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思過的日子

空見和空聞選了的常笑祖師以前住的那間,裏外三間。空見要自己住,為了晚上出去方便,就選在最外的那間,空聞在他最裏面,中間住了空我。

石屋不大,僅容一床一石桌。另外五間,空癡空忘和空雲各選了一間挨得近的住下。

石屋并不像空濟說的那樣不好,安了木床,看着像是新做的,窗戶也一律是新的,屋裏擺設雖然沒有,卻和在觀音殿的禪房差不多少。

讓空見高興的是,可以自己單獨睡了。寺裏還專門安排了兩個火頭僧給他們做飯,這讓空見很驚訝,看來,思過崖上的日子也不是那麽不好。他卻不知,這火頭僧伺候的人可不是他們,只是沾光罷了。

空癡的住處離的最遠,他非要選那間最大的。空見伴着鬼臉吓唬他:“空癡,大師兄可說了,崖上有成了精的狐貍呀,蛇呀什麽的,小心晚上來了吸幹你的精血。”

“我...我才不怕。”一身肥肉的空癡晃着胖胳膊,色厲內荏的說:“佛爺是金剛不壞之身,還怕幾個山精野魅不成?”空癡只比空見早來了幾天,兩人年紀一般大。他貪吃,身體好得很,比空見高了一個頭,卻膽小。

空見一臉無奈的說:“那你就等着好了,反正我是提醒你了。”

空癡左右看看,拉着空我說:“要不咱們兩個一起住吧,這樣也暖和些。”

空我十四歲,和空聞一天進的寺,跟着空濟習武,将近一米七的個頭,長得濃眉大眼,鼻直口闊,很是英武。在一群小和尚裏顯得鶴立雞群。平時不言不語,只跟在空聞的身後。

看着空我拉着他的胳膊,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說:“你不嫌擠,我還嫌擠吶,要不你住地下。”

空癡看着地上,嫌棄的撅嘴,空見最喜歡捉弄他,又笑着說:“空癡師兄,地上有老鼠精,最喜歡啃人的腳趾頭。”空癡聽了,臉色微微的變白,知道他在逗自己,可心裏還是有幾分害怕的,拉着空我的袖子不撒手。

空我無奈的看着他們兩個,從小就這樣,空見最喜歡捉弄空癡,偏空癡就信,還愛跟他玩。

空聞拉過空見說道:“你又吓唬他。”又轉向空癡說:“你明知道他吓唬你,還怕個什麽勁?”

“可...可,可他說老鼠會啃腳趾頭。”

“哪個老鼠那麽不開眼,啃你的臭腳趾頭?快別聽他的,趕緊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空我趕緊拉下自己的袖子,笑着出去了。空癡耷拉着脖子坐那發呆,要是晚上真有妖怪來吸自己的精血怎麽辦?要是真有老鼠啃腳趾頭那可怎麽走路?這麽想着,猛的打了個激靈,覺得自己的腳趾隐隐作疼。吓得他猛地起來,拉着空見說:“不行,晚上我一定要跟你睡。”

空見嘟着嘴問:“為什麽?”

“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沒說出為什麽,只說:“反正我要跟你睡。”

空見笑眯眯的看着他說:“你忘了我能招鬼?”

空癡的胖臉頓時變成了苦瓜:“那可怎麽辦?要是妖怪來了如何是好?”

空見一本正經的說:“昔日佛祖以身飼虎,你就将就點,一身肥肉殉了妖怪。”

空癡吓得立時嘴就癟了起來,眼見的眼淚在眼圈裏打轉。

空見哈哈大笑,空聞白了他一眼,拍着空癡的肩膀說:“這麽多師兄弟,為什麽他就吓唬你?也就你一人聽他的話,別人都不信。”

“可是,我見過他招來的鬼。”空癡已經吓的哭了。

空見見他那樣,也不忍再吓他,摟過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說:“梵淨山的妖怪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你平日裏見過?”

空癡搖着大腦袋:“沒見過。”

“我再問你,咱們這是什麽地方?”

