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人之将死,無所畏懼。
徐東笑道:“你長的很漂亮,我想我應該上過你。你具體說些細節,說不定我就能想起來了。”
“你要是真的上了我,十一年前就該死了。”
顧川藐視衆生般将身體向後靠,明明平視卻能發出居高臨下的氣勢,“有些事我記不清了,十一年前,有一個男人,在翻越鐵門的時候被人割斷了腿筋,是誰做的,是你嗎。”
徐東撅起嘴思考,然後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挑釁地看着顧川:“哦~我想起來了,你說那個小白臉?我想起你了,你是那個很倔強的小子,十天跑了四次,結果都被我抓回來,差點被我按在水裏嗆死的那個?”
他有些興奮:“我想起來了!是你!就是你!哈哈哈,原來你還活着啊,我的天,我确實是沒上過你,但我好像摸過你的……”
“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顧川握緊拳頭,“是不是你。”
徐東放聲大笑:“這麽多年過去,我都快忘了這件事,你居然還耿耿于懷?小子,救你的小白臉瘸了呢?他死了嗎?”
“是,不,是,你。”
“是我又怎麽樣?”徐東笑得肩膀抽搐,“你還能殺了我不成?我告訴你……”
顧川猛地起身,掀起眼前的桌子朝徐東砸過去!
只聽“轟!”的一聲,徐東連人帶桌子一起被掀翻在地,健碩的身體狠狠落在地面上,像地震一樣顫抖不停。
“臭小子,你他媽的……”
顧川上去就是一腳!
狠狠踢在徐東胃口上,當場把他踢的往外吐白沫。
“我操.你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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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東想要爬起來,顧川又是一腳!
狠狠踢在他腦袋上,當場把徐東踢的鼻梁骨斷裂,血流不止。白沫夾着血水混在一起流淌下來。
“你……”
又是一腳!
顧川卯足勁踢在徐東的脆弱處,那雞蛋殼被踢爆的聲音連慘絕人寰的吼聲都蓋不住。
徐東趴在地上狼狽呼喊。
顧川雙眼通紅,用盡所剩無幾的理智保持清醒。
這個男人毀了陸戰北的一生,他恨不得讓他死!恨不得把他踢的稀碎,拼都拼不起來!!
顧川生平第一次打人打的這麽狠!
打的拇指指甲脫落,關節紅腫脫皮!
打的汗水和眼淚一起流淌,打到他自己都覺得筋疲力竭!
時間仿佛停止了。
這一秒他什麽都不想,只想出一口惡氣,把這麽多年的屈辱和陰影發洩出去。
事後,他靜靜坐在看守所的椅子上,看着滿手血跡,一點都不覺得疼。
十一年……
兩個人的十一年……
即将因為徐東的死而畫上句號。
但是好諷刺啊……
掙紮了十一年,結果僅此而已。
顧川笑不出來,死了多少個徐東,死了多少個韓家,他也笑不出來。
迄今為止,顧川有兩次覺得靈魂像是被抽走,這一次是在監獄裏把徐東打昏厥,上一次,是在鼓浪嶼和陸征南說分手。
深夜,貝勒跳到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下。
顧川思考的入神,連門被人打開了都不知道,陸征南輕輕問了句“想什麽呢?”就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麽進來了。”顧川疑惑:“你哪來的鑰匙。”
如果記得沒錯,換鎖一般都會給屋主人兩把鑰匙,而那天那個工作人員只留下了一把,不是吧他……
