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二十九
“你這家夥,在後面幹什麽呢!”交換球場的時候,向日喘着氣叉着腰微仰起頭看忍足。
忍足看着自家搭檔豎起眉毛表示不滿的小臉,非常想伸手掐一把。不過真的那樣做了,估計會吵起來吧?輕咳一聲,忍足微笑着壓低聲音:“別急啊,岳人。我有一個想法……”
向日狐疑地看着他:“行得通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忍足攤手道,“不成功也不會有損失,不是嗎?”
“那就試試。”向日咬牙點頭,“那個白頭發的家夥,真是太可惡了!”
仁王隔着球場望見忍足低聲對着向日說話的場景。他隐約有種預感,但側過頭看了一眼不說話的毛利前輩,也覺得傷腦筋。
Puri,見招拆招,誰怕誰呢。他與忍足對上視線,便挑了挑眉。
忍足将突破口選在了毛利身上。
在四天寶寺打了一年的單打,在立海大就能直接轉到雙打?适應期足夠嗎?真的不會與一年生有矛盾嗎?
原因沒有猜對,但結果是對的。毛利确實與一年生有隔閡。或者更正一下,是現在的毛利,和現在立海大網球部所有人,都有隔閡。
而忍足将攻擊的重點放在毛利上,回球的位置,攻擊的節奏,将雙打限制成類似單打的打法。
兩個人圍攻一個,如果是雙打好手,會有幾百種方式去找出這種打法的破綻,繼而引導自己的搭檔共同應對。而毛利遇到這種情況,則是條件反射自己應對,不知不覺也忘了雙打的配合,而直接以單打的方式對敵了。他不至于去忽略單打和雙打場地大小的區別,但攻防節奏變化以後,仁王想要介入也變得頗為困難。
這種情況,仁王賽前也有所預料。
他想起上一次在網球場上商量戰術時的對話。
“你?”毛利難得有了表情,微微睜大眼睛時眼睛變得很圓,像是一只貓,“你配合我嗎?”
“毛利前輩你的話,之前也沒有打過雙打吧?”雖然從時間上算也是初學者,但仁王面對毛利時語氣堅定又有自信,“如果兩個人都束手束腳,反而沒辦法發揮,所以前輩你按照你習慣的方式來就好了,我會想辦法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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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有些遲疑地看着仁王:“雙打這樣,沒關系嗎?”
“沒關系的。”
如果有可以配合的搭檔當然好,不需要交流就能心領神會。但世界上也沒有那麽多人能夠互相心神相通。
仁王也不是突然有的這樣的感悟,而是在不斷更換對象進行雙打訓練之後産生的想法。他和柳能夠配合得頗為默契,可世界上也有真田這樣的人,不管在平時還是雙打都與他完全不搭。而如果與前輩搭檔,也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多少要順着前輩的想法一些。
單打時能夠完全掌控球場,那麽雙打呢?也可以将包括搭檔在內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上嗎?如果要連雙打搭檔的反應也算進去,那麽計算量是單打時的計算量的四次方。況且,完全将雙打搭檔當做對手一樣計算和預測,放入自己的模型,又總覺得哪裏不對。這是在雙打啊!
仁王直覺自己找到了自己雙打上的關鍵點,卻又模模糊糊不知道該怎麽突破。
既然如此,最直接也最粗暴的方式,就是去比賽。
多嘗試,多感受。
他想達到的是什麽效果呢?是對雙打也有單打這樣的掌控力,卻又不能把搭檔當做敵人,而是既是戰友又是對手的存在。
但對雙打的掌控力,真的能到達那樣的程度嗎?
仁王想試一試。
毛利很強,比在場的三個一年生都強。仁王明白,只要讓對手的“打算”落空,讓兩個人不出現明顯的配合漏洞,再輔助毛利前輩牽制住其中一個對手,另一個對手就自然而然會成為“突破口”。
想要以二打一?那他将計就計又如何!
場外,鶴守和宇佐見站在非校隊的隊伍中。鶴守看着比賽不由得皺眉:“這根本不是在雙打……”
宇佐見意外地看他:“你這是什麽表情?”
鶴守嘴角下撇,盯着仁王,看了一會兒以後啧了一聲:“在我面前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樣委曲求全的樣子!”
