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貓影衛
第二天一早,堯忠的口供被完整地呈了上來,他所犯之罪依律是死罪,跟着他的小喽喽也根據涉事輕重程度分別定了罪名。
刺客的事與大批細作是怎麽輸送進來的,在大燕內到此已經全部查明。至于外族的部分,燕帝不說,黎沅也不明白對方想做什麽。
不過燕帝并不是對突厥和柔然的所做所為置之不理。
知道了和風商行老板的名字後,他就讓人給固河城的人送信,讓他們去查了。
一個月後,随着密信一起回來,還有和風商行以及下屬的幾個小商隊的人,自從堯忠被抓後,再也沒有踏入過固河城一步的消息。
這些人龜縮起來不奇怪,燕帝稍稍看過就把目光鎖定在了和風商行老板拉罕達的資料上。
拉罕達這個名字是真的,但突厥族裏叫這個名字的一抓一大把,暗衛為了摸清他的底細頗費了一番功夫,最終摸到一個大瓜。
拉罕達竟然是突厥族,地位僅次于突厥王的一位賢王。
能被分派任務拉攏細作,地位高是肯定的,但沒想到突厥賢王居然親自上陣了。由此可見,突厥柔然兩族對暗殺燕帝的決心究竟有多大,對安插細作這件事究竟有多重視。
只是再重視,如今也失敗了。
跟了燕帝這麽久,看了那麽多機密情報,黎沅就算政治嗅覺為零也知道短時間內,這兩族是翻不出什麽浪花,挑起戰争了。
為了避開燕帝,突厥和柔然兩族的合作是私底下進行并且完全保密的,而且為了萬無一失,兩族的合作應該只有高層知道,軍官及以下的士兵民衆們,完全不知情。
因此從表面上看,兩族人之間除了少部分在固河城打過交道的,其餘人全都是對對方兩相看厭,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有時候兩族邊境上鬧出什麽摩擦,打起來的時候是真打,每次都得見血,死傷一部分。
靠着這份真實,他們确實騙過了燕帝很久,但同時他們兩族中下層之間的仇恨也持續發酵,兵力更是有所減少。
兩族十餘年的籌劃功虧一篑,這個悶虧他們只能往肚子裏咽,根本不能發洩到大燕頭上。
一是他們分開打,完全打不過大燕,二是合作吧,兩族仇恨那麽久了,甚至前兩天才剛交過手,沒有任何過度就說要握手和談,任誰也沒有辦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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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合作要想擺在明面上,需要經歷一個相當長的過度,并且還得找一個兩全其美的理由。
共同對付大燕?
大燕也不是吃素的啊,要是他們能打得過大燕,犯得着茍起來搞刺殺嗎。現在兩族合作打着“對付大燕”的旗號,敵人都要蹬鼻子上臉了,燕帝肯定會出手整治。
打起來,結局怎麽樣還真不好說。
勝了皆大歡喜,要是敗了,兩族的歲貢翻番不說,戰後族內的各種事宜也是個大麻煩。
扪心自問,勝與敗,哪個幾率最大?
吹牛也得講基本法,打仗也得考慮戰敗後的問題。現在兩族的中下層族民通過與大燕貿易生活蒸蒸日上,要是他們的王沒把握非要去挑釁大燕,将他們美好生活直接砸進泥坑裏,族民們願意?
種種考慮之下,突厥和柔然兩族現在可謂是安靜如雞。
他們安靜了,燕帝不會。
兩族互相敵視才有利于大燕邊境的穩定,他們暗中達成合作,短時間內無法擺出來,但早晚有一天會。
為了把這一天無限期往後推遲,燕帝寫了個計劃書,讓鎮獄司該派人派人,該送信送信去了。
黎沅看了幾眼,總的來說上面字字句句寫的都是“離間計”,暗搓搓地讓人給兩族中下層的族民宣傳制造謠言,目的是為給兩個外族王增加本族的麻煩。
麻煩雖小,但就像是每年外族搞得那些,煩不勝煩的試探小動作一樣,無法忽視也不能放任不管。
謠是造好了,可要真正掀起一股小浪,還得需要多方疊加和時間慢慢推動才行。
燕帝不急,他向來有耐心。
黎沅更不會急。因為,夏天來了。
古代的夏天雖然沒有那麽熱,但對一只長毛貓來說依舊是艱難的,再換毛,也依舊是裹着“羽絨服”。要是有辦法能涼快一點兒,黎沅絕對二話不說秒變鹹魚,絕不給自己多添熱意。
以前他有事沒事就要往燕帝的腿上跳,和他一起批閱奏折,現在,婉拒。
抱抱摸摸,也婉拒。
沒有人能把一只長毛小貓咪從冰盆旁邊拉走,沒有!
