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晉江首發

晉江首發

“殿下一個人過來嗎?”蕭桐瞧着賀蘭敏期待的神色,又掃過賀蘭敏的貼身婢女問道,“繪書姑姑?”

“回三夫人,來傳話的侍者只說了殿下,未言旁人。”繪書恭敬道。

蕭桐往門外看去,尚未見得人影,忍不住往賀蘭敏處湊去,壓聲道,“二姐,這謝氏回來樓中兩月有餘,也不見她來晨昏定醒,您太縱着她了。”

二姐。

這是随夫而喚的稱呼,姑嫂間本是正常。但蕭桐最是守禮尊上,素來待賀蘭敏都以太子妃視之,嚴守君臣之禮。

賀蘭敏閨中排行第二,有一兄一弟,胞兄賀蘭敦為族長,如今掌青州事務和軍機。然賀蘭氏內帏執掌中饋的卻不是其妻子,而是三弟賀蘭敇的發妻蕭桐。

原因無他,當年其父賀蘭平去世,賀蘭敦之妻王氏未出月而操持喪儀,落下病症,未幾便也去了。

賀蘭敦感愧發妻,又值兒女皆有,遂未再娶妻,只在三年後,收了賀蘭敏的另一個貼身婢女問琴在房中。而賀蘭氏內帏事宜則交給了三房的蕭氏打理。

為此,蕭氏很感激賀蘭敏。

畢竟,當時賀蘭敏在賀蘭平臨終前,得私産過半,又有他親筆遺命,要族中上下權力鼎護其母子,賀蘭敏雖嫁然如是閨中女。

如是閨中女。

僅五字,足矣說明她地位。

旁的不說,便是操持宗族事務人選,乃第一人。

然除了喪儀中協理王氏,賀蘭敏未曾多過問事宜。更是在其去世後,直接将這項掌家理事的權利,給了蕭桐。

蕭桐亦是懂事,一口一個“娘娘”地敬她,說起體己話便又一聲聲“二姐”表示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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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如眼下,她尚且還在絮絮道,“也對,到底還未正式過門,那後日裏的中秋宴,索性也讓她莫出來的好。”

她看過賀蘭敏神色,笑意依然,“二姐若是已經随了殿下之願,我且掐了阿芷的心,省得她成日鬧騰。”

“便是沒有謝氏,去歲阿郎定親,你不也沒掐滅阿芷的心嗎?前頭阿芷可還興沖沖焰火高漲。難道不是你這個當娘的添的柴?”賀蘭敏接過繪雲剝來的柑橘,遞到蕭桐手中,見她讪讪不接,遂直接掰了瓣塞在她嘴裏。

“謝二姐。”蕭桐過完年才至不惑,風韻不減,嬌憨尤在,得了賀蘭敏這如同姐妹的喂食,只紅唇勾起,唇齒輕嚼,細品其中滋味。

“謝氏病着,阿郎不舍她操勞。不然這赴宴內眷的人數座次,落腳殿閣,禮單回禮等等送往迎來該是她來操持的。”賀蘭敏指了指桌案上将将看過的宴會名單,“眼下且容她歇着吧,我也不指望她出來。只是阿芷既有心,阿郎處她臉皮薄不好湊上去,但這現成的表嫂,還不走動走動!”

“說句你不愛聽的,縱是親上加親,但說到底畢竟謝氏是妻,你我年紀上去,還能給阿芷撐腰多久?到頭來,總是當家主母一言定規矩,一手掌距離。便如你如今且掌着中饋,座下妾室幾何,還不是你這個正妻在統禦,你心裏當是清楚的……”

“夫人!”一個聲音截斷她們的閑話,原是從偏閣送藥膳來的薛素,這廂正把碗盞奉上,道是進藥膳的時辰到了。

“真是一頓都不得落下!”賀蘭敏蹙眉,看着嫌棄這數年如一日的調補,然進得卻是香甜。

薛素看她用得差不多,只溫聲道,“老朽有一言,夫人莫見怪。”

“何事,你說。”賀蘭敏進完膳漱口淨手。

“也不是大事。”薛素恭敬地看了眼蕭桐,“不過是方才出來,聞夫人要讓表姑娘去看望少夫人,老朽覺得不妥。少夫人心病,多來不願見人,尤其怕見生人,多人、人聲鼎沸處又多生恐慌,很容易便會錯亂她神識。且聞她如今能出自個院門了,當是病情好了些。不如再緩緩,等她主動接見時,再去無妨。”

“虧得聞你這話,道不知她這般嚴重。”賀蘭敏同蕭桐相視而過,“我有數了,薛大夫先去歇着吧。”