“就跟換鎖的多要了一把。”陸征南一筆帶過,換上拖鞋進了屋,“你把袖子撸起來,我給你上點兒藥。”
他手裏拿着紗布和透明藥膏,應該是清涼油之類的。
陸征南不說,顧川自己都沒注意到兩只手火辣辣的疼。尤其是右手大拇指,只剩下肉和骨頭,指甲全沒了。鮮紅一片,觸目驚心。
不用想也知道,陸征南怎麽會知道這些事,看在他搜集證據舉報有功的份上,顧川對他态度還不錯,“謝謝,藥我自己上,你把鑰匙留下。”
陸征南厚着臉皮假裝沒聽見,貝勒爺趴在左邊他就坐在右邊,“這藥挺好用的,上回我打毛思特打的手出血,小宋就給我用的這個,除了有點兒涼沒別的問題。要不是親身試用過我都不敢給你用。”
上次顧川不在現場,不知道具體情況,這次他在現場所以看見了,陸征南打韓譽賢的時候眼睛裏是帶着殺意的。
這樣的眼神顧川曾經見到過,是他剛被賴亦寬刺傷送進醫院的時候。
他沒想到陸征南會這麽生氣,更沒想到他會那麽快就消火。打徐東的時候,顧川似乎能理解陸征南的怒火,那是由內而發,控制不住的。
“陸征南,你不需要這樣。”顧川褪去冷漠,淡淡地說:“我并不懦弱,也沒你想的那麽弱不禁風,我不怕跟誰動手,即便是被打兩下我也不會死。”
陸征南握住他的右手,用食指挖了一塊藥膏,均勻塗在露肉的拇指上,然後輕輕吹了兩下說:“你不懦弱,而是弱小,懦弱會讓人想要欺負,弱小會讓人想要保護。我想保護你,跟你是否能打沒有關系,我知道你能一腳踹斷我的腿,可我還是想保護你。”
顧川沒說話。
今天的事,陸征南都聽小宋說了。
他何嘗不知道顧川為什麽會大發雷霆。
看着他的手,陸征南就能明白,陸戰北的傷給他造成了多大的影響。那種精神上難以言說的痛,勝過□□上的折磨。
一時間,那個女人的那通電話,他不知道該怎麽對顧川開口……
抹着藥膏,陸征南轉移話題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年我在錄節目的時候不小心從樹上掉下來,把腳脖子弄錯位了,你不眠不休的照顧了我半個月,給我上藥還幫我換紗布,我說什麽都不讓大夫動手,一有事兒就使喚你,你當時是不是快氣死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沒想欺負你,就因為你下手輕,你怕我疼,你比大夫伺候的舒服,所以我不想讓你走。不過吧……後面兒那一個禮拜我确實都好的差不多了,但就是舍不得起來,就想讓你多照顧照顧我,我小時候從來沒被人這麽照顧過……聽管家說,我小時候連母乳都沒吃過。”
詹尼佛和陸冥翰結婚那會心性不定,就跟沒長大的小女孩似的,喜歡漂亮的衣服,喜歡美味的食物。
她的事業心很重,就算後半輩子錦衣玉食也不甘心做全職太太,所以一生下陸征南她就開始節食鍛煉,快速恢複身材準備複出,母體在這樣的情況即便有奶質量也不好。
陸征南像對着空氣說話似的:“還記得有一天護工不在,我讓你背我去廁所,你這小胳膊小腿風一吹就倒,我本來就是想看你尴尬逗你玩兒,誰知道你真的背了,你知道我趴在你後背上的時候多幸福嗎?”
顧川:“結果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廁所門口,你的頭磕在瓷磚地上,縫了三針,後腦勺到現在都有個印兒。”
為此,他又給蠻不講理的陸少爺當牛做馬小半年。
顧川時常在想,自己怎麽這麽善良?
那時候他要是心一狠,直接補兩腳,把這狗東西踢成財主家的傻兒子多好?還用受那窩囊氣?
顧川先一步說出結局,打破了陸征南美好的回憶。
陸征南把顧川的手放在自己的左心房,讓他感受自己的心跳,“你能感覺到嗎?”
