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約戰龍吸水
夜晚的梵淨山是熱鬧的,每當月上中天,山精野魅便出來游蕩,只是這些玩了一天的小和尚們卻不知道還有這麽熱鬧的事。
後院一間禪房的門起了一條小小的縫隙,一會兒探出一個小光頭,謹慎的往外看了看,輕輕的開了門,小心的邁着高高的門檻出去,又慢慢的關好。看看左右沒人,才放心的沿着牆跟悄悄的去了後院。柴房的牆角隐隐的有一個土堆,小光頭順着土堆利落的爬上牆頭,翻了出去。
清清的月光洩下,一個淺淺的影子立在山門外,小光頭快步跑了過去高興的叫着:“娘。”
那影子撲過來抱他,虛影卻什麽也包不住,她叫:“官生。”這小光頭就是官生,當日他來梵淨山他娘也跟了來,道遠大師苦勸她投胎重新做人,可她執念太深,放不下官生,依舊在梵淨山上游蕩,兩人約好隔五日便見一回,空見想要夜夜都見的,七娘怕耽誤他休息,怎麽也不肯。
她摸着空見的臉問:“又跟小道士們打架啦?”
“嗯,他們以多欺少。”
“你這孩子,他們再來你躲着就是了,你還小,力氣弱,打不過他們的。”
“嗯,我知道了。”
“掉牙了?”
“嗯,說話漏風,嘿嘿,哈。”
空見在七娘的身邊玩了起來,山中多有游魂野鬼,一團團幽藍的亮光向空見這邊飄來。将他圍在當中,朝着他的身體湧去。
官生并不曉得什麽叫奪舍,七娘卻是聽那些鬼魂說過,心裏大急,忙揮手去趕那些幽魂。可是她亦是游魂,且沒有修行,哪裏趕得走?那瘋狂湧入的游魂很快占領了空見的身體。空見只覺體內有力量在相互沖撞,疼的他啊啊大叫。他忽覺的體內有光在游動,須臾,那些游魂紛紛在他體內向外逃蹿。空見看見一條條的游魂瘋了似在體內亂竄,就要跑走,體內微光閃閃,那些幽魂消失的無影無蹤。
空見忽然覺得身體裏像是多了許多的力量,高興跳了起來,想着以後要多這麽做。他此時還不知道,這種吞了魂魄的法子是提升法力最快的途徑之一。可憐那些想要占人身體的魂魄,卻做了人家的盤中餐。
第二日,小和尚給小道童下了戰書,約了三日後在鳳點頭激戰。
三日後正是端午節,寺裏看的比較松,大概能多約幾個小和尚去助拳。這三日裏,就日峰上的小和尚摩拳擦掌,鬥志昂揚,準備大戰一場。
就日峰上有小和尚一百零八個,大和尚除了六位大師以外還有幾個做雜活的和尚和五個火頭僧。
就日峰上的和尚不同于峰下的,佛家将講究個衆生平等,可未必是人人平等。就拿就日峰上的小和尚來說,家裏俱是非富則貴的主,沒有點背景是上不來這就日峰的。
凡事都有例外,像空見這樣,由師傅親自背上山的整個寺院就他一個。
這些小和尚雖是在寺院長大,卻還是孩子,道遠大師又不拘着他們,所以愈發的無法無天,直要把就日峰鬧了個天翻地覆才肯罷休。
但也有那不愛惹事的,只靜靜的盤坐在禪房,不與他們一起打架起哄。這樣就分成了兩撥,一撥讀書寫字,一撥打架鬥毆。
其實空見也是安靜的,只空聞愛打架,還總拖着他,所以他也常出現在他們的戰場上。
他們這邊摩拳擦掌的鬧得厲害,那邊的道童也沒閑着,一個個磨刀霍霍,直把這群小和尚當了待宰的羔羊。
端午節,道遠大師放了小和尚們一天假,由着他們四處跑去。作罷早課吃了齋飯,這群小和尚就如同出籠的鳥兒,四處散開。早就約好的小和尚恨不得一步就奔到龍吸水,打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一個落花流水。
待得峰下寺裏助拳的小和尚來了以後,一行也有四十幾個,雄赳赳的去了龍吸水。
那邊的小道童士也帶了助拳的,像是約好了,人數跟小和尚們相仿,也有四十幾個,氣昂昂的來了。兩撥人馬在龍吸水恰好碰面,見了面先是客氣的全了禮數。
這邊小和尚的頭子空聞雙手合十,高宣法號:“阿彌陀佛,貧僧有禮了。”
那邊小道士的頭子青松口稱:“無量天尊,貧道稽首了。”
然後就開始各自出人單挑,小和尚這邊出了空我,空癡,空忘。小道士那邊出了青元,青柏,青素。空我比清元高出半頭,青元明顯不敵,三下兩下敗下陣來。青柏對上空癡,兩人打的難分難解,空忘被青素一拳打在鼻子上流了血,讓空聞拉了回去。
不一會兒,空癡也打贏了青柏。單挑算來,是小和尚贏了。
那青松又派人雙打,雙方各選出六人,分三場打鬥。被打破了鼻子的空忘不服,跟場外的小道士打了起來。結果一群小和尚動了手,那邊小道士也不是吃素的,跟着打了起來,場面一下子就混亂起來,失去了控制。
