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醉酒

下班後,石久跟着嚴希下樓将自行車放回後備箱,接着便開着車上招标中心去晃悠。

林科的标十二點半才完事,門口一大票人圍在一起看中标結果。

石久坐在車裏,盯着一個破口大罵的供應商,下車大步流星的走他身邊,掏出手機給老馬打了個電話。

“哎,老馬啊……是這樣,上午你不是給林科打電話定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飯麽”

石久就站在那人身邊,餘光裏看那人正在看自己,

“那什麽,我下班得出去辦點事,要不你們先吃,我晚點過去成不?”

——

嚴希從下午兩點就拉着林科開始跑他的事。

這離婚的案子十個裏八個都有財産争議,大多數人都想轉移財産,可往往手段粗暴意圖明顯,回頭法院一判一個準,能成功的少,現眼的多。

最主要他們都不是專業的,嚴希雖然披着捍衛法律尊嚴,維護人民權益的外衣,可實際卻是深谙鑽法律空隙之道,一肚子坑蒙拐騙的壞水,總之這倆人跑了一小下午,把林科那點家底劃拉劃拉都送上了轉出的軌道上。

林科樂的一臉褶子,勾着嚴希的肩膀熱乎嗑一句接一句,可這熱乎勁還沒堅持三分鐘,單位一個電話打過來,林科的臉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黑紫黑紫的。

倒不是領導巡視要查班了,而是下午有個廢标的供應商上處長前頭告他的黑狀,說他收受賄賂,嚴重違紀,而且連證據都有,也不知道上哪兒打出的他上午通話記錄的單子,把當天中标份額最大供應商老馬的電話號碼拿記號筆雙倍加紅,直接鋪在處長眼皮底下。

林科當場就傻眼了。

無視紀律是小,受賄供應商是大。

這事嚴重了。

招标明令規定,招标其間一切保密,不許外傳,嚴禁營私舞弊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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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就跟在政府辦公大樓門口貼的反貪宣傳海報一樣,都是給老百姓看的,整天從底下過的大肚蝈蝈沒一個不貪的。

所以大家一直都對保密工作這事不太上心,誰知道,到最後一群人都在這渾水摸魚,結果自己個倒黴催的就偏偏摸着一條叼着魚鈎的魚。

真他媽的,到底是哪個孫子在背後放長線釣大魚呢?

林科在回去路上一根煙接着一根煙的抽,直接幹掉了嚴希剩下的半包小熊貓。

怎麽想也覺得圓不回去。

就算處長願意相信自己是一不小心撥出去的電話,并沒有真的打。

可招标會議中心當時有四個攝像頭,會議結束後直接把影音資料上傳回信息中心,處長一個電話就能看見自己幾分幾秒站在哪兒打電話。

那是鐵一樣的證據,就算林科滿身嘴也撇不淨了。

林科叼着煙屁股,抽的直冒火星子。

估計主任是當不上了,先想法把自己的科長保住吧。

——

當天晚上的飯局取消了。

算是意料之中。

下了班,石久跟周文倆人蹲一燒烤攤上撸串子,喝紮啤,吃的滿牙縫子都是孜然辣椒面兒。

天漸漸黑了,燒烤一條街上人聲鼎沸,此起彼伏的吧唧嘴。

石久跟周文在一張矮木桌前頭喝的嘴都斜了,肉串都撸不幹淨,扔在地上招來好幾只貓,多的都直在倆人腳邊兒打架。

周文喝茫了,似乎沒注意到桌下面對撓的貓,

“石久,我怎麽覺得你今天挺高興呢?有啥喜事?”

“沒啥,就是不小心絆倒一個挺讨厭的同事,覺得怪解氣的。”

“不小心絆倒?我看你是故意使絆兒吧?”

周文仰脖灌了一口啤酒,

“我還不了解你?少他媽跟我眼前裝,我算發現了,你這個逼就是長了個老實臉,咱這幫朋友裏其實屬你最壞,心眼最多。”

石久悶頭嚼羊腰子,

“你太擡舉我了,我最近覺得我自己傻逼透了,丢人事一褲兜子,要多難看又多難看。”

周文看石久吃的沒個人樣就上去勸他,

“悠着點吃腰子,你也沒對象,別補大發了,回去撸太猛再把下面拽下來。”

石久把吃一半兒的腰子往鐵盤子上一扔,咣啷一聲。

周文當這人要生氣的,結果這小子瞪個眼睛看了自己一會,非但沒急眼,反而生出些惆悵來。

周文給石久滿上啤酒,

“咋了,喝多了?”

說完倆人碰了個杯,對着幹了,又重新滿上。

舌根盡是酸澀的味道,石久頓了頓,

“我喜歡一個人。”

周文望着他,“是我妹麽?”

石久攥了攥手,最終放下,

“滾犢子。”

周文給自己挑了個豬脆骨,

“誰這麽倒黴啊?說來聽聽。”

石久低頭開始撕餐巾紙,

“你不認識他,我認識他很久,暗戀他一年多,現在他四處跟人睡覺,就是不跟我睡覺,你說我難受不難受。”

周文猛一擡頭,嘴裏的豬脆骨咬的嘎巴嘎巴響,

“這麽騷的女的你也要?真夠賤的你啊……”

石久稍一皺眉,“不許說他,自由交配跟自由戀愛一樣應該得到理解和尊重。”

周文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

“你這都什麽歪理……既然喜歡就追呗……你不說人家哪知道你喜歡她啊。”

“他有喜歡的人,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我覺得我有機會,可又怕萬一說了沒成連朋友都沒得做……”

“那你就先別表白,暗示暗示行了,比如給買買衣服,首飾啥的,女的都好這個……”

“你這意思就是投其所好,先用物質試探?”

