雲芽,心中倒是沒多大害怕。

唐雲芽也是有思想的,她當然是知道小翠不可能服用鈴蘭,不然花都化到了肚子裏,她自然是聞不到的。

有了底氣,雲芽擡頭,雖然還是一副弱懦膽怯的模樣,但是說話總歸有了氣力,“草民并不是說小翠是服了鈴蘭,草民鬥膽,還請大人派人檢查一下小翠的手指。”

聲音一頓,她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或者…或者…”

她也不是聰明人,只是剛才突然聞到了花香,情況又緊急,所以為了活命帶着一半把握說的。這裏面就只有小翠有機會接觸喜歡帶着鈴蘭花香香囊的那名姑娘,所以…所以是她瞎猜的。

聰明如狐貍,唐雲芽這麽一開口,安雲沉自然猜到這丫頭是臨時抱佛腳,打算為自己搏個出路。

可是人家既然開口,他安雲沉也不是不給活路的人。

“去看看吧…”反正今天這一整天都耗這裏了,玩玩也罷。

仵作朝着堂上拱手一揖,疾步上前探看。也是唐雲芽說的先看指甲,他還真的照做,将死者的兩只手高高舉起來看。

染着□□色豆蔻的指甲在唯一通白日光照耀下變得透白,仵作一根一根仔細瞧着,驀然,他将小翠的拇指貼近自己眼睛對着光仔細看了遍。

白色豆蔻蓋住了大部分站在指甲上的粉沫,只有靠近指尖肉的一點。

許是因為豆蔻顏色和屍體泡過水的緣故,方前驗屍時候他竟然漏掉了。

湊近一聞,這粉末雖然已經極淡,但是确實是鈴蘭花香。

仵作眼睛晶亮,向安雲沉報道,“大人,果真是鈴蘭!”

安雲沉敲着椅子的指尖沒了動作,他蹙眉瞧着座下一副我有救了樣子的唐雲芽,心裏頭有了些轉變。

真是屬狗鼻子的。

唐雲芽想要立功好全身而退,自然是跟進繼續說道,“大人明鑒,大人明鑒。小女子那天一直和李小侯爺在一起,小翠被侯爺退了草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請大人明鑒。”她說的着急,生怕這位黑面閻王爺不信自己,還不停地往地面上磕着頭。

“我看你倒是一點都不傻,現在倒是開口說的歡了。”安雲沉聽眼線說這個丫頭十分癡傻,但是他倒覺得她很是會為自己謀出路。如果不是線人報,那個人曾對這丫頭說過什麽,他也沒必要擰着李安寧就是不放她。

“鈴蘭的事情你去辦。”對着旁邊心腹命令了一句。

跪在不遠處的唐雲芽見閻王終于松了口,自己也是呼了一口氣,不過,接下來閻王爺說的話卻給了正慶幸自己鼻子靈光的唐雲芽一個五雷轟頂。

“那你倒是說說。”吩咐好後續,安雲沉撐着自己腦袋,鳳眼眨吧眨吧看着明顯欣喜的唐雲芽,“何媽媽到底是你說了什麽?非要讓你們一個二個都要嫁禍給咱們安寧小侯爺。”

他終于起身,繡着青竹絲綢長袍順着修長的身形站起緩緩垂下,安雲沉踏着雲紋白靴,整個人是與大理寺壓抑氛圍不同的聖潔,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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