屋中靜了一瞬。

“這人一多還會發病,這個什麽病呢?那總不能一輩子不見人吧。我們這樣的門戶裏,最不能少的就是見人。郎君們在前頭斡旋,總歸要有婦人在後院操持!也對,她這廂到底是無顏見人……”蕭桐嘀咕道,見賀蘭敏半晌沒接話,只嘴角挂着一點若有若無地笑,遂止可聲息。

垂首慢吞吞地又咬了瓣新鮮多汁的柑橘。

“品着滋味如何?是酸些還是甜些!”賀蘭敏尚且看着醫者背影消失的地方,轉過話頭。

蕭氏口中餘味繞齒,尋過賀蘭面目光所及處,遂笑了笑應聲道,“甜,自然是甜的。”

賀蘭敏自個捏了瓣橘子在口中,壓下方才藥膳的微苦,颔首緩聲道,“薛大夫的話,且放心上了。她既然精神不濟,那般虛弱易脆便也罷了,容她養着吧。縱是一片好心探望,且先遞過了帖子。”

“二姐放心,妾曉得禮數,總也不會讓惹到殿下的。”蕭氏掃過院外,隐約見得一襲身影,只含笑道,“瞧,說誰來誰,妾就不擾您母子敘話,先去了。”

賀蘭敏擱下橘子,點了點頭。

“三舅母好。”院中賀蘭澤同蕭氏見禮。

“殿下安。”蕭桐掃過他左臂,含笑道,“且趕緊去,讓你阿母好好看看你,這數日盡是擔心了。”

“有勞舅母伴着阿母了。”賀蘭澤闊步入內,蕭桐目送片刻轉身出了院子。

“夫人,其實何苦委屈四姑娘為妾室,如大姑娘般嫁去豫州,做個刺史夫人,不是挺好嗎?他日太孫殿下奪了天下,那豫州刺史便也是一方諸侯,大姑娘便是諸侯王後。封地為王,且是自在。”侍女阿月扶着蕭氏,簌簌低語。

“你也說他日殿下登寶,那帝王的妾室豈可以尋常論之。”蕭氏回望一眼,繼續往前走去,“以往定了幽州刺史家的女郎,我也不敢多想。然眼下這位……”

蕭氏輕哼了聲,“病歪歪的樣子,連人都見不了,琉璃脆的紙美人,且讓她先占着正妻的位置,給吾兒擋擋刀劍。”

“夫人的意思是,難不成是那公孫氏不願同太孫殿下退婚了,會将謝氏視作眼中釘……”阿月煞有介事道,“也是,公孫氏退了婚能得什麽好呢,以往還有個丁三郎。眼下麽……若是不退婚來日便是皇後之尊。且讓她們鹬蚌相争,我們四姑娘漁翁得利!”

“你……”蕭氏點了點頭,想着方才閱過的那本內眷名單,忍不住搖首笑道,“倒是長腦子了,就是還沒長全。”

陶慶堂內,賀蘭澤用膳畢,正要淨手,賀蘭敏竟是起身上前,道了聲“我來”。

她先給他洗了右手。

待到了左手,便在盆中擰幹了巾帕,然後拂過他左袖袖沿,用微濕的巾怕給他擦拭,“我問了醫官處,說這手近兩日還不得沾水。回去讓伺候的人注意些。”說着話,手已經擦拭幹淨。然賀蘭敏卻沒有松手,只捧着兒子臂膀,怔怔看了半晌,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

“阿母——”賀蘭澤看着殷濕在他袍袖上的淚漬深吸了口氣,心底泛起一抹延後出殿的愧意,只輕聲道,“都好了,過去了。”

“……都好了。””賀蘭敏頻頻點頭,“不然百年後,我要怎樣和你父王交代,我有何面目去見她!”

“阿母!”賀蘭澤啞聲道,“是孩兒不孝,這些年讓你操心了。”

賀蘭澤扶她坐下,從繪雲手中接了帕子,給她拭淚。又示意繪雲将妝奁搬來,尋了脂粉給她補妝。

“好了,讓她們來吧。”賀蘭敏嘆了口氣,拂開他,“瞧你巴巴趕來,生龍活虎的,阿母就放心了。”

“長意伴着孩兒,将孩兒照顧得很好。”賀蘭澤翻過賀蘭敏命人拿來的卷宗,心中明白幾分意思。

她眼下連這些事宜都操持不了,何論照顧她。

便索性直白道,“她确實身子尚弱,照顧不了兒子什麽。但是她在,我的心是定的,有着落的,便是最好的照顧。”

“只是眼下這等子事宜,只得繼續辛苦阿母了。”賀蘭澤合上卷宗名單。

“等等,你且第一頁最末的和第二頁首頭的兩位。”賀蘭敏指了指卷宗,“這點事不算什麽,基本也安排好了。就是這兩處,你看看。”