“觀音殿。”

“這不就結了,咱們這是佛門,專門斬妖除魔的,有克制妖怪的法寶,所以你沒見過呀?”

“你的意思是說,妖怪進不來對吧。”

空見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

空癡摸着胖頭,呵呵的傻笑:“進不來就好,進不來就好。”

半夜,空癡驚叫着跑進了空見睡的屋裏,掀開空見的被子就鑽了進去。

空見睡得正香,讓他這麽一折騰醒了過來,見他在被窩裏瑟瑟發抖問他:“這是怎麽啦?”

“有...有...有妖怪,有老鼠啃我腳趾頭。”

空見摸着光頭,十分後悔白日為什麽嘴賤,沒事吓唬他做什麽,連一個好覺也睡不了。

空聞在空見隔壁,聽見了動靜出來看,看着空癡鑽進了空見的被窩,皺緊了眉頭,向身後的空我說:“你帶他去睡。”

空我沉默的帶着空癡走了,空癡淚眼汪汪的看着空見,空見揮手:“快去吧,空我師兄很厲害的。”

空聞看着他們走了說:“我跟你作伴吧。”

空見笑嘻嘻的說:“好”。掀被子進了被窩。他們兩個從小一起睡,早習慣了。

空癡貪吃,空見體弱,吃東西也慢,有時候道遠大師會單做些吃食給他。空癡看了就搶,空見雖小,一回兩回的不做聲,可時間長了也不高興。

在一個晚上,他哄着空癡說出去吃好吃的。結果到了外頭,空見招手就叫來一只小鬼,吓得空癡屁滾尿流。從此再不跟他搶了,可從那以後,空見也常叫了他吃那些東西,所以他喜歡跟着空見。

至于那只小鬼,是他娘看他的時候跟在後邊來的,一來二去的就熟了,常找空見玩,空見讓他幫忙,他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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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就日峰的鐘聲敲響了,小和尚們一個個打着哈欠,爬出了被窩。思過崖上便多了一道奇特的風景,一排光溜溜的小腦袋,齊齊的解了褲子,氣沉丹田,喊了一嗓子“放”,六道晶亮的水流便射了出去。

六人從此開始了思過崖上的日子,晨鐘暮鼓間,失去管束的孩子,每天變着法的折騰。

雖是六人,卻足以讓思過崖翻天。小和尚玩的忘乎所以,只苦了後山的一衆生靈。白毛老猿的茅屋首當其沖的犧牲了。

空見看着那顫顫巍巍的茅屋,好心的給拆了,說是再給他建一座新的。拆是拆了,可重建的工作非常艱巨,他沒能再建成。

老猿坐在一旁,晶亮的眼裏,眼淚成串的往下掉:“嗚嗚,這是常笑大師給我蓋的,你怎麽就給我拆了?嗚嗚,嗚嗚。”

白虎走近老猿,吼了一聲,甕聲甕氣的說:“一個房子也值當哭。”他爪子指着那拆的亂七八糟的茅屋,空見看見一道光閃過,茅屋恢複如初。

這情形吓傻了一衆小和尚,思過崖上的動物會說話,還會法術...!這是個什麽地方?

空見終于明白,為啥那茅屋顫顫巍巍的不倒了,有白虎在,他想倒也不成啊。

幾只小動物遠遠的瞅着那幾個聚在一起嘀咕着什麽的小和尚,還有幾只不知名的鳥在他們上空盤旋,聽小和尚們的笑聲就渾身打哆嗦,一身的毛都立了起來,生怕不知道啥時候讓這幾個混世魔王掏了老窩。

