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動奈何橋》26 奶奶
夜深。
屋外雨聲傾盆, 晚間驟然降溫,鼻間一股濕潤清爽的氣息,蓋着被子極好入睡。
沈墨遙被考研學生小王的話吓到了, 整個鬼還是裹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沈墨遙以前在副本裏本身是boss, 自己可以獨占一塊地方, 小怪很怵他,都離他遠遠的。
但小怪們有所不知, 雖然沈墨遙是種可以一個指頭把它們碾死的存在, 但是沈墨遙會因為它們長得太可怕, 而對它們産生一種單純的恐懼感。
沈墨遙有各種可怖的形态, 但自己又看不着, 而且沈墨遙鮮少去照鏡子, 雖然長年累月之下,沈墨遙算馭嚴一言是習慣了自己多套極其掉san的皮膚,但若在副本裏貿然照到鏡子, 沈墨遙會比玩家還叫得更大聲一點。
史上一級奇葩的boss。
這晚沈墨遙因為被小王嘴裏的靈異事件吓到了, 加上信守和米道長的承諾,意外地沒有發揮自己的陰間屬性,老老實實裹着小被在床上躺屍。
不過,拽哥到底是嘉賓裏最膽大的選手,他對于第一晚被“鬼壓床”的經歷沒有做多聯想,純粹認為是認床的原因。
拽哥對于靈異事件是所有人裏最心大的。
不放在心上,便更容易中招。
于是這半睡半醒之間,拽哥聽到了門外有人喚着自己:
“小成?小成?”
拽哥本名叫傅成,只有周圍的親戚長輩會這樣叫他。
拽哥有些困惑, 他慢慢睜開眼, 房間寧靜無比, 并沒有絲毫陰森驚悚的氣氛,沈墨遙和考研男生小王都睡得很死,小王側躺着,睡姿良好,沈墨遙的睡相陳郁書可是切身體驗過,特別不老實,就愛壓着人睡。
現在沒有受害者給沈墨遙壓,所以他蜷在被子裏,頭也蒙着,不知道為什麽,拽哥總覺得沈墨遙睡得像個……裹屍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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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瞬間有了小奶狗那晚看着沈墨遙所産生的詭異感,但是拽哥并不像小奶狗心細如發,未能察覺出症結處在于沈墨遙根本沒有呼吸。
拽哥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門外喚他的聲音上,自然首先想起考研男生叮囑他們的話,拽哥困惑地歪了歪腦袋,他現在的三觀還很科學,對鬼神和靈異純粹是看個樂子、并不當真的心态。
拽哥來道觀只是好奇,至于除不除晦氣,根本無所謂,大多人對于這種無法解釋的東西都是這樣的态度——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拽哥喃喃着:“不可能吧?”
他用理智思考了一下,瞬間蹙起眉:“草,不會是節目組搞的惡作劇吧?”
拽哥清了清嗓子:“攝像頭可以拿出來了,好家夥,睡前還叫我們用夜壺,這屋裏一定有鏡頭的吧,我跟墨遙要是真用了尿壺還得了??你們真夠損的。”
這樣一番唯物主義的長篇大論,起到的作用只是讓小王翻了個身,讓沈墨遙哼唧了兩下。
一片死寂,連雨聲都停了。
拽哥皺起眉頭,他不大相信小王的話,白天道士講的趣聞他也是置身事外去聽,完全沒有意識到禍事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人都有幸存者偏差。
那聲音又響起來:
“小成?小成在屋裏嗎?”
拽哥陡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回是在徹底清醒的狀态下聽見,每一個字的音調、輕重,全部清楚可聞。
拽哥震驚地發現,這是自己奶奶發出的聲音。
拽哥根本沒在意小王的提醒,等真正碰上了,他淪陷的速度很快,瞬間着了魔,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幹出不理智的行為,他眼睛發直,懵懵懂懂地拿上一件外套披上下了床,也沒點燈,一路往門口走去:“奶奶?”
“小成?你真的在屋裏啊。”
“奶奶你上這來幹什麽?離家裏好遠呢,這裏地方又偏,你怎麽來的?晚上你住在哪的?這裏又沒有酒店旅館——”
吱呀——
拽哥噤了聲。
他已經拉開了門,但是屋外什麽都沒有,連幾分鐘前還滂沱的大雨都消失了,只是一篇黑漆漆的、如一潭死水般的院落。
拽哥撓了撓腦袋,認為自己做了夢,而且剛剛是至親之人的呼喚,所以并沒有讓拽哥感到什麽恐懼之感,他心裏一直很想念奶奶,甚至沒有察覺到這整件事的詭異之處,拽哥的意識和理智,已經被潛移默化地污染了。
拽哥剛轉身想上床繼續入睡。
那聲音又恰時冒了出來:
“小成?我在道觀外面,你出來,奶奶想你了,來看看你。”
拽哥愣了幾秒,道觀門口距離他住的客房有十幾米遠,怎麽會清晰如在耳邊。
可拽哥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情況。
拽哥面露喜色,完全将小王的話忘了個一幹二淨,開開心心快速往道觀門口走去,嘴裏念叨着:
“奶奶我不是說錄完節目就回家嗎?怎麽專程來一趟,你身體吃得消嗎?”
