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為什麽要跑?
夜涼如水,偶有些冷風呼呼的過。
如今還未入春,雖然南郡不如帝都那般冷得大雪紛飛積雪不消,但依舊寒冷。
不過新禾院還好。
青梧自小養得嬌,秦氏怕她冷,花費了一些銀錢特意在她的屋子裏裝了地龍,外面再是冰天雪地,這屋子裏也是暖融融的。
此時角落裏,高腳燈架上,青紗燭燈有些潤潤的光,使得整個屋子都朦朦胧胧的,不至于完全漆黑。
梨花椅,小妝臺,纏枝的百花雙折屏風,有風過,軟簾輕晃。
裏間,萦繞着似有若無的淡淡清香,胭脂色的床幔一邊垂地,一邊用錦緞玉鈎勾在床邊。
床榻上的女人青絲淩亂,散在蘇繡小枕上,芙蓉小臉凝脂如玉,此時星眸微閉,睡得正香。
她的寝衣柔軟寬松,搭着白嫩小肩,和微微的弧度。
不過這會兒不知怎麽了,紅潤潤的小嘴溢出一聲嘤咛,身子懶懶的動了動。
青梧又在做夢了。
她已經很久沒再做那些夢了,但今日不知為何又開始做夢。
夢裏的還是那個男人。面容隐在暗處,依舊看不甚清楚,只看到他微抿的薄唇。
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是是熟悉的冷松香。
所以她不怕。
夢中的青梧迷迷糊糊,睜開了惺忪睡眼,蝦着小嫩手揉了揉眼睛。
男人這次沒有趴自己身上,耳鬓厮磨,對自己做那些羞羞的事,而是站在床邊。
身形颀長,高大健碩。
他沒有說話,就站在床邊,站了很久的樣子。
而後伸出修長的手,骨指分明,慢慢靠近,在她的脖子面前頓住。
然後将錦被往上提了提。
原來是給自己蓋被子,剛剛有那麽一瞬,青梧還以為他要掐自己脖子呢。
小嫩手捏住要蓋上來的被角,慢慢搖了搖頭。
“不要。”
潤紅小嘴兒微微撅着,“熱。”
可能是因為晚上喝了點果酒的緣故,她現在有些熱。
還有些暈暈乎乎的。
男人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收回的手,而是向上,輕輕扯了扯青梧的小臉。
青梧已經習慣了,之前在夢裏也是,他最喜歡這樣的。
雖然習慣,但有些軟軟的控訴。
“不要扯唔唔的臉,唔唔的臉這麽好看。”
雖然是這麽說,但因為他的手冰冰的,貼在臉上很舒服。
青梧沒拍開他。
“為什麽要跑?”男人突然開口,聲音清潤,又低啞,聽得出是刻意壓制了的,壓抑的聲音裏藏了些別的情緒在裏面。
說不清道不明,反正青梧沒明白。
“嗯?跑什麽?”
“有沒有想我?”
青梧眨了眨如水的睡眼,這次聽明白了。
癟了癟小嘴,聲音帶着嬌,“想你做什麽……每次都在唔唔夢裏。”
青梧不想再理他,小小的翻了個身想繼續睡,她現在還很困。
其實有點奇怪,夢裏也會想睡覺嗎?
好像有時候會……叭。
不過當她轉身的時候,突然就被男人掐住了小下巴,手上有些力道,迫使她不得不正面朝上。青梧還沒搞清楚狀況,就有氣息貼近,薄唇就這樣覆了上來。
薄唇冰冷,但氣息灼熱,仿佛之前壓抑的情緒一招得以爆發,全部清卸在了她的唇上。
狠狠厮磨,瘋狂而肆無忌憚。
“唔……”青梧愣了片刻後本能的掙紮,小嫩手不住的推他。
這人,怎麽這樣啊。
又要折騰她嗎?
不要,她現在很困,才不要像往常一樣依着他。
可是推不動。
而且,感覺今天的好像不一樣。
有哪裏不一樣她不知道,可就是不一樣。來不及細想,青梧已經被他親得迷迷糊糊,杏眼迷茫,腦中一片空白。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男人終于放開了她的小嘴兒,卻沒停下,薄唇繼續游走在她嫩白的頸側。
“嗚嗚嗚……”被壓得絲毫動不了的青梧很是委屈,偏着頭眼淚汪汪的,軟糯控訴,“你走,我不要這樣嗚嗚嗚每次都在夢裏折騰唔唔,唔唔不要你!”
一句“不要你”,引得身上的男人微微的顫抖。
他停了下來,卻沒起來,依舊埋在青梧的頸側,不知怎麽了。
青梧小小的掙紮,哪裏推得動。
算了,就這樣叭,這人一直都是這樣霸道的。
不知道是果酒的原因還是因為困得,反正她現在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因為知道是在夢裏,青梧也不跟他過多計較了。
又兀自睡了過去,
睡得迷迷糊糊中,好像有聽到他在說什麽。
什麽來着?
