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十一

仁王感受到了精神力的波動。

截然不同的精神力從兩個人的身體上蔓延出來,慢慢開始震動,逐漸調整到同一頻率,繼而引發共振,又連接在一起。

他似乎有了領悟又似乎沒有。

他試圖放出更多的精神力去感知比賽,卻不能感受到更多信息了。

是精神力的精細程度和控制程度還不夠。

既然如此,就只能從球場的局面上去探究更多屬于同調的信息。

在進入同調狀态後,冰帝的雙打一組合,反應速度确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需要考慮搭檔的選擇和反應,而是在狄堂與三枝擊球後,直接就能找出最适合他們的應對方式。除此之外,在配合上也變得更難以捉摸了。不再有一些戰術上的規律,而是很随性的,比賽節奏也變得多變。

能看得出來,這對雙打組合的同調中,并不是始終由一個人掌控球場,而是類似“集思廣益”的做法,或者說是誰的反應更快就直接按照誰的選擇去打球,因此會表現出更為跳躍的比賽節奏,和極快的反應速度。

但仁王也很快發現了這之中的問題。

那就是如果同調中的一個人其實是想要攻擊的,但另一個人想要防守,并且先進行了反應,那麽對應的想要攻擊的那個人就會改變自己的狀态。在同調的控制下這樣的轉變并不會出現空隙,但……

如果那個想要防守的人,判斷是錯誤的呢?

仁王皺起眉,想這樣也不對。如果由一個人控制,也無法保證他的選擇完全是錯誤的。

那麽他直覺裏覺得不妥的地方,到底是在哪裏呢?

這時候的仁王,是不會預見到兩年後,另一對進入了同調的雙打組合會因為同調中的“同心一體”而丢掉了最後一個球的事的。有時候對回球的選擇不能簡單用正确和錯誤來區分,只是在一場比賽中,對一個回球的應對方式,總有更恰當一些的處理方法。一旦兩個人在面對回球時的第一反應不同,那麽同調所帶來的極快的反應速度也無法始終維持在高水平上。

他此時将自己的這種微妙的感受,理解成,控制欲比較強的自己,并不太喜歡這種失去掌控還有可能做錯判斷的局面。

就算是同調,他也要擁有足夠的主導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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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樣一來,這還叫做同調嗎?

眼下場內的局面,和他認為的發展一致。

同調并不能提升個人的實力,只能盡量讓兩個人的實力達到搭配起來超常發揮的效果。那麽一旦另一邊的個人實力強悍到一定程度,足夠壓制同調那方的對手,同調也不會起到多麽神奇的作用。

狄堂和三枝顯然是早就猜到對手擁有同調這樣的招數。

如何破解這一招呢?

同調說到底是讓兩個人的思維趨于一致。

但一對雙打組合,通常是互補的。并且越是互補,越是容易進入同調的狀态。

互補意味着什麽呢?意味着擅長攻擊的選手,他的搭檔往往更擅長防守。又或者是更擅長前場的選手,搭檔往往更擅長後場。就算是完全的全場型全能選手,組成搭檔也不可能發展方向完全一致。既然如此,在面對一些比較刁鑽的,或者換個說法,處理方式比較多樣又比較棘手的球時,組成搭檔的兩個人,條件反射會選擇的處理方式,往往是不一樣的。

世界上不可能有兩個人總是想法相同。

不斷地制造會讓對手的思維産生矛盾的回球,又用精神力去幹擾同調的共振,慢慢地引導進入同調的對手從同調的狀态中退出來,這就是狄堂和三枝選擇的應對方式。

而他們的個人實力又确實更強一些,至少一個層面。

他們畢竟是當過部長和副部長的人啊。

用強悍的個人實力和精神威壓強行壓過去,又去慢慢地讓同調的狀态消散——

比分交替上漲着,主導權則一步一步重新倒向立海大的組合。

十分鐘後,冰帝的雙打組合滿頭大汗地退出了同調狀态。

為此狄堂和三枝也消耗了許多精神力,可一旦對手不能進入同調,他們的勝利就只剩下一片坦途了。

“Game won by 立海大,狄堂悠鬥,三枝優馬VS一文字詢也,石下連山,6-4!”

