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顧川摘掉黑布條之後才發現面前有一臺攝影機,吳沛霖就站在他身側幾步遠的距離笑着看他,手裏還握着同款綁帶。

吳沛霖今天的裝扮看上去略顯浮誇,鉚釘夾克搭配黑色破洞牛仔褲,尖頭皮鞋還是高邦款式,整體造型像是一位八零年代玩嘻哈的歌手。

臉上的尴尬一閃而過,顧川利落的扯下綁帶,纏在手上,“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吳沛霖學着他的樣子,笑着補充:“但沒想到是跟你一起,真好。”

不知為何,他說出的話總會讓人有種老友相識多年的錯覺。

顧川禮貌點頭,考慮到節目錄制已經開始,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腳下的障礙物上——原來是一個小木盒(錦盒)。

根據廣播提示,古宅內同款木盒一共十個。線索盒跟空盒子的占比是6:4,沒想到這麽簡單就找到了第一個。

顧川彎腰撿起差點絆倒自己的罪魁禍首,打開看了一眼随後又将它摔在地上。

“裏面是什麽?”吳沛霖走過來。

“出師不利,空盒子。”顧川有些氣,一臉不高興的将小盒子踢飛了出去。

那小盒子在地上盤旋幾圈後穩穩落入人工湖中。濺起一陣水花的同時,吳沛霖也站定在他眼前,“沒事踢它幹嘛?”

“這麽大個節目組還不讓毀道具?”顧川微微側頭,冷漠的有點任性,“我差點被它絆倒好嗎?”

吳沛霖:“……”

可能沒想到顧川會是這個态度,吳沛霖愣了兩秒:“好吧,這确實是個正當理由。”

環顧四周,顧川發現二人身處在一個極度奢靡的庭院內。

假山、綠柳、人工湖應有盡有。庭院正中央有個歐式噴泉,石雕上的女人環抱兩個嬰孩,閉上雙目以一己之身滋潤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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噴泉後身就是洋房一樣的邢家古宅,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歐式建築金碧輝煌,仿佛還能看見民國時期經典人物的身影站在拱形窗戶前。

這樣的場景對于一個愛好寫作或者擅長攝影繪畫的人來說都是最具吸引力的。

“其他人應該在裏面。”顧川指着前方的古宅,“你有什麽打算,要過去嗎?”

他歪頭看着吳沛霖,不經意間透露出幾分無所謂的慵懶。

霎那間,吳沛霖從他身上看見了兩分不屬于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淡然。

眼前的顧川和昨晚在飯桌上那位侃侃而談的人大相徑庭,又和剛才微妙透露出小任性的人格格不入。

雖然禮貌溫和,但總夾雜着冷漠。就像現在,明明是自己在參與節目,卻說的雲淡風輕,好像是別人的事情一樣。

很難想象,這樣的人居然是第一次上鏡。那種自然的範兒完全不輸給一個熒幕老手。

吳沛霖:“想要得到線索,古宅一行必不可少。但……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先結盟一致對外。你說呢?”

顧川:“結盟?”

“對。”吳沛霖上前幾步,“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殺手。”

居然這麽直白。

顧川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節目開始錄制十分鐘,你卻問了我一個大結局時才會揭開的問題。”

這個回答方式真的很顧川。

吳沛霖接連被噎了兩次,不但不尴尬,反而笑着攬住顧川的肩膀重重拍了兩下,“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喜歡你的性格還有回答問題的方式了!要麽一針見血,要麽就讓人啞口無言——你知道嗎?上一個這麽怼我的就是陸征南,難怪你們倆能湊到一塊兒去。”

他沒有捕捉到顧川一閃而過的冷漠,豪放地朝外面舉起大拇指,說:“今天錄完了你可一定要跟我去喝一杯!”

顧川正要開口拒絕,吳沛霖卻先一步打斷:“我一般不請別人喝酒,你可別拒絕啊,省的下回見面尴尬。姓陸的那邊我幫你說,你知道的,我不怕他。”

圈子裏忌諱陸家太子爺的人不勝枚舉,但敢跟陸征南公然叫板的還真就吳沛霖這一位。

顧川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來,疏遠卻不失禮貌地說:“先想辦法完成任務再說。”

他始終都有自己的獨特處理方式,也在人際交往中保持最微妙的距離。

娛樂圈大什麽鳥都有,自命清高的也不少見,可吳沛霖真心頭一次見顧川這種類型。

會說話,直白卻不傷人。會來事,懂察言觀色,也明白看破不說破,點到為止。

他很欣賞這個男人,于是大步跟上,滔滔不絕的說個沒完。

二人來到古宅正門前,門上貼着一張白紙打印的任務條。

“請和你身邊的人對着大門正上方的……”

[請和你身邊的人對着大門正上方的攝像頭比心。]

顧川讀到一半就讀不下去了,他終于知道節目組為什麽會把自己身邊安排了一個人,感情進入古宅的第一項任務沒有同伴協助根本就做不到。

轉頭看向吳沛霖,怎料這位仁兄卻是一臉的躍躍欲試,“這個超級簡單,你跟我一起做。”

吳沛霖再次熱情攬住顧川的肩膀,然後舉起右手過頭頂呈內側彎曲狀,半邊心形已經完成。

顧川:“……”

再三考慮,他最終模仿着吳沛霖的動作,舉起左手也準備成半圓形。

不料,二人兩手剛剛交彙,大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

“你讓他跟你做什麽?”

