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幫幫我
岑心的心口一痛，差點跌倒，最後撲在她的床前。悲傷，不可抑制，她哽咽着哭了起來，淚水橫流卻硬是不敢出一聲！
沈婉冰的手露在外面，曾經漂亮的尖細的手指，如今只剩下皮包骨，一節一節地顯露出來，跟木乃伊沒有多大的區別！這就是她的母親嗎？她高雅冷傲美麗的母親怎麽會變成這樣？
頭頂着床，她盡情地流着眼淚，氣息不穩，差點岔過氣去！
“可心？”頭頂，傳來呼聲。岑心正淚眼朦胧，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但她卻清楚地看到，沈婉冰動了！
“媽，您……醒了？”她一時忘了哭泣，心裏只有緊張。沈婉冰不許她來的，她現在卻在這裏，她會不會生氣？
“媽，對不起，對不起。”她顧不得抹眼淚，先道起歉來。
沈婉冰并沒有如預想中那樣罵她，而是擡了擡手，示意她扶自己起來。岑心忙将她扶起，在觸到她只剩下骨頭的臂時，心底又是一陣發酸。
“你什麽時候來的？”沈婉冰很是虛弱，但優雅卻不減。她問，氣喘得很不順。
岑心忙回答：“有一會兒了。”
“去見過醫生了？”她又問。
岑心老實點頭，眼淚再次止不住，嘩嘩滴落。她伸手，緊緊地握上了沈婉冰的手，低低呼一聲：“媽……”傷悲使得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要換腎。”她道。
岑心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驚訝之下，忘了哭泣，擡頭看她。
她輕輕點頭，語氣堅定：“我要換腎，可心，去給我找腎源！”
她叫她可心！岑心驚訝地發現，母親竟然叫她的名字。從有記憶起，她就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名字，經常用的是“你”字。她竟然會叫自己的名字！岑心覺得自己聽到了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
在她這麽說時，完全忘了醫生的話，重重地點頭：“好，我去給您找，我馬上就去配型，您是我媽，我的腎一定可以的，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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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冰的眉頭用力擰了一下，最終沒有說什麽，只是慢慢點頭。後進來的李嫂正好聽到這話，驚得開口：“太太，醫生說過，換腎對您來說會增加痛苦，還有可能……”
“還有可能在手術臺上下不來嗎？”沈婉冰把她未說完的話接了地過去，表情卻一派堅定，“我能下來的，我一定要下來！”她的兒子還沒有找到，她怎麽可以不下來！她一定要活着見到自己的兒子！這，是她要換腎的真正原因。
“至于痛苦，現在也沒有強到哪裏去，增加一點痛苦可以多活個大半年，有什麽不可以？”
沈婉冰說到了這個份上，岑心更沒有話說。她用力地點頭：“好，媽，您等着，我就去配型！”
岑心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在跟醫生說明了沈婉冰的想法後，要求馬上做配型。醫生李堂沉重地看了她好久，他有些想不通這母女倆的思路。一個母親，因為自己的生命而不顧唯一女兒的安危，一心換腎只為了延續幾個月的生命！這是什麽樣的母親！
他略為誇張地将捐腎的後果說了一下，哪知，岑心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對于她來說，能幫沈婉冰做事是最大的榮幸，哪怕會要了命都會去，更何懼一顆腎？
而且，只要她肯給腎，母親一定會一改以前對她的冰冷，對她好的。她們就可以像普通母女那樣相親相愛了。
她看到了和沈婉冰和好的希望，唇角甚至帶上了笑。
只是，現實總是那麽殘酷，或者說，上天并不打算帶走她這顆腎，配型的結果，竟然是不符合。
岑心只覺得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直冷到了骨子裏。李堂安意思性地安慰了幾句，他的慰勸導全然飄在了空中，岑心一句都聽不清楚，她蒙蒙地走出去，連沈婉冰的房間都不敢進！
李嫂迎過來，握上了她的臂：“不要難過，總會有辦法的。去找找路子廣的人，多方打探一下，或許奇跡會出現！”
奇跡！這對于沈婉冰這樣命懸一線、等不了多久的人來說，還能有什麽樣的奇跡？
但，她能就此看着她死去，什麽也不做嗎？她做不到！
沈婉冰一輩子到頭，第一次向她張口要她幫忙，她怎麽可以幫不到！不，她一定要做到！
