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百萬貫

明遠在被劫持之後立即開始了與系統1127的讨價還價。

1127:“親愛的宿主, 在這危急的時刻,您難道不考慮使用道具嗎?1127向您推薦……”

明遠:“再等一等!”

1127:……?

明遠:“先等等看我種師兄會想什麽辦法?”

1127:“您難道就不擔心您的種師兄會嫌棄您太過文弱嗎,這樣都能被人挾持?您難道就不擔心您的種師兄會投鼠忌器, 真的去取出200貫給這名罪犯嗎?這些錢都不會算在您的正常消費裏哦!……”

明遠:“呵呵, 1127,這次你急于兜售道具, 表現得似乎不太專業哦?”

1127:……

方騰:“什麽?你這小子在嘀咕什麽?”

“我的朋友們可不會丢下我!”明遠微微偏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盡力望向方騰,眼神裏沒有絲毫的畏懼,讓方騰見了, 忍不住心裏一驚。

他劫持的,似乎不是一個尋常文弱的小郎君……

就在這時,方騰面前突然鑽出一人,猝不及防地撲向他。

那哪裏是個“人”,分明是個青苗獠牙的厲鬼,方騰一瞬間只覺得自己是做了虧心事,所以厲鬼來找他了。他驚恐地大叫一聲,才發現突然出現在面前的, 并不是什麽厲鬼, 而是一個人。

偏偏這人的面色鐵青, 眉目高聳, 将雙眼睜得大大的, 駭人至極, 見了這人和見鬼……恐怕沒什麽兩樣。

“啊——”

方騰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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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方騰這一分心的剎那間,有一人從背後靠近方騰。

他直接躍至虹橋上的欄杆之外, 雙手抱欄杆, 飛起一腳, 準确無誤地擊中了方騰持匕首的手腕。

方騰一聲怪叫,手中的匕首落地。

他不得不抱着手腕跪倒,額頭滲着冷汗,連聲慘嚎,似乎他的手腕腕骨已經被剛才那人一腳踢斷了。

而明遠則毫發無傷地從方騰身邊慢慢踱步出來,擡起眼,望着身姿矯健,一躍又躍回欄杆裏的種建中。

種建中額頭上俱是亮晶晶的汗珠,滿眼焦急,盯着明遠渾身上下,似乎想知道他有沒有哪裏受了傷。

“遠之,我……”

剛才都怪他,他不該拉明遠上虹橋透氣的——結果把明遠給帶入了險地。

明遠馬上搖搖頭,笑着應道:“多謝師兄,小弟我無事!”

他眨眨眼睛,回想剛才自己的決定——其實種建中這次出手,危險系數也挺高的。畢竟刀劍不長眼,那賊人又将匕首抵得那麽近。只要那匕首在自己的頸動脈上那麽輕輕一劃——他明遠就要和兩個時空裏的獎金池都說再見了。

明遠也不知自己對種建中的信心究竟是從哪兒來的,但他就是賭了一把,賭這位師兄能夠順順利利将自己從險境中帶出來。

明遠望着種建中的雙眼,只見那對瞳仁裏滿是歉意與關懷,一時竟讓他臉上微微發燙。

明遠趕緊又轉向賀鑄,向這位剛才“本色出演”了一把,成功轉移了劫匪注意力的低階武官鄭重行禮:“方回兄!剛才多虧了方回兄,否則我師兄也不能那麽輕易就制住了賊人。”

此刻那方騰抱着手腕,倒在地上滾來滾,應當是沒有力氣再害人了。

忽聽整齊的腳步聲傳來,來的竟是蘇轼,他竟帶着一隊開封府的弓手,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虹橋上殺過來。

蘇轼本就是開封府推官,想必是見到虹橋這邊出的亂子,趕緊招呼了在附近維持秩序的開封府弓手,上虹橋來營救。

蔡京也腳步匆匆,跟在弓手隊的後面趕過來。一見到明遠已經擺脫了挾持,安然無恙地站在拱橋上,頓時快步上前,越過身邊的弓手。

朋友們終于都聚到明遠身邊,問明剛才的情況之後,蘇轼後怕地拍着胸口,蔡京則站在明遠身邊,溫言安慰。

自有開封府的弓手上前,按住在地上幹嚎的方騰,将他扶起來,準備押送前往開封府。

蘇轼拈着胡子笑道:“這下……桑家瓦子去不成喽!”

遭遇了這一出,他這個開封府推官,又是現場目擊證人,勢必要押送犯人前往開封府,晚間亦有公幹,沒空休閑娛樂了。

而明遠等人也是一樣,要麽是證人,要麽是受害者。

大家都搖頭苦笑,沒想到去一趟桑家瓦子,竟然也能惹出這樣的無妄之災。

這時李成周來到明遠身邊,滿臉愧色地向明遠行禮:“這位小郎君,在下名叫李成周,是這厮……”他瞥一眼被弓手架起來的方騰,“的前東家。”

“在下原本經營着一間刻印坊,生意不佳,因此動念要關了作坊,但因事先與這方騰簽過長契,方騰便不肯解約離去。我……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失心瘋了就……”

明遠一時睜大了眼睛:“刻印坊?”

