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只見一個年齡約有十一二歲的少年狼狽的向他跑來,身後還跟着兇神惡煞,手裏拎着水果刀的高大男子。

男人幾乎沒有做多思考就将顧川抱在懷裏,快速跑開。

由此,一場單方面的追逐戰變成了雙方的拉鋸模式。

顧川躲在他懷裏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靜了。

他閉着眼,聞着屬于男人身上特有的泥土香。

風從耳邊吹過,他只能聽見他的喘息聲。

不知道為什麽,他對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大哥哥很放心,髒兮兮的小手就緊緊抓着他雪白的衛衣,不敢撒開。

二人一路跑到了廢棄的工廠,擺在面前的是一張約有兩米高的鐵門。身後的人即将追上,男人把心一橫,抱着顧川攀登鐵網。

可想而知,這樣的高度,還抱着一個十一歲的男孩,即便是成年男子也吃不消,他根本不可能那麽快翻越。

他剛把顧川舉過去,就感覺左腿傳來一陣劇痛。

緊接着,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從上空掉落。

具體細節,顧川忘了。

醫生說,那是選擇性失憶造成的結果。

人的大腦會在潛意識裏排斥恐懼的畫面,所以當時的場面一定是觸碰到了他的內心,才導致他忘了那段可怕的場景。

自那之後,顧川就開始怕血、怕黑、甚至害怕突如其來且違背個人意願的觸碰。

等他再有記憶,已經是半個多月以後。

Advertisement

他在老師的陪同下去警察局做筆錄,聽說警方成功抓獲作案團夥,繳獲了距離孤兒院不遠的兒童倒賣窩點,順利救下另一名被綁架的男孩子。

但可惜的是,那個孩子已經被強制摘掉了多個器官,連眼球都被挖走,不久于人世。

痊愈後的顧川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當初遇見大哥哥的地方。

春暖了,花全開了。

花骨朵絢爛盛放,如同蝴蝶,不計其數,栩栩如生。

顧川果然又遇見了大哥哥。

他身處花海,明亮奪目,如同交響樂中的指揮者,給人一種花朵因他而盛放的錯覺——只不過這次,大哥哥坐上輪椅,不能和正常人一樣行走了。

孤獨的顧川第一次明白什麽是感同身受。

他靠近他,抓住他,說“對不起”,并承諾“我會陪着你”。

就這樣,兩個相差七歲的人生活在一起,抱團取暖。

直到後來顧川才知道,那片花海生長的花叫做野生蝴蝶蘭。

那個玉樹臨風的大哥哥叫陸戰北。

……

顧川的年少時期沒有叛逆,他比同齡孩子早熟許多,安靜許多。他對自己的未來沒有規劃,因為對他來說,追上陸戰北就是他的未來。

一個是被原生家庭遺棄的肉身。

一個是被組合家庭抛下的靈魂。

二人相識十一年,相伴八年。

八年的時光裏,無論是孤兒院還是小學,哪怕是初中,顧川最後回歸的地方,總是那個院子裏擺滿蝴蝶蘭的陸家別院。

陸戰北教他寫字、看書、畫畫、認知外界,可以說顧川是他手把手帶起來的。

而顧川能帶給陸戰北的不多,除了照顧、順從、就只有陪伴。

……

“陸…征南……”顧川虛弱地喃呢。

“我在。”陸征南親吻他的後背,動作稍微溫柔了一些。

他以為顧川被自己弄服了,想要服軟。

可下一秒,顧川卻說:“我父母沒給我的……陸戰北給了。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家,你永遠比不上他……”

“你……他媽好樣的。”

陸征南再次發狠,用實力證明,陸戰北也有不行的地方。

比如床上——

……

陸征南回到公寓,随手将鑰匙摔在鞋櫃上。

發洩了一晚上,他渴的喉嚨冒火,想要喝一杯每天都有的小梨湯,可找遍了廚房,翻遍了冰箱都沒有。

是了。

那東西是要現煮的,煮完了再放到冰箱裏冷藏。

平常都是顧川煮的……

陸少爺自诩活了這麽久,從沒見過像顧川這麽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識好歹的混小子。他說分就分,什麽也不拿走,也什麽都不留下。最可氣的是居然敢把老子當替身?

真他媽的可笑!

陸征南堅信自己甩了顧川,更堅信這日子沒了他也能過的很好,以後想抽煙就抽煙,想叫哥們來家裏喝酒就喝酒,用不着考慮次卧有人在工作,主卧有人在睡覺。

他打開酒櫃,拿出一瓶XO,對瓶吹了三分之一,解決了饑渴後搖搖晃晃的去了浴室。

坐在浴缸沿上,陸征南想要泡個澡,卻發現這個三伐的龍頭根本不會用。平常都是顧川提前放好溫水,伺候他……

說起來,當初按這個浴缸是因為顧川體虛,一直幫他調理的老中醫說要多泡澡,尤其是藥浴。陸征南當天下午就讓人扛了這東西回家。只不過後來全都被他用來當作尋求刺激的場地,顧川壓根沒用過幾回。

他現在都能想起顧川背對着他,被他按在水裏索要的場景。

陸征南有些重影,嘆了口氣,搖搖晃晃走到花灑底下,最終還是妥協沖了淋浴。

出來以後,他用毛巾擦拭頭發,貝勒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次卧拱了出來,坐在主卧門口,用一雙黑漆漆得眼睛盯着他看,仿佛是在質問:“我媽呢?”