拽哥的聲音越來越小,客房裏幾乎聽不到他的動靜。
沈墨遙此時唰的一下,猛然睜開眼。
他坐起身來,望着大開的門口,門外的滂沱之雨砸進了門檻內裏,染濕了門口大片的地磚。
拽哥在這靜悄悄的夜裏緩緩前行着,他踏出觀外,門口兩只燈籠燭火通明,照得門前亮堂堂的。
拽哥眼裏大喜。
門口真的站着一個老人,一頭銀發,面色紅潤,看起來完全除去了病态,精神抖擻的,确實是他許久未見的奶奶。
“奶奶!”
拽哥沖到奶奶身邊,手瞬間被老人拉住了。
奶奶的手非常幹燥,好像沾滿了灰塵一般,握起來會磨出沙沙的聲音,骨骼突出,皮膚有些松弛,是常見的老人手。
拽哥咂摸出一絲不對勁:“奶奶你手怎麽這麽涼?”
奶奶眼神慈祥地看着他:“因為晚上太冷了。”
拽哥不知怎麽,抹了抹眼角的淚花,脫下臨時披上的外套,想給奶奶穿,不過他驚訝地發現,外套不知什麽時候全被打濕了。
奶奶搖搖頭:“你穿着吧,奶奶不需要。”
說罷,拉着拽哥慢慢地往遠離道觀的方向走去,拽哥沒有察覺出絲毫的不對,他乖乖地跟着老人:“咱們這是去哪啊?是去你住的地方嗎?”
“嗯,奶奶給你重新收拾了一間屋子,跟奶奶在那住一晚吧,你住在別的地方我不放心。”
拽哥又抹了抹眼睛,乖乖地答應了一聲。
老人這樣領着拽哥緩緩地走,不多時果然來到了一家旅館前,五靈山道觀畢竟是清修的地方,雖然建築很有古韻,但是房間裏面樸素到極點,和現在普通人家的居住環境比起來,可以稱得上簡陋了。
而這家旅館整棟建築都洋溢着暖黃的色調,和其他供游客落腳的旅店不同,這裏的氛圍竟讓拽哥感覺像家一般,身邊還有奶奶相陪,拽哥心裏有股難言的幸福感。
老人笑了一下:“以後就跟奶奶住在這裏吧。”
拽哥剛要抹着眼睛點頭,他肩膀上被一只手猛然按住。
“傅成!!”
這朗朗的聲音中氣十足,但聲色有點發陰,明顯是沈墨遙的嗓音。
拽哥陡然一個哆嗦,耳邊猛然間雨聲如悶雷,嘩嘩嘩嘩地砸在身上,雨點又大又急猛,砸得拽哥渾身發痛,這急猛的雨勢讓人感覺像被痛打了一般,明明從未停過,拽哥不明白,他怎麽會覺得雨停了?
這時拽哥才意識到自己早被雨水淋透了,頭發、衣服全都黏在身上,鞋裏酗滿了冰涼刺骨的水,腳趾縫裏被泡得酸脹,手腳更是冰冷麻木,腳一動,頗有種養魚的感覺。
拽哥再往前一看,哪裏有什麽旅館,竟是一片亂葬崗!
四處都是鼓起的墳包。
拽哥還是在想自己的親人,着魔地找着那個特地來尋他的老人,沈墨遙的聲音震耳欲聾地又在他腦中炸響:“你看看它到底是什麽!”
拽哥往右側低頭去看,竟看到一條直立起的黃鼠狼。
大師兄沒有糊弄他們,這裏确實有黃鼠狼作怪。
看着這黃皮子,拽哥腦中又冒進另一種奸詐狡猾的、像掐着嗓子的太監般的尖細聲音:
“你看我像人嗎?”
這時拽哥終于被吓到癱坐在地上,腚上一記沉悶的劇痛,濺起大片水花。
這條黃鼠狼四肢短小、身體狹長,是條罕見的碩鼠,站起身來像條立着的板凳,它的面目确實已經有種模模糊糊的人臉相,不過尖嘴猴腮,胡子一跳一跳,嘴上好像在獰笑。
眼看拽哥要被吓得精神失常,沈墨遙現出自己的厲鬼身,黃鼠狼兩眼一瞪,瞬間發出難聽且高亢的驚叫聲,拽哥身邊突然出現的人影,在雨夜中越來越清晰,通體蒼白,眼睛幽黑無光,有着模糊性別的美貌,可是被他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你根本無暇去欣賞。
這是一只大成的厲鬼!
黃鼠狼活了一百多年,是條快成精的黃二太爺,它卻從來沒見過沈墨遙這種難以理解的存在。
沈墨遙适時冷冷地斥它一聲:“滾開!!”
沈墨遙的臉已經開始隐若有扭曲崩壞的趨勢,這條碩大的黃皮子頓時屁滾尿流,幾下就竄進墳包裏不見了。
成功吓跑了黃仙,沈墨遙臉上猙獰的表情頓時消散,拍着胸口,明顯是心有餘悸的樣子,難怪演戲這麽拿手,沈墨遙當了這麽久boss從來沒出過破綻,是人是鬼都怕他,這演技天天都在高壓之下訓練,這個世界什麽科班什麽表演班,對于沈墨遙來說,實在是遜爆了。
我玩命,你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