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磨刀霍霍

“霍霍——”

“刷刷——”

議事大廳內,青梧正在遭受莫大的煎熬。因為她看見那個土匪頭子,竟然在磨刀霍霍!

手指修長而秀氣,骨節分明。那方形的鐵片在他的手裏,在磨刀石上,已經越來越鋒利了。

都說磨刀霍霍向豬羊。

而這土匪頭子磨刀,稍微一想就知道他要準備做什麽……

啊啊啊救命!青梧覺得自己要變成那只待宰的豬羊了。心裏被吓得咚咚直跳,她咽了咽口水,慌得趕緊移開視線。

明明是那麽好看的一雙手啊,為什麽要幹着這麽喪盡天良的勾當?

剛剛還沒發現,這一屋子角落,全部都擺滿了鐵片,各式各樣,異常尖銳鋒利,讓人不寒而栗。

很明顯了,那些東西都是他們土匪用來打家劫舍用的。青梧雖然不曾親眼見過土匪打劫的場面,但想想也知道,不會是赤手空拳,喊打喊殺肯定是抄着家夥的。

不過這些家夥好多都是木棍混着鐵片,有些甚至是鐵釘子,刀不像刀劍不像劍。

好怪。

但再怪那也是兇器啊,殺人越貨的兇器!

青梧看着這些兇器如坐針氈,她表面鎮定,實則內心在瘋狂尖叫……

薛鶴初自然沒聽到什麽尖叫聲,他正在檢查農具。

看看翻土用的木犁支架是否穩定,耙和耧看了看齒是否還尖利。還有這些鋤頭有些生鏽了,得将它們一個個拆卸下來,在磨刀石上磨掉上面的鐵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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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農具大多都是他從山下帶上來的,之前在別處用了之後順便帶着的,倒不是多寶貝,主要是這山上缺鐵具,山民之前的農具都是用石片做的,沒有鐵片用着順手且效率高。

平日裏,薛鶴初幹起活來從來都是心無旁骛的,但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有點心不在焉。

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磨了幾塊鐵片後,幹脆停了下來。

想靜一靜心再幹。

似有所覺,薛鶴初沒有忽略掉座椅那邊投來的隐隐目光。

他微微偏過頭,狀若無意的掃了眼座椅上的女人。

對上了一雙來不及閃躲的杏眼。

盈盈杏眼這時候不安的眨了眨,而後緊緊盯着他的手,透着慌。

薛鶴初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微微皺眉。

當薛岩來到議事大廳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高位梨花椅上的姑娘。

明眸皓齒,雪膚花貌。

真的有個女人,少爺他真的帶回來個女人!

沒有理會旁邊大柱投來的“看吧沒騙你”的眼神,薛岩将手裏的食盒推給大柱便腳底抹油般的沖了過去,近距離的盯着姑娘使勁兒的瞧。

啊救命!

又來了個土匪嗚嗚……

青梧被突然闖入的土匪吓得下意識的往後躲。

一雙杏眼警惕的盯着土匪,粉拳緊握,他要是再敢上前,就跟他拼了!

見姑娘慌裏慌張,薛岩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可能是吓到她了,于是稍微往後退了兩步。

“少爺——”

他現在很興奮,轉身跑到角落裏少爺旁邊,伸手指着高位上的姑娘,

“女人,少爺,是女人!”

臉上的喜悅壓都壓不住。

薛鶴初從薛岩進來大呼小叫的時候,眉心就已經擰了起來。

他不緊不慢的放下手裏的鋤片,轉過身,睨着面前的薛岩。

薄唇輕抿,也不說話,但眼睑處盡是冷意。

薛岩見狀,瞬間就閉上了自己的嘴,将嘴邊的好多話吞入腹中。

他自小跟着少爺,自然知道少爺這般面無表情,是生氣的前兆。

趕緊收斂。

不過薛岩實在是好奇,過了一會兒,見少爺神色稍微和緩了點,他砸吧了一下嘴,想開口問個明白。

這姑娘是誰哦,少爺跟她是怎麽認識的哦,少爺帶回來是啥子意思哦?

不過這時候外面漸漸傳來了腳步聲,伴着吵吵嚷嚷,緊接着便有一大群人一窩蜂的湧了進來。

大部分都是漢子,圍着端着飯菜的幾人,個個濃眉大眼,皮糙肉厚。

“吃飯了吃飯了——”

聲音還粗聲嘎氣的。

青梧在這群土匪進來的那一瞬間就一骨碌站起來,“唰”的一下就竄到了土匪頭子身後,藏了起來。

來了好多土匪啊嗚嗚嗚。

一雙杏眼睜得大大的,裏面水霧霧,包着淚。

在這裏她只認識這個土匪頭子,而且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剛剛還救過自己,所以青梧現在只信任他。

不過正因為青梧的跑動,屋子裏某些眼尖的山民發現了她。

“诶?怎麽多了個生人?”

随着這一聲疑問,大家紛紛靜了下來,看向一處。

“哇好好看的女娃娃,水靈靈的。”

“對啊,好好看。”

“這不是俺們村兒的,之前沒見過。”

不過雖然大家盯着人家女娃娃看,但眼裏并不是什麽猥瑣之意,頂多是新奇,看稀奇古怪罷了。

“嗐,俺剛剛就說了得嘛,俺之前就有看到過你們還不信說我闖鬼了,就是她!”

這時住在村子西邊的石頭悄悄松了口氣。剛剛他在河裏洗澡的時候岔眼看到薛大人回來了,不過後面不遠處竟然跟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說真的,那女人白得,真的像鬼。

吓得他當時直冒虛汗。

不過現在那個女人就站在這屋子裏,雖然躲在薛大人後面,但是,有影子!