第一頁最末是公孫纓。

第二頁首位是呂辭。

“阿母的意思是要将這二人隔遠些安排住處?”賀蘭澤看出端倪。

呂氏女乃并州丁朔發妻,年少時同二人皆在其父呂君侯座下受教,一心愛慕父親門下這位最得意的弟子。只是丁朔同公孫纓彼此有情,直到後來二人莫名情斷,她方得了這段等待良久的姻緣。

“阿母聞她已經有孕四月有餘,孕中人多思,情緒反複,若是碰上公孫氏多了心便不好了。”

話至此處,賀蘭敏不由看了眼賀蘭澤,也未多言,只繼續道,“眼下中秋宴會,就是為了這丁氏的并州,公孫氏的幽州統歸麾下,哪處得罪了都不好。”

“是故阿娘想了兩處安排,公孫纓好說,她昔日在這便有落腳的園子。就是呂辭,且懷着身孕,總也不好安置在城郊的莊子上,勞她車馬往來。若是也安置在在我們樓中,你且看看,對比公孫纓的園子,這後庭水榭待客的其餘院落都是大差不差的距離。故而讓她住阿母這處吧,算是主殿,離得遠,也還算僻靜些。”

“随阿母住,可會擾了阿母?”

“那便住你樓中,你占着二樓,沒有客壓主的,且還是你。便讓他夫婦居一樓,左右你那處都是現成的屋舍配設,也不麻煩。”

“罷了,還是住阿母這吧。”賀蘭澤念起謝瓊琚,屆時千山小樓往來盡是人,唯他院中尚且安靜,且留與她。

賀蘭敏看着他,輕笑了聲,嘆道,“阿郎,眼下我們尚在這邊地,便也少不了客往迎來。他日若是入主長安,更是需要往來周旋。謝氏什麽也不幫不了你,不僅幫不了了,甚至她還未成為你的诟病。”

“阿母,聲音是可以随着時間消散的,長意的病也會慢慢恢複。世人若覺得她是我的污點,那是我無能,我願意與之俱黑。但是在這之前,我會努力成為她的榮耀。”

“待光之盛,世人仰望孩兒,也仰望與我并肩的她。”

母子兩四目相對。

半晌,賀蘭敏颔首,“願如你意。”

未幾,賀蘭澤起身請辭。

“看樣子,殿下是鐵了心,半點不肯退步。”見人影遠去,繪雲扶着賀蘭敏回屋,不由感慨道。

“光照世人,并肩受拜,他還想着捧她上後位。”賀蘭敏嗤笑道,“也對,少年夫妻,情深起來,該是不死不休……”

賀蘭澤在前院議事堂議事。

前段時間一來為着臂膀續筋脈一事調養身體,再來是陪着謝瓊琚,他已經足有兩月未踏入議事堂,多來都是讓恩師杜攸主持,然後送來他的書房,重要事宜由他過目蓋章。

這日在議事堂中,滿殿文武官員,整個議事過程中,都有諸多尴尬。因為論了兩樁事。

一是複盤上黨郡之戰。

二是分析當下東線時局。畢竟并、幽兩州此番會盟,同前頭他攻城掠地收占城池不同。這廂無需兵甲死傷,便需給出合适的酬勞。

譬如權勢,爵位,封地,總之多有代價。

而論起這連兩樁事,總有一個人是跳不過的,那便是謝瓊琚。

上黨郡之戰有她胞弟開始,直至由她結束,徹底改變東線格局,推進七州合一。

故而談論之際,一旦論起她,諸官員總有顧忌,不自覺望向賀蘭澤,亦或是讪讪垂了眼。幾乎所有人,對她都懷着摸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是感謝她這般快的幫助他們加速推進了會盟,若無她,眼下謝瓊瑛大抵已經和高句麗聯盟成功,這東線上烽火已燃。

然這樣的功績卻是靠一個女子名節盡毀得來的。

自有不少人覺得是她咎由自取,便是無她,他們戰馬揚鞭,金戈銀槍,一樣可以護住城池。即便戰死,亦是另一種榮光。

一個多時辰的論政,多有磕絆,才論至十中之三,賀蘭澤素指敲過桌案。聲音不大,但是四指齊落,既脆又悶。

一下懾停了正在言語的人。

銅露滴答,直到殿中能聽到人的呼吸聲,他方開了口,“上黨郡上,乃孤親自送夫人前往。彼時是孤與夫人生了嫌隙,負氣累她受此傷害。過在孤,于私未護住發妻,于公未識清對方敵将歹心;而罪在謝瓊瑛,乃禍之源。”

“至于夫人,無辜至此。絕望中自救求生,亦不忘為孤大業效力。今日爾等尚有機會在此對她多有看法,是因為她剝了衣衫破了聯盟。”

“孤知曉,何論你們,便是這泱泱天下人,都覺謝氏女若是死了,方可得貞、得潔,得榮,得烈,甚至可得人之大偉。遺憾她未死且偷生。然即是如此,孤想問,一具無魂的軀殼可得,如何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反要遭受與之相悖的惡言!這是何道理!”