“死狗,滾出去。”陸征南真想把它炖了,“這是我家,你給我滾!”

貝勒翻了個白眼:房本寫的是我媽名,要滾也是你滾。

它紋絲不動,唯獨腮幫子鼓了兩下,像是在不滿。

陸征南冷笑一聲:“不愧是顧川養的狗,跟他一個德行。”

他走到貝勒身邊,用腳輕輕踢了踢,見它反應不大,又伸手摸着它的下巴。

許是舒服了,貝勒眯起眼睛,把脖子往前伸出一點。

陸征南頓了頓,轉身坐在沙發上,學習顧川的樣子拍拍大腿,喚道:“貝勒,過來。”

一向不給面子的貝勒爺今兒倒像是聽懂了人話,邁着大步走了過去,毫不費力地跳到沙發上趴好,還主動把脖子伸給鏟屎官,等着被伺候。

陸少爺滿足了貝勒的狗生願望,又是摸,又是撓,把它伺候的快要睡着了。

良久,他停住手上的動作,鬼使神差的俯身抱住貝勒。

當那順滑又溫暖的絨毛觸碰到身體的時候,陸征南仿佛懂了。

“你倒是暖,難怪,顧川愛抱着你睡覺。”

第二天,市醫院皮膚科多了一位插隊的患者。

小宋連夜挂了專家號,陸征南全副武裝在保安的護送下進了病房,沒過多久就拎着兩袋子抗過敏的藥出來,有吃的也有抹的。

“南哥,荨麻疹是每個人都會得的病,時間早晚。”小宋扭開一瓶礦泉水送到陸征南嘴邊:“來,喝口水。”

“拿走。”陸征南沒好氣道:“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感謝那條死狗,讓我早點得病?”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小宋把瓶蓋扭回去,剛想說些什麽突然嘴巴長的老大,“诶?小嫂子?”

陸征南随着小宋的目光往前看。

只見顧川手裏拿着一個黃色病歷本走過去。

他怎麽來醫院了?

陸征南站起身,剛想跟過去卻突然想起昨晚的事。

确實弄的太狠了,結束之後他看着顧川滿身污濁,再也沒了雲淡風輕的樣子,就跟被人輪.奸了似的,慘不忍睹。

陸征南忘了自己弄了多少次,只看見那些東西順着顧川的大腿根止不住的往外流。細想一下,顧川今天來醫院也正常,畢竟以前也沒少來。只是以前都有小宋陪着,今天他一個人行嗎?

陸征南仔細一看,發現顧川進了“狂犬疫苗接種室”。

嗯?

他讓狗給咬了?

接種室裏。

男醫生遞給顧川一只棉簽,看着他驚魂未定的樣子笑道:“放好了,三分鐘以後拿下來就行。”

“謝謝。”顧川用棉簽按住肩膀的小針孔。

男醫生摘下PVC手套,扔進垃圾桶裏的時候擡眼看着顧川。

這位患者是從上個月開始來這裏的,拍片子驗血都表明正常,沒有被寵物咬過或者抓傷的跡象。

唯一說的過去的就是脖子上的牙齒印,是挺狠,但那也是人為的,打一針破傷風就好,根本沒必要接種狂犬。

也不知道他和咬人的那位有什麽深仇大恨。

這位患者的性格和他的面相一樣清冷,大多數時候都安安靜靜的一言不發,只有在針孔紮入身體的時候才會有反應,但也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顧先生,之前遭遇過校園暴力嗎?”醫生用玻璃杯倒了杯水遞給顧川,試探性問道。

“謝謝。”顧川禮貌接過,因為不是一次性紙杯所以沒有喝。

醫生有些尴尬,轉身從自己的抽屜裏拿出一張黑色名片遞過去:“抱歉,你別誤會,這是我朋友的診療所,她對排除心理陰影很擅長,如果你覺得夜裏睡不好,或者莫名煩躁失落,可以去這裏找她聊聊。提我打六折。”

顧川頓了頓,将棉簽扔進垃圾桶,雙手接過名片,“謝謝。我有吃藥控制。”

醫生:“這樣啊……”

原來這位患者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男醫生知道自己自讨沒趣了。

從接種室裏出來,顧川一擡頭就看見陸征南倚在不遠處的白牆上。

身形出挑,站姿優美。

包裹的再嚴實又有什麽用,化成灰他也能認出來。

他假裝看不見,準備直接略過去。

陸征南卻大搖大擺站在眼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呦,到哪都能碰見你,真巧。”

守株待兔,确實挺巧。

顧川沒說話,想要從另一側離開。

陸征南察覺到他的舉動,向左側跨了一步,又把路給擋死,陰陽怪氣的調侃:“一天不見,被狗咬了?咬哪了,衣服撩起來我看看。”

這行為就跟三年級小朋友廁所門口找茬似的,難以想象這位口的巨人心理是有多幼稚,顧川真想把心理醫生的名片扔在他臉上。

“讓開,謝謝。”

“不讓你能把我怎麽樣?”

陸征南跟個流氓似的,“來,衣服撩起來我看看,咬哪了?”

顧川沒說話。

陸征南:“呦,不是被咬屁股了吧,褲子脫了我瞅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