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因為路上遇到的那只白色的沒有眼睛的犬類生物, 沈長聿他們沒有再在外面逗留,也沒有去原本計劃要去的交易區,很快就原路返回了。
維塔很是忌憚那生物, 雖然沒有表現出來, 但那種隐約的沉重心情還是被沈長聿感受到了。
對于維塔的信任, 他沒反對, 但還是想知道所謂“實驗室裏的狗”是什麽東西, 只是他看似不想說的樣子。
如果他想告訴沈長聿, 那麽不需要他問什麽維塔就會把所有的一切全盤托出,他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會告訴他。
只是和他也藏着不想說的秘密一樣,原本互相坦誠的兩個人在紅石星的那場變故以後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些許罅隙, 這種變化其實雙方都有察覺,但如今還在可以忍耐或是說可以繼續等待的程度。
他們回到了住處。
時隔半月,這間一直漆黑着的屋子終于有了光亮。
沈長聿對電路并不了解, 維塔也是一樣, 但王老頭會,還親自過來指點,對他挑選的這個房間品頭道足。
“我看你黑漆漆的呆的挺舒服的,怎麽想着換主意了?”王老頭問道。
沈長聿抿了抿嘴唇:“就是突然想收拾一下。”
先前的時候, 因為關系還算不錯的人都死了,維塔失去聯系,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漫無邊際的陰霾裏, 有沒有光亮世界都是一個樣,也就不會去在乎燈是好是壞了。
“行吧行吧, 我回去了。”王老頭擺了擺手,轉身往回走去,走廊裏沒有燈, 只不遠處門縫裏露出的燈光指引着終點。
在隔離區,幾乎所有的大樓在夜晚都會有光亮起,并不僅僅是有人居住在其中,那些人頂多占據其中一兩個房間,真正亮起的确數十倍百倍于此。
沒有人想要透露自己的居所,外洩的光很容易引來血徒或者饑餓的血獸,沒人住的房子亮了燈,有人住的卻一片漆黑,他們通過這樣的小手段減少自己被發現的可能。
沈長聿原本的行為并不奇怪。
燈亮了,房間裏便多了些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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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人留下來的東西沈長聿都收在了角落的一個櫃子裏,挂在牆上的照片,桌上的一些小玩意兒,還有些看起來帶着些紀念意義的擺設,剩下來的地方空空蕩蕩的由他們去添補。
只是沈長聿身上穿的都是這屋裏翻出來的,他的全部身家就幾包壓縮餅幹和幾瓶水,放在客廳的桌上簡直少的可憐。
沈長聿坐在沙發上看着面前的食物,還覺得有些搞笑,但這種搞笑又讓他覺得挺滿足的。
一直以來沈長聿想和維塔有一個私人些的空間都沒法做到,今天似乎已經有了個雛形。
以後還會不會留在這裏他不清楚,至少現在這裏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
那些隐藏着的不愉快這會都被壓在心底,心情的确是再愉快不過的。
“長聿,去浴室吧。”維塔說道。
他的聲音一如往常,似乎說出這句話并沒有什麽別的意思,沈長聿卻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身在沈長聿的身體裏面,維塔根本看不到他,他所能看見的就和沈長聿能看見的一樣,獨獨看不到自己的臉。
但和沈長聿不一樣的是,沈長聿對自己并沒有多大的感覺,他想看的是維塔,而維塔對自己沒有欲望,他的欲望完全集中在沈長聿的身上。
看不見會是一種讓人心癢難耐的煎熬。
而維塔能看見沈長聿的時候,要麽是在別人的眼睛裏,要麽是能映照事物的地方,比如鏡子。
燈亮了,浴室裏的一切都非常清晰,被擦拭幹淨的鏡面裏映出沈長聿的臉,白的沒什麽血色的臉上慢慢爬上點紅色,無法言說的豔麗。
維塔控制着他身體的一部分,他的手和他的眼睛,甚至是他的呼吸。
分明是自己的手,卻還是在其觸摸到臉頰的時候微微有些閃躲,兩道意識的分別控制讓這本該看起來有些詭異的舉動變得自然許多。
指尖微涼,臉頰滾燙。
“好久沒這樣仔細的看你了。”維塔開口說道,手指捏了捏他臉頰,“瘦了。”
聲音也依然是他自己的聲音,聽在耳中卻又和沈長聿聽自己聲音時不同,說話的語調、急緩都是維塔的,沈長聿對此再清楚不過。
“瘦了嗎?”
沈長聿自己倒是沒覺得,畢竟總是能看見的一旦發生變化都不會那麽輕易的感覺出來,他一直以來都挺瘦的就是了。
維塔很喜歡摸他的臉,或是捏他的手,只是這些舉動在被他操控着的自己手上做出來的時候,沈長聿多少會有些羞赧,卻又因為那點縱容而放任他。
維塔若無其事的說道:“長聿,我有事情瞞着你。”
他靜靜地看着鏡子裏的沈長聿,又動手去捏他的耳朵。
沈長聿:“我知道。”
沈長聿:“既然打算瞞着我,這會怎麽又告訴我了?”
