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做不了鑿子也不要緊,撿來長條的石頭将尖端磨得鋒利後,一樣可以做鑿子用,不過是損耗得快。

雲琇和夏晴兩人一連幾天身體都沒有不良反應,反而是吃着管飽的白米飯,熱菜有鹽有油水後,兩人蒼白的臉有了氣色。

夏晴就惦記着她的活,一被解了禁足,提着斧頭就往外奔,有了那把鐵斧頭,她愛死了伐木這件事,順暢的手感讓她很快遺忘用石斧伐木的艱辛。

土坯屋附近的樹種豐富,長勢也好,屋子周圍的枯草和樹已經被李寸心薅過一輪,形成很大一片空地,夏晴要去找木料,要走上幾步路,就是這樣,她找到自己想要的木料都是極輕松的事。

夏晴在原地對砍倒的樹木進行粗加工,将那些枝桠砍掉,切除頂端,才推着樹幹回家。

夏晴氣喘籲籲道:“來個人幫忙。”

好半晌,只有顏柏玉走了過來。

“她倆人呢?”

“雲琇跟着寸心去看地了。”

李寸心在土坯屋的後頭開了一塊地,用來做菜園,而種植糧食的田地卻離土坯屋有些距離。

和耕作離不開的,往往是水利開發,李寸心只有她自己,要一個人挖掘長段的灌水渠不太現實。

她挑選開辟的荒田,第一是土質要好,第二就是要靠近水流,容易灌溉。那地方也不遠,離土坯屋一裏多地。

雲琇和李寸心過了一片樹林子後,已經沒有高大喬木遮擋視線,前方是一片坦途,零星有幾叢灌木,大多是高矮相間的雜草。

李寸心指着東南邊,“就在那邊了。”

兩人身體分開枯草,雲琇眺望着李寸心指的地方,在一片枯黃凄冷的顏色中,視線盡頭的一線綠意格外顯眼,“你田裏現在種的是小麥?”

“對,高處的一畝田是小麥和棉花輪作,低處一畝多的水田一年到頭就種一次晚稻,好和收小麥種棉花的時間錯開,畢竟我一個人也沒多少工具,忙不過來。”

Advertisement

雲琇腦袋裏沒有概念,疑惑道:“一畝大概有多大?”

“嗯。”李寸心沉吟了一下,“六百多平,比一個标準尺寸的籃球場大上兩圈。”

兩人說着話,分散了注意力,等到兩人感到田裏景象違和,注意到那田裏有個異物,遠處看是和田岸連在一起看的黑點,走近了看像是塊巨大的石頭時,兩人離田埂已經只有十幾步遠。

“地裏怎麽有塊石頭。”雲琇這話一出口,便感覺到背後有一股力牽扯,把她猛往後拽。

雲琇在李寸心的拉扯下,踉跄着跌進了一旁的土坑,坑深剛過膝蓋,邊緣有一從枯死的牛筋草,積雪融化,坑裏表面的一層泥土軟爛。

李寸心拉着雲琇的手臂讓她蹲下。雲琇觸及李寸心凝重的臉色,不由得緊張起來,開口說話的聲音放小了問,“怎麽了?”

雲琇順着李寸心黑亮眼珠盯視的方向看過去,田地那一頭立着的石頭竟然活動起來。

雲琇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退了個幹淨,她臉上慘白,目光發直,嘴唇顫抖着想要後退,腳上絆了一跤,跌坐在坑裏。

田裏那哪是什麽石頭,那是一頭黑熊,肥碩的身軀坐在地上,正在那刨土。

瑞雪兆豐年,幾場大雪蓋住了麥田,在深寒之際給麥苗保溫,現在天氣稍微回暖,積雪融化,雪水灌溉農田,麥苗長勢很好,葉片一點不見枯黃。

李寸心手裏一把揪住枯草,“我的苗!”

李寸心迅速回過頭來對雲琇說道:“雲琇,你快回去,把顏柏玉叫來,告訴她田裏有熊,讓她把武器和狼都帶過去。”

雲琇在森林裏的陰影重臨,她腦袋宕機,轉得很慢,好一會兒道:“你呢?”

“我在這盯着它。”

“不,不行啊,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雲琇有了哭腔,像要生離死別。

李寸心拍拍她的手,“沒事,它還沒發現我,發現我了也不要緊,我能跑啊。”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你還記得回去的路嗎?”

雲琇點點頭。李寸心說道:“你快去叫人,我要盯着它的動向,它離開了我得知道它往哪去了。”

雲琇抓着她的手腕直搖頭,李寸心拍着她的背,“快去快去。”最後改拍為推,甚至吓唬她,“別拖拖拉拉,要不然我們四個都有危險。”

雲琇想不明白,怎麽就四個都有危險,只是看李寸心态度堅決,她終于還是聽了她的話,她從土坑爬上去,将自己盡有一點的運動細胞發揮到極限,往來路跑去。

李寸心看到雲琇的身影進了樹林,這才回頭看向田裏。那頭熊像是在找什麽,把苗連根拔/出來看了看,後來的動作像是放到嘴裏咀嚼,李寸心沒看太清,過了一會兒,那熊身體拔高了些,應該是站了起來。

