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致命電話
面對阿闕的邀請，顧愉答應得很果斷。
阿闕很滿意。
他開始為幾個小時後的午餐激動起來：“那我先走了…一會十一點見？”
“好。”
男人的反應不冷不熱，阿闕也沒有計較。
顧愉沒怎麽說話只需要答應幾下，阿闕就主動安排好了一切。
和剛才對着阿闕說了半天的崔安相比，對比不要太明顯。
阿闕害羞地不敢和顧愉多說幾句話，趕忙就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顧愉看着阿闕小跑進小區，直到阿闕的身影徹底消失，他才移開目光。
另一邊，公寓樓裏從剛剛的危機中突然恢複安全的三個玩家稍微調整了一下狀态，就開始查看周圍的環境。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正是公寓一樓的走廊樓道裏。
兩邊老舊但是正常的牆壁，牆頂兩側外露出來的各種走勢雜亂的線路。
濃煙和火苗都不複存在，崔安三人剛才的遭遇就好像是一種幻覺。
三個玩家面面相觑，雖然之前經歷了難受的一刻，但也并非全是壞處。
最起碼三個玩家現在都猜到了公寓樓的秘密大概率和一場火災有關。
很有可能公寓之前發生過一場火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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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剛才的經歷分明就是置身于一場火災中。
這也算是一個差點丢掉性命換來的重要線索。
三個玩家緩了緩，等到身體舒服了一些後立刻觀察公寓一樓的樓道。
和玩家們居住的四樓不太一樣，一樓看上去并沒有什麽住客，樓道上沒有堆放任何東西，地上堆疊了厚厚的灰塵。
樓道兩邊的房間除了本身防盜門外，還都又安裝了一道生滿鐵鏽的鐵門，貼門上全部上了鎖，鑰匙應該在房東那裏。
一樓一整層樓都沒人住。
這顯得有些奇怪。
三個玩家紛紛拿出自己趁手的保命道具，準備直接在一樓探究一番。
說不定一樓某處就能找到這個火災的起火點呢？
崔安拿出一本厚度大約在半厘米左右的紅皮精裝書牢牢抱在懷裏，其他兩個玩家也拿出自己的道具。
就在三個玩家準備在一樓探索的時候，他們忽然都聽到了不遠處的樓道裏傳來了有人上樓的聲音。
雖然他們知道另外兩個玩家這會都沒在公寓樓裏，但是這個上樓的腳步聲絕對不是玩家發出來的。
這種不加掩蓋的普通人發出的上樓動靜他們還是分得清。
三個人默契地又把自己的道具藏起來，沒有說話。
大概是樓上的某個住客，他們準備等着人上了樓之後再進行自己的動作。
反正這棟公寓樓的設計在上樓的途中，住客也看不見每層樓道裏的情況。
誰知，原本預料中應該在樓道拐彎繼續上樓的住客，不僅到達一樓後沒有繼續上樓，反而在一樓上下樓的平臺停了一小會後，朝着一樓樓道中走來。
三個玩家直接和來者對上了。
玩家們一看——
習慣性低垂着眼眸的少年沒想過這裏居然還這裏還會有其他人，被他們吓了一跳。
阿闕身子一抖，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
幾個玩家也沒想到會和他對上。
崔安立刻笑着打圓場，企圖用他的親和力來化解現在的尴尬局面。
特別是已經知道眼前這個NPC生性膽小，崔安簡直怕他們一不小心就把這個NPC給吓着了。
“我們三個這不都是新搬來的租客嘛，就尋思着在這裏随便逛逛，都還好奇着呢。”
夏無風也上道地配合說：“對，随便逛逛，大家熟悉熟悉環境，順便唠會嗑。”