能扛,但沒必要呀。
因為炎熱,黎沅以前調整過來的作息又颠倒了,再次成為了夜貓子,每天和百獸園的貓們去禦花園的池塘裏抓魚玩。
除了真的好玩兒外,池塘邊上也會更涼快一些。
池塘裏有一條特別大,比黎沅還長的錦鯉被貓們叫做魚王,抓魚時,貓們都以能用爪子拍到魚王為傲。
俗話說,樂極生悲,在此項游戲裏樂此不疲的黎沅,有一天夜裏,在為自己能踩到魚王的腦袋上洋洋得意時,不妨被魚王的子孫偷襲,一尾巴扇進了池塘。
泥人還有三分性子,魚王整日裏被一群貓調戲,自然也是有怨氣的。這不,它今天就把平日裏最積極的白貓給弄進了池塘,尾巴一甩,帶着勝利的喜悅沉入水中沒了影蹤。
黎沅掉進池塘還沒閉氣做好游泳的姿勢呢,就被人一把撈了出來。
原來是燕帝知道他晚上老是在池塘邊玩,怕他不小心掉進水裏,就專門派了一個暗衛遠遠的跟着他,随時做好營救準備。
不巧的是,今天值班的是暗五。
這個話痨,拎着貓的後脖頸晃晃,感受了一下打濕後更重了的貓體重,沒心沒肺地說大實話:“哎呀,讓我看看,是哪只貓不小心變成落湯貓了?原來是我們小胖梨啊。”
“阿梨是想把自己洗白白,讓陛下吃幹淨的梨嗎?”
黎沅一眯眼,不顧被捏着的後脖頸,用力往暗五懷裏一躍,把身上的水珠在他懷裏蹭了個幹淨。
暗五:“……”
“小壞貓。”
阿梨濕了還能洗洗澡,他衣服濕了只能捂着,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回到鎮獄司才能換。
幸好現在是夏天,濕衣服捂在身上不算太難受。
暗五無奈地把濕噠噠的貓抱進懷中,去清泉殿給小祖宗洗澡。
之後黎沅就沒有再出去,只是第二天午後醒來吃飯的時候,他發現他今天的午餐,是一條超級超級大的清蒸魚。
雖然去了鱗,但黎沅多眼熟魚王啊,這長度絕對是它沒錯。
燕帝正在午睡,黎沅壓下感恩的心沒跳去床上把燕帝給一屁股壓醒,埋頭吃了一小半再也吃不下了後,黎沅去外面喊人把魚打包,端去了百獸園和貓貓們一起分享,順便讨論了一下該怎麽給燕帝回個謝禮。
于是等燕帝小憩了一會兒醒來,一扭頭,就見平日裏一直乖巧聽話的阿梨蹲在床鋪前,它腳邊,則是有半只貓那麽高,底座和湯碗一樣大的一堆知了。
他眼尖,還看到有些沒死透的在蹬腿。
燕帝捂着心口,重新把眼睛閉上了。
這一定是個錯覺。
“喵?”
黎沅不解地跳到枕頭旁,用爪子去扒拉燕帝的眼皮。他剛才看到燕帝睜眼了啊,怎麽又閉上了,高興傻了?
“喵啊?”
燕帝睜開眼,擠出來一個笑摸摸貓頭誇道:“地上那些是阿梨抓來的?真厲害。”
黎沅點頭:“喵!”
為了讓你睡個好覺,我把外面梨樹上的知了全都抓下來啦,怎麽樣,貓棒不棒?這個禮物好不好?
燕帝無奈一笑,抱着貓下床:“謝謝阿梨。只是知了無用,放久了還會發臭,朕讓人把它們弄走?”
黎沅:“喵~”
弄走弄走,我就是為了讓你看看貓有多辛苦才堆着的,不然留着這玩意兒幹嘛。
喚了人進來服侍更衣洗漱,燕帝收拾完自己,看了眼支着的窗戶,哭笑不得把讓人順便把那堆死知了弄走了。
黎沅也想走,可被燕帝強行抓住,仔細刷了牙,又擦了爪爪才放走。只是走之前,他偷偷拿爪子沾了茶水往燕帝的衣擺處按了好幾個小梅花報複。
別以為他不知道燕帝為什麽給他刷牙。他是那麽不愛幹淨的貓嗎?所有知了他都是用爪子摁死了用牙齒叼着翅膀帶回來的。
而且,他也偷偷在燕帝的茶杯裏洗過嘴巴了!