維塔:“怕你生氣,先跟你報備一下。”
看他似乎沒打算再摸下去的樣子,沈長聿蹭了蹭被捏的有些泛紅的側臉,擰了水龍頭洗手。
他低着頭,維塔沒法看到他的眼睛,只有十根修長的手指在冰涼的水裏磋磨着,摸不透他的心情。
維塔咳了聲,問道:“你不生氣?”
沈長聿頭也沒擡:“我也有事情瞞着你。”
維塔:“……”
雖然自己也一樣,但突然就有點失落,不過這樣也算是扯平了。
沈長聿分的清楚:“什麽時候你打算說了我再告訴你。”
他所謂的秘密還是建立在維塔表現出來的異樣之上的,等維塔願意告訴他的時候,他那些疑惑就都解決了,也就不存在隐瞞與否的事情了。
維塔應了聲:“找個合适的時間我就告訴你,小事而已。”
“快了。”
他所謂的合适的時間他自己清楚,那便是等一切拖到沒法再拖了,長聿自己意識到事情真相的時候,而他也只能這樣。
想到以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維塔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提前告訴他的,他也只能瞞着。
而那一天的确不會太遠了。
維塔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曾經的努力在幾次變故中已經逐漸消散,真相浮出水面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在那天之前,在沈長聿還什麽都不知道格外信任他的時候,他還想再多體會一下這樣的安寧。
濕漉漉的手搓了搓沈長聿的臉,他整張臉上都是水汽,睫毛上挂着水珠,表情還有些錯愕。
維塔:“真想能親親長聿啊,一直都沒這樣的機會,好難過。”
沈長聿愣了下,到底沒反抗,停在那裏任由他動作,只說道:“你快點,這樣……挺累的。”
浴室的鏡子安在牆上,前面擺着洗漱桌,照鏡子的時候想看的清楚些需要貼過去,上身越過臺面靠在那裏,全靠腰使力,短時間不算什麽,久了就難以控制的酸澀起來。
沒到需要硬抗的時候,沈長聿在維塔面前并不會忍耐。
維塔沉默了兩秒鐘:“快是快不起來的,今天就這樣吧。”
沈長聿:“……”
氣氛有些尴尬。
沈長聿擦幹了臉和手走出去的時候臉還是紅的。
和維塔在一起的生活遠比自己一個人更舒适,只是曾經兩個人偶爾才能搭上話,就能成為小情侶間的秘密時光,如今二十四小時幾乎都黏在一起,那些快樂的心情幾乎翻了倍,沈長聿都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不過真的挺好的,沈長聿偷偷的舒了口氣。
***
北區的血獸事件并沒有很快結束,相反的還在持續發酵中。
所有人幾乎都以為那逃竄出來的血獸會很快就被淨土派出的士兵解決,但時不時還是能聽到交易點被襲擊的消息。
不僅僅局限于北區,東區的邊緣同樣也發生了一兩回,在這附近的人幾乎人人自危,都不怎麽出去捕獵了,餓肚子總比送命強。
那只從實驗室裏逃出來的血獸似乎有着超出一般血獸的智慧,東躲西藏,一直沒被人找到蹤跡,而淨土在這一次事件的處理上也表現出了不同以往的孱弱,多少有些力不從心。
許多人也開始在暗地裏行動,如今事情能鬧到這麽大也不乏他們的原因。
隔離區被淨土排除在外,自始至終都是被放棄的那一方,就算現在和那邊有了聯系,也是因為這邊的威脅并不能輕易抹除而采取的補救措施。
隔離區裏有不少瘋子可是一直抱着将淨土拖下水的想法,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自己得不了好,就帶着大家一起下地獄好了。
和維塔在家裏窩了幾天,沈長聿再次打算出去捕獵的時候,王老頭給了他新的消息。
北區的一個交易點被攻破了,屏障損壞了一小部分,有血獸沖了進去,如今淨土已經将那附近都隔離了出來,正在觀察當中。
而制造這一切的血獸依然沒被抓到。
沈長聿看向窗外,巨大的“隔離區”三個鮮紅的大字正緩緩移動,壓迫感因紅光而生,像是永遠不可能被摧毀的堅實的阻礙。
可如今它破損了。
有了這一次,那些曾經的癡心妄想和不切實際的努力都找到了目标點,會有更多的人試圖去挑戰這堵屏障,情況一下子變得越發嚴峻。
“多準備點吃的,警戒線估計要戒嚴了,交易區還會不會開放難說喽。”王老頭靠在搖椅上晃蕩,對沈長聿說道。
沈長聿點了點頭。
“那屏障遲早有一天會破掉的。”維塔在他心底說道。
“人只能看到他們被抛棄的慘狀,不管是否有人做過努力。”
沈長聿從他的話語裏面聽出了濃濃的哀傷,他的心情也随之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