他用力按了按,讓那手緊緊貼在身體上,與那跳動的器官僅有一牆之隔,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把它取出來,親眼看它流血,跳動。
“我這兒疼。”陸征南皺着眉,孩子氣地說:“你走之後它就開始疼,你不高興了,你受傷了,你受了委屈它都會疼。你能不能幫我揉揉——我快疼得受不了了。”
顧川稍微一愣,沉靜如水的眸子裏不知被哪個頑皮的少年用竹竿拍打起層層漣漪,滿是驚奇,波光潋滟。
那少年還不知足,偷偷地把埋藏在顧川心裏的進度條往“讨厭”的方向傾斜,名為喜歡的紅色液體大規模覆蓋了讨厭的藍色。
陸征南許久不曾見過這樣的眼神,那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是心底最真實的畫面。
他心甘情願沉淪其中,幾經克制才不伸出手去觸碰,他怕稍一用力就會把這雙眼的主人逼出水來。
顧川是軟體動物,軟到不行。
……
魏冉在ZB工作室裝模作樣,辦了壞事還想當好人。
他對酒吧包房裏發生的事全當不知情,對那天的酒局也只是以“我弄錯了時間”為由含糊其辭。
顧川淨口不說髒話,只把魏冉眼前的茶杯倒滿,直到茶水溢出來,才淡淡地說:“魏總說辭滴水不漏,确實讓人沒有辦法因為這小小的‘失誤’定罪。”
看着溢出的茶水,魏冉臉色逐漸尴尬,“顧川,你這樣說就是誤會我了。我是真心看好你的小說,想要跟你合作。”
“我雖不入行,但圈裏想要制作一部電影的流程還是略有耳聞。”顧川漫不經心地說:“從确定版權到改編劇本,再到聯系劇組,你的一切行為都與投資二字背道而馳。打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透露出想要探究我和陸家關系的心理,作為成功人士,你的态度未免有些焦急,因此暴露無遺。”
良久。
魏冉點了點頭:“但不得不說,我的計劃很成功。”
顧川眯着狐貍眼,輕輕上揚嘴角,見魏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喝茶”。
“您和韓老爺子之間的過節比我吃過的飯都多,您剛來北京那會兒沒少受他打壓,好不容易混的風生水起他又過來分一杯羹,确實說不過去。可是魏總,京城人才輩出,難保再過十年不會磨砺出另外一個你,你想找人當槍使可以,但一定不能忘了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你居然都知道。”魏冉再看顧川的眼神開始變得陰冷,安靜片刻,他索性也不裝了,長呼一口氣将身體靠在沙發上,“你很聰明,也很狡猾,外表看着不争不搶,實際上比誰想的都周全,怪不得能同時栓住陸家的兩位少爺。很難想象你這樣的人如果有朝一日坐到了我現在的位置,會怎麽報複以前的仇人。”
“我也不知道。”顧川輕松地說:“但我這人還挺記仇的。”
魏冉失笑:“你怎麽查到的。”
顧川想了想說:“可能因為我和你一樣,都有一位‘好恩師’吧。”
顧川才不會告訴他,自己關注韓家的事情十餘年。作為一個基層群衆,從賴亦寬到毛思特逐一擊破花了這麽多年時間,誰成想到了韓家父子這對兒源頭會這麽順利。
要怪只怪他們喪良心的事情做多了,是個人都想讓他們死。
但讓顧川疑惑的是,魏冉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事情做的這麽刺激,他難道就不怕弄巧成拙嗎?這事兒要不是陸征南出面,自己難保不吃虧,魏冉到底哪來的把握這麽幹。
魏冉:“陸戰北知道你在利用他嗎?”
顧川一頓:“你開什麽玩笑,他是我哥。雖說合作的事是我讓他牽線,但來不來是的你事,他又沒強迫你。”
魏冉:“所以這個局,應該算我們兩個雙贏。”
顧川:“那怎麽行,你把我當誘餌,害得我差點吃了大虧。”
“呵呵顧川……”魏冉笑道:“我二十二歲的時候如果也有你這份心思,那我一定會比現在走的更遠。”
魏冉起身,又說:“作為過來人,我想提醒你一句,中國有句老話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這個局我之所以能贏,是因為我知道想要激怒陸征南只需要一個你——但這個道理,我覺得你卻不知道。”
顧川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魏冉走後,吳瀚霏端着熱水走進來,“師傅,魏總平常看着人挺好的,怎麽背地裏幹出這種事?”
顧川:“……你看我好嗎?”