當然,因為茶水是剩下的,太監們進門時已經倒掉換了杯新的,然而,新的也被黎沅給禍禍了。
燕帝看着貓跑遠的背影笑罵了一聲“淘氣”,殊不知就是因為淘氣,他才能免去用貓完漱口,沾了知了味兒的杯子。
夏季在蟬鳴中很快走過,或許是因為天氣熱,白天也長了的原因,整個夏天燕帝的工作量能看出來少了許多,午休的時間被拉長,空閑時間也多了。
往日燕帝沒什麽事會去行宮消暑,今年多了只貓,他就去不成行宮啦,反而隔三差五就要往宮外跑。
天氣熱,燕帝也不想多走動,但貓喜歡吶。
沒辦法,燕帝只好傍晚帶着貓出去溜達一圈。
随着出宮的時間增多,去的範圍增大,黎沅陸陸續續在宮外把宮裏的六位娘娘全都偶遇了一遍,甚至還偶遇了一次大皇子。
皇子出宮不奇怪,皇帝出宮就很驚訝了。黎沅此後每每想起大皇子看見燕帝的眼神,就忍不住想笑。
夏季結束,秋冬來臨又到了黎沅的主場。
冬天一來,新年代表新年也要到來了。第一次見識皇宮裏是怎麽過新年的黎沅,那段時間最經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張大嘴巴驚嘆。
身為皇帝的禦貓,他過年還領到了燕帝給他發的壓歲錢。
他一只貓,又不能單獨出宮要什麽壓歲錢啊,就算那是一個胖乎乎的金元寶,他除了眼饞,拿着也只能當玩具,根本沒什麽用,還不如給他準備些山珍海味。
燕帝看看視金錢如糞土的貓,拿起它面前的金元寶,擱在貓的兩只耳朵中間,見貓頂着一動不動後,笑着把金元寶拿回。
“既然阿梨拿着無處花,那就放在朕這裏吧。”
黎沅睨他:這和過年說把壓歲錢給孩子攢着的父母有什麽區別?
“這些錢,正好可以為阿梨在朕的陵寝中多打出一個小隔間,讓阿梨以後還能陪着朕,可好?”
黎沅,黎沅已經宕機了。
貓的壽命平均在十五歲左右,相比起今年四十多的燕帝,如無意外的話肯定是他先走。但他想,貓嘛,就算燕帝再喜歡他,死後能給他埋梨園裏就不錯了,沒想到燕帝竟然有把他葬在陵寝裏的打算。
而且看樣子,還打算單獨給他整個小隔間?按照古人的墓室裝潢要求,小隔間裏肯定會塞滿他的東西。
帝王陵寝的防盜設施做的都很不錯,要是燕帝的墓能保存個幾千年,科技樹也攀上了,随着地質變化,天災什麽的陵寝逐漸暴露,那麽後人搶救性挖掘的時候,進去一看,嗨,這兒怎麽還有一只貓的專屬墓室呢?
多稀罕,多有意思啊。
稍微一報道,那麽後世所有人就都知道燕帝是個貓奴啦。
不過話說回來,記錄歷史的史官,或者給皇帝寫起居注的,會不會早已經把他給寫進去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黎沅就想樂。
他回過神,拍拍燕帝的手眼中充滿了狡黠。
好啊,有什麽不好。橫豎都是我賺,你無所謂,那我也沒什麽好怕的。
燕帝摸摸手背上的貓爪,欣慰一笑,反手就把貓爪壓在掌下,黎沅自然不依,迅速把爪子抽走壓了回去。燕帝閑着無事,就和貓玩起了“貓爪在上”的游戲。
他是帶着點閑趣玩兒的,黎沅不是,他超認真。
因為貓爪必須在上!