兩個哄着NPC企圖不漏破綻的玩家還不知道，他們之前的危險遭遇就是眼前這個NPC心裏一個不爽給造成的。
阿闕眼裏閃過某種玩家們不能理解也沒有發現的暴虐。
他像是接受了崔安的解釋一般，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一下。
事實上如果沒有時闕早上心血來潮突然對玩家們發動的襲擊，他們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時闕的舉動促成了這三個玩家們現在身處在公寓一樓的情況。
時闕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個副本嚴格來說是沒有BOSS的。
這是一個多線并存的副本，只能算是把每個玩家身上的單線劇情通過這個公寓樓給聚集到了一起。
如果他不斷給自己加戲，能不能當上這個副本的BOSS呢？
怎麽辦把這個副本裏的玩家之間不同的劇情串聯在一起，這個問題對時闕來說很簡單。
而且這個本裏的其他NPC都是打工上班混時間摸魚的老社畜NPC了，它們連時闕這個突然出現的替班惡魔都沒過多在意。
只要不給它們的工作帶來麻煩，甚至如果時闕可以減輕它們的工作內容的話，這些NPC還是很樂意時闕在這裏玩一玩的。
就算有NPC不同意，時闕也有的是辦法讓它們主動同意。
時闕心裏逐漸形成一個有趣的想法。
他要當一次副本BOSS。
除了顧愉之外的四個玩家，心裏忽然一冷。
應該是錯覺吧。
阿闕始終低着頭只盯着地面。
玩家們都給阿闕解釋了他們在一樓的原因，阿闕覺得不解釋一下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也不太好意思。
他說：“我來這裏找王阿姨……”
阿闕說話的聲音還是很小，但三個玩家都聽清楚了。
他們立刻抓到阿闕話裏的重點。
整個一樓不難看出已經廢棄了很久，根本就沒有居住痕跡。
阿闕口中的王阿姨又是誰？
阿闕理所當然的樣子讓玩家們自覺發現了重要信息。
崔安像是一個正常的新租客般好奇問道：“請問王阿姨是？”
阿闕撇了撇嘴，敏感的內心又不高興起來。
這三個人好煩，怎麽還追問起來了。
沒吭聲的錢曉豪愣是被他給一并牽連上了。
玩家們不知道自己這麽容易就被阿闕記恨上了，阿闕為了擺脫他們的“糾纏”，趕緊給回去，只好說：“王阿姨就是王阿姨。”
本該怯懦的聲音裏帶上了幾分不耐煩。
阿闕的話裏邏輯有些混亂，突然産生的情緒變化卻讓玩家們眼睛發亮。
他們不怕NPC記恨，反正為了通關副本，每個副本裏恨他們的NPC多了去。
玩家們只覺得自己抓到了重要線索的苗頭。
看到玩家們的表現時闕滿意了。
王阿姨真的就只是一個和阿闕搭了點戲的不重要NPC而已。
而時闕想引導的也是讓玩家們誤以為——阿闕才是這個副本裏最重要的NPC。
玩家們還想繼續追問，甚至想要跟着阿闕一起去拜訪住在這裏的王阿姨。
阿闕向後一步，時間耽誤得越久，他就更加着急。
怎麽可以耽誤他好不容易約到的一次和顧愉午餐的機會呢。
阿闕的手指抓着衣角，不斷抓捏着，就在他準備做些什麽的時候，顧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都在這裏幹嘛？”
男人淡淡的聲音在阿闕身後響起，他站在樓道入口處，冷眼望着樓道裏發生的情況。
晃眼一看，顧愉的氣質比起阿闕更像是一個不容置喙的NPC。
他什麽時候來的？
時闕在心裏驚訝了一瞬。
惡魔居然沒有發現有玩家接近的動靜。
時闕在心裏默默提高了顧愉的危險程度。
三個玩家從昨天玩家們聚在一起自我介紹開始，就看出了顧愉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
