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放不下,就請你離開
眼睛一閉,兩行淚水就此滾下。所以,護士說的是對的,她的到來只會加重母親的病!
“我會盡可能少來的。”她啞着喉嚨出聲,感覺有什麽動西撕扯着喉管,幾乎要裂開。
李嫂心有不忍,在她走出去時低聲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夫人的。要是想知道她情況,就給我打電話。”
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體內的血液幾乎被抽光,她覺得身體裏空蕩蕩的,每一步都邁得沉重而吃力。
門外,尹責靜靜地看着她,沒有扶她的意思。在她就要錯過他而去的時候開口:“大小姐,我有話對你說。”
走出醫院時,岑心似乎恢複了原本的色彩,淡着一張臉,少言寡語。尹責跟在她背後,亦步亦趨。
上車後,她一路假寐,再沒有和霍淩宵說一句話。而霍淩宵把她送到婉居又離去,她也沒有問半句。
一切,都跟平常沒有區別。
回到房間,她整個人都癱在了床上,耳朵裏只響起尹責的話。
“大小姐,我本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跟您說這些,但我希望您能做出選擇。大哥是愛您的,他身邊的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大小姐這麽聰明的人,想必也早就看出來了吧。大小姐,您能愛他嗎?能不計較您父親的事全心全意跟他在一起嗎?如果不能,我想請大小姐遠離他。”
她不是傻瓜,有七情六欲,怎麽會感覺不到?他做了那麽多,甚至在她給了他一刀後仍不變對她的态度,她怎麽會不相信他是愛她的?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當成什麽都沒發生,和他心無旁骛地走下去!殺父之仇,她若忘了,算什麽?
現在好了,母親也不需要她了,她可以離開了。
好久,她終于從床上撐起來,白着一張臉給唐玉紅打電話:“唐總,我想接受你的提議,去社會欄目組……”
第二天,岑心收拾了簡單的行禮,離開了婉居,加入了社會欄目組,馬不停蹄地奔赴了外地。
社會欄目組的工作繁重很多,幾乎起早貪黑,有時為了一個鏡頭和一段報導,還需要熬夜或者蹲點。但岑心全然不覺得苦,一張臉雖然曬得黑黑的,臉上卻有了些肉,精神狀态也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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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朝陽電視臺為您發回來的報導。”鏡頭裏,火思思舉着話筒說完這句話,朝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岑心關上鏡頭,把東西交給技術人員發回電視臺。
火思思三兩下蹦到了她面前,笑嘻嘻地開口:“你這個人除了冷了點,悶了點,其實合作起來蠻愉快的。不怕苦,技術又好,又能熬,沒想到我的主持生涯這麽有意思。”
岑心淡淡地瞥了眼她,沒有回應,卻也沒有生氣。
火思思是她的合作夥伴,這三個月來,兩人一起搭擋,正如火思思本人所說,合作愉快。
火思思的性格和她完全不一樣,如果說她是冰水,火思思則是熱烈的火焰。她身上總是籠罩着歡樂和陽光,每走到一處,就能用最短的時候将那裏點燃。或許正是因為她的這個性格,使得她的報導格外有活力,很是吸引人。
她進入社會欄目組時,火思思剛從國外畢業回來,原本學的是播音主持,最後卻跟着他們出來跑新聞。她也無所謂,每天過得風聲水起,無憂無慮又無所顧忌。
這樣的火思思很像六年前的自己,這是岑心不排斥她的主要原因。
“唉,我們做朋友吧。”火思思朝她伸出了白嫩嫩的手掌,眸光幹淨清澈,像一潭清水。
以前的自己也是這樣的嗎?
“唉呀,我都求了你三十次了,不會這次又不同意吧。”
看着她面上沒有表情,火思思跳了起來,臉上已經有了哭腔。她的話并不誇張,從見面到現在,她每隔幾天就會提一次這件事。
岑心的臉僵了僵,伸手去擦鏡頭,依然不打算回應她。她的手極快地伸過來,在岑心的手背上碰了一下:“好啦,我們已經是好朋友啦。”
岑心突然覺得太陽穴跳得厲害,眼睛像被什麽刺激到,竟泛起疼來。
火思思極其平常的一個動作,扯出的是她埋藏在記憶深處準備永遠都不挖掘出來的過往。
六年前的她,和火思思一樣單純,無知,快樂。她也曾守在霍淩宵必經之路上,在他走過時突然跳出來,伸出自己的手:“我不想和你鬥了,我們做朋友吧。”
也緊張地窺視着霍淩宵的變化,最後差點哭出來:“不會吧,你連朋友都不想和我做呀。可我就是想和你做朋友,說吧,我要求你多少次,你才會同意!”
