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是妾還不讓說?
“叫什麽名字?”
徐嬷嬷一臉的和藹可親,與她在府裏馬着臉訓人的樣子判若兩人。
“叫青梧。”青梧答得乖巧。
她剛剛就站了一會兒了,現在腿有些軟,于是坐在了一旁的梨花椅上。
這才緩了一些昨晚的乏。
眼底有了一些水霧,她委屈巴巴,想嗔怪旁邊的夫君,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變成這樣。他這會兒到是神清氣爽滿臉餍足,就是苦了自己。
但因為屋子裏還有其他人,且一直盯着自己,所以青梧不好開口,就暫時饒了他叭。
徐嬷嬷活了這麽大歲數,如何不懂這裏面的深意,只當沒瞧見。
繼續問道:“多大了?”
“十五,”青梧答,然後又不知想到了什麽,補了一句,“已經及笄啦。”
及笄了,也就是可以嫁人的。
“嗯,”徐嬷嬷點點頭。看着這麽嫩,确實像剛及笄的樣子。看來少爺還是知道分寸,不會找那些沒長開的。
“那家裏是做什麽的?”
“做……”青梧本來想脫口而出做官的。但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之前跟夫君說的爹爹是茶商,自從知道夫君不是土匪之後,其實一直想着給夫君說實話的,但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說。所以現在夫君一直以為自己家是茶商。
若是她現在說自己家是當官的,那……?
夫君會怎麽想?
肯定會說,哦,這件事原來我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不行,不能這樣。
“是,是茶商。”
青梧看了夫君一眼,發現他清俊的臉上并沒有什麽異樣。
以後再好好跟夫君解釋,再讓夫君去跟家裏說說,應該就可以的。
徐嬷嬷自然看出了她的猶猶豫豫,但與薛鶴初當初一眼看出她在撒謊不同,徐嬷嬷是覺得這是她因為自己出身低而不好意思說出口。
傻孩子,出身低點就低點吧。只要家室清白就可以。
茶商的話,還算清白。
而且,剛剛小夫人一說話,軟軟糯糯的,雖然帶着點吳侬軟語的韻味,但卻是景朝通用的官話,溫溫柔柔,絲毫沒有小地方的小家子氣,徐嬷嬷就更滿意了。
屋內其樂融融。
屋外,偷偷溜了出來的薛岩,一出屋子就看到了窗子邊微微探頭的知冬。
嬌俏白淨,知冬妹妹這麽久沒見,依舊是自己夢中的樣子呢。
“知冬妹妹。”他走了過去,當面喊這個名字時心裏還有點小羞澀。
知冬一身丫鬟裝扮,但布料上乘,裁剪得體,搭配的頭飾也很講究,看得出,是精心打扮過。
她看了眼薛岩,又瞧了瞧裏面,這才和薛岩一起走遠了些。
“薛岩,好久不見,”知冬熟稔的打招呼,而後又一臉嫌棄的說道,“這麽久沒見,你咋又變醜了?你看你的臉,又黑了好幾個度了。你這樣子,難怪一直沒人肯要你。”
也許說者無意,但聽者有心。
今天還特意抹了潤膚膏的薛岩,覺得此時臉上熱辣辣的。
他覺得之前自己的那些為了迎接她而做的準備都變成了笑話。
不過知冬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偏過頭朝着屋子的方向看了看,
“薛岩,那女的什麽來路哦?”
見他一直沒說話,知冬這才注意到薛岩的臉色不太好。
“你怎麽了?”
“沒怎麽。”薛岩沒好氣的說。邊說邊搽了搽自己的臉,他是瘋了才會有所期待。
這麽多年了,自己對她的心意連剛進府的那些小丫鬟都看得出來,但她就是看不出來,還總是拿這些話來傷他。
薛岩不是玻璃心,但架不住這樣的話聽得多了,也就有了些脾氣。
“還說沒什麽,你之前哪裏有這麽跟我說話過?”知冬有點抱怨,但也只是語氣上,而後又讨論起了屋裏那個女人。
“到底是哪兒來的?你昨天跟徐嬷嬷說得不清不楚的,美到是美,就是不知道使了什麽狐媚子手段,竟然能把少爺迷住。”說着又湊近了些,語氣有些鄙夷,“想來應該是那方面吧,窮鄉僻壤的,也就那副身子能拿得出手……”
知冬的一席話,無疑是把裏面的女人不當個玩意兒的品頭論足,聽得薛岩直皺眉,也顧不得自己心靈剛剛受創,十分不贊同道:
“知冬,你怎麽這麽說小夫人?她也是你能這般羞辱的?”
是知冬,不是知冬妹妹。
知冬聽了有些恍惚,而後才注意到剛剛他說了什麽,頓時眼神有些打量,
“诶薛岩你咋了,她一個妾還不讓人說說?你咋還同情起一個妾來了?”
知冬也是家生子,而且從小就是在老夫人院子中長大。所以耳濡目染,她對于府內那些妾室,不管是老爺的,還是老爺那些兄弟的,甚至是其他房裏的少爺們的,只要是妾,她就看不慣。
而且常常跟着徐嬷嬷,見慣了那些妾室低眉順目的模樣,所以她對于當妾的女人,一直都隐隐有些瞧不起。
雖然自己也只是一個丫鬟,但她是生長在正房的大丫鬟。
“一個玩意兒,”
“你住口,小夫人她是不一樣的!”
