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十九
三枝和鶴守提前在場外休息區開始進行簡單的熱身。
一邊盯着場內,一邊壓腿,鶴守的神态有些微妙:“怎麽說呢……”
“嗯?”三枝轉着手腕和腳腕偏過頭看他。
“贏得這麽快,真是讓人心情複雜啊。”鶴守道。
三枝微笑起來:“不覺得這是我們立海大的未來嗎?前途光明,全國制霸的可能性又上升了。”
“你也不用總是說出這種老氣橫秋的發言。”鶴守語氣古怪地道,“難道不是先想到,場上那兩個小子,也像是打冰帝的兩個小鬼一樣打敗我們的嗎?”
三枝沉默了幾秒,語帶抱歉地糾正道:“被他們打敗的只有你。我的話,贏幸村君有點難,拼命一點打的話贏真田君也做得到,仁王君和柳君,暫時還不是我的對手。”
鶴守:“……三枝,你變了,再也不是那個溫柔體貼的三枝了。”
三枝的表情介于“你這麽說我也很苦惱”和“雖然但是我的人設什麽時候是溫柔體貼了”之間。他将每個關節活動開,确認過護腕裏的鉛塊已經提前被取出,腳上的護膝和護腕也沒帶負重,就直起身一點一點放松手臂和腿部肌肉:“比起這個,你不如想想,我們要怎麽贏才行。我們的對手,你應該很熟悉才對。”
冰帝的雙打一,出場的是一隊三年級搭檔。與鶴守和宇佐見相同,也是在二年級時就進入了冰帝的正選名單,并且在當時就作為雙打組合出場。在一年前的關東大賽上,鶴守和宇佐見可是和那對搭檔打成了搶七的局面,好不容易才贏下的比賽。
“他們為什麽沒有退部。”鶴守嘟囔道。
三枝瞥了他一眼,對鶴守這種每次都口無遮攔,又在說出口之後懊惱自己怎麽什麽都說的性子不予置評。
仁王和柳贏下比賽後先去和幸村打了個招呼,走下場時在通道裏與鶴守和三枝相遇。像是接力賽交接接力棒,仁王弓着背對着鶴守擡起手:“前輩~”
“啊?”鶴守條件反射也伸出手和仁王擊了個掌,才反應過來。
他眉頭抽動了一下:“這麽興奮?”
“要贏哦,前輩。”仁王打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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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你說。”
鶴守哼了一聲走上了球場,三枝跟在他身後,對着仁王和柳點了點頭。目送兩個前輩上場,仁王回到休息區就坐了下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轉過頭發現柳探究似的看着他,他就挑了挑眉:“怎麽了?”
“不,沒什麽。”柳找出筆記本,轉回頭目視前方。
他并沒有翻到前輩們的頁數,而是找到了仁王的資料,又在下面加上了他的觀察成果:很喜歡故意撩撥別人,再去觀察別人的反應。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帶惡意。寫到這裏的時候柳的筆尖頓了頓。分析是一回事,如果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果然還是會生氣吧。仁王這個家夥……百分百是故意的。
站在後排的狄堂這時候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直起身皺起眉。猶豫了幾分鐘,看場內鶴守和三枝與冰帝的對手進入了拉鋸戰,他便從通道走出去,沿着場外的邊線去找坐在教練椅上的幸村。
“前輩?”幸村有些詫異。
“我出去一會兒。”狄堂指了指身後的位置,“會在單打二比賽開始前回來的。”
“前輩心裏有數就行。”幸村沒有拒絕。
沿着觀衆席往上走,狄堂在球場外沿找到了約他出來的家夥。穿着冰帝校服,一見他來就嘲笑他:“連出來見面都要先和一年生報備,狄堂,你真是堕落了啊。”
“小松伬。”狄堂嘆了口氣,“他是部長,這是在練習賽。你叫我出來有什麽事嗎?”
和他面對面的人面色扭曲了一瞬,言語間有些壓不住的惡意和怨氣:“就這麽承認了嗎?”
“不然呢?”狄堂平靜道,“像你一樣退部,然後被人說連輸都輸不起嗎?小松伬,你真該看看網球周刊是怎麽評價你的。”
“閉嘴!”穿着冰帝校服的人深吸一口氣,“本來我只是想看看你們立海大是什麽情況,沒想到……居然就這樣平穩過度了嗎?”
“我可做不出像你這樣自己退部不說,還煽動其他人一起退部的行為。”狄堂忍不住挖苦道,“你叫我出來就是為了問這種事?”