“差不多吧,追人這玩意沒套路,靈活運用行了,其實你也可以觀察一下她喜歡人的類型……”周文喝了一口啤酒,忽然想起來,“哎,操,我還在這兒給你出招兒呢?你到底拒沒拒絕我妹啊?”

——

因為送完林科後,嚴希又跟本所的老劉去了一趟公安局。

老劉的事終于有了眉目,千恩萬謝的要請嚴希吃晚飯,嚴希實在拒絕不了,就跟他去了個日式料理吃刺身,沒喝酒沒幹嘛的,所以很早就回家了。

嚴希不是本地人,才來這邊沒幾年,存款不少卻一直沒買房子,就在市裏的一個高檔小區租了個精裝公寓,找工人又按自己的品味稍微改了一下裝修,一住就是兩三年。

這人自來生活習慣就好,不像一般個老爺們那麽不修邊幅,窩窩囊囊一進屋一股臭襪子味兒,他的東西都規整的井井有條,哪怕襪子都是一格一格的碼在衣櫃裏頭,想當初蔣雲清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幹了整晚上射的滿褲子精斑沒法出去見人,想着翻條嚴希的褲子先對付回去,結果一開櫃門都給吓着了。

這麽利索的男的蔣雲清還是頭一次見。

嚴希回去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到家時蔣雲清已經在門口蹲了五分鐘。

之前有打過電話,蔣雲清早到了一會,在樓道裏蒸出一脊梁汗,見了嚴希也沒撂臉兒,只扇着手風就喊他趕緊開門。

進屋後蔣雲清熱的三兩下把自己扒成一團白肉,光溜溜的就鑽浴室裏頭洗澡去了。

剩下嚴希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一堆褲衩襪子直皺眉。

蔣雲清在自己家不講究慣了,來這兒嚴希給他板好幾回都沒板過來。

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扔沙發上,嚴希把自己收拾完了,開了電腦開始記賬。

嚴希記的并不是每日開支,而是自己給人送禮的記錄。

今天老劉這事雖說是他出的錢,但這人情還是記在自己頭上的。

嚴希記這種東西記的很粗略,跟密碼文字似的,一般人看不懂,但他自己一看就知道自己那年那月給哪個法官局長送了多少萬的禮。

嚴希正坐椅子上敲字,蔣雲清就從後頭貼上來。

渾身濕噠噠的,沒怎麽擦,下巴尖直往下滴水,蔣雲清蹭着嚴希的後脊梁骨往上,微濕的嘴唇有一下沒一下的熨在嚴希襯衫上,隔着衣服都能品出那股騷勁兒來。

嚴希眼望着屏幕,單手将人摟上腿,垂眼一看,笑的別有深意。

蔣雲清不知道打哪裏整來個細帶兒丁字褲,這玩意連菊花都遮不住,就更別提前面了。

兩個人從椅子上吻到床上,啃的一身吐沫星子。

将底下的人翻了個身,嚴希挑起那跟系帶子就往蔣雲清後面抹油兒,蔣雲清趴在床上,塌腰提臀,奶音都給捅出來了,可這才哼哼兩嗓子,自己手機就響了。

蔣雲清起初沒打算接,但這手機鈴聲沒玩沒了的,一副蔣雲清家裏死了人的陣勢,弄的蔣雲清沒辦法,只能從床上爬下去接電話。

石久已經喝多了,紅着眼舉着電話,

“蔣雲清。”

蔣雲清一聽他舌頭都大了,當他又出車禍了,還挺緊張,“石久?你怎麽了?”

“哦……那個甜花生你收到了麽?”

蔣雲清聽了直撇嘴,

“石久,你找我就這點事?”

“你先說你收沒收到……”

後頭的軀體覆上來,熱乎乎的頂入,蔣雲清身體一顫,酥的都有點攥不住手機,“收到了,沒事我挂了。”

“哦……”

石久其實很想再跟他說兩句,可電話那頭已經傳來忙音。

周文一看他那樣兒就知道怎麽回事,

“得,哥們,不醉不歸吧今天。”

石久收起手機,掏出梳子梳兩下頭發,

“老板,來一箱泰山原漿。”

就這樣倆人大晚上在外頭喝的死去活來,醉的連對方都認不出來了。

石久整整跟周文說了一晚上,說道後來周文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石久還在那跟他比比劃劃的,那陣勢就像家長教訓俯桌而泣的孩子,惹的旁邊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側目,心思着誰家當爹的上這來訓孩子呢。

說道後半夜石久跑了兩趟廁所,有點精神過來了,就上旁邊小賣部給自己買了一包煙。

東方魚肚,水色天幕。

坐在小馬紮上的男人劉海軟趴趴的貼在頭上,眼睛暗沉,口齒間煙浪彌漫。

石久想自己科裏馬上也要招标了,可得小心點。

估計林科心思過味來,肯定會懷疑自己,畢竟他也會跟老馬對口供。

好在沒憑沒據的也不能拿自己怎麽樣,如果自己能當上主任還行,當不上這以後的日子怕是會難過。

不過石久這人沒別的,就是沉得住氣,幹什麽都步步為營。

但在感情上這招兒就行不通了。

石久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正問世間情為何物,結果對面的周文就起來了。

周文滿臉的油光,半片臉都是紅印子。

閉着眼睛好半天才睜開,看了看四周,又猛的瞪大了,

“傻逼,還雞巴撸串子呢?天都亮了,”

周文看着旁邊開始擺桌子的早餐攤兒,覺得陽光有點曬臉。

“操,哥們長這麽大從來沒亮天吃過燒烤呢嘿,看見沒……哎,石久,太陽出來了,該上班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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