空聞大聲喊着住手,青松也喊,可沒人聽他們的,一場單打獨鬥,變了雙決,最後變成群毆。
小和尚和小道士都深受禮教,本着來而不往非禮也的宗旨,你打我一拳,我必踢你一腳,你往我左眼打,我必拳頭擊你右眼,這才顯着公平。
一時間龍吸水下熱鬧非凡,不知道誰先帶了頭,打上了龍頭,抱着粗大的龍牙,一腳踹過去,那邊也不示弱,亦抱着龍牙踹回來,來來往往打個不休。
不知道是誰踹了誰,也不知道誰失了手,有人驚叫:“不好了,有人掉進龍嘴裏了,快來呀。”接着就有和尚道士七手八腳的跑進了龍嘴裏。在裏面開始了又一輪的激戰,只打的渾身是水,站着的有,倒在水裏的也有。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場面甚是混亂。
忽然聽見有人叫:“別打了,有人掉下去了。”場面漸漸安靜,一個個停了手,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有機靈的跑出去喊人。一邊跑一邊喊:“別打了,有人掉進龍洞了,別打了...。”
下面的打鬥仍在如火如荼的進行,大有不打死你,就是我今生的一大憾事。心裏想着的是:你就是我今生的殺父仇人,我與你有奪妻之恨。
無論是和尚還是道士,全不管他們的老子其實活的龍馬精神,再給他們弄出幾個弟妹全不在話下。而老婆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賞花拜月,反正大抵都是有着仇恨的,不然何必打得你死我活。殊不知,許多的過命的交情就是這麽打出來的。
那幾個喊話的嗓子冒了煙,才讓他們漸漸的住了手腳,收了神通。一個個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氣,嘴裏還兀自的罵着“小禿驢,你好狠的手段,撕壞了你家道爺的袍子。”
“小牛鼻子,你還踩壞了你家佛爺的灑鞋呢。”
空聞聽大喊,仰着被打的像開染坊的臉問:“誰掉進去了?”
那邊青松的臉也沒好到哪裏,一樣的像開了醬鋪,也問:“掉進去幾個?是咱們的人還是他們的人?”
“都有,不知道掉進去幾個。”
這下底下的人傻了眼,趕緊往龍頭上爬,一時間龍頭上爬滿了人。還有的就着這機會踹對頭一腳,底下挨踹的就罵:“天殺的鳥道,踹死你家佛爺爺了,看你家佛爺爺怎麽收拾了你這鳥人。”
“哈哈,你只管罵,道爺不怕你,哈哈..哈,哎呦,是哪個禿驢踹了你家道爺,報上名來。”原來他上面正是個小和尚,聽他笑得得意,惱恨他,踹了他一腳。
“哈哈,哈哈,佛爺爺踹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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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日峰上的禪院裏,空濟看着一臉平靜的道遠問:“師傅,真不用去看嗎?不會惹出大事吧。”
“呵呵,不用,天大的事不過是打傷了人,有蒼和那個牛鼻子在,死人都能醫的活,無須擔心。”
“是誰在背後說我?哼哼,也不怕下了拔舌地獄?”
“哼,當世不管死後事,我管他死後下什麽地獄。”遠道大師不以為然的看着來人“你這老雜毛怎麽有空過來坐坐?”
來人赫然是那年去過陳官村的道人,如今已不複當年風塵仆仆落魄模樣。整潔的道袍一塵不染,梳的一絲不茍的發髻,橫cha着不知什麽木的簪子。白淨的臉龐,細眼長眉,鼻隆口闊,颌下飄着三绺長髯,飄飄然端的是一派神仙風度。
“怎麽,不歡迎?”蒼和道人拔高了聲調“哼,不歡迎我也來。”他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空濟早沏了茶端過來。
“我家那個幾個小崽子跟你家的小禿驢去打架了,我閑來無事過來瞧瞧。”蒼和端着茶盅撇着浮葉,慢悠悠的說。
“打便打去,打來打去就打熟了,打熟了便不打了。”道遠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嗯,那就打去好了,我也許久沒跟你下棋了,咱們手談一局如何?”
道遠點頭,空濟擺了棋盤,在旁邊看着,有些神不守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