霍淩宵真的好無情,竟始終都不肯跟她做朋友。她應該早收手的,他不願意做她的朋友早就向她預示,他們之間不會有好的結果,可她還是一個跟頭往裏栽,不肯收心回來。
“咦?你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白?生病了嗎?”火思思轉回臉來,看到她的表情不對,緊張地摸了上來。
岑心不太習慣地打掉了她的手,帶着幾份狼狽朝回路走。火思思卻死死追着不肯放,嘴裏不停地喊:“我可是你的好朋友,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快告訴我,是誰欺負了你……”
用河水洗了把臉,岑心的情緒已經恢複。火思思卻還在追問,她只能扯扯唇角,給了她一個淡漠的眼神。
火思思終于熄火,一屁股坐在她旁邊:“你還真像我哥呢,成天冷冰冰的,天塌下來都沒關系。唉,要是你和哥配成一對……嘻嘻嘻嘻……”
火思思是個典型的兄長控,一天沒提她哥就全身不舒服。岑心沒有理睬她毫無邊際的玩笑,獨自走遠。
火思思雖然鬧騰了點兒,但總比呆在霍淩宵身邊要來得好。他的存在讓她壓抑,也讓她煎熬。
其實,就算她不認可,也不能否認那個事實——她對霍淩宵舊情難忘。
正因為這樣,她才要離開!
時間可以洗禮一切,三個月裏,除了偶爾給李嫂打電話問問母親的情況,她再沒有跟別人聯系過。她相信,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們可以忘記彼此,最終相忘于江湖。
“唉,你聽說了嗎?今年的春節特輯由我們社會欄目組出呢。就是不知道具體選哪個小組,據說,今年的節目是去邊遠山區報導那些山區人的春節趣事。”火思思再次湊過來,把她打聽到的消息盡數告訴岑心。
岑心依然只是扯扯唇角。母親不待見她,對于她來說,春節去哪裏都無所謂。
沒想到的是,最終,這檔節目卻落在了他們身上。
聽到這個消息,火思思在原地跳了三跳,喊得差點把樹上的小鳥給吓死。岑心閉了閉眼,選擇走到無人處給李嫂打電話。
“媽她還好嗎?”
“你也知道,人病到了這個份上,好不到哪裏去。不過,精神不錯。先生也挺關心她的,常來看她,讓醫生用的也都是最好的止痛藥。”
霍先生……
幾乎每次,她都能從李嫂的嘴裏聽到霍淩宵的事。似乎,沈婉冰的病和他的蹤跡是相連的。
“大小姐,你怎麽不回來?雖然夫人……暫時不想見你,但看得出霍先生還是蠻在乎你的,他昨天還跟夫人提出,要夫人叫你回來過年呢。”
“哦。”岑心的喉嚨哽了一下,有些應對無能,好半天才道,“我今年要跟隊去做春節特揖,沒辦法回來了。”
“這樣啊……那也好,我去跟夫人說吧。”李嫂并沒有表現得有多麽地失望。岑心知道,她是在擔心沈婉冰。若自己回去了,沈婉冰的病又會加重
她匆匆挂了電話,抹掉那幾粒要掉出來的眼淚,方才回去。
“你好奇怪喲,每次打電話回來眼睛都紅紅的,哭過了?”火思思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眼睛,問。
岑心搖了一下頭,去摸自己的眼睛,果真燙燙的。
“你不會是給男朋友打電話了,舍不得離開他?也不對,你這麽冷冰冰的女人,男人怎麽也接近啊。不過,要是配我哥……”火思思就有這樣的本事,把任何事情都扯向她哥。
岑心再懶得理她,進了自己的房間。
月光清冷地照在臉上,岑心閉着眼,早已進入夢鄉。夢裏,她看到了霍淩宵,在她的鏡頭裏旋轉,展露每一個側面。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就怕看不夠他……
腿一滑,撞在床沿上,将她從夢裏驚醒。岑心想不通緣何會夢到霍淩宵,扯被子時,卻感覺心口跳得很不正常。
不是已經決定把他忘記了嗎?
可是,哪怕從別人那裏聽到關于他的消息,她的心都會慌亂跳動。
她不是說過,要放下他了嗎?
只是,霍淩宵為什麽會建議母親讓自己回家過年,他知道她每逢過年就會陷入刺骨的孤獨中去嗎?不,他不會知道的。所以,他只是随口向母親提提的,只是這樣而已。
第二天,她收到了一個包裹,來自Y市的。
她在Y市除了沈婉冰沒有別的親人,阿甲則寫不出那一手力透紙背氣勢凜然的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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