“唔唔,我很想你……”
……
天光已經大亮,春竹端着一碗醒酒湯進了屋子。看見雕花的窗子開着,她有一絲奇怪,昨晚好像關着窗戶的呀?
邊疑惑邊走到裏間,看見姑娘藏在錦被裏睡得小臉紅撲撲的。
她将醒酒湯放在小桌上,又走近床榻。
“姑娘,姑娘?”
青梧被輕輕搖醒了。
剛醒,隐約看到床榻邊有人,以為是夢裏的那人,小聲嘟哝,
“你怎麽還在這兒呀。”
不過剛說完,便看清了對方,是春竹。
“嗯?姑娘說什麽?我剛剛才進的屋子。”春竹疑惑了一下,見姑娘醒了,“姑娘,該起了,奴婢煮了醒酒湯。姑娘昨晚可不該喝那麽多,雖說是果酒,但喝多了始終不好。”
“我就是太高興了嘛,哥哥高中了呢。”
“這個确實只得高興……但姑娘也不能喝那麽多啊。夫人昨天說了,以後可不準你再喝那麽多。”
“嗯。我也覺得不能再多喝了。”青梧撐着小手慢慢爬起來,慵慵懶懶的,她覺得頭有點暈暈的。
“春竹,我昨晚又做夢了。”
“啊?又做夢了嗎?”春竹一聽這個,頓時緊張起來,“那要不要再去抓幾副安神的湯藥?姑娘之前不是說喝了湯藥好多了嗎?”
“也不用叭,雖然做了夢,但我昨晚睡得挺好的。”青梧伸手順了順自己淩亂的長發。
寬松的衣裳領子有些大,滑落在香肩處,露出了白嫩的頸。
春竹眼尖,看到上面的紅痕,很是詫異,“哎呀姑娘,你這兒怎麽了?”
邊說邊指了指。
“嗯?”青梧有些疑惑,“怎麽了?”
春竹忙拿了鏡子過來。
瞧了瞧。
頸側往下,白皙的肌膚上竟然有些紅痕,不多,但很明顯。
青梧頓時唬了一跳。
“咋,咋回事?”
她自然知道這些痕跡是昨晚那個男人親的。
但,
之前做完夢都沒有這個的呀?
之前那些夢裏,自己被那個人壓着這樣那樣的折騰,痕跡比這個多多了,醒來都沒有的,可是這次為啥會有痕跡呀?
南郡的六部招考順利結束。這次招考,青山縣無疑是最大贏家。
南郡一共分得10個名額,其中青山縣就占了4個,比各種條件都要優越的郡裏都多了1個。而剩下的3個名額,零星分散在南郡其他12個縣裏。也就是說,其中大部分的縣,一個都沒有。
相比之下,青山縣可謂是遙遙領先,美名遠播。
縣裏百姓個個喜笑顏開,鞭炮鑼鼓,如歡度佳節一般的喜慶。
這日,蘇顏特地宴請縣裏選拔上來的人,為的是讓大家熟悉熟悉,之後去帝都複試,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選上的四人,除了蘇青樹,還有一個蘇氏的族人,同輩,年齡略小于蘇青樹,喚蘇青樹為堂哥。剩下兩個,則都是出生鄉野的農戶。
雖說是農戶,但平日裏有餘錢與時間看書識字的,也算得上農家大戶。所以對于這些宴請場面,也是熟悉的,歡聚一堂,自然相談甚歡。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有小厮從門外匆匆跑了進來,說郡裏有大人來了。
蘇顏一聽,與田主簿對視一眼,而後領着衆人來到了蘇府門前。
一看,不是郡守,而是帝都來的兩位考官李大人和王大人。
蘇顏暗暗松了一口氣,忙上前行禮請安,連連寒暄着就要将人請進府。
不過李大人卻不是很着急的樣子,他轉過身,對着停在門口的馬車恭恭敬敬,“薛大人,到了,您請。”
好半天,馬車簾子被一只修長秀氣的手掀起,有人從馬車上下來。
一身黛青色的袍服,白玉腰帶修身,氣宇軒昂。
蘇顏見了,詫異之餘,忙上去就要跪下請安,被薛鶴初一把扶住。
“蘇大人不必在意這些虛禮。”
旁邊李大人也笑着說道:“蘇大人喲,咱們這次來非正式,非正式的,你看我連官袍都沒有穿,只是聽說你這邊在宴請考生,咱們也就來湊個熱鬧。蘇大人不會覺得叨擾吧?”
“哪裏哪裏,這是下官和考生的榮幸,幾位大人,裏邊請。”
門口人有些多,但此時都讓出了一條道。薛鶴初在最前面,擡頭看了看門上的門匾,
【蘇府】
他挑了挑眉,而後一腳踏了進去。
衆人跟上。
“诶大柱,你有沒有覺得少爺今日與往日有些不同?”跟在後面的薛岩問旁邊的大柱。
大柱瞧了瞧前面的老大,側臉清俊,有些冷意但對待其他人還算溫和。
雖然旁人很是敬畏都有些不敢靠近。
“沒什麽不同啊,是不是旁邊多了三花?”其實大柱有點奇怪,怎麽這種場合,老大還要帶着一只花狗子?
