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許印和趙蓬萊回轉來的時候,黑驢拖了一捆熏魚回來,還有一些石制的工具。

衆人趁着天沒黑,在正房這間土坯屋的旁邊,埋好支撐的梁柱,橫綁木棍做成圍牆,再在上面糊上黃泥,用雜草紮成片,搭起一間土坯屋子。

這屋子人進去得彎腰,只是搭起來做個睡覺休息的地方。李寸心在裏面架了火烘烤,等着烤幹了,明天蓋房頂。

這段時候,李寸心幾人一直沒擴建房屋,一來這不是急需,二來夏晴雖是木匠,做得了房梁,做得了門窗,但不知修建房屋是個什麽章程,不知什麽該先,什麽該後,選址夯地基也懂得不多。

房屋既然無法建得更好,她們也就不在這上面費心思,只讓夏晴先顧着農具,看看能不能打幾件農具出來。

趙蓬萊過來後,她們這實在是沒位置住了,便說再搭一間屋子。

趙蓬萊對自己臨時的屋子很随意,覺得只要能住就行了,六個人齊上手,半天就搭完了。

他将自己的心力積攢着,準備選址完成後,将力發揮在他們的新屋上。

他覺得他們村子的第一間屋子,一定要敞亮舒适,要坐北朝南,要有一間大堂屋,白天滿堂清輝,夜裏涼爽惬意,容得下一行人吃飯開會,不用再聳着肩膀,蜷着腿。

天道已經轉到冬天尾巴,冬去春來,氣候逐漸暖和起來,還下了兩場小雨。

幾人沒有日歷本,也不知道現在是幾月,只有李寸心通過氣溫和二十四節氣的來由,估摸着這時候是立春到雨水前後。

夏晴看到趙蓬萊帶來的那些石斧石刀,想起自己被黑熊占了的營地。

那裏不光有她和雲琇囤積的食物,最重要那裏有她用石頭制的一些鑿子和線勒子,雖不如鐵器,但刃口也是反複打磨,用稱手了的,有了它們,打槽和劃線都要方便許多。

夏晴便盤算着,等天氣暖和,那黑熊說不準就離開她們的營地,跑到別處去覓食了,她可以趁機去把那些工具撿回來。那頭熊牙齒再利,總不能把她的石鑿也給吞下去。

夏晴把這想法給衆人一說,便得到了衆人的支持。

“我和你一起去,正好天氣暖和,冬眠的動物出來活動了,我看能不能打點獵物回來。”許印那把粗厚的嗓子給人一種踏實感,但夏晴沒和他單獨在一起呆過,更別說出遠門,心裏還是有些發怵,拿着眼睛瞄顏柏玉和李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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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柏玉道:“那我也去一趟好了,有老大它們帶着,搜尋獵物要容易些。”

許印點了下頭。李寸心道:“柏玉,你從我們上次走的那條路走,路上有一片竹林的,你還記不記得,現在應該冒春筍了,如果有的話,挖一點回來。”

“好。”顏柏玉說道:“雲琇,你就留在家裏吧。”

三人略作收拾。夏晴拿了一捆枯藤。許印提起一杆棍頭綁着磨得尖銳的石制槍頭的木棍。

顏柏玉帶了弓箭,站在門邊向外呼喚了一聲,三點灰白的影子由遠及近,飛奔而來,圍到顏柏玉身旁打轉。

顏柏玉抓了抓老二老三的後頸肉,“你倆好好待在家裏。”帶了老大便跟上了夏許二人,往之前救了雲琇和夏晴的那條路去了。

三人離開後,餘下的人也沒閑着。

趙蓬萊在勘察周邊環境。李寸心昨天施了基肥,今天在菜田邊上拿着耙平地,隔着一段的田面蓋着一層稻草,是前幾天才種下的生姜。

田頭擱着一只水罐子,雲琇把腦袋伸在上面,身上有一粒草籽掉下去,水面蕩起一圈波紋。

雲琇看着水裏浸着的東西,拿出一根瞧了瞧,是節上生了芽的甘蔗,“村長,原來你這還有甘蔗啊,你把這泡水裏幹嘛?都生芽了。”

夏晴喊過一次李寸心“村長”後,越叫越順口,就不改了,她覺得村長這個稱呼賦予了她們一種新的關系,将她們的聯系和羁絆可見可感的凝實了起來,她叫一次,就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不是孤零零的。

夏晴叫起來後,把雲琇也帶得習慣叫李寸心村長。

李寸心哭笑不得,其實她哪裏算得是村長呢,哪有村子只有六個人的。

“我這就是在催芽,那是甘蔗苗,我等着種呢。”

雲琇眯着眼睛仔細端詳,那就是一節長了芽的甘蔗,她對着走來的李寸心問道:“這是苗?”

“尋常是用甘蔗尖子上那一段做苗,但是我這不是苗不夠嘛,我找到這個的時候才看到一窩,只有五六根,所以把整根甘蔗都切了,三四節能切一段,放石灰水裏催芽,等秋天長出來,就有不少了。”李寸心笑着拍了拍雲琇的肩,“到時候就能啃甘蔗了,長得好活得多的話,還能熬蔗糖。”

雲琇眼睛亮了一亮,糖也是一味重要的調味品,泡紅糖水,做面食餡料,炒菜挂糖色。

雲琇想一想就手腳癢癢,推着李寸心道:“那快種快種嘛,我來幫你。”

趙蓬萊勘察完了東邊回來,找到屋後的菜園來,三人一起種甘蔗。

甘蔗苗不多,只能種兩壟,種完甘蔗後,三人灰頭土臉回到屋裏,洗了手臉。

雲琇看了看逐漸黑下來的天,“我們要不要等他們回來再生火做飯?”

