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想挽回你
“以後,不許再用冷水洗澡。”他道,有些命令的意味。
岑心閉了眼,沒有應答,只假寐。睡了好久,她微睜眼,卻見霍淩宵依然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沒事了,你去睡吧。”實在受不了睡覺時被人盯着,她不得不再次開口。
霍淩宵卻巋然不動,只扯着唇角道:“今晚發生了太多事情,我不放心。你睡吧,我守着你。”
岑心懶得理他,轉了個身,用背對着他,把自己蜷縮起來。被子弄濕了,沒有可蓋的,不過,她本就從來不蓋被子。
有些睡意的時候,她終于聽到了霍淩宵移步的聲音,似乎伴随着低低的嘆息聲。而片刻後,一床帶着男性味道的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一只手輕輕地給她掖好被角。
那味道是霍淩宵獨有的,岑心知道,那是他的被子。依照她的脾氣,是斷不能蓋他的被子的,只是今晚着實疲乏,她也懶得理睬了。
斷斷續續醒來過幾次,每次都看到霍淩宵端坐在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似乎一個晚上都沒有變姿勢。天全亮時,她終于完全清醒過來,眼前已經沒有霍淩宵的影子。
她爬起來,像平常一樣梳洗,下樓。越過客廳時,她一眼看到霍淩宵,他正在廚房裏,略有些笨手笨腳地做着什麽。
沒穿西服,白色的襯衣貼着身子,顯得腰特別長,很有力道。袖子被挽起,露出一截小麥色的小臂,很是有成熟男人的韻味。
她垂下了眼皮,準備去上班。
他已轉身回來,手裏多了一個碗。那碗裏,有紅紅的液體。擡眸,看到她,啓唇道:“過來把紅糖水喝了。”
紅糖水!岑心暈血,所以讨厭一切跟血相關的東西,包括跟血顏色相近的紅糖水。她不屑地撇了嘴:“我不需要這個東西。”說完,準備越過霍淩宵。
霍淩宵卻複将她攔下:“你的身體需要!喝了這個可以緩解疼痛和肚脹。”
岑心不悅地去瞪他:“你應該關心的是林詩巒,而不是我!”他錯位了這麽多天,她不得不提醒他。
霍淩宵的嘴張了張,似要解釋,最後只道:“乖,把它喝掉!”
岑心繃着身體就是不動,與他對視,完全仇敵見面的架式。他們本來就是仇敵!
霍淩宵微冷了臉:“你知道我的性格,要你喝就一定要喝。現在,自己選擇,讓我喂,還是自己喝!”他有意看一眼她的臉,滿意于她越瞪越圓的眼,繼續道:“你也知道,以你的能力根本沒辦法跟我對抗……”
岑心很想給他一個旋風腿,最後卻是強忍着怒意接過那個碗,也不猶豫,一閉眼盡數喝了下去。
重重地把碗丢回桌,她抹了一把嘴巴,橫沖直撞地出了門。背後,霍淩宵滿意地點頭,頰角的紋慢慢舒開。
岑心沒有走出多遠,霍淩宵的車子就将她追上。誠如他所說,他要做的事一定要做到,她再掙紮也沒有用,更何況婉居地偏,幾乎沒有車進來。阿甲不來接她,她走一個小時也走不出去。為了不遲到,她也沒有矯情的必要,于是,她拉開車門,極為幹脆地坐了進去。
“給。”剛綁好安全帶,霍淩宵就遞來了暖袋。
岑心偏臉過去看他,沒有接。從小母親不親近,她從來沒有用過這些東西,連紅糖水都是剛剛他說才知道作用。
“放在肚子上。”霍淩宵幹脆自己偏過身來,把熱水袋壓在她腹部的位置,“這樣可以促進血液循環,也能止痛。”
他用安全帶将熱水袋固定好,方才開車。熱水袋的溫度透下去,直入腹部,她發現小腹的脹痛感不僅消失,還很舒服。
連謝謝都沒有說,她仰頭,跟平常一樣閉眼睡起覺來。
中午時候,工作暫停。岑心揉了揉發痛的肩膀,準備和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飯。不想,半路被唐玉紅叫住,“到我辦公室來。”
岑心跟她進入辦公室,她面無表情地指着桌面道:“這是霍總讓人送來的中餐,給你的。還有,這個。”她甩過來一個熱乎乎的水袋。
中餐顯然剛出鍋,熱乎乎的,比起食堂裏打到碗裏就涼了的飯菜要好吃得多。岑心不想在唐玉紅面前表現得有多麽高尚不屈,默默地接過水袋和午餐,不曾解釋和霍淩宵的關系。
唐玉紅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許久,最終也沒有開口問,只是扭身踩着高跟鞋離去。
下班時,岑心意外地與祁喬陽相遇。他的臂上勾着一個美麗女孩,在看到她時只是極淡地點了點下巴。岑心也只是回之以禮貌,而後朝樓下走。
祁喬陽在拐角處似無意般回頭,目光在岑心的背上狠狠地落了一下,最後伸臂環住了那個女孩。
毫無例外,霍淩宵等在樓下。岑心有時也會奇怪,這麽大一個三億集團,難道他都不用管理的嗎?這些天幾乎都圍在她身邊。