他心中湧起一點點不祥的預感:不會是因為……我吧?

“是,就是太平坊那邊的李家刻印坊。”

李成周是一個口才很好的人,當下一五一十,将他家刻印坊經營不善,引起糾紛的前因後果全都說了。

說完之後,李成周卻發現周圍的人全都轉頭望着明遠,臉上都寫着驚訝。

蘇轼低頭咳嗽兩聲,蔡京則小聲道:“怎麽……會這麽巧?”

李成周突然想起刻印坊主之間的一個傳言。

傳說中,那家開創了奇跡,能在一夜之間就完成複雜排版,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就搶去了很多刻印生意的刻印坊,東家是一位年輕到不可思議,而且相貌絕頂俊秀的小郎君。

只見明遠臉帶尴尬,沖李成周點點頭道:“對,沒錯,搶了你的生意,讓你不得不關作坊的刻印坊,就是我開的。”

刻印坊東家之間交流的機會有很多,畢竟明遠和李成周都得去開封府作證。

在這過程中,李成周非常誠實地将他的經歷告訴明遠:原本就不太賺錢,明家的刻印坊一出,就徹底不行了。

他也轉述了方騰的心思,這名工匠說白了就是鑽牛角尖,覺得自己既然入了這一行,就不該被解聘改做別的去,也放不下身段去汴京周邊找活幹,一着急,就做了糊塗事。

“您真的是一位好東家。”

見到李成周都這樣了還為方騰說話,明遠忍不住由衷感慨。

“若是我早些遇見您,能像這樣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可能就沒事了。”

明遠其實對此有些心理準備。

任何技術的更新換代,都是對原有從業者的沉重打擊,無論對方是所有者還是工人。

但世界不可能因此而停滞不前,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的時候,曾有無數人因為無法跟上而被殘忍地抛在身後。

但明遠不想作惡,他曾經假想過,萬一真的因為自己在這個時空裏推動技術進步,他有責任去幫助那些受到影響的人,幫助他們重新找到生計。

現在他只是涉足刻印行業,是文化産業中一個規模很小的行當,還不是那種涉及成千上萬人生計的大産業。如果是後者,情況只有會更糟糕。

他原來也設想了,如果有刻印坊因此而開不下去,他可以出手相助,可以雇傭被辭退的工人,也可以并購閑置下來的作坊。所以他說,如果能與李成周早點相見,就沒那麽多麻煩事了。

但是明遠一點都不同情方騰。

東家對方騰基本已經仁至義盡,他卻一直在得寸進尺,甚至利令智昏,妄圖劫持一個與他素不相識的路人。

這樣的人,還是交給開封府,國法處置,該咋地咋地吧。

于是乎,衆人沒去成桑家瓦子,而是一起前往開封府留下了口供。明遠很知趣地從豐樂樓叫來了夜宵,不僅給朋友們填了肚子,也供應了開封府裏一群陪着加班的吏員和衙役們。

一時間整個開封府都知道了,蘇推官有一位年輕又闊氣的小朋友,特別會做人。

到了臨別時,明遠特別向李成周說了一句,邀李成周明天到自己的刻印作坊來一趟,有要事相敘。

李成周心裏納悶,明小郎君能有什麽“要事”,難不成還是為了方騰,要管自己要補償嗎?

誰知,第二天李成周找到明遠的刻印坊,便見到這位小郎君東主已經在門口候着他。

明遠是邀李成周去參觀他的刻印坊的。

李成周聽見明遠的邀請,一時如在夢中。他滿心裏只有一句話想問明遠:“明小郎君啊,同行向來是冤家,您難道真不怕把貴作坊的秘密洩露給我知道嗎?”

明遠卻好像是全無芥蒂,帶着李成周進自己的刻印坊,像當初介紹給王雱與種建中那樣,将活字印刷的全部工藝都讓李成周知道。

李成周震驚于眼前所見到的活字排版與印刷,進而心服口服,認為在明遠這最新的工藝面前,他那老式的雕版作坊,不關也得關。

李成周正這樣想着,冷不丁聽明遠問:“李郎君,你既然已看過我的作坊,你覺得能把作坊裏的工藝仿了去嗎?”

李成周低頭略加思索,猛地便搖了搖頭——

想都別想!

光是那一套活字,制起來便不知要花多少工夫。算上人工和材料……這不是他這點小本生意可以支持的。

誰知明遠又問:“李郎君,如果我賣給你一整套活字,再配給你一兩個工人,你覺得能把這工藝學去嗎?”

李成周驚訝不已,繼而大喜過望:“真的……真的?”

一問那套活字的價格,李成周又洩了氣。

對方那是全套銅鑄的活字,不是他能夠買得起的價格。

明遠見他這副模樣,也頗有些撓頭,想了想又問:“那……李郎君是否依舊希望手下能有一座刻印坊管着?”

李成周呆住了,望着明遠說不出話來。

可這是他祖傳的産業,雖說要關了,可心裏到底還是難過的。

再說他也沒有做過別的營生,關了作坊之後雖說還有些祖産,但就這麽坐吃山空也不是個辦法。

明遠望着他呆住了的模樣,微笑着說:“在汴京城裏,我想多邀請幾家刻印坊——加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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