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許唯滿腦子嗡嗡作響。

謝硯寧剛剛在說什麽?你只是有喜歡的人了,不代表我不能追你?

許唯從來沒聽過這樣直白的示愛。

旁邊突然傳來手機落地的聲音,許唯望過去,周欣側着身子想要伸手撿手機,滿臉尴尬:“你們聊你們聊,我什麽都沒聽見。”

謝硯寧俯身幫她撿起。

周欣終于看清謝硯寧的臉,深吸了一口氣,眼睛瞪得溜圓,她看了看許唯又看了看謝硯寧,不自覺露出八卦的笑容。

她在心裏想:嘿嘿真配啊。

聽完謝硯寧的表白後,許唯倚在床頭沉默良久,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再繼續剛剛的話題。

謝硯寧倒沒有像以前那樣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眉頭微蹙,顯然還在擔心許唯的病情。

“疼嗎?”他問。

許唯搖頭,“沒什麽感覺。”

“怎麽可能沒感覺?沒感覺的話就不用開刀了,一定疼得很厲害,你前陣子臉色就不太好。”

“那是喝酒喝的,”許唯故意說很刺耳的話,語氣不善:“你知道的,我的工作就是喝酒。”

“以後不會了。”

“什麽?”

“許小姐還不了解我,我這個人不太容易放棄,也不願意讓自己留遺憾。許小姐,戀愛是其次的,比起要和你有一個怎樣的結果,我現在更希望的是了解你、照顧你,以及讓你開心,所以,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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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像是一簇流星砸在許唯的心上。

人在醫院裏總是格外脆弱,謝硯寧為什麽偏偏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出現,說這樣讓她手足無措的話呢?

都說花言巧語不可信,可是謝硯寧的眼神真摯而熱烈,許唯根本做不到不為所動。

許唯現在終于懂了,為什麽愛情的魅力能千百年來經久不衰,因為愛像基因一樣與生俱來,這個世上總有人為愛癡狂,總有人輕易心動,即使再冷靜、聽過再多前車之鑒還是會淪陷。

她想起去年她來到蘇桐家,那時候蘇桐剛離婚,前夫剛搬走,家裏一片狼藉,許唯幫着蘇桐打掃衛生,結束後她們坐在墊子上,一起組裝兒童栅欄,看着這個空蕩蕩的房子,牆上的結婚照也被拿掉,許唯問蘇桐還會相信愛情嗎?

蘇桐說:相信。

許唯覺得不可理解,蘇桐的丈夫是孕期出軌,簡直惡心至極,她站起來質問蘇桐:“為什麽?你都受到這麽大的傷害了?你怎麽會是戀愛腦呢?智者不入愛河你知不知道?”

蘇桐笑了笑,對她說:這不沖突啊,小唯,我還相信愛情和我覺得我很難再進入一段感情,兩者不沖突,我依然相信愛能讓我的人生更充實,但我也能靠我自己過好下半生,愛和獨立不是相互排斥的關系。

許唯皺起眉頭,無法認同。

蘇桐把前夫沒帶走的東西扔進垃圾桶,笑着對許唯說:就像我依然希望你能遇到對的人,小唯,被愛治愈是很幸運的事。

此刻許唯看着謝硯寧篤定的目光,忽然就明白了蘇桐的話。

她真的完全不需要愛嗎?她需要的,看着周欣小夫妻倆吵着瑣碎的架,許唯其實很羨慕,家長裏短、柴米油鹽,在許唯心裏一直是遙不可及的褒義詞,但她就像害怕觸碰水中月一樣,生怕一時沖動指尖輕點,那輪月亮就消失不見。

被抛棄過兩次的孤兒,在極度缺愛的環境裏長大,這樣的人會往兩個極端的性格方向發展,要麽放低自尊依賴他人,要麽封閉內心冷情寡義。

許唯一直覺得自己屬于後者,但謝硯寧的出現讓她有些動搖。

她沒有辦法立即回應謝硯寧,再巧舌如簧,此刻也成了啞巴。她像蝸牛一樣縮回到被子裏,背對着謝硯寧。

謝硯寧幫她掖好被子,調整空調的風向,又出去抱了一條更暖和的羽絨被回來。

許唯整個人呆住,“哪來的?”

“去貴賓房裏拿的,我已經把房間訂好了,明天你做完手術就去那兒。”謝硯寧一派理所當然。

許唯悶悶地說:“我不去。”

“許小姐,你确定你那個時候還清醒?而不是任我擺布?”

許唯來了火氣:“你憑什麽擅做決定?我是病人,你有什麽資格給我換病房?他們怎麽會不過問我的意見?”

“我說我是你丈夫。”謝硯寧淡定地坐下來。

許唯一口氣堵在嗓子眼。

謝硯寧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好像一切盡在他掌握中,三歲的年齡差好像完全不存在,許唯屢屢落了下風。

快十一點的時候,謝硯寧離開了病房,他幫許唯蓋好被子,讓她早點休息。

門一關,許唯終于能松了口氣。

隔壁周欣臉上的八卦就快要溢出來,她眼巴巴地望着許唯:“姐……”

“想問就問。”

“你為什麽不接受他啊?我覺得你倆挺合适的。

“合适?”