那熊站在原地許久沒動,像是在往遠處眺望,空曠的田野裏,只它一個高個子,突兀地立着,或許是那份孤寂感,讓它的身形像人起來。

李寸心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一回頭,三條影子擠到了坑裏來圍在她身邊。

顏柏玉趕來了,夏晴跟在後面追得要死要活,雲琇落在最後只能瞧見一個影子。

顏柏玉手裏拿着一把反曲弓。

這把反曲弓是夏晴挑了半日,用一整塊柳木做出來的,木質細密均勻,通體沒有一塊疤點。

夏晴拿着幹草和皮毛反複打磨,又用錘子硬砸一塊油松木,砸出那點油脂來,塗抹弓身,用荨麻樹皮搓成弓弦。

做的這把弓,可以說十分的漂亮。

“這熊得解決了,再不濟也要趕跑,讓它不敢再來,要不然它以後記得這個地方,什麽時候摸過來,正撞上你農耕,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好。”顏柏玉沉聲說着。

“我也是這個意思。”

夏晴也跳了進來,牙齒打顫,“我的媽呀,真的有熊。”

夏晴懷裏抱着箭杆。

杆身用柞木一點點削出來,因為沒有刨刀和鋸子,進度十分之慢,夏晴這些天也才弄出四根箭杆,箭頭是打出鋒利邊緣後的燧石,穿透效果也不低,箭尾還有不知名飛禽提供的羽毛。

李寸心和雲琇都試射過,箭矢飛出的方向遠遠偏離她們預期的軌道。

夏晴一度以為是自己技術問題,導致箭矢失衡。

直到顏柏玉上手,調整幾次手感,正中靶心。

當時,李寸心就在心裏犯嘀咕,恐怕顏柏玉的愛好不止爬雪山,還有射箭。

現在,顏柏玉從夏晴懷裏拿過一支羽箭,手指一轉,箭頭轉向前方,她順勢将箭靠在弓身上,手滑到箭尾,抵住了弓弦往後一拉。

顏柏玉立腰挺背,側身而立,弓張到極致,姿勢非常漂亮。

箭頭瞄準了那頭黑熊。

嘣地一聲,弓弦歸位,箭矢飛射而出。

與箭矢一起飛出去的還有那三只灰狼,它們四腳飛騰,速度快到像是貼地飛行。

她們距離黑熊不過四十來米,這個範圍內,箭矢保有不小的穿透威力。

随着一聲痛嚎,那頭黑熊背上中箭。

老大率先趕到,身形一縱,躍起咬住黑熊的胳膊。

顏柏玉張弓搭箭,第二箭已經瞄準了黑熊腦袋。

黑熊想要将胳膊上咬着的灰狼甩出去,發現徒勞無功。它用另一只胳膊去扳時,聽到後邊的咆哮聲,轉過了身來。

就在顏柏玉第二箭要射出去時,被李寸心猛地按了下去,箭矢紮進泥土裏。

“是人!”

灰狼的咆哮示威穿過麥田傳過來,太陽豔豔的光在頭頂照耀着。

那不是一頭黑熊,分明是頂着一身獸皮的人。

那人看到田埂前邊立着的同類,在饑寒之中,被撕咬般的痛楚激出的怒火又片刻冷卻,他有那一瞬間的呆愣,有像新生兒初臨人間的迷茫與探視。

可另外兩只灰狼咬住他的雙腿撕扯,痛楚讓他惱火,向着兩頭畜牲咆哮呵斥。

顏柏玉醒過神來,喝止道:“老二,老三,退開!”她向田裏跑過去。

李寸心也趕了過去,叫道:“老大,快松口!”

夏晴晃着神,也跟着往田裏走。

老二,老三聽話退開,老大嘴裏松了點勁,立刻就被甩了下去,它打了個滾翻起身,沖着那人呲牙。

那人捂着手臂,老大咬得最深,已穿過皮毛和衣裳,将那人的手咬傷。

顏柏玉和李寸心驅散了灰狼,趕到那人跟前三步遠站住。

不怪衆人會将這人錯認成熊,這人身材實在很魁偉。

這個男人比兩人高了一個頭,身高肩寬,将一身皮毛撐起來,極具壓迫感,從背面看就像是頭野獸。

男人不錯眼地打量着幾人,披着獸皮,連鬓胡子和一頭淩亂的頭發讓他看起來像個野人。

唯有獸皮下那身短袖,讓幾人知道,他也是穿越到這個異世界的現代人。

男人道:“你們……”

李寸心歉疚道:“我們剛才錯認了你,以為你是頭黑熊,對你出手,很對不起。”

“沒事。”男人甕聲甕氣,看了看手臂上的傷口,擰了下眉,彎腰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想要糊到傷口上止血。他彎腰的時候背後支棱着的箭沖着蒼白的天,好笑又可憐。

“別,會感染。”李寸心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我有藥的。”

男人看向她,愣了一下,沒說什麽。

顏柏玉面無表情,盯着男人毛發裏的臉所顯出的神情,若有所思。

李寸心繞到男人身後看了看,那支箭結結實實紮在男人背上,萬幸的是有皮毛擋着,箭紮得不深,不會傷及內髒,“你這箭得拔下來,要不然血在這裏淤積,傷口難以複原。”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