他們當着NPC的面不好直接說自己在找線索，剛準備委婉地說一聲，想着同樣是玩家，顧愉肯定能聽懂他們正在找NPC套話的潛意思。
誰知，還沒等玩家們開口，阿闕反而先朝着顧愉跑了過去。
他眼巴巴地擡頭盯着顧愉。
剛滿十八歲的少年身高只有一米七七——時闕18歲時的身高就這麽高。
時闕回憶起自己遙遠的18歲也不得不感慨一句系統的嚴謹。
他現在又竄高了八厘米的身高都是18歲之後惡魔必須經歷的一次發育才長起來的。
顧愉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讓阿闕和他之間差不多一個頭的身高差。
阿闕擡頭望着顧愉的一雙眼睛發亮，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終還是愛慕情緒占了上風：“愉哥。”
聽到少年乖巧的聲音另一邊的三個玩家霎時瞪大了雙眼。
他們很快反應過來——顧愉昨晚接到的電話，八九不離十就是這個阿闕給打過去的。
這個NPC是顧愉的故事線。
少年的愛慕自以為隐藏得很好，實際上面對愛慕者怎麽也無法藏好的熱忱，稍微展現出來的瞬間就将少年的心思暴露無遺。
經驗豐富的玩家們，輕易就看出來他對顧愉的感情。
所以顧愉在副本裏的故事線這是一條愛情線。
幾個玩家在心裏不免有些同情顧愉。
在這類副本裏，玩家們最不想要抽到的就是和某個NPC出現愛情線的身份。
這幾個玩家哪裏知道，他們同情的顧愉正樂在其中。
不是什麽時候都能看到時闕這種綿軟态度的。
顧愉的快樂他們不懂。
他任由着混蛋惡魔在他面前表演。
光是看到時闕這個主動态度，顧愉就猜到了什麽。
他看着阿闕，只說：“不回家麽？”
阿闕咬了咬嘴，眼神閃躲：“回的，很快就回去。”
時闕裝得不費勁，卻在心裏忍不住吐槽了幾句。
他倒是想回去多布置一些“好東西”，只是惡魔這不是不會做飯嗎。
原本準備找王阿姨弄幾道菜回去假裝自己做的，誰知道遇到這幾個玩家就耽誤了一點時間。
他還在引誘三個玩家，怎麽這個顧愉就出來了。
懷着“顧愉出來肯定是在搗亂”的想法，惡魔在心裏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誰知，在阿闕老師乖巧地待在顧愉身邊的時候，顧愉卻主動對三個玩家說：“一會一起吃午飯嗎？”
這個邀請實在和男人的氣質不太相符。
阿闕聽到顧愉對玩家們的邀請後，立刻忍不住扯了一下顧愉的衣角。
他只想和顧愉吃飯！
明明是他和顧愉先約好的。
雖然表面上時闕表演出既不滿又不舍的樣子，但是心裏他不斷肯定顧愉的行為。
沒錯，就要這麽做。
時闕還在想着要怎麽不違背人設的情況下把玩家都請過去。
想當BOSS的第一步可不好走。
顧愉不禮貌的直接代替阿闕去邀請玩家的行為，自然也就成了時闕贊同的行為。
最好再不禮貌一點。
阿闕是已經被火燒死的鬼，他的理智是有限度的，當顧愉違背他的心願，黑化度逐漸增加的時候，他的理智也會逐漸減弱。
等到黑化到愛意再也壓不住他的怨恨和惡鬼本能時——
到時候阿闕就不是一個普通又內向的NPC了。
時闕擡頭固執地看着顧愉，并不希望他邀請其他人。
甚至還是這樣不禮貌地跨過他去邀請別人。
顧愉略微低頭，時闕猝不及防就和他對視上了。
時闕看到顧愉戲谑的眼眸，仿佛透過眼睛在說：确定？
時闕心裏當然是在連聲誇贊顧愉做得好。
這個對視，他只覺得顧愉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惡魔當然是——不承認啦。
就算真的察覺到了又怎麽樣。
阿闕的表演一如既往，沒有受到任何打斷。
該說不說，至少站在對面的三個玩家是被騙過去了。
他們想都沒想正準備開口拒絕。
開玩笑，誰沒事想和顧愉一起去摻和他的故事線，又危險又沒什麽用。