過了年,黎沅發現燕帝不再每逢雙月檢查大皇子的功課了,他直接把大皇子帶在了身邊教導,當然,這只限于他批完奏折的空閑時間。
這在外人眼中,是個燕帝終于要立太子的大訊號,但黎沅最清楚,燕帝現在根本沒有立太子的想法。
在大皇子去燕帝那裏報到的第一天,燕帝就明明白白對他說:“朕立太子,只看真才實學。”
“無論你母家有什麽勢力,在朝中又拉攏了多少官員,這些朕統統不會考慮。如果有官員用自己要挾,朕只會直接罷了他的官,外面有的是人等着上位。”
大皇子今年十五,三個小的,只要年歲到了十五,燕帝都會把他們接到身邊教導。最後誰能勝出,全看個人的天分了。
黎沅覺得這是個相對比較公平的選拔方式,可有時候這種理想化的方式,往往會出一些意外,比如陷害毒殺什麽的。
但他忘了,燕帝這個人,從他本人到後宮全都是一股奇葩的清流。
六位娘娘看着佛系,實際上也沒什麽野心,教導孩子完全不會明裏暗裏洗腦他們必須當上皇帝。
她們之間的關系也和諧,有事沒事就互相串門聊天,因此皇子公主們小時候都是一塊玩起來的,對彼此的感情也很真摯。
皇子們想當皇帝,想掙一掙很正常,可也有不喜歡當的。
燕帝一視同仁,只要皇子們年滿十六歲就把人全都派去邊城,讓他們跟着守城的将士們生活一段時間,還不準多帶仆從。
就算不想當皇帝的,也得去。多去生活一段時間也好磨一磨隐藏的,名叫驕奢淫逸的歪骨頭。
黎沅默默為燕帝補上了幾個字:體驗生活。
知行合一嘛,不親眼去看一看外族人的生活環境,體驗一下将士們的不易,就算燕帝說再多他們老燕家是怎麽一步步當上皇帝,打退外族的人,皇子們都不會有太多的真實感。
而且黎沅到這時,才明白燕帝當初為什麽不直接借和風商行的名義,收拾突厥柔然兩族了。
燕帝這幾年把兩族中下層的矛盾挑撥的極為緊張,兩族高層的合作談崩了沒有他不知道,也不用知道了。這塊現成的磨刀石,當然是用來磨砺一下四位皇子這幾把初出茅廬的小刀呀。
磨砺三年,大皇子率先回了京。
燕帝見他想當皇帝的心沒被澆滅,順手又把人分派到了六部實習。沒給實權,也無權幹涉六部的決定,只是旁觀,想先去哪個部所,一天內串遍所有的門都可以。
只有一條,每一個月要給他交一篇記錄某個部所優缺點的文章,并且站在皇帝的視角,給出點評或者改進方法。
大皇子一聽這話差點就要跪下表忠心,燕帝阻止了他。
“你既然想當皇帝,那就一定要會這些,不然你坐上了這個位置要當個睜眼瞎,或者朝中官員的傀儡嗎?”
大皇子聽得羞愧萬分,同時心中也對燕帝的崇敬又添了幾分。
後面到了年紀去邊城歷練的三位皇子,只有三皇子有心想掙一下帝位,燕帝同樣安排他去了六部實習。
另外兩個皇子都有自己的追求,對皇位根本不感興趣,去了邊城一趟也只是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因此回京後,燕帝給他們兩個封了王,讓他們搬去宮外住了。
大皇子和三皇子暗暗較勁,但每個月交報告的時候,三皇子聽着燕帝給兩人的評價,傷心的退出了賽場。
因為他,心眼有點直。
在邊城和将軍一起生活時,這個小缺點根本不明顯,甚至他還覺得自己和将軍挺有話題,簡直一見如故。可回了京城,進了六部,直面一大堆的老狐貍時,他那點缺點就全都暴露出來了。
三皇子一開始還想着學習,燕帝也認真開了小竈,但性格這東西真不是短時間就能改正或者學會的。
又一次被老狐貍騙了後,三皇子哭唧唧地說自己不幹了。
是真的哭了,黎沅看着三皇子那麽俊一個小夥默默流淚,整只貓都樂地不行。
“別的我都會學,我都能學,但是缺心眼怎麽補啊。”三皇子真的很傷心:“要是我當了皇帝,那不得被人騙死。要是大燕在我手裏完了,我哪裏有臉下去見曾祖父啊,老燕家的祖墳我都不敢進。”
大皇子哭笑不得。
燕帝有些無語,也有些欣慰。最起碼這孩子還知道要以大燕為重。
在三皇子的請求下,燕帝給他封了王。大皇子,也名正言順地成為了太子。