“有什麽不一樣?不一樣是妾?做妾不就是當小?當小不就是夾在少爺和未來的夫人之間?這有啥不一樣?妾就是個玩意兒,還不許別人說?”
“我不跟你說,知冬,小夫人再怎麽說也是少爺的女人,少爺那麽寶貝,你要是再這麽胡亂編排,被少爺聽到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薛岩說完,轉身有點生氣的走了。
留下知冬在原地,氣得差點大叫,但又怕屋子裏聽見,于是追了過去,
“薛岩!你怎麽這麽跟我說話,是又想吵架嗎?這次要是再吵架,你看我還會不會理你?!”
薛岩不理她。他覺得自己需要時間,來重新理一理他們之間的關系!
卷了,也累了。
自從徐嬷嬷來了之後,青梧覺得有些事情就很不一樣了。
她有點受寵若驚。這個徐嬷嬷對人也太好了吧,不僅每天變着花樣兒的讓人給她做好吃的,煲湯煲粥的,還給她講了好些待人接物的禮儀。雖然說自己之前也學過,但這個跟自己之前學的好像有些不一樣,說不一樣但有些也一脈相承,所以學起來也不吃力。
而且徐嬷嬷特別和藹,也沒有強迫她學,只是讓自己多注意。
不都說那些高門大戶的嬷嬷,特別是教養嬷嬷都很兇的嗎?這個怎麽不一樣。
莫非,是她對自己很滿意?
也是,自己這麽乖,肯定是對自己滿意噠。
青梧如是想着。
就是有一點,徐嬷嬷老是有意無意朝她的腰上看,眼裏意味不明。
每當這時,青梧都會垂眸跟着看看自己的腰,而後想,她的小腰很細的!雖然喝了很多滋補的東西,但是依然細細噠。
嗯,想到這裏,她挺直了小腰板,很是自豪的接受了徐嬷嬷有意無意的打量。
進入了六月之後,薛鶴初便又開始漸漸忙碌了起來。
因為稻田裏的水稻這個時候開始拔節抽穗了。就像人抽條一樣,從幼小的秧苗變成葉片細長的水稻。這是一個特別重要的關鍵時期。在這個期間,必須得時刻注意田間的水分,千萬得有水,不能幹涸,同時也要注意土壤的肥力,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
組織着山民給田裏施了一次肥,其中的分量自然都要經過測算,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太少補充不了水稻生長所需的養分,太多的話又會補給過剩,使得水稻長得太好,葉片肥厚,會導致抽穗之後變成空穗。那樣就完全結不出稻谷,算是白幹了。
所以得十分注意。
漸漸的,田間的水稻開始抽穗揚花。由之前的小秧苗長成現在這樣覆蓋整個山間的水稻,綠油油一片,風過,像浪花一樣。大夥兒看着,心裏油然而生出一種自豪感。
等稻穗成了沉甸甸的稻谷,大夥兒更自豪了,上面這形狀,已經像極了當時播種時的谷子。據說再過不久,等綠色變成黃色,就可以收割了,然後把這個谷子舂一舂,就可以變成他們吃的大米了!
大夥兒恨不得一天盯着看個八九遍。
這日薛鶴初難得沒有出去。
山裏清幽,但此時屋外響起一陣噔噔噔的聲音。
不一會兒,門邊一暗,女人兩只小手提着裙擺站在門邊,一雙杏眼直直盯着。
“站在門邊做什麽?”薛鶴初看了一眼,朝她伸手,又想到剛剛那噔噔噔的聲音,稍稍沉着臉輕斥,“跟你說過多少遍,毛毛躁躁成何體統?”
青梧沒答,對于夫君這般輕斥她,她可不怕。
眨了眨杏眼,青梧一直盯着坐在案桌邊的夫君,那眼神,竟是帶着赤,裸裸的打量!
光風霁月,溫潤如玉。
難怪夫君即使穿着再簡單不過的青衣,但渾身的矜貴與生俱來,那種高高在上的壓迫感她一直以為是因為夫君是郡裏的高官。
但原來,夫君竟然來自帝都的薛府!
剛剛她正帶着三花從外面回來,然後就被那個叫知冬的丫鬟給堵住了,叽哩哇啦說了一大推,青梧沒怎麽聽。因為這段時間她是看出來那個知冬不知怎麽回事兒不怎麽待見她。不待見自己的人,她可不想搭理,這要是她的丫鬟,早就打發走了
青梧雖然性子溫柔,但還是有小脾氣的。
沒怎麽聽,但是有一點是聽清楚了的,薛府,帝都薛府。
夫君竟然是帝都薛府嫡長子!
天,青梧當然知道那是誰了。景朝有哪個不認識帝都薛府的啊。那是景朝的四大世家之一,累世公卿,是對于他們這偏遠地區仰望而不及的家族!
不知不覺中,青梧跨過門檻,一步步走了過去。腳步清緩移動,但視線一直沒從夫君臉上移開。
走近,微微低頭,壓住了眼底潋滟水光。
青梧伸出小嫩手,輕輕捧起了夫君的臉,狹眸微斂,棱角分明,
“夫君,你竟然,竟然是個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