就日峰後山,一處人跡難至的洞府,在思過崖南,凡人想要過去除非肋生雙翼,否則是無論如何也到不了的。

那洞府門口的頂端刻着四個大字:梵間仙府。進得洞裏,卻是雕梁畫棟,描金畫銀,洞頂鑲嵌着各色寶石明珠,相映生輝,不知道的以為進了什麽藏寶洞,生生一個暴發戶的品味。

此時洞府裏圓毛扁毛的各種動物齊聚在一起,那大紅描金的柱子上纏了一條碗口粗的白蛇,嘶嘶的吐着芯子。羽毛豔麗的鳥兒們在洞裏飛來飛去,不時的落下一灘鳥糞和幾片羽毛。底下叽叽喳喳的吵個不停,好好一座金碧輝煌的洞府,亂的不成個樣子。

“山主,你快去看看吧,我那老窩都快讓那幾個小和尚拆沒了,您可得管管呀。”一個老猿拄着拐棍顫顫巍巍的說:“就連看園子的老祖都讓小和尚欺負了,這日子可沒法過了。”他使勁的頓了頓拐杖。

這老猿不是那看藥園子的白毛老猿,他毛色是金黃的,也有些歲數了,老态龍鐘,一副随時會倒的模樣。

他的房子在藥園子下邊的一塊岩石後,那裏背風,陽光充足,還有一個小小的平臺,收拾的齊整。蓋了幾間小小的茅屋,屋前種了幾顆名貴的花草。不知道的還以為住了位隐士高人,卻不知是一只活了百年的老猴子。

空見找東西給看藥園子的白毛老猿蓋房子,找到了他的茅屋,想看着是怎麽搭的,拆了他幾根檩條,他那茅屋眼看着就要倒了。

“山主啊,你快去看看吧,我家在後山住了快兩百年了,我那曾曾曾孫的家生生讓他們給端了,還抓着我那幾個孩兒的耳朵,說要烤兔肉吃,您可得給我做主啊。”一個大耳朵兔子哭的眼睛都紅了。

大耳朵兔子的曾曾曾孫是空癡抓的,他想抓來烤着吃,可是空見說什麽也不讓,說佛家講究慈悲為懷,不能殺生。還吓唬他:你要烤了它吃,晚上它們家的老兔子大兔子小兔子都來找你,啃你的腳趾頭。空癡吓的趕緊放了那幾只小白兔。

“我那遠方親戚的孩子還沒長毛,小和尚天天去送蟲子喂它,都胖的走不動了,他爸爸天天找我,說孩子長大了都不會飛。”一只金雕停在碧玉雕的香爐上,打開了翅子,扇的煙灰滿洞府亂飛。

空忘喜歡養鳥,看見一窩岩鷹,天天打螞蚱喂,那鳥也是個吃貨,不管誰喂都吃,都胖的不會走路了。

“前幾日他們把我族少主捉去了,硬是給吃了半個窩頭,那窩頭硬的像石頭,噎的少主現在還打嗝。”蛇族的長老氣憤的說。

據空雲說他爺爺是個太醫,他老子也是,他長大了是要子承父業的,所以先研究草藥。可他喜歡研究毒藥,在就日峰的時候就愛鼓搗那些有毒的東西,蠍子蜈蚣蜘蛛什麽的,都愛抓來養着,可養幾天就養死了。也合該那小白蛇倒黴,竟讓他捉了去,養了幾天,不知怎麽給跑了,也幸虧跑了,要不然也養死了。

“我家...”

“還有我家...”洞裏吵成了一團,好端端的神仙洞府,弄得雞飛狗跳的不成個樣子。

高高在上的男子,慵懶的斜靠在虎皮墊子鋪就的椅子上。一襲白衣,卻是個光頭,長長的雙眉中間有道血紅的火苗,就像是跳動的火焰。細長的眼睛半眯着,不知道是睡着還是醒着。吵了半天的動物們見他也沒個動靜,便都噤了聲,默默的等着他發話。

過了許久,他慢慢睜開眼,眼波流轉間,竟有颠倒衆生的魅力。他掃視了一圈,緩緩的說:“知道了,聒噪,這也算個事?”

底下的動物噤了聲,這不算事嗎?山下的動物會告訴他們,一點都不算,我家的孩子每年都要要獵人捉走幾只,經常換地方住,你們活的就是太安逸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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