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吓死鬼》5 他不準碰

這些工作人員立刻給陳郁書打電話, 聽筒裏卻傳來機械的人工女聲:

翻譯過來:“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

每個人都變得僵硬,雖然霧氣散去,熱烈的陽光直射着, 地面溫度在持續升溫, 人們還穿着早上多添的外套, 汗腺不知不覺中被捂出一層稀薄的汗液,但是所有人只覺得通體發涼。

脊柱裏好像竄着幾絲活過來的陰氣, 在骨縫中不斷逡巡。

“……這個是環線公交, 三十分鐘一趟, 班次非常少, 我們預定了這輛公交車, 也提前跟汽車公司打過招呼, 沒道理一個時間碰上兩輛。”

“那輛車我剛剛看着就不太對勁,我還以為是霧氣的原因……根本就看不清裏面有什麽。”

“會不會,這場霧就是那輛公交帶來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怪事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沒有人可以給出解釋。

所以,最重要的問題——

“老板遙遙和攝影師會被送到哪裏?它會走原來的路線嗎?”

有工作人員開始聯系汽車公司的負責人,企圖弄清這個奇怪公交的來源,這個地方不像華國互聯網極度發達,他們沒法在手機上實時查到公交動向,對于這個突然現身、好似刻意把陳郁書和沈墨遙截胡跑的靈異公交,誰都解釋不了,只有未知的恐懼。

“如果它走環線,最終還是會回到這裏, 我們要不要呆在這裏等?”

“那還要去莊園嗎?”

“……如果老板和遙遙不在, 這個節目也沒法繼續拍攝, 我們先在這裏等一會,先別慌,萬一鬧了烏龍。”

這些工作人員決定暫且留在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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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提前到達度假山莊做準備工作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變故,他們依然按照原計劃,跟着山莊負責人一起等待陳郁書和沈墨遙的到來。

沈墨遙和陳郁書上了這輛沉在霧氣中的公交,內裏的光照更加微弱,車裏也有一種朦朦胧胧的觀感,乘客坐得很滿。

但恰巧給他們留出了三個空位。

這些乘客面容沉靜,看起來倒沒什麽特別之處,但是置身其中的三人,還是感受到某種程度的詭異。

陳郁書沒有講話,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繼續狗沈墨遙,反而牽住了沈墨遙的手指,一聲不吭地帶着三個人坐到了空位之上。

攝影師單個坐在後面,和幾個陌生乘客并排,他将背上的背包和沉重的攝像機都抱在懷裏,看了看周圍,表情越來越不安。

沈墨遙講出了問題所在,他附在陳郁書耳邊:“你不覺得他們太安靜了一點?”

陳郁書只是點點頭,非常寡言。

沈墨遙被他吓多了,眯起眼睛:“你不會在這個公交車上也搞了什麽名堂吧?演得挺真的啊,這些乘客是不是你找來的托?”

陳郁書挨個觀察着每一個乘客,他不但沒有否認沈墨遙的話,還添油加醋:“被你發現了?你可以找找誰在演鬼。”

坐在後排的攝影師聽到陳郁書和沈墨遙的對話,緊張感也慢慢褪去了,陳郁書這樣說,便讓他把詭異的地方都當做故意為之的整蠱環節,沒再當回事。

攝影師長呼口氣。

所以他完全沒有發現,身邊的乘客面孔雖然朝着前方,但眼瞳卻極其用力地斜到眼眶邊上,這樣一動不動地斜眼看他。

攝影師只是低着頭,專注地調試手裏的器材。

“現在可以開始拍了嗎陳總?”

陳郁書反應很冷硬:“公交上不要拍了。”

攝影師有些不明所以,這公交是專門為了騙沈墨遙準備的,如果他不裝作拍攝節目,呆會怎麽捕捉沈墨遙被吓到的超清大近景?

陳郁書這樣說,攝影師只能關掉相機随時待命,節目是陳郁書出資,點子也是陳郁書的,即便有制作人,這裏也絕對是陳郁書一個人說了算,既然不拍沈墨遙,那麽他也只能臨時改變計劃。

攝影師抱着背包,搓了搓胳膊上莫名不斷冒出的雞皮疙瘩,心裏不知為何有種強烈的預感,讓他不要再看身邊的乘客,于是就像順從陳郁書的命令一樣,他也順從了自己的第六感,扭着頭,始終看着車窗。

窗外只有糾纏不休的濃烈霧氣。

沈墨遙總以為陳郁書要趁這個陰森的氛圍好好狗他,可陳郁書一反常态,不僅沒有做出任何吓唬他的行為,還主動攬住他的肩膀,不必沈墨遙主動,陳郁書已經将他藏在自己懷裏。

“……你這樣讓我覺得更可疑了。”

陳郁書聲音還是很冷,透着敷衍的味道:“因為我就是很可疑。”

陳郁書抱得很緊,沈墨遙被陳郁書的體溫感染着,陳郁書不說些讨厭的話招惹他,他也沒什麽可說的,順着陳郁書的意思躲在他懷裏,就像在出租車上那樣,只露出兩只眼睛探看着周圍的情況。

沈墨遙皺起眉,他好像發現一些眼睛遲緩地朝他們移動過來,是乘客的眼睛。

沈墨遙還想仔細去看,自己的眼睛卻被陳郁書的手指捂住了。

“怎麽了?”