霍淩宵的車子一般停在不起眼之處,除非下雨,都不會停到朝陽電視臺的正門口。看到岑心走來,他才開過去,為她拉開車門。
看到岑心的臉色好了起來,他滿意地揚起了唇角,遞過來另一個熱水袋。他依然傾身過去,親自幫她把熱水袋貼在腹部,而後為她系安全帶。
岑心垂着兩只手,任由他忙碌。他的寸發短而精神,從身上散發出來一股男性的氣息,和那晚被子上的一模一樣。
他為什麽要對自己這麽好?岑心再次在心裏問自己,卻沒有得到答案。
霍淩宵系完安全帶後從後座拾了條毛毯蓋在她身上,直到她整個人都陷入毛毯中,才滿意地啓動車子。
岑心沒有像往日那樣,上車就睡,而是陷入自己的思緒裏。她一直堅信他是為了讓她離婚才假意對她好的。可是他的好,似乎有些過了頭。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只需要離婚的話,有更多比對她好要管用又快捷的方法。
忍不住轉頭去看他。他的手自如地轉動着方向盤,指節分明又修長,很有力度,顯示出不弱的功夫底子。他的側臉輪廓清晰,線條流暢,嘴抿着,凸現出下巴的剛毅。
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
“怎麽了?”霍淩宵意識到了她的打量,轉頭回來溫和地問,唇角還揚着微笑。
岑心掐了一下指,最終還是問出了心底的話,“為什麽要對我好?”
霍淩宵迅速沉斂了一張臉,思緒不知落入何處,久久不語。這個問題并不難答,岑心還一度以為他會說出長篇大論來證明自己的真心。畢竟,每次與他見面,他都在為自己辯解,表明着對她的關心。
“只是希望我離婚嗎?”她忍不住追擊,“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大可不必如此!”
或許哪天她想通了,就離了。想不通,就算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會同意。
霍淩宵突然轉頭來看她,目光有些強勢:“你看到過哪個要離婚的丈夫去關心妻子的?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想挽回你才這麽做的?”
挽回她?
岑心覺得可笑,搖了搖頭,沒有将話題繼續下去。
霍淩宵的話和他目前的所為是一致的,可她沒有忘記,正是他當年的“言行一致”蒙騙了她,讓她以為他是一個想闖出一番事業來的徹底黑幫分子。
想到過去,忽然心口就滞了起來,全身都不舒服。岑心白着一張臉去拉車門:“我要下車!”
好在有安全帶綁着,否則她早就跳車。霍淩宵被她吓得不輕,及時停了車。岑心扯開安全帶,幾近狼狽地下了車,車上,貼在她小腹的水袋無力地躺在椅角,毛毯扭成一團塞在椅子的一側。
她沒有多想,揮手叫了另外一輛出租車離去。
去醫院看了一回母親方才回家。鑒于之前幾次的不美好經歷,她再不敢碰沈婉冰,只幹巴巴地坐在一旁,沈婉冰問什麽,她答什麽。
有意扯了扯衣服,又将圍巾重新圍過一次,她希望沈婉冰能看到衣服穿在身上的效果。只是沈婉冰似乎興趣缺缺,注意力根本不曾落在她的衣服上。
倒是看護送她出來時忍不住贊嘆:“小姐您穿上這衣服可真好看,又精神又顯身材,是自己買的嗎?”
“不是……我媽買的嗎?”岑心的胸口滞了一下,問。
看護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含糊帶過,急匆匆地回了病房。岑心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眸開始發顫,似乎并不願意接受某種呼之欲出的答案。
母親病後,看護成了她的半條腿,要買衣服自然會讓她去。她卻并不知道這件衣服的存在……
岑心走了回去。病房的門沒有關緊,她看到看護低頭跟沈婉冰說話:“太太,我剛剛一多嘴怕是說錯話了。小姐身上那衣服該是霍先生送的吧,她不知道,偏偏我多嘴問了一句在哪裏買的。大概霍先生怕她不接受,借了您的名,我這一問,肯定是露餡了。”
“既然知道多嘴了,就要長記性,禍從口出,這個道理還不懂嗎?”沈婉冰的聲音裏有了嚴厲的味道,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挺慢,透視出書香門第特有的嚴謹。
片刻,又冷笑起來:“這個霍淩宵,不管對誰都冷冰冰的,唯獨對岑可心這麽上心。又想關心,又怕惹她不開心,次次都讓我來轉送!什麽護膚品啊,衣服啊,弄得我這裏倒像是雜貨鋪。既然知道了,也好,以後就不必老往我這裏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