可就在這個時候，夏無風發現了什麽。
他突然說：“可以，不麻煩的話我們一會就過去。”
崔安和錢曉豪都露出明顯不同意的神色，崔安還好一些，他了解夏無風這個人，知道可能是夏無風發現了什麽信息才答應了邀請，并沒有馬上阻止。
錢曉豪卻明顯不滿起來。
憑什麽要代替他答應？
錢曉豪立刻說：“你們去吧，我就不打擾了。”
要作死別帶上他。
說完，錢曉豪也不跟着夏無風和崔安調查了，直接路過顧愉從一樓回到了四樓。
他還不如去敲門問問其他鄰居。
錢曉豪沒有注意到，他在上樓時突然有一塊黑色煙灰出現在了自己的襯衣後背上。
所有死在樓道裏的五戶租客，化為地縛靈後都有這個能力。
阿闕見顧愉和這兩個新租客已經互動完畢，做出了一起吃午餐的決定，他也只好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卻又不敢出聲反對地答應下來。
“那一會…你們都來404好了。”
404號是阿闕租的單間公寓的房號。
阿闕說完後也惱了。
他只是膽小，又不是沒脾氣。
甚至可以說他的脾氣可大了，動不動就在心裏開始生氣。
但偏偏膽小的性子又注定了阿闕不會把自己真實的生氣情緒給表現出來。
阿闕這次連顧愉狠心也沒理會，直接快步朝前走去，崔安和夏無風下意識側身給他讓位置。
阿闕路過玩家，走到正對着自己房間下方的204號房門前，管都沒管鐵門上的一層鐵鏽和灰塵，随意地敲了兩下門。
敲了幾下門後，少年白皙的手掌上都沾滿了灰塵。
夏無風和崔安憑借着直覺和經驗，都向後退到了顧愉身邊站着。
果然他們的決定是正确的。
只見下一秒，他們就看到204號房鐵門上的大鎖在空中突兀地扭了幾下後自己就打開了。
阿闕乖乖地朝後退了一步。
明明鐵門前的那片空間沒有站着任何人，鐵門卻呈現出一種被推開的感覺。
緊接着，204號房的防盜門也被推開了。
玩家們的視角受限，只能勉強看到很少的一些屋內情況。
但是這個東西看不看得到都沒差。
因為就算以玩家們的視野看過去，也只能看到204號房內一片漆黑，除此之外什麽都沒看到。
“王阿姨早上好。”
房門被打開後，阿闕先前一步，走到門邊禮貌問好。
屋內似乎有什麽聲音回應了他，玩家們卻什麽都沒聽到。
在類似于阿闕在自問自答，卻又能感受到他正在和某個被稱為“王阿姨”的存在說話的情況中，氣氛越發顯得詭異。
按理來說這種場面詭異卻算不上有多可怕危險，夏無風和崔安是不會害怕的。
但不知道什麽原因，他們就是莫名感到心髒一緊，殘留在肺部的火熱痛感又隐約席卷而來，重新折磨起他們。
阿闕不是個話多的孩子，只和王阿姨聊了幾句家常話後，兩個“人”的對話就要結束了。
阿闕不好意思地說：“王阿姨，我…我想請新朋友吃個飯。”
玩家們聽不到這個王阿姨的聲音，但是從阿闕的小動作可以發現，王阿姨估計打趣了小孩幾句，他這會正在害羞。
完全是面對親昵長輩的樣子。
這樣看起來就更不正常了啊！
夏無風和崔安不約而同地在心裏想。
屋內接着明顯又說了什麽話。
“謝謝王阿姨。”
只見阿闕趕忙道謝：“王阿姨做的菜最好吃了。”
夏無風和崔安聽到這句話心裏開始不安起來。
突然，從漆黑的204屋內伸出一雙手。
玩家們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雙已經完全焦黑碳化的手。
脆弱到只能保持一個手臂的形狀。
偏偏就是這麽脆弱的一雙手上還提着一個三層高的餐盒。
阿闕剛接過餐盒，那雙手就順勢變成灰燼，全部掉落到了地上。
伴随着204號房門自動關上的聲音，阿闕已經收斂好自己的脾氣。
但他還是懷着一絲想要撒氣的惡趣味地對玩家舉了舉手裏的餐盒。
夏無風和崔安心裏一緊——
這不會就是一會的午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