陳郁書突然沒頭沒尾地叮囑他:“接下來發生什麽,都是我在整蠱你,對吧?”

“嗯?”

“沈墨遙,你不想被我吓成剛才那個丢人的樣子,就不要看。”

沈墨遙沉默了一會,乖乖地點頭:“哦。”

陳郁書熟練地用衣襟遮住沈墨遙的腦袋,那裏剛被沈墨遙拱過,原本是貼身剪裁的布料,遭受沈墨遙的摧殘,已經被拱出一個腦袋的形狀,現在可謂是“物歸原主”了。

公交沉穩地在霧氣中緩緩行駛,這場霧好似開不到邊際,失去了東西南北,只是單純在向前行駛着而已。

前座的乘客在這時,突然緩慢地轉過頭來,他的喉嚨裏發出一種幹涸的老人聲音:“請問……”

是當地話。

陳郁書也看着他,抱着沈墨遙,眸子冷冰冰的,沒有任何變化。

攝影師依然盯着車窗外。

老人對陳郁書笑起來:“借個火?”

老人的面孔是潰爛的,一笑起來,五官都要從臉上掉下來,伴着一股濃重的腥氣,沈墨遙剛到小鎮時聞到的奇怪味道,正源自于這輛掩藏着秘密的靈異公交。

他好似早已知道陳郁書是語言不通的外國人,于是比劃出抽煙點火的手勢,這樣一些幅度不大的動作,讓五官挂在臉上,更加搖搖欲墜。

沈墨遙被陳郁書摟得更緊,陳郁書一只手去掏兜裏的打火機,另只手按住了沈墨遙的後腦勺,讓沈墨遙臉蛋完全貼在他胸膛上,沈墨遙躲在他懷裏徹底沒法動彈了。

沈墨遙性格黏人,所以并不會反抗陳郁書的行為,但是跟出租車上那一遭,陳郁書的反應真叫截然不同,沈墨遙什麽也沒說,手指收緊了陳郁書的腰,乖乖地被他藏着,鼻息裏撲鼻的血腥味道。

陳郁書遞來打火機,老人并沒有去接,而是提了一個新的要求,他重新比劃了抽煙的動作——不止是要點火,他還要陳郁書的煙。

陳郁書在他五官扭曲的臉上盯了幾秒,掏出煙盒來,倒磕兩下,煙把參差不齊地伸出來,他将打開的煙盒朝向老人,老人伸出一只枯枝般的手,顫巍巍地夾出一根香煙,銜在那已不能稱為嘴的洞裏。

繼續朝陳郁書招手,他要陳郁書為他點火。

陳郁書從始至終沒有說任何一句廢話,老人意圖明顯,就是想和陳郁書拉近距離,産生肢體接觸。

陳郁書看見這樣一張臉,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人物,老人便對他愈發得寸進尺,想試探他的底線。

陳郁書面色不改地在打火機上按出飄搖的火光,在這輛公交裏,火苗也變成了奇怪的藍綠色,他穩穩地捉着打火機,讓火苗遞向老人嘴角的煙卷之上。

眼看要成功引燃煙絲——

老人突然一把扯住陳郁書的手腕,未等他對陳郁書做出什麽,另一只慘白、但指節纖細的手攥住了老人的手肘,瞬間,五個青色的指印深深地烙在老人的皮膚上,再去看,這些纖細的手指已經不見了,好像只是一場幻覺。

但指印沒有消失!而且越變越多,不消會就印滿了老人半個身子,在他衣領處,肉眼清晰可見的、瞬間冒出滿滿的青色指印。

即将掐死他的脖頸。

老人身體裏的骨骼因為擠壓錯位而不斷咯吱作響,由于他沒有一副可以做出表情的五官,所以并不能看出他是否痛苦,只有那張黑洞一樣的嘴裏發出被掐住脖子的惡心的咕嚕聲。

他瞬間放開了陳郁書的手腕,打火機應聲掉在地上,火苗也熄滅了。

全程不過兩秒鐘,那些青色指印在老人松開陳郁書時,終于停止蔓延,老人的眼睛看向了陳郁書懷裏,那衣襟處露着一只大眼睛,圓鼓鼓地瞪着他。

老人咬着未點燃的煙卷,身子慢吞吞地轉了回去,他的身體看起來,因為骨骼錯位而扭曲着,但他只是蜷縮回去,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

比起是試探陳郁書的底線,不如說是試探沈墨遙,很明顯,沈墨遙不讓人碰陳郁書。

不管這些東西之前在對陳郁書打着什麽主意,沈墨遙陰狠如斯,讓它們全部打消了原本的計劃,就像攝影師也打消了自己原本的拍攝計劃。

這個節目和沈墨遙的戀綜一樣,完全走向了不可預估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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