趙蓬萊說道:“天快黑了,走夜路不方便,他們今晚不會要在外宿營吧。”

“有可能。”從這走到森林去要上大半天,再加上找雲夏兩人曾經的營地,以及捕獵,一天的時間根本不夠來回,“我們先生火做飯吧,也做他們的份,要是他們回不來,就留着明天炒飯好了。”

三人吃完飯後,借着竈裏的餘火燒了水,洗了腳。

天完全黑了下來。

李寸心站在屋子前,向顏柏玉三人離開的路張望了一會兒。

樹影幢幢,默然靜立,月光把視線盡頭的林子照得一片幽藍。

李寸心摸了摸身邊灰狼的腦袋,“回去吧。”

土坯屋裏的明黃的燭光從大門裏灑出來,李寸心走進屋裏,看到雲琇從竹屋那邊過來以眼神問詢。

李寸心說道:“沒回來,可能在外頭露營,要明天回程。睡吧。”

雲琇默默地走了回去。李寸心吹了燈,在床上躺下了,在黑暗裏睜着眼睛,雖然那三人都是在野外露過營的,身邊還有一頭狼警戒,但她還是禁不住擔心。

李寸心一晚上沒睡好,隔天天亮,洗漱生火吃完飯,便在外頭張望。

一直等到大中午,她在林子裏頭看到一個移動的影子。

夏晴一路蹦跳一路往這邊跑,口裏叫喊着什麽。

李寸心聽得不太清楚,皺着眉有些焦急地往那邊迎了過去。

離得近了,聲音清晰起來。

“村長,村長!好大一頭豬!”夏晴手舞足蹈,滿面紅光。

李寸心,“???”

直到許印肩上扛着一頭花白的母豬回到屋前,将那頭被捆了豬蹄,暈死過去的豬摔在地上。

三人目瞪口呆。

李寸心道:“你,你們在哪弄的?”

顏柏玉将提着的那一捆枯藤紮着的春筍放回了廚房,“林子裏逮的。”

夏晴湊到李寸心身邊,說道:“陷阱都沒做,許叔一拳頭過去給捶暈的。”

“……”

許印揩了把額頭的汗,“你們看是養起來,還是現在就宰了?我天賦裏有解肉這一塊,屠宰的事可以讓我來。”

李寸心看向顏柏玉,這方面的事還是顏柏玉熟悉。

顏柏玉說道:“養起來吧,要是之後運氣好,還能遇見公豬,可以給他們配種,進行繁殖。”

衆人開始合力搭豬圈,他們不可能像拴着牛和驢那樣拴着豬,這豬圈得搭得結實,還不能離住屋太近,不然味難聞。

衆人将位置選在了土坯屋後頭,靠近菜園。

搭這豬圈,衆人倒很費了些心。

顏柏玉将地面理出一些坡度,能讓污水自然流進排水溝裏,李寸心在地面鋪了一層粘土烘幹。

許印拿着木槌打木樁,趙蓬萊砍伐了一些竹子來,雲琇和夏晴用竹子将豬圈四面圍了起來,直到那豬無法跳躍出的高度,為了防止豬撞擊,兩人将竹牆紮得格外嚴實。

“等這豬老實些後,我再開扇攔門。”

一行人搭完棚頂後,圍着圍欄望着圈裏的豬。

可憐的豬,失去了自由,從此以後,便只能混吃等死。

那豬從昏死中醒來,圍欄邊高大的影子連成一排籠罩着它。

它望見這奇異生物們的一張怪臉,猙獰扭曲的笑比猛虎餓狼呲牙還吓人。

它身子往後縮,嘴裏哼哼地叫,突然蓄力,往前猛沖,撞到一面堅韌的牆壁上,眼冒金星。

衆人滿臉憐愛地端詳着豬的一舉一動。

夏晴琢磨道:“這豬看着不像是咱們原來世界的家豬,也不像山裏的野豬。”

顏柏玉說道:“像是兩者之間的中間體。”

這頭背上有一片黑斑的花豬,身上毛發比家豬多,比山豬少,體态比家豬精壯,比山豬肥碩,臉頰比家豬長,比山豬短,耳朵比家豬小,比山豬大,獠牙很短,攻擊欲/望也不強,以一些嫩葉、瓜果和種子為食。

雲琇将圈裏的豬渾身一點點打量過去,眼裏發直像是魔怔了,嘴裏念經一樣,“兩只後腿做火腿,前腿紅焖,豬耳朵、豬頭肉、豬尾巴水鹵,豬肝爆炒,排骨煲湯,裏脊糖醋,肥腸紅燒,小腸用來灌灌/腸,豬血和豬下水煮火鍋,豬板油來熬豬油……”

四周響起很明顯的咽口水的聲音。

夏晴忍無可忍,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可住嘴吧你!”

許印眼睛往圈裏瞧了瞧,“要不……我之後得空再去林子裏轉轉,這頭就先宰了。”

李寸心說道:“不行不行,這豬哪有那麽好逮,現在宰了也不好吃,太精瘦了肉就柴,等養一年,身上長點膘,肥瘦相間才好吃,養到年底,要是年底還沒抓到公豬,我們就宰了它過年。”

“走走走,回去吃飯。”李寸心推着人搡着人,把一個個饞得流涎的人拉得遠離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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