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今天周末,陳灼說是要去父母家,其實還是去了公司。
這家建築設計院是他和梁澤凱共同創立起來的,他們是庫林思徹大學的校友,也是多年的朋友。
作為設計院的名譽院長,梁澤凱常年在海外,而公司的日常所有事物都是陳灼在處理。
雖然他是公司的老總,但也是微風和悅項目的負責人,是前期規劃的主要設計者。一切建築外觀、平面、立體布局都由他來布置把控,其他項目成員則負責後期施工圖。
本着“綠色建築,生态節能”的設計理念,這個微風和悅項目應用了很多保溫、通風、節電等方面的新技術,也是這次設計方案的重點特色。
陳灼為了這個項目付出很多心血,也希望憑着這個單體設計,能夠去搏一搏國內建築界的最高獎。
如果能拿到這個獎項,他們公司的發展必将再上一個新臺階。
在公司裏忙了一下午,陳灼接到母上大人的催促電話,詢問他什麽時候回家。
他說晚上回去。
母上大人語氣很硬,通知他務必回家吃晚飯,顯然是憋着一肚子火氣。
陳灼知道秦思思應該是去過他家,找過他母親,大概李夢瀾的事也已經捅出去了。
晚上回家,肯定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心裏頓時十分厭倦。
因為和秦思思分手的事,他已經和家裏冷戰了一個多星期。
作為父親三十多年老戰友的女兒,畢業于斯坦福大學法律專業,又是海城律界有名的大律師,秦思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她一直是他父母眼中的準兒媳。
陳灼原本對秦思思也是頗多好感,不然也不會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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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她的聰明和智慧,也喜歡她的美麗和優雅。
但是在一起這兩年,秦思思一天比一天焦慮和敏感,說和他在一起沒有安全感。
陳灼不知道她所謂的這種“不安全感”是從何而來,只是越來越厭倦了她那沒完沒了的詢問和動不動就冷戰的脾氣。
一個星期之前,因為他比約好的早餐時間遲到十分鐘,原因是路上堵車。
他也道歉了,可秦思思依舊很生氣,發了一早上的脾氣,說他根本就不在意她。
陳灼一時心灰意冷,便提了分手。
秦思思愣在當場,然後氣沖沖地說分就分,走得幹脆利落。
然而不到中午,她就鬧得兩家都知道了。
陳父将陳灼叫回家,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讓他去登門道歉。
陳灼不願去,然後便和家裏鬧翻了。
想着一會兒到家之後,不知道會吵成什麽樣,他就一陣頭疼。
回到父母住的軍區大院,天色已經黑透了。
陳灼把車停到二層小樓門口,對着後視鏡看了一眼,将襯衣領口解開的兩顆扣子都系上,然後下車落鎖。
這片二層小樓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建成的,樓前的小院圍牆上爬滿薔薇,翠綠的枝葉間開滿淺粉的小花,一簇簇的,在夜風中送來淡淡香氣。
忽然想起他小的時候,母親和他在院子裏種下這幾棵薔薇的情景,依稀如昨日。陳灼慢慢靜下心來,緩緩邁步走進院子。
進門就是客廳,電視上正在播放新聞,陳父坐在北邊沙發上看報紙。聞聲眉頭皺了起來,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爸。”陳灼叫了一聲,在對面沙發上坐下。
陳父手上一抖,将報紙翻了個面,冷哼道:“讓你坐下了嗎?”
陳灼坐着沒動:“我回自己家,還不能坐坐了?”
“你還知道回家?”陳父把眼一瞪,“你怎麽不等着我八擡大轎去請你?”
“好了好了,別跟烏眼雞似的,一見面就吵。”正說着,陳母從廚房出來了,打圓場道,“都過來吃飯吧,有什麽話,吃完飯再說。”
保姆一看氣氛不對,小心翼翼地将盤碗擺上桌,一句話都沒敢多說。
陳家的傳統,食不言,寝不語。
一頓飯吃得默不作聲的,氣氛有些沉悶。
雖然晚飯做的都是那父子倆平日裏愛吃的菜色,可誰也沒有多吃幾口,不一會兒就擱了筷子。
眼看着保姆收拾好桌子,到廚房洗碗去了,陳母在客廳泡好茶,擺開三堂會審的架勢。
“說說吧,那個叫李夢瀾的丫頭是怎麽回事?”陳母下巴點點旁邊沙發,讓陳灼坐下,“她為什麽會住在你那裏?”