“雖然他看上去小了點,但是很帥啊,而且一看就很有錢的樣子,姐,你就得配這麽好的。”周欣一邊壞笑一邊點頭。

“你精力倒挺旺盛的,不疼了?”

周欣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沒了,她沮喪地躺了回去,“你一說我就又開始疼了,诶喲,胳膊擡不起來。”

許唯下了床,幫周欣把她的身子扶正。

“你倆真的挺配的,姐,你別不自信。”

許唯攥着被角,無奈地低下頭。

周欣喘了口氣,換了話題:“姐,真難受啊,我一想到後天那把手術刀就要劃上我這半個胸,我就想死的心都有了。”

“別這樣說,你還有寶寶呢,還有你自己說的,要賺錢做女強人,有這麽多事要做呢。”

“是啊,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但是,”周欣握住許唯的手,“姐,剛剛你們倆的話我也聽了個七八分,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樣,也不知道你為什麽拒絕他,但是我想對你說,姐,人生苦短。”

許唯怔住。

周欣晃了晃許唯的手,“姐,你特別好,雖然才和你認識不到一天,但我可以肯定你是個好人,就是看上去冷了點,白天看你一個人坐在床上吃飯,我心裏怪難受的,如果有個人陪陪你就好了。”

“你也覺得我很可憐?”

“不,不是,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許唯笑着說:“沒事,我懂你的意思。”

周欣攥緊了許唯的手,她很真誠地說:“姐,你會很幸福的,就算不是剛剛那個,也會有一個很愛你的人出現。”

許唯朝她笑了笑,由衷地回應:“謝謝。”

她幫周欣調好床頭的幅度,又幫她蓋好被子,“早點睡吧,你現在不能勞累。”

周欣乖乖閉上眼睛,許唯看了看她,然後獨自走向門外,她打開門,看到謝硯寧坐在長椅上,正低頭看手機。

許唯走到他身邊時,他還沒發覺,直到許唯說:“不冷嗎?”

謝硯寧一愣,旋即蹙眉:“還問我冷不冷?你就這樣穿着病號服出來了?”

他快步走進病房,拿出了許唯挂在一邊的大衣,披在許唯的肩頭。

他們靠得很近,許唯聞到謝硯寧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走廊裏空無一人,只有咨詢臺護士的翻頁聲。

許唯攏了攏衣領,她決定向謝硯寧擅自訂了貴賓房這件事妥協:“你不是訂了貴賓房嗎?今晚你就睡那裏吧,總不能在這裏坐一夜。”

謝硯寧說:“沒關系的。”

“去吧,別讓我負疚得睡不着,我有需要會打電話給你的,好嗎?”

許唯說話時帶着一種不容置喙的态度,兩人僵持了幾秒,謝硯寧只好答應。

“那你有什麽情況一定要通知我。”

“好。”

“不對,先通知醫生再通知我。”

許唯想笑又耐住性子,“你當我三歲嗎?”

“我怕你逞強。”

許唯的笑容微滞,她說:“不會的,我不舒服的話,會找醫生的,找完醫生再打電話給你,好不好?”

謝硯寧這才放心。

看着謝硯寧走進電梯後,許唯回到病房,謝硯寧抱來的柔軟的羽絨被包裹着她,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主治醫師過來給她做了手術标記,刀口不小,可能會留疤,許唯說沒關系。

許唯穿好衣服,醫生掀開簾子,看到外面站着的謝硯寧,回頭對許唯調侃了一句:“老公挺帥的。”

許唯連忙搖頭,“他不是我老公。”

謝硯寧還不明所以,還以為許唯的表情是因為害怕,他走過來坐在許唯身邊,說:“別怕,我在呢。”

許唯本來對這話沒什麽感覺,直到進手術室前,謝硯寧跟在她身後,緊張的情緒才開始升騰。

旁邊忽然傳來哭聲,吵吵嚷嚷的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可又讓人莫名心慌。

醫院總是飄散着揮之不去的壓抑,好像生與死都在一念之間,悲歡離合都是注定之事。

許唯進手術室的前一秒忽然轉身,她想要說很多話,卻不知如何開口,謝硯寧替她說了,“我在外面等你。”

許唯怔怔地重複了一遍,“你在外面等我。”

“是,我等你出來。”

許唯想起很久之前她喝酒喝到胃出血,在醫院裏躺了三天,那時候蘇桐工作也忙,沒法陪着她,她就一個人躺在床上,有時候睡着了,輸液針管裏血都回流了她都不知道,還是護士急忙來推醒她,幫她調整。

許唯一直都是這樣生活的,活得表面精致,實則粗糙。

她不懂得關心自己,所以謝硯寧對她好,給她換被子幫她訂貴賓房的時候,她心裏的想法不是“他對我真好”,而是“還可以這樣嗎?”

還可以這樣被愛嗎?

身後是手術室的門,許唯忽然變得無助,巨大的孤獨籠罩着她,走廊裏傳來孩子的啼哭聲,還有推擔架床發出的嘈雜聲響,許唯第一次感到害怕。

“謝硯寧。”許唯小聲地喊。

她以為謝硯寧沒有聽到,準備轉身進手術室的時候,謝硯寧将她攬進懷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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