“哎呀,你懂個什麽?”薛岩剜了大柱一眼,覺得他跟那個薛影一個樣,都是二愣子。
少爺今日神色和緩輕松,絲毫沒有往日的凝重。而且不知怎麽回事,薛岩總感覺少爺雖然在跟那些人寒暄,但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視線總是有意無意的朝着那邊那個垂花門飄去。
看那邊做什麽?
薛岩順着視線,朝那邊看去。除了一個普通的垂花小門之外,沒什麽特別的啊?
那裏面好像是人家的內院?
“大人?薛大人?”
“……嗯?”薛鶴初不經意間收回視線,看向眼前這幾人。
“咱們往那邊寬庭移步。”蘇顏說着伸手指了指路,“那邊亭子裏備了些茶點,幾位大人想必也累了,可以去那邊稍作休息。”
李大人王大人稍稍點頭,正和他們意。
不過正當大家準備移步的時候。
一直乖乖跟在薛鶴初腳邊的三花,耳朵突然抖了抖,它朝着垂花小門那邊望了望,而後竟是漸漸驚動起來,朝着那邊汪汪的叫。
“汪,汪汪——”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麽了,但因為這是薛大人的愛犬,大家也不好吱聲。
三花還在朝着那邊汪汪的叫,而後突然像是發了瘋,直接朝着那垂花門內奔了去!
速度很快,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三花就拐進了院門不見了。
緊接着,
“啊——”的一聲,院門內傳來一聲軟軟的驚叫。
還有衆人四處逃竄的聲音。
蘇青樹最先反應過來,聽這聲音,暗道不好,因為這顯然是妹妹的聲音。
他趕緊沖了過去。
“妹妹!”
衆人見狀,也跟着過了垂花院門。
原本以為進了這垂花門會撞見什麽慘狀,畢竟薛大人的愛犬又高又壯,看着十分的兇殘。
而且剛剛都聽到呼救聲了。
卻沒想到,原本那只威風凜凜的狗子,如今卻是乖順得不成樣子,順耳搖尾,圍着院中的女子轉來轉去的,雪白的爪爪噗着地,一會兒又囧着屁股,朝着女子可勁兒搖尾巴。
“汪,汪汪——”
見她不理,狗子直接上嘴咬住了她的裙擺一角,又撒歡兒的可勁兒搖尾巴。
周圍的丫鬟小厮被吓住了,忍不住尖叫,主要是這狗太肥太壯了。
吓人。
慌忙躲閃中卻發現自家姑娘似乎是被吓傻了,竟然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動。
趕忙要叫侍衛來打狗。
李大人見狀,上前幾步大聲斥責,“放肆!薛大人的愛犬也是你們能打得的?”
丫鬟小厮見大人發怒,不敢再輕舉妄動。
而蘇青樹第一時間跑了過去,但他也不敢對這狗做什麽,只是一直護在唔唔身邊。
這邊蘇顏也很焦急,上前,又轉過身,“大人,小女無狀,驚擾了大人的愛犬,還望恕罪。煩請大人将您的愛犬喚回。”
薛鶴初沒有接蘇顏的話,他的視線一直緊緊的盯着那個女人。
白衣紅裙,小腰纖細,裙擺袖口繡着精致的梅花。
一如她一樣,含苞待放,清麗脫俗。
讓人移不開眼。
呆愣愣的青梧似乎這時才回過神來,頓時吓得眼眶都紅了,盈盈眼淚在杏眼裏打轉,要不是這兒人多,她早就被吓得哭出了聲。
她剛剛在這內院蕩秋千,正等着春竹給自己拿圍脖,結果突然就從外院沖出來這麽大一只狗子,不僅朝着自己轉來轉去,還,還咬她裙擺!
嗚嗚嗚。
“走開!”青梧急得真的要哭了,她跺了跺腳,想踢開這只狗子,但又怕被它咬了,只得伸出小手,蝦着五個手指需打,“走開,三花!你走開嗚嗚嗚你吓到我了——”
一片寂靜。
在場衆人紛紛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她。
青梧剛說完也反應了過來,雙手捂着小嘴兒,看着面前同樣滿臉詫異的哥哥,直搖頭,“我,我不知道它叫三花的,不是,我不知道這個狗狗叫什麽……”
“三花,過來,看把蘇姑娘吓得。”
雖是喚着三花,但狹長眼眸卻緊緊随着那個女人,完全移不開眼,帶着一股勢在必得的淡定。
薛鶴初難得,眉眼有了一絲神色,唇角帶着笑意。
看得這邊的青梧虎須一震,杏眼瞬間睜得大大的,溜溜圓。
是,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三花:(委屈)麻麻今天怎麽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