“就是她嗦,那她是哪個哦?”

“吃飯就吃飯,哪兒那麽多廢話?”

薛岩見躲在少爺身後的姑娘被吓得瑟瑟發抖,于是上前擋住了大家。他扯着嗓子朝他們吼道:“還吃不吃飯?不吃飯就回家,天色已晚,大家各回各家。”

不吼不行,這些漢子們聲音大得很,單靠正常的音量,根本鎮不住他們。

他家少爺好不容易帶回來個姑娘,可不興被這些人吓着了。

“就是,吃飯就吃飯,不吃就走,正好剛剛聽楊大娘說今天大米沒得了,少做了一鍋!”旁邊大柱也站出來擋在前面,朝着人群嚷嚷。

大柱大高個兒,且之前也兇慣了,所以他站在那裏,大家很有壓力。

而且這兩個人都是跟着薛大人從山下來的,雖然平日裏薛大人沒有擺官架子,但到底是朝廷命官!大有背景,誰敢得罪?

大家紛紛閉上了嘴。又聽說今晚少了一鍋米飯,于是也顧不得其他,圍着飯桌争先搶後的打飯。

都幹了一天的活路,早就餓了。現在,一盤盤單鍋大菜端上桌,裹着黃橙橙的油,油滋滋的,芳香四溢。配着幾籠冒着熱氣的香噴噴的大白米飯,別提多有食欲了。

四散站着,大家狼吞虎咽。

其實現在還算好的,擱剛開始的那幾天,他們因為頭次見到大白米飯,那叫一個風卷雲殘。

因為他們靠山吃山,肉倒是不缺,但沒有主食,光吃肉,總不是那麽回事。

而這大白米飯就厲害了,配着肉吃,既不油膩又管飽,十分頂餓!

躲在某人背後的青梧見着大快朵頤,大口吃肉的這群人,那雙緊緊拽着衣袖的小手顫個不停。

土匪,全是土匪!

好多土匪啊……

“嘿嘿,吃飯吃飯。”薛岩笑嘻嘻的湊了過來叫少爺和姑娘吃飯。不過跟往常一樣,他只準備了少爺的飯菜。

于是轉過身,“楊大娘,你給打碗飯過來。”

說完又對上姑娘濕漉,漉的眼睛,“吃飯啦。”

人群裏有人應了薛岩一聲,而後就有個頭發花白的婆子端了一碗飯菜走了過來。

“女娃娃,來吃飯了。”楊大娘将裝着飯菜的大碗遞到女娃娃面前。剛才進來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女娃娃,所以剛剛在大家搶飯的時候特意留了一點出來。

青梧确實餓了。

很餓。

她今天早上就喝了一點小米紅棗細粥,因為怕坐馬車會暈,所以沒喝幾口,之後中午在廟裏吃的素齋,然後到現在,中間一口水都沒喝過,早就已經餓了。

很想吃飯。

但青梧接過大碗,然後看着碗裏的菜,癟着一張小嘴沒有開動。

本來這碗熱氣騰騰的大白米飯非常有食欲的,但是,誰能告訴她覆蓋在上面的菜為什麽是黑色的啊?還有一顆一顆黑色的豆子,像,像羊子糞。

嗚嗚,吃不下了。

她平時吃的雖然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但食材都是幹淨新鮮的,從來沒有像這樣的,黑乎乎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麽,完全下不去嘴。

“你怎麽不吃?”不遠處的大柱嘴裏包着一口飯,說話間飯菜噴飛。

“楊大娘的廚藝很不錯,這個豆豉炒臘肉,別看它是黑色的,但真的超級好吃,十分的下飯!”說完他又夾起一塊臘肉放進嘴裏,吃得津津有味。

旁邊還有人在含着飯菜口齒不清的附和,确實好吃之類的。

“吃,吃的。”

青梧被那個兇神惡煞的土匪逼迫得沒有退路,不得不吃,她撚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慢慢的嚼。

當然不是碗裏那黑乎乎的東西。她看着那顏色是真的吃不下,而是撚了旁邊的一片薄肉片。

圓圓的,雖然外面也有點黑,但只有一點點,看着幹淨多了。

她細細嘗了嘗,咬了一點瘦肉嚼了嚼。勁道,入味,意外的……不難吃诶。

她又夾了一塊。

楊大娘盯着眼前這嫩生生的女娃娃,見她吃得這麽香,不禁問道:“好吃嗎?”

“好吃的!”

青梧朝着大娘重重的點了點頭,而後細嚼慢咽,生生又吃了一大塊。

沒想到還有這麽好吃的肉呢。平日裏府裏做的那些肉片,感覺都沒有這個入味。

“是吧,這個确實很好吃。”

楊大娘聽女娃娃說好吃,作為做這個菜的人,心情很不錯。笑了笑,她不由得多說了幾句。

“這是用野豬的前腿肉做的,那地方的肉筋道又松軟,最合适不過。先将它腌好,然後灌入洗幹淨的腸子裏。用豬腸子裹着肉,不油膩。然後将灌好的腸挂在竈火前熏。對了,這個豬腸子可得仔細挑選,要完整的一截一截的,不能有洞,不然散了味兒口感可就沒這麽好了……”

全程将這些肉啊腸子的聽在耳朵裏的青梧,“哇”的一聲将小嘴裏的豬腸子給吐了出來。

眼淚汪汪這次真的要哭了。

嗚腸子,啊啊啊!豬的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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