岑心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沈婉冰，亦囑咐醫生和李嫂再瞞一瞞，她要去想辦法，盡一切可能為母親找到腎源！
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這樣的事情是辦不到的。李嫂說得對，需要有個路子廣的人多方打探方有希望。她認識的人裏，路子廣能力強的，只有霍淩宵！
在這一刻，所有的顧慮都不是問題，她毅然去了三億集團。
“可心？”
岑心到達三億集團時，正逢霍淩宵領着一隊人從電梯裏走出來，準備去視查新的項目。看到岑心，他驚訝到眉宇都擡了起來。
岑心顧不得收起臉上的蒼白，睜着一雙大眼看他，也不管周邊還有許多高層，只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以前的岑心怎樣，可以不論，但複歸後的她執拗固執到無人能撼動的地步，她有一天會上他的門主動跟他說幫忙，簡直算得上奇事一件，霍淩宵的意外是不言而喻的。
身後的高管裏有曾經岑朗森手下的故人，也有後面新升上來的新人，大家皆用打量的眼光看着她。她的身體本就纖細，今天受了打擊，越發顯得憔悴纖弱，仿佛只一陣微風就能吹跑。她的臉上有明顯的淚痕，眼睛紅紅腫腫的，好不狼狽。
霍淩宵看到她這樣，早已知道不是什麽好事，心先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他回頭朝尹責使了個眼色，尹責帶着衆人離去，他複按下電梯。
電梯門打開，他一步邁了進去，她卻站在門口沒有動。他幾不可聞地嘆聲氣，走出來，伸手牽上了她的指，将她拉了進去。
遠去的高管們對于來找霍淩宵的她自然是感興趣的，不時回頭張望，看到這一幕，皆是一驚。
不管是舊屬還是新人，都沒有見過霍淩宵對哪個女人這麽好過，光從那牽手的動作裏就能透出寵溺。
“總裁和大小姐……”岑朗森手下曾經的堂主之一楊叔偏頭去看尹責，眼裏閃着疑問。所有人都知道，當年的霍淩宵不論岑心怎樣追求，都不曾給予回應。大家都認為霍淩宵不喜歡岑心。
尹責朝兩人看了一眼，臉上寫滿了愁緒。他是聰明之人，雖然沒有猜出發生了什麽事，但知道，一定不是好事。岑心的事，等于麻煩！
“走吧。”他什麽也沒說，率先走了出去。
若在平日，只要霍淩宵一觸，岑心就會反應激烈。今天的她，乖巧得讓人生疑。一路上，她都低着頭，大眼裏閃出的點點星光。
把她帶到總裁辦公室，按在沙發上，霍淩宵這才坐下來，俯過身去看她：“說吧，要我幫什麽忙。”
岑心擡頭，未幹的淚痕盛在眶裏，他這一問，又要流出來。
“我媽要換腎，我的腎不行……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她哽咽着開口。
“換腎？”霍淩宵略愣了一下，重複。他也得到了沈婉冰腎衰竭的消息，原則上，沒有換腎的必要。
“換腎只能增加她的痛苦，還可能讓她……下不了手術臺。”他不得不提醒，“你應該明白，就算一個年輕人，不存在其他問題，換腎都是一項極為痛苦的事情，要經歷許多危險和磨難。她到了肝癌晚期，身體素質各方面都不行，根本不能換腎。我們應該做的，是讓她走得盡可能輕松一些。”
“我知道。”她用力點頭，淚水已經粒粒滾下。
“但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要求我做事，我一定要辦到！”
霍淩宵的眉頭一時壓得沉重，他完全沒有想到，這樣的要求竟是沈婉冰自己提出來的。
岑心傾身過來，一把握上了他的手：“霍淩宵，幫幫我吧。”她仰起了頭，眼裏全是祈求，淚水從蒼白的臉上流下來，那般無助又那般企盼！
霍淩宵的心不由得重重一抽，全盤軟了下來。他低頭沉思了片刻，最後點頭：“那好吧，我會動用一切關系，盡快聯系到腎源。”
他反握了握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伸手，撐着桌面，他站了起來，走向飲水機。
他的動作并不明顯，但若仔細看，還是看得出來，他的傷并沒有完全好。之所以會這麽早出來工作，一則三億集團并不好管理，他受傷的消息傳出去後，有些不安份的人早就蠢蠢欲動，他必須盡早出來主持大局。二則，他本就不是個會把傷看得很重要的人，只要能動，自然是要動的。
他倒了杯溫水過來，遞到了她手上：“喝口水，等下我就去辦這件事。”岑心憂心忡忡地接過那杯水，卻并沒有往嘴裏送。她知道得到一顆合适的腎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多少人有錢有時間都未必等得到，更何況情況已經如此危急的沈婉冰。
她遲疑了好一會兒，最終擡頭看他：“我記得你也是B型血，和我媽的一樣。你能不能……也去驗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