宇佐見左看右看,不管怎麽看這場比賽,也沒有從仁王身上看出“委曲求全”這四個字。他沉默了一會兒,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檔,覺得阿鶴實在是完美演繹了“口嫌體正直”。嘴上還時常嫌棄仁王呢,其實很喜歡那個小孩吧。
如果宇佐見将這句話說出口,鶴守一定會義正言辭地反駁。只是宇佐見向來話少,只将這句話當做事實放在心裏,于是鶴守也不知道自己的搭檔的看法。
要是他知道了,大來一場“正義的戰争”吧。
場上,仁王在利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感知整場比賽的發展,去嘗試着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止預測對手,也預測自己的搭檔。他已經有用成熟的向日的模型了,忍足倒是十分猜不透。既然沒辦法短時間建立起忍足的模型,那也沒必要死磕,當做一個變量來計算也未嘗不可,總歸打球的應對方式也是在一個區間內變動的。除此之外,毛利的模型也在毛利本人的配合下有了最基本的框架。
這需要仁王集中注意力,精神力像流水一樣傾瀉。
好在經過排位副本的洗禮,仁王對精神力的運用也日漸精湛,同時身體也逐漸習慣不斷消耗精神力的感受,不再像最開始去四驅車世界時因為大量精神力的傾瀉就頭暈眼花。
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
他能夠單方面做好配合——至少在忍足看來是單方面的。
已經用面無表情來掩蓋住自己情緒波動,并且用一些假動作加以掩飾自己網球風格的忍足心下微沉:并沒有達到他想要的效果,二打一的局面很快就被消解了,而毛利主攻仁王輔助,局面看上去也井然有序。
他轉念一想,也對,立海大不會擺出這樣明顯的弱點的。
可真是棘手啊。他嘆了口氣。
當然,仁王通過這樣的方式去配合毛利,效果也并不是完美的,實際上有很多問題。可忍足和向日此時也不是多有默契的搭檔。他們的技術足夠融洽,因此配合起來比向日與宍戶的組合要合适一些,卻也并沒有做很長時間的搭檔,默契培養得有限。
仁王也知道這一點。
能發現漏洞沒關系,這些漏洞又能利用得了嗎?
他微微眯起眼睛:對手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是低估了毛利前輩。
是因為自己做了下克上這種事,并且沒有耗費太大力氣就打贏了冰帝的前輩們,所以對二三年級生,甚至是四天寶寺的“天才”沒有太深刻的了解吧?
“天才”這樣的頭銜,可不會給予一般人!
仁王看了一眼毛利前輩,心想成了,時機到了。
“毛利前輩!”他猛地加快了自己的速度,連帶着用精神力去影響毛利。
分析毛利實力退步,那是與他去年打全國大賽時的巅峰期做對比。現在毛利又弱嗎?怎麽可能!
或許毛利因為家裏發生的事心情起伏不定,繼而影響比賽的狀态,但當比賽的強度到達一定程度,注意力漸漸被動集中,又被帶起身體的記憶與本能裏對網球的喜愛和掌控力,毛利就會漸漸發揮出他被稱為“天才”的恐怖的對網球的敏銳感知,和本身就具備的可怕的速度。
“太快了!”網前的向日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壓力。
跟不上,腳步的速度跟不上,就算用體操的技巧去跳躍也跟不上,眼睛甚至都跟不上了。
“岳人!”忍足也有些焦急起來。他咬了咬牙,索性也上了網。
雙人封網!
仁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得逞了的笑來。
比網前的技術?
忍足在上網後沒多久就意識到了自身的失策。
不應該上網的,就算把對手拖在後場,也比在前場拼進攻來的好。可向日被拖在前場逃脫不掉,他總不能一個人在後場只做牽制,唯一能選的也就只剩下了跟着上網。
原來如此!
這就是對手的目的!
他看着仁王,眼神裏帶上了忌憚。
比賽在這時候,就已經傾斜向了立海大。
先前一度焦灼住的比分重新開始上漲,又逐漸拉開。
到了比賽後期,打了太長時間網前對攻的向日,腳步明顯慢了下來,揮拍的力氣也更弱了。他開始頻繁地漏球。忍足這時候示意他退往後場。但後場的形勢并不會更好。只要稍稍利用旋轉技巧,去将球路拉高拉長,更多的調動向日在底線上奔跑,就能更進一步地消耗他的體力。
這時候忍足也嘗到了被二打一的滋味了。
呼!
裁判的哨聲吹響。
“Game won by 立海大,毛利壽三郎,仁王雅治,6-3!”
比分差距比起練習賽時要小些,但忍足明白,最開始那三局,算是對手的熱身和試探。那種有些古怪的雙打方式的嘗試居然真的能維持住比賽節奏。
仁王雅治嗎?
果然,能夠做到“革命”的一年生,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他走到網前,去做最後的賽後禮儀。
“真是讓人印象深刻呢。”他握住仁王的手,意有所指道,眼鏡還反光了一下。
仁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向日,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喜歡單純可愛的直腸子。他敷衍地握了握忍足的手,轉移到向日時才認真一些。
“期待下次比賽。”他說。
向日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下次一定會贏的!”
倒是毫無沮喪的樣子。
仁王眨了眨眼,伸手拍了拍向日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