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已經打擾到了
上次阿甲的嬸嬸問她要了一把鑰匙,說是便于給她收拾家,想來,昨晚一定是她了。只是,自己的警戒力何時變得如此之差了,竟然連有人開門進來給她蓋了被子都不知道。
這樣子的她回到野外,鐵定被野獸給吃掉。
她自嘲着自己,慢慢坐起來,一眼看到了對面的房子。那房子的窗戶好長,好大,挂了滿滿一片軍隊色的窗簾,有那麽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氣勢。只是那窗簾從來沒有揭開過,不知道裏邊住的是什麽人。
岑心并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此時卻也忍不住猜測,到底怎樣一個人才會喜歡這樣深沉又熱烈的顏色。在記憶中,倒是有一個人非常喜歡。以前她不理解,後來才知道,因為那是軍裝的顏色。
有誰會和霍淩宵有着相同的愛好?
阿甲的嬸嬸送來了早點,拿着個盤子盛了,好幾樣,可見用了不少心。岑心坐到飯桌前,不忘向她道謝:“謝謝您,阿嬸,昨晚那麽晚還來照顧我。”阿甲的嬸嬸全身上下泛着那種來自底層的樸素的親和感,岑心覺得很親近,對她比對外人又要熱情些。
阿甲的嬸嬸微愣了下,方才去擦手,嘴裏呵呵地道:“沒事,沒事,我也只是順便過來看看。”轉身時,朝對面望了望,一口氣終究還是咽進了肚子裏。
對面的軍綠色窗簾之後,霍淩宵緩緩扣着袖扣,這個動作盡顯穩重成熟,別有一股男人的風味。他的動作特別慢,眼睛盯着窗戶,盡管只能看到裏面的一層軍綠色簾子,亦不放棄。
尹責從背後走來,恭敬地立在他的身後,低呼:“大哥。”
霍淩宵這才慢慢轉身,看過去:“準備都做好了嗎?”
“做好了。”尹責盡職盡責。
他慢慢點頭,卻沒有發出新的命令,只看着尹責。尹責立直在原地,半絲都沒有動彈,像是接受檢閱的士兵。
他跟霍淩宵久了,處處學着他,自然也有了那麽一股子凜然之風,只是不夠沉穩。
最後,霍淩宵終于開了口:“你知道我為什麽又讓你跟在我身邊嗎?”
尹責不語,臉上有些許的不自在。
霍淩宵當然知道,以他的聰明,沒有什麽猜不透的,卻還要點明:“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如果還有自做主張的事情發生,你将會永遠被趕出三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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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責終于擡了頭,去看霍淩宵,語氣铿锵:“把您離婚的事情告訴林小姐是我不對,但我始終覺得,林小姐比大小姐更适合您。”
即使被霍淩宵的狠話吓得臉色泛白,還是硬着頭皮發表自己的看法。他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說完後,身子依然挺直如松。
霍淩宵的臉色已經難看起來:“這是我自己的事!”
“可是大小姐幾次下來,都害得您差點喪命,尹責看不過去了!”
“看不過去你就可以違抗命令嗎?尹責,你不明白我把你當什麽在培養嗎?”霍淩宵的語氣一時變重。
“……”尹責靜了聲。
霍淩宵幾步走到了他面前,臉上那份威嚴,早已顯露。他垂眸,去看他:“一個領導者要有面對山崩而不倒的能耐!要懂得信守承諾,不該開口的就算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應該開口!”
尹責的身子搖了兩搖:“尹責不怕刀架在脖子,但絕對見不得刀架在大哥的脖子上!”
“你要忠誠的是大小姐!”他重重地提醒。
尹責的嘴張了兩張,卻再沒有說出什麽來,滿面羞色。
霍淩宵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明白我的意思,将來的三億是要還給大小姐的。你是唯一讓我能放心的可以輔佐大小姐的人選,但如果你連起碼的對她的忠誠都做不到,我只能現在就把你趕出去!”
“是。”尹責應得很低,但終究屈服。霍淩宵擺了擺手:“先到車上等我吧,讓阿甲過來見我。”
尹責轉身走了出去,霍淩宵回頭過來看窗戶,眉頭沉得愈緊。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獨占三億集團,這麽多年來,一直守着它,就是為了等岑心的歸來。
他一直知道和岑心之間的溝壑,這些年來把尹責帶在身邊盡心培養,就是為了有一天她回來的時候,沒有他也能讓三億完好。期間,他們關系好轉的時候,他也曾想過,以後就由他守護着她,讓她一輩子生活在無憂無慮的生活當中。
只是,現在,怕不行了。他們已經離婚,她将來會和別的人結婚組建家庭,會有另外一個男人站在她身邊。他,不能陪她,只能把三億還給她。
他沒有忘記,三億是她的嫁妝,是岑朗森留給她的唯一東西。所以,在她出嫁的日子,他會把它還給她。
心,抽得有些緊,想着守在她身邊的人不會是自己時,疼痛難忍。心裏,又不免為岑心擔憂:将來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會是大度的人嗎?不會在乎她把第一次給了另一個男人嗎?那個男人能照顧她嗎?能不讓她受一丁點兒的委屈嗎?能比他更愛她嗎?