吳瀚霏不假思索:“好啊,當然好,就沒見過比你更好的。”
“那只是我想給你看到的。”顧川覺得自己是不好的,因為他也幹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好壞沒有參照标準,這本身就是一個很雙标的問題。”
“可是師傅啊……”吳瀚霏用手支撐着小腦袋,認真地看着顧川,“沒有參照标準總有或多或少吧?你這輩子做的好事多,你就是好人。做的壞事多,那就是壞人。壞人也分好的和壞的,他做了壞事理所應當,那他就是壞的透徹。要是做了壞事心裏自責,那就說明他有良知。後面這種人大多數是生活所迫無可奈何,他其實也不想的。”
或許吧。
但即便有苦衷,做了壞事就是無法抵賴。
那些受害者不會因為你的一句“我有悔過之心”而選擇原諒,因為在他們心裏,那些被不正當手段剝奪的東西有市無價。
……
顧川拿回了《等風來》改編後的稿子,他打從心底對于作品是否能夠影視化并不太在意,無非就是錢多錢少,名聲高低的問題。
從頭到尾他在乎的都只有這本書的歸屬問題,其他的全都入不了眼。
他知道自己努力一輩子也不可能追的上豪門大家,人生苦短,錢夠花就行,想那些幹什麽。
許是那份與世無争的心感動了老天爺,九月中旬下了一場入秋以來最大的雨。
這場大雨沒能沖走龍王廟,卻把國內外知名青年導演蔣南笙沖到了ZB工作室。
蔣南笙出生于藝術世家,爺爺奶奶是部隊文工團幹部,爸爸媽媽也是知名電影人。
去年,他年滿二十六歲那天,海外參賽作品傳來佳音,他導演的文藝片《阿蘭佳荼》獲得海外最佳藝術片獎,他本人也被選為年度最受歡迎導演。
他的電影之所以能成功與選角脫不開關系。
他的選角要求是:一定要和劇本裏描寫的那個人形體相似度高達90%以上,不足的部分可以用化妝和後期來修飾,力保完美。
他在片場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人長的不像,演的再好都出戲。
盡管這種說法飽受争議,但也正因如此,從去年到現在他已經接到了很多粉絲建議,希望能拍攝一些符合原著的作品,拯救原著粉。
而《等風來》正好因為抄襲事件和官司門成為了目前熱度最高的作品。
蔣南笙這人文雅卻不羁,身上有些書卷氣息卻又有點社會青年的小暴力。
他到ZB工作室的目的很簡單,連說話都是單刀直入:“顧先生,我是一名導演,我想翻拍你的作品。”
顧川自認還算圓滑,可這樣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見到,突然不知道該用什麽套路來應付了,索性坦率一些。
一個直接,一個不躲。
二人認識不到半小時,總共聊了二十四句話,就把事情确定了下來。
蔣南笙欣賞顧川的用人不疑,顧川看好蔣南笙的直率幹脆。
這一晚,顧川應約來到餐廳。
為了表示尊重,他特意穿了一身休閑西裝,沒有襯衫,不打領帶,皮鞋也是休閑款,半點兒商務風格都沒有。
因為上一次見面他已經領會到了蔣南笙這個人是有多麽不羁,明明長着一張古裝劇男主的臉,穿着打扮卻是機車少年。
顧川跟禮儀小姐報了蔣先生的預約,禮儀小姐微笑将他帶上二樓的小卡座那裏,然而令顧川意想不到的是,陸征南居然也在,他正和蔣南笙面對面坐着。
“顧先生,這邊。”
蔣南笙雖然是北京人,但由于長留海外的緣故,說話不會兒化音,某種程度上來說和陸戰北很像。他很死板的舉起手,面無表情的朝顧川打招呼。
陸征南趕緊幫顧川拉開身邊的椅子,行為殷勤卻不失風度地說:“你坐這兒。”
顧川不好拒絕,坐下以後才看着蔣南笙:“蔣導演沒說要帶人過來。”
蔣南笙:“順路。”
蔣南笙還是那張帥氣的僵屍臉,直截了當地說:“我覺得陸征南很适合演二少爺的角色,他是歌手,品行一般,污點也多,除了長的俊沒什麽值得拿出手的優點,很符合原著。”
他一句話給顧川說懵了。
顧川:“………”
emm…怎麽說呢,有那麽一絲不妥但又很真實。
陸征南:“………”
我操.你大爺蔣南笙!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當!
蔣南笙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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