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淚落石碑化冥蝶
萬梅山莊。
再度來到此地，卻是孤身一人。
我站在山路上遙遙望去，山莊大門緊閉，想起之前聽到的傳言--
“只有陸小鳳才能敲開萬梅山莊的大門。”
我不是陸小鳳，但我總要試上一試。
緩步上前，我擡手，輕輕扣門。
沒人應答。
我繼續敲。
直到手臂酸軟幾乎已擡不起來，門才吱呀一聲緩緩開啓。
“姑娘，你來萬梅山莊，所為何事？”慈祥的老人微笑着道。看他的衣着打扮，應該是管家。
我弓身施了一禮:“葉靈特來求見西門莊主。”
“這……”他露出為難之色，“我們莊主現在沒有空啊。”
“沒關系，我可以等。”我淺淺一笑，意料之中的事。
“姑娘，天氣寒冷，你還是離開吧。”
我搖搖頭。
“唉！”他嘆氣。
大門緩緩合上。
我看着那扇門，不知門裏風光如何？若是昨日随着陸小鳳，此刻我只怕已經進了山莊了。
可我卻不願這麽做。
對陸小鳳而言，我只是個過客。
總有一天我會離開他，讓時光倒流回到過去，然後去做我想做的事。
和他無關。
所以我只有等，我沒有陸小鳳的眉毛、葉孤城的劍術，但我想用用自己的執着，試圖能夠打動西門吹雪。
盡管這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安靜地等着，直到夕陽西下，直到月上中天，直到太陽再次升起，直到晚霞再次鋪滿天空。
門終于開了。
“姑娘，夫人請您進來。”
原來我打動的不是西門吹雪，不過沒關系，這個結果已經很不錯了。
“多謝。”
我随着他走進山莊，這山莊的布局相當雅致，小橋流水，亭臺樓閣。萬棵梅樹盈盈而立，果真不負了萬梅山莊之名。
而室內的擺設也極為精致，看得出必是費了不少心思。
“夫人，這就是那位姑娘。”
座上的美婦人笑容溫柔:“不知這位姑娘如何稱呼？來敝莊所為何事？”
我垂眸:“在下葉靈。冒昧拜訪，乃是為了……”
我頓了頓，輕聲道:“葉靈鬥膽，敢問葉城主長眠于何處？”
她臉色一變:“你說的可是葉孤城？”
“不錯。懇請夫人告知，在下感激不盡。”我點頭道。
“呵呵，”她突然笑了，笑聲凄涼，“我帶你去。”
就……就這樣同意了？我還沒拿出玉佩……
我望着她，頗覺不可思議。
“走罷。”
她當先帶路，我跟随在後，走了一段路後，便見到一大片梅林。
“這……要進去麽？”我有些遲疑。即使身在林外，我也可以感覺到那淩厲的劍意。這樣進去，真的沒事嗎？
“不要怕，沒事的，”她微笑，“來，随我進去。”
我一咬牙，随她踏進林中。
梅花很香，劍氣很冷。
我走在林中，目光透過梅樹間隙，隐隐看到一個白衣人影。劍氣森寒，似連滿地白雪也變得更加寒冷。他手中劍不停，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人來了。
“他都不管的麽？”我忍不住問。
她嘲諷地笑了:“你現在過去擾他，立刻就會死。”
我無言。
我們至此無話，默默前行。
梅林深處，果有一碑。
“葉孤城之墓”。
我輕輕撫過他的墓碑，指下冰冷的感覺讓我忍不住想象那絕世無雙的劍客是不是也這般冷漠。
“葉孤城……”我喃喃自語。
“你是葉城主的什麽人？”她的聲音有些古怪。
我嘆息:“我啊，無關緊要的人……”
“那他是你什麽人？”
我頓時一窒。
“心上人吧？”她了然地笑笑，複又嘆息，“真好……”
“可惜他不在了，幸好他不在了……”她再嘆。
我有些莫名其妙:“夫人何出此言？”
“劍客無情，你是未體會過……”
“西門莊主他，對你不好？”我小心地問道。
“你說呢？”她反問道。
我蹙眉:“那你當初為何要嫁于他？”
“當初啊，”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當初，他對我很好。溫存體貼，無有不依。只是到後來就變了……”
“早知如此，我當年決計不會答應他，随着師父去了，挺好……”
“你師父是？”我問道。
她秀美明豔的臉上，現出驕傲的光彩:“我師父獨創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這絕招，可以用刀使，也可以用劍，正是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功夫。”
“你師父是獨孤一鶴？”我瞬間動容。
“正是。”
“你是孫秀青？”我的心幾乎要跳了出來。
“你竟不知？”她奇道。
果然……
“孫姑娘……”我猶疑着。
“已經很久沒人這般喚我了，”她淺笑，“陪我聊聊，好麽？”
我回首望着那塊墓碑:“自然，此是葉靈之幸。只是，可以讓我先在這裏待會嗎？”
“是我打擾你了。”她歉意地道。
“不，沒什麽的。”我搖頭。
“你認得回去的路嗎？”
“記得。”
“那麽我走了。你出林後，可問管家下人，他們會帶你去見我的。我為你安排住處。”
“多謝孫姑娘。”
孫秀青向我微一颔首，轉身離開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我就立刻撲到了石碑前。
我細細地看着這塊碑，看着碑後的墳墓，突然有了一種挖開它的沖動。
我甚至想去擁抱那具骸骨。
天，我真是瘋了。
我拼命咬着唇，許久才平靜下來。
後來，我就跪在碑前，輕輕張開手臂抱住它，把臉貼在上面。那石碑太過冰冷，我凍得發抖，卻不舍得松開。
這樣的感覺太幸福了。我不願失去。
入夜，開始下雪了。
雪很輕，羽毛一樣撓着我的心。我閉着眼睛，細細感受着那淡淡的涼意，還有，那無法抑制的欣喜。
我是在陪葉孤城一起看雪啊……
雪花紛紛落在我身上，落在墓碑上，漸漸地，我們“融為一體”，以一種奇特的方式。
“你會生病的。”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嘆息，我微怔:“孫姑娘，你還未休息？”
“你始終未來找我，我有些擔心。夜裏寒冷，又下着雪。不如我帶你去歇息，明日再來。”
“多謝姑娘好意，”我抱着墓碑不願放手，“這樣便很好，我不想離開。”
“你……罷了。那我走了。”
“好吧。”
雪花依舊在飄。
身體越來越冷，仿佛連靈魂都已凍僵。
不知不覺間，我竟睡着了。
再睜開眼時，入目的是朝陽藍天，殘雪紅梅。
我垂眸看看石碑，手指劃過上面的“葉孤城”三字，鼻中酸楚，竟是難以自持。
一滴淚落下來，滴在石碑上，淚水四散流動，最後化為一只蝴蝶的形狀。
我看着它，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那只蝴蝶竟似活了過來，慢慢飛起，落在我手上。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它吸走了。
葉孤城……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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