簡單做完賽後禮儀,面色嚴肅走下球場的冰帝的雙打一組合不算沮喪。狄堂和三枝的實力他們心裏有數,在賽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那兩個人的時候,他們就提前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了。

冰帝和立海大每年兩次練習賽,對手的實力如何,他們最清楚不過了。

“你不能将小松伬和狄堂作對比。”在回到休息區時,一文字直白地對跡部說,“定下小松伬做部長,更多是因為他的管理能力,而不是他的實力。”

“本大爺以為,榊教練所執教的網球部,自然是強者至上。”跡部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環胸,分明是從下往上卻帶出睥睨的視線。

石下便聳了聳肩:“小松伬的實力不弱,只是還不夠強。真要将我們捉對在球場上比賽,他也不會輸太多場。比如讓我們兩個人去和小松伬單打,我們大概率也是贏不了的。但要說個人實力,原先最強的其實是古堅。當然,你也知道,以他的性格是絕對做不了網球部部長的。”

跡部擡眼:“這和你們輸了有什麽關系嗎?”

石下摸了摸鼻子:“沒什麽關系。”

跡部明白兩位前輩的意思:立海大的這兩個三年生,是之前的部長和副部長,實力比小松伬要強。而他們本身的個人實力卻比不上小松伬。這樣對比起來,要贏是很難的。不過在他這裏,勝利是理所當然的,失敗也沒有借口可找。

自以為個人實力不足,就自然而然接受可能會失敗的結果?沒有這樣的好事!

一文字和石下也很清楚跡部的作風,自己去找榊教練領罰去了——他們的新部長,風格倒是和榊教練一模一樣。

互相對了眼神,帶着“榊教練肯定很喜歡他們新部長”的意思。

榊面無表情:“看來你們心情很不錯,既然這樣,就多跑十圈吧。”

一文字和石下:“……是!”

立海大連贏兩場雙打,眼看着到賽點了。

準備出場的道江做好準備活動,神情也很認真。而他的對手則是古堅,冰帝前一批正選裏“最強的人”。

上一次練習賽,他們倆都是替補,而這一次,又恰好都是單打三。

實際上,他們之間的交集并不止于此。

柳翻着自己的筆記本,一半科普,一半也是出于自己的傾訴欲:“古堅一樹,冰帝去年的二年生王牌,也是冰帝上一批正選裏理論上實力最強的人。據說越知月光前輩一度将他當做接班人來培養,由于他本人過于沉默寡言不與外界交流,也無意學習管理方面的知識,最後部長的位置才會給了小松伬前輩。”

仁王詫異道:“你為什麽連這種內幕消息都知道?”

柳挺有成就感地道:“我的Data是不會出錯的。”

在數據上,柳很有與仁王一較高下的意思。雖然他也知道,仁王并不是數據網球的奉行者,對數據的收集也帶着很強烈的“對我有用的我才記下來”的意味,可是……

我在Data上是不會輸的。柳想。

仁王也不是沒感受到柳的隐晦的争鋒的意思。他眨了眨眼:“按照你的算法,道江前輩的勝率有多少?”

“去年道江前輩和古堅前輩在關東大賽上的比賽結果,是古堅前輩勝利。”柳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開始念出一系列的資料,“前兩年的練習賽上他們對上過兩次,道江前輩一勝一負。最近一次是去年十月的練習賽,古堅前輩獲勝。”

“勝率不高啊。”仁王摸着自己唇邊的痣,意義不明地笑起來,“既然如此,這場比賽也在你的計算中吧?”

“單打二是真田。”柳淡淡道。

就坐在柳的另一側,卻始終沒有介入柳和仁王談話的真田,此時清了清嗓子:“我是不會輸的!”

仁王認同真田的實力,可就是想頂他一句:“說不定單打二是跡部上場呢。”

“哼,那我也不會輸!”真田沉聲道。

一時間三個一年生坐的區域氣氛有些凝滞。

這時候柳聽上去平淡無波又有些涼的聲音響起:“跡部确實有可能上單打二,按照我和幸村的分析,他在單打二的可能性超過了百分之六十。”

仁王只覺得自己和真田争鋒相對的氣場就這樣被打散了。他無奈道:“這就不算我烏鴉嘴了哦?”

柳微微勾起唇:“那也還有差不多百分之三十二的可能,跡部在單打一。”

“我知道了。”仁王拖長了音,又帶上一點假裝的委屈的神色,“柳,做人要公平,你不能總是拉真田的偏架。”

“‘烏鴉嘴’也是你自己說的。”柳笑道。

真田受不了一樣皺起眉:“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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