“我就是不明白。”小松伬放在身側的雙手握緊了,又被控制着松開,“明明我們的處境都是一樣的……”
“不。”狄堂心說,可能經歷的事确實差不多,但看樣子,幸村要比跡部“溫柔”一點,“別把我和你相提并論。”
“還留在網球部,你就不覺得難受嗎?你的自尊心,就不會哭嗎?”
“你這是在說服我退部?”狄堂詫異道,“沒想到你退部了還這麽為冰帝網球部着想,不過,想引起立海大網球部的糾紛,光靠這些煽動性的語言,是不夠的。”
“……啧,跟你沒話說。”小松伬不滿道。
狄堂也冷笑一聲:“我跟你才是沒話說。”
他見小松伬一時轉不過彎來,也不打算多說。也覺得和這種人說些對網球的喜愛和對全國大賽的野心是毫無意義的。雙方價值觀和行事作風不一樣,就不是一路人。
“你如果只是想找我出來說這些,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他轉身準備走回球場。
“喂!”小松伬喊了一聲。
狄堂停住腳步,回過頭:“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小松伬咬了咬牙:“你會後悔的!為一年生做嫁衣……這種事……”
“你才是會後悔的。”狄堂毫不客氣道,“在冰帝這種優勝劣汰的地方,你應該更理解叢林法則才對吧?只因為自尊心受損就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我可無法認同。越知前輩如果知道,他選定的接班人會做出這種行為,他也會後悔的。”
這麽說完以後狄堂轉身就走。走到半路時他吐出一口氣,一邊想着自己說話會不會太重了,一邊無意間轉過頭看了看冰帝的方向。看上去零零散散的部員,比起他去年來時要冷清許多。冰帝啊……他突然腳步一頓,好不容易才維持住表情。
在冰帝那邊靠角落的觀衆席後面,那個人……是越知前輩?
不會認錯的。那麽高的個子,那麽顯眼的挑染。
還好剛才提到越知前輩時聲音分貝不高,狄堂自我安慰地想,果然不能背後說人,做人做事還要慎言慎行才行。
越知确實來了。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如果不是他的身高太“鶴立雞群”,也不會被狄堂注意到。至少冰帝的其他部員都沒有注意到他們前前任部長的到來。
之所以會來,也是因為網球周刊的采訪,和高中部一些前輩調侃一樣的詢問。以及,去年在Jr集訓裏遇到過,并不算熟悉卻交換了聯系方式的種島突然打來了電話。
當然,他只看前路。已經畢業了,就沒再打算關心國中部的事了。看完兩場比賽,又從遠處見到狄堂與小松伬不歡而散,他在心裏已經猜到一些事情的經過和兩個人的争執。
立海的那家夥選的人還不錯,只可惜那家夥上了高中以後不再打網球了,也沒有了在比賽場上看到以後寒暄兩句的機會。這麽想着,越知轉過身離開了國中部的球場。他是趁着練習的休息時間過來的,也沒請假太久,不便久留。在離開之前他看了一眼坐在冰帝半區球場教練椅上的跡部:跡部景吾嗎?我記住了。
越知的到來,與狄堂和小松伬的争執,都不影響練習賽的進行。
鶴守和三枝與對手陷入了苦戰。雖然三枝的個人實力要勝過宇佐見,但比起雙打配合,又遠遠不及。而冰帝的三年生組合,也在去年輸給鶴守後拼命練習了,留在網球部也是為了有一天能夠“雪恥”。
“結果沒想到,宇佐見那家夥甚至都進不了正選位置。鶴守,真是沒想到啊。”
這種感慨直接點燃了鶴守的神經。他總有一點難以言喻的愧疚,哪怕狄堂和三枝找他說過很多次,幸村也直接在會議上說過,挑戰的行為是一定會進行的,與前輩們的言行無關,他依然認為,最開始提出“打贏我,我的位置就是你的”的自己,需要承擔不可推卸的責任。
“閉嘴吧!”他握緊球拍,眼眶微紅。
糟了。三枝心想。
鶴守的失控讓比賽呈現更為混亂的局面,狄堂回到休息區就發覺情況并不樂觀。他在場邊喊了鶴守的名字,但沒有用。我就知道會這樣,他苦笑着想,都怪三枝的烏鴉嘴。
僵局被打破,冰帝的雙打組合趁勢把握住了比賽的掌控權。
7-5的比分,是冰帝的勝利。
鶴守在做完賽後禮儀,握手之後就直接從通道走出去了,一路走出了球場,往觀衆席上跑去,一會兒就不見了身影。狄堂喊了他兩聲,沒有得到回應。三枝捂着額角搖頭。下場時他停在幸村的教練椅前:“雖然想說抱歉,但是幸村,這是你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幸村平靜地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