殿中多有沉默。

賀蘭澤便也未容他們開口,“既日起,凡想通此理者,且原話告知你們內眷族人,給孤熄了這聲因。想不通此理者,便給孤想清楚再上任。而不願想通亦不贊成孤之言的,容你們一夜時間,文官交筆,武将斷劍,皆可各奔明主。”

“殿下!”杜攸聞言不由大驚,直換了稱呼,不再喚他“主上”,意在提醒他不是尋常的一方諸侯,乃是實打實留着帝王血的天家後裔。不可如此任性妄為。

十數年來,是他的如履薄冰、嘔心瀝血,是青年潛龍的出生入死、卧薪嘗膽方從各處聚來這精英文武,這廂若是真散了,豈不是功虧一篑。

且他方才那話,亦非無懈可擊,不過是今日多位大儒不在,尚未駁他罷了。

然而賀蘭澤并未應聲,連看都未看他一眼,只負手起身,從容出殿。

杜攸在後頭張了張口,猛然間意識到這分明是一箭三雕之策。

一來是為夫人平息流言。

二來是在會盟前整頓人心。

三來是在過濾不同政見者,以此立刻威。

他看着離去的青年,感慨他的擔當和心機,這些年他從未停止過成長。然而亦不免有所憂慮,尚且用人之際,此刻過濾不同道者,這一步到底都得急了些。

“何事開懷?”暮色降臨,謝瓊琚沐浴出來,見燈下執卷的人并未認真閱書,分明是走了神。

然眉染笑意,竹指叩案,尚是怡然模樣。

賀蘭澤聞聲,起來扶過她,想了想還是把今日議事堂的事與她說了。

謝瓊琚聞言,初時尚且感動,然聽到後頭難免震驚。

“無妨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早晚的事。”兩人跽坐在席上,賀蘭澤将她抱到身前,給她按揉太陽穴,“郭玉說你今個又頭疼了,好好的可是歇晌時夢魇了?”

“但是……” 謝瓊琚想着賀蘭澤前頭的話,總覺哪裏不對,想要反駁他,卻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半晌道,“現在尚好,不怎麽疼!”

“那如何疼起來的?若是無故而起,且傳醫官看看吧。”

“無事!”謝瓊琚攔下,指了指桌案的卷宗,“看那處那的,密密麻麻,妾都記不過來。”

賀蘭澤蹙眉起身,上前翻過,竟然是晌午在賀蘭敏處的那份內眷名單。

“午後阿母派人送來的……” 謝瓊琚垂下眼睑,有些報赧道,“本是妾份內的事,你我避在殿中已累阿母憂心,阿母還給妾分擔着,原也只要妾複查一遍,但是實在太多了,妾到現在還不曾看完。”

賀蘭澤看着那份卷宗,原也不多。

以前她在長安,處理內帏事務,比這個多幾倍的,都能一會功夫閱完。

“看不完便看不完,我代你看便罷!”

“當真?”謝瓊琚上來給他倒茶,片刻又道,“還有一事勞煩郎君。”

“說吧。”賀蘭澤也沒擡頭,笑意朗朗應她。

“怎麽不說了?”他一頁翻過,擡眸問道。

“妾……”謝瓊琚眉間緊蹙,終于松下一口氣,想了起來,“午後您三舅母遞了帖子,說明日要來探望妾。”

“你不想見?”

謝瓊琚颔首。

“那便不見,多大點事。”賀蘭澤笑了笑,重新垂眸複查。

“長意!”賀蘭澤又閱過兩頁,覺得周遭格外安靜,不由擡眸,卻見對面人已經合眼睡着了。

他将她抱去床榻,正欲返身喚竹青守夜,只覺袖角受力,竟是被她握在手中。

他在她榻畔坐下,待一截燭油盡,遂上了榻。

“長意,你往裏些。”他低聲試道。

榻上的婦人沒有反應,賀蘭澤握了握手,深吸了口氣,将她抱去裏側,然後這般抱着她睡下。

他幾乎每半個時辰都會醒來,恐她夢魇,觀她神色。

竟是晨至曦初露,這夜她方第一次睜眼。

“郎君!”謝瓊琚感受着光亮,推他,“今個不是書房有早會嗎?快起。”

“不起。”他合眼道。

“為何?”

“夜中睡得不好,補眠!”

“為何睡得不好?”她不依不饒,推他起來。

“因為一直看你。”男人伸過臂膀,将人攬下,“你睡得很好,睡了一整夜。”

謝瓊琚躺下得極自然,甚至還将薄毯四下掖好。

這方天地,僅此二人,安靜又舒适。

她覺得她可以待上年年月月,永遠都不踏出去。

來晚啦,補個紅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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