成為太子後,大皇子就開始跟在燕帝身邊學習怎麽處理政務。國事,人際,情感,為人,黎沅就這麽看着,燕帝一步步把大皇子給教成了第二個工作狂。
成為太子的第三年,燕帝開始為大皇子講解暗衛和鎮獄司的關系,以及整個體系。
燕帝說的很詳細,黎沅只記住了一點,那就是太子登上皇位後,暗一這一屆的暗衛會繼續跟着新皇,直到新一屆的暗衛選拔出來,他們才會退休,徹底進入鎮獄司工作。
當然,進入鎮獄司并不強求,如果有暗衛想要娶妻生子,或者想要去天下游歷,鎮獄司就會給對方一大筆錢,讓對方離開。
一旦離開,就不能再回來了。
黎沅有些惋惜,他還是很喜歡暗一他們的。要是等新皇登基,燕帝肯定不會住皇宮的,那他就見不到他們了。
不過誰讓這是硬性規定呢,他不能因為喜歡暗一他們就把新皇置于危險之中。
如果說鎮獄司的人竟然全都是歷屆暗衛,華雲商行是燕帝組建搜集情報用的,這兩件事讓大皇子非常吃驚的話,那麽後面的,皇宮無職位的宮女太監裏有很多細作,并且以後也會有很多細作的事,就讓大皇子吓傻了。
黎沅覺得,回過神來的大皇子看燕帝的眼神,就像是一個狂熱粉絲在看自己的偶像。
啧,兒子仰慕父親這種事放在皇家就已經很稀罕了,怎麽現在還搞上崇拜了。但不管怎麽說,大皇子确實是一個優秀的太子,以後也極有可能成為一個優秀的皇帝。
在大皇子成為太子的第七年,燕帝退位。
這一年黎沅已經十三歲,是一只名副其實的老貓了。
燕帝退位後拒絕了新帝的挽留,帶着六位嫔妃隐居在了京城不遠處一個富饒的村子裏。
沒錯,就是六位,新帝他親娘,如今的太後早就不耐煩皇宮的方寸之地,任由大皇子怎麽說,都不為所動,直接打包好自己的東西跟着燕帝離開。
六位嫔妃一起住了一段時間,等新帝的登基儀式舉行完,就迫不及待的帶着各自的心腹走了。
去哪裏?燕帝不過問,也不會去尋找。
于是乎,諾大的宅子,除了下人外只剩下燕帝和黎沅一起住。
哦,還有常公公,他孤家寡人,自然是燕帝走去哪兒他就跟到哪兒,只是如今年紀大了,他只能做一些端茶遞水的活。不讓做,他還不樂意。
燕帝成為太上皇的第三年,黎沅十六歲,也永遠停在了十六歲。
黎沅除了有點舍不得外,其實還挺高興的。他上輩子做夢都想變成貓,現在實現了願望,還在皇宮裏榮華富貴的生活了一輩子,他很知足啦。
而且,他還給燕帝留下了一個驚喜。
嗯,但願是驚喜吧,希望不會把燕帝吓得後腳就跟着他來了。
午後坐在院子的躺椅裏乘涼的燕帝,抱住跳進自己懷裏的貓撫摸,貓黑漆漆的右爪子他就是想裝作看不見都難。掏出手帕沾了茶水把貓爪子擦幹淨,他笑了笑,重新抱着貓閉上眼睛。
他沒有睡着,只是在閉眼假寐。
他也慶幸自己沒有睡着,因為他的阿梨,在他膝上慢慢沒有了呼吸。
貓活了十六年,已經是個很長的數字了,燕帝這兩年一直都做好了迎接這一刻的準備。他摸摸貓腦袋,和再也不會躲開他手指的貓耳朵,輕笑了一下。
“下輩子當一只威武的大貓吧,做一只沒了我,靠着體型也不會讓別人欺負的大貓。”
沉默了一會兒,燕帝突然想起阿梨來找他時漆黑的爪子,他心中一動,抱着貓去了書房。
只見他原本收拾幹淨的桌面上現在已經狼藉一片,桌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張宣紙,上面用粗粗的筆畫,七扭八拐地寫了三個缺胳膊少腿的字——火化我。
三個字還被燕帝再熟悉不過的小梅花腳印,花邊一樣包圍了一圈。
燕帝先是愣,再然後他突然放聲大笑,淚也落了下來。
“阿梨……”
他們的感情,從不是一廂情願。
火化那天,暗一至暗二十全都來了,新帝也來了。他們看着燕帝親手架好木柴,又将它親手點燃,把骨灰收進一個純白色的瓷罐。
然後,又由暗衛護送,收拾了兩大箱阿梨用過的東西,帶着瓷罐親自前往建好的陵寝将東西一一擱置,擺放整齊。
墓門落下,一只名為“阿梨”的異瞳獅子貓故事,也就此到了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