陸征南一臉陰霾,看着姿勢緊湊的二人,說話時牙齒都咬的咯吱咯吱響。

他剛扯下黑布條就發現自己站在二樓陽臺,緊接着就聽見噴泉那邊傳來吳沛霖的聲音。

顧川不知道踢飛了個什麽東西,吳沛霖直接走過去。

回想起昨晚在飯桌上,吳沛霖主動和顧川攀談,又那麽熱情,陸征南心裏就不舒服。他趕緊找到樓梯下樓,卻在門裏側可視監控畫面那裏看見了一切。

陸征南看着顧川,眼鏡片閃過一絲光亮,“過來。”

帝王般的命令,不容違逆。

顧川卻想起廣播中的友情提示:請不要相信你的CP。并且他現在已經和吳沛霖結盟。

一碼歸一碼,生活中的關系和情感斷不能帶到節目裏來。

他非但沒有過去反而還警惕地退後一步,這微小的動作瞬間激起陸征南的怒火,“你真是長本事了。”

陸征南大手一撈就将顧川撈進自己的臂彎裏,緊接着就把矛頭指向吳沛霖:“你特麽是來錄節目還是來挖牆腳的?!”

死對頭的名號果然名不虛傳,二人一見面就開啓針尖對麥芒的模式。

吳沛霖看着陸征南的時候滿臉不屑,全然沒有對待顧川時的大方跟和氣:“你家牆腳牢固,還怕有人挖?”

陸征南怒氣沖天:“你特麽…”

顧川趕緊抱住他的腰身,“征南,你別這樣。還在錄節目。”

“你還說情?”陸征南正要爆粗口,低頭卻看見顧川通紅的鼻子和泛紅的眼。他蹙眉的樣子像個落水的小狗,可憐巴巴。

陸征南突然想起他趴在床上累的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可憐樣,升到嗓子眼的怒火無論如何也迸發不出來。

他二話不說拉着人離開,任由吳沛霖站在風中淩亂。

……

顧川被他拉着走了好遠,已經不知道深入古宅內部多少米。

幽靜的長廊仿佛是專門給這對“幽會”的情侶準備,攝像小哥也識趣兒地沒有緊跟在後頭。

“你剛才跟他幹什麽呢?”

“告沒告訴過你離他遠點兒?”

“不長記性是不是?”

陸征南捏緊了顧川的手,拇指有一下沒一下摩擦着他的手背。

顧川的手又長又嫩又軟,關節也細。

“我差點被錦盒絆倒,結果打開一看是個空的,氣不過就把它踢進水裏。吳沛霖可能是想知道線索吧,所以就過來了。”顧川側着頭問:“你找到線索了嗎?”

這種時候轉移注意力才是王道。

“找個屁。”

陸征南仍舊氣不順,心裏罵着:我他媽一看見你就追過來了,哪有心思找線索?

然而話到嘴邊又改成:“從現在開始你就跟着我走。圈子裏水渾,一個個花花腸子多得是,你玩兒不過他們。”

顧川“嗯”’了一聲,反手握住陸征南的手,用行動示意他安心。

“你還在戴着?”陸征南把顧川的手腕舉起來,下巴朝他手脖子上的紅繩揚了揚,問:“你喜歡?”

這條紅繩是厲風城送給顧川的生日禮物,原本以為是貴重東西,顧川說什麽也不肯收。

直到厲風城當面把盒子打開,顧川才看見裏面并不是什麽金銀珠寶,而是一條樸實的紅繩。

厲風城說,這根繩子不值什麽錢,卻是他媽媽在寺廟裏供奉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吉祥物,戴在身上可以保平安,驅黴運。

而那個黴運,自然指的是賴亦寬帶來的連鎖反應。

聽了他的解釋,顧川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且本身也就是個保平安的東西,戴着順心不說,也不撫了人家的面子和一片好心。

顧川:“最近走背字,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戴了。”

說完他就準備将紅繩解開。

陸征南想到前不久的血光之災,不由得将視線停留在顧川脖子上,這件事怕是他今年最大的衰事,沒有之一。

“先戴着吧。”陸征南制止了他的動作,“回頭我再送你一條好的,到時候再把這條摘了。”

顧川點頭:“好。”

二人沿着陸征南剛才下來的樓梯直通二層,這裏有一排房間,各個房門緊閉。

顧川随手打開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間。

這是一個正方形房間,1.8米的雙人床正對着房門,典型的棺材鋪擺法,很不吉利。

很難想象這間屋子的主人是怎麽生活的。

床頭兩側各有兩個桌子,左邊桌子高一些,放着筆記本電腦。右邊是一個床頭櫃,上面擺着一個臺燈,和一個相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

陸征南首先選擇走向床頭櫃,他對那上面的相框很感興趣。

深棕色金屬制成的相框很有分量,乍看之下像是歐式雕花,但實際上卻是無數條幹枯藤蔓彙聚而成的。相框中的兩個人都被摘掉腦袋的部分,只有脖子以下的場景。

一位給人感覺年齡偏大的少年坐在輪椅上,另一名年紀較小的少年站在他身後,站得筆直。

照片中的二人都穿着同款服裝。白色立領棒球衫,黑色運動短褲,連運動鞋都是同款。唯一不同的是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左腿纏了很厚的一層紗布,看上去是受了重傷。

這兩個人是什麽關系?

兄弟?又或者是同學?

國內發展迅速,校服也一代勝過一代新潮。

至少目前可以确定房間主人是一個男孩,而且就是照片上的某一位。

陸征南在屋子裏溜達了一圈,再轉過頭,顧川正坐在電腦前看的入神。

他走上前,只是看了一眼屏幕就控制不住嘴角上揚。

“哇偶~這麽變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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