對于岑心生命裏會出現的那個男人,他不放心到了極點。若是早知道她會離婚,他就不該碰她,就該一早給她物色合适的男人。
在心底暗暗嘆着氣,他一點一點地拉開了窗簾,對着對面早已空掉的房子展露了無盡的煩憂。
“大哥。”
阿甲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粗憨有力。
霍淩宵方才回頭,回頭時,臉上的表情早已消失,變回了原本那個風雨不懼的英雄式人物。
“我和尹責要出國幾天,這幾天,這邊和大小姐有關的事就全權交給你,生活上,安全上,都要照顧到。有什麽事情拿不定主意的,及時給我打電話。”他極快地交待,清楚明晰。
“是。”阿甲立直了身體回答,憨憨的臉上滿是忠誠。
霍淩宵看着他,在心底又微微嘆一口氣。阿甲固然忠誠,卻沒有尹責的智慧,尹責固然聰明,卻不能似阿甲這般對岑心一心一意。若他們兩個能合而為一體,那就完美了。
他沒有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只走過去拍了拍阿甲的肩頭。對于岑心的重視,皆在這一拍中間,再多的囑咐,已屬多餘。
他邁步走出去,留給阿甲一道挺立偉岸,又微微有些惆悵的背影。阿甲是粗人,卻清楚地感覺到了霍淩宵的失落。他始終想不通,大哥這樣好的人,大小姐為什麽要離婚。而大哥這麽喜歡大小姐,對她的照顧更是事無巨細,為什麽要放了大小姐。
只可惜他的腦袋太笨,這些問題始終想不清楚。阿甲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最後只能放棄做這樣的思考。
霍淩宵走下樓來時,尹責已經恭敬地立在車前,等待他上車。他低身坐進車裏,仰躺下去,眼睛随即閉緊。
尹責啓動車子,霍淩宵的思緒也随之啓動,記憶回到昨夜、岑心蜷縮着身子縮在躺椅裏的情形。她纖瘦的身子一縮,更顯得小,只那麽小小一團,都不夠看。她用雙臂環着自己,是一種極度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那一團在白色的躺椅裏,竟有一種随時都會消失的錯覺。而她的容顏更是蒼白到讓人心疼,小小的一張臉,尖細的下巴,回來這麽久,竟沒有多一點點的肉!
那一刻,他的心緊緊揪起來,胸口像塞了一團硬石,再也無法散開。他當時極想上前抱住她,給予她一切的呵護和疼愛,最後,只能拾出毛毯來給她蓋上。
他能給她的關心始終有限!
一聲嘆,從他的唇裏溢了出來,淡卻極為沉重。
前面開車的尹責車子略略偏了一下,很快修正。他不放心地回眼看霍淩宵,年輕的臉上凝了許多擔憂,是獨對霍淩宵的。他知道自己應該忠誠于岑心,但不知為什麽,卻始終對她升不起好感來。
霍淩宵是他再生父母一般的人物,是英雄一般的存在,這些年血雨腥風,都沒見他皺過半點眉頭,卻為了岑心的事而每每憂傷嘆息,甚至一次次受傷。每一次看到他這樣,自己便會對岑心多一份不滿。
這些不滿是霍淩宵的忌諱,他要留下來,就只能忘掉這些!意識到這點,他用力搖頭,即刻驅除了心裏的想法,更加用心地開車。
岑心下班後來到醫院,老遠就聽到沈婉冰帶怒的聲音:“我還能活幾天?有誰會拿我去做文章?成天跟着這麽些人讓我很不舒服,馬上打電話,讓他把這些人都給我撤了!”
這些天來,沈婉冰的心情一直都很好,猛聽得她發怒,岑心全身都不舒服,急幾步走了過去。
在病房門口,沈婉冰冰着一張臉坐在輪椅裏,已不複前幾日的陽光。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保護這裏安全的保镖的小頭頭。
他一臉為難地看向沈婉冰:“岑夫人,這個是行不通的,霍先生一再強調要我們注意您的安全,他是不會同意把我們撤走的。您放心,我會盡可能把這些人安排到離您遠的地方,絕對不打擾到您的生活。”
“已經打擾到了!”沈婉冰寸步不讓,并不打算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