陳灼在沙發上坐下,淡淡道:“我那天喝醉了,和她過了一夜,她懷孕了。”
擡手将報紙卷成筒,陳父重重地朝他頭上砸過去,氣得咬牙:“你個混賬!”
報紙再重也不過幾張紙,砸在頭上輕飄飄的,陳灼沒有躲,也沒有争辯。
陳母的嘴角向下撇,語氣冷硬道:“你怎麽知道她懷孕了?你能确定?”
“她有驗血報告。”陳灼言簡意赅。
“去的哪家醫院?”
“市醫院。”
陳母臉色沉沉,十分難看:“先不說她那報告是真是假,就算她真的懷孕了,你怎麽能肯定那是你的種?那麽随便的女人,你竟然還讓她住到家裏去?!”
“我看他是被狐貍精迷了心竅,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陳父氣得瞪眼,“放着秦思思那麽好的姑娘不要,去外邊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攪和在一起,你小子能耐了!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去外面嫖.娼了!”
這話說的太難聽,陳灼一時皺起眉,卻還是忍耐着,什麽話都沒說。
擡手指着他的鼻子,陳父氣得心髒病快要犯了:“你幹下這種蠢事,要我怎麽跟秦家交代?我們兩家三十多年的交情,都叫你給毀了!你個孽障!”
一陣劇烈的咳嗽,陳父憋得臉都紅了。
陳母連忙坐過去,幫陳父拍着後背順氣,一邊瞪了陳灼一眼:“還不快給你爸認個錯!”
看到陳父咳得厲害,陳灼也有些擔心,連忙倒一杯溫熱的茶水端過去。
“爸,媽。”他看着父親鬓角的斑白,終是有一絲不忍,緩聲道,“李夢瀾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我也沒在外面胡作非為,那些只是意外。這事我會處理好,你們放心。”
陳父從鼻子裏冷哼一聲。
“你要怎麽處理?”陳母眼中滿是懷疑,“那女人問你要多少錢?”
“她沒要錢。”
陳母頓時冷笑起來,顯然不相信他的說辭。
“我不管她要多少錢,你馬上把她趕走!”陳父沉着臉,“回頭我就豁出這張老臉,和你一起去秦家道歉!”
“爸!”陳灼有些心累,“這根本就不是道不道歉的問題,而是我和秦思思根本不合适,你又何必非要強求!”
“你和秦思思不合适,那你說你和誰合适?和那個不知羞恥的丫頭嗎?”陳父氣罵道,“你別忘了,你八歲那年,是誰豁出一條胳膊,救了你的命!要不是因為你,你秦叔就能晉升炮兵營正職,而不是退居後勤,郁郁不得志一輩子!”
又是這一番老生常談,秦思思的父親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件事,沉甸甸地壓在他頭上,怕是永遠都過不去了。
陳灼剛想反駁幾句,想了想,卻還是忍下了。
“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陳父見他半天沒反應,不由氣道,“怎麽,陳總現在本事大了,連我都教訓不了了?你老子還沒入土呢,你這麽橫,給誰看?”
“老陳,你這說的什麽話!”陳母責備了一句,又給陳灼使眼色。
陳灼還不及開口,忽然手機響了。
他摸出手機一看,竟然是李夢瀾打來的。
父母目光緊盯着他,陳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順手就接了起來。
“陳總!家裏停電了,好黑呀,我害怕……”李夢瀾在電話裏嗲嗲地撒嬌,“你什麽時候回來呀?我有點怕黑……”
屋子裏靜悄悄的,聽筒裏的聲音不算大,但是很顯然,陳父陳母都已經聽到了。
臉色頓時變得鐵青,陳父顫着手指着陳灼,一時間不知道該罵